正迷茫之際,耳邊突然聽到開門的聲音。

靜笙抬頭看去,見幾個宮女端著洗漱的用器進入了寢宮。她們清一色絳紅色的長裙,裙邊袖口都繡著極富民族色彩的圖紋,烏黑的長發編就了許多的小辮子,以綠鬆石和瑪瑙為飾,綴於發間。

這是……北狄王廷裏的宮女。

“公主醒了?”

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喚回了靜笙思緒。

靜笙看到,在自己麵前的,是一個笑意盈盈的中年婦人,她看上去四十幾歲,眉清目秀,身上的穿著,要比那些普通宮女華貴。她看著靜笙,眉眼中都是掩不住的心疼慈愛。

靜笙看著眼前的人,下意識地輕喚了一聲,“羅婭姑姑?”

麵前的人,是靜笙打小就一直在身邊照顧她的宮女,也是爾綿太後最信任的心腹。

而羅婭的身旁,站著的正靜笙的心腹烏蘭落。

“公主怎麽不穿鞋呢?”羅婭看著打著赤腳站在地上的靜笙,吩咐烏蘭落將靜笙的羅襪鞋子拿過來,給靜笙穿鞋。

一如在北狄的往日一般!

靜笙腦子裏亂得很,她不明白為什麽睡了一覺,自己就回到了北狄的王廷裏。

最重要的是……阿淺呢?!

想到自己的心上人,靜笙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努力的去回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想起她昏睡之前的記憶,想到昏睡之前,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喊失火了!

阿淺!

羅婭剛剛站起身,就被靜笙一下抓住了雙臂。

“羅婭姑姑!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阿淺呢?阿淺在哪裏?”

靜笙的聲音慌亂,眼中的驚惶和不安,一覽無遺。

抓著羅婭的那雙手,失控地抓疼了羅婭,羅婭很意外,她從沒見過自家公主,如此的慌亂和無措。

羅婭沒有回答,靜笙忙放開羅婭,轉而去拉住烏蘭落,“阿淺在那裏?!”

烏蘭落為難的看著靜笙,欲言又止。

“我問你阿淺呢?”靜笙顧不得其它,大聲問道:“驛站是不是失火了?阿淺呢?!”

“你還在想那個蘇淺?!”

冷冷的聲音傳來,聽得出是壓製著怒火的。

一襲奢華的紅衣進入靜笙的寢宮,錦繡紅衣上,用金線繡著的鳳凰栩栩如生,赤金打造的九羽鳳冠,淩淩威儀。

宮人們請著太後安,跪了一地。

靜笙站在匍匐跪地的眾人中,與來人相對而立。“母後……”

爾綿太後看著自己許久不見的女兒,伸手想摸一摸女兒的臉。哪料靜笙竟防備的向後退了一步,那隻手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中。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這裏是你的家,你不在這裏在哪裏?”爾綿太後反問。

“可是我之前明明是在大寧的……”想到昏睡前聽到的那一句失火,靜笙心急如焚,“您是不是對阿淺做了什麽?阿淺呢?”

見女兒到現在心心念念著還是那個女人,爾綿太後心中怒其不爭,生氣地說了一句,“她死了。”

靜笙瞳孔一震,整個世界頓時天旋地轉。

“你胡說……”靜笙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靜笙,你心裏該知道的,母後從不騙你。”

爾綿太後說罷,將一枚簪子被丟在地上,“當”的一聲,簪尾金銀錯絲的比翼鳥碰了地,鳥尾顫了顫。

看著那一雙比翼鳥,靜笙全身的血一瞬間仿佛凍僵了一樣。

她認得那根簪子!

那是之前阿淺帶她去民間玩,她給阿淺買的,不值錢,但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比翼連枝。

比翼連枝,白頭到老!

阿淺說過,她會一直戴著這支簪子,到她們白發蒼蒼。

“她若沒死,母後又怎能將你順順當當的帶回北狄呢。靜笙,你忘了她吧,母後會給你找個好人家……”

爾綿太後一直說著,說她們是怎麽將靜笙帶回北狄的,說著蘇淺是怎麽死在了那一場火裏的。

靜笙卻像沒有聽到一樣,她蹲下身子,顫抖的手,小心翼翼的將那根簪子撿起來。

“靜笙,你聽母後的話,不要為了一個女人,而毀了自己的一生……”

“我睡了多久?”靜笙平靜地打斷了爾綿太後的話。

爾綿太後微微皺眉,總覺得靜笙哪裏不對勁,卻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你睡了五日。”

為了讓靜笙配合,她們給她下了很重的迷藥。

“五日……”靜笙的眼神沒有神采,呈現出詭異的平靜,嘴裏開始喃喃念著,“五日了……五日了……不行,她要擔心的……”說著,抬腳就外麵走。

一邊走著,一邊念著,“她會著急的……她會著急的……”

“快攔住她!”爾綿太後看得心驚,忙讓人攔住靜笙。

幾個宮人上前拉住靜笙。

“你們不要拉著我,我要去找阿淺。”靜笙像是一個迷路的小孩,“五日了,阿淺會擔心的……”

“她死了!”爾綿太後對著靜笙吼道。

“您騙我的,阿淺怎麽會死呢!”靜笙搖著頭,臉上沒有任何悲傷的神色,卻平靜的讓人心驚肉跳,“我要去找阿淺了,她會擔心我的。”

“吾再說一次,她死了!”爾綿太後咬牙說道,“你若不信,可問烏蘭落!她自小跟在你的身邊,最是忠心,從未對你說過一句謊話。”

靜笙失神的目光,看向烏蘭落,聲音壓不住的顫,“烏蘭落,阿淺沒事的,對不對?”

求你!

告訴我!

我的阿淺還活著!

烏蘭落眼神撲閃了兩下,避開了靜笙的目光。

“是的……她死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滅掉了靜笙眼中最後的一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