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王廷此時風聲鶴唳。

蘇淺看著一路走來,四周盡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白狼衛。白色的戰甲,在黑夜中散發著冷兵器的寒芒。

太後的宮殿前,層層重兵把守。

蘇淺上一次看到這樣森嚴的戒備,還是在大寧,中秋藩王宮變的那一次。

在爾綿太後的寢宮外,蘇淺有幸看到了靜笙所有的舅舅,他們從北狄的各個地方匆忙趕了過來。

僅一門之隔,蘇淺能聽到,門後麵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靜笙的手心冰冷,裏麵全是冷汗,蘇淺隻能握緊她的手,想溫暖她,給她一點力量。

門後的咳嗽聲,停了下來。緊接著,寢殿的門打開。出來的,是爾綿太後身邊的勒雅。守在門外的眾人,以北狄王夫婦為首,都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想求見太後。

蘇淺看著這些人,她並不認識他們,但從衣服的品級上來看,北狄朝堂中的大人物,都應該來的差不多了。

蘇淺心裏忐忑不安,她深知,作為北狄最高掌權者的爾綿太後一旦薨逝,對整個北狄將是一次大震**。北狄各方勢力將重新洗牌,雖然她對北狄的形勢不是很清楚,但不管在哪裏,君王級別的人薨逝,一旦處理不好,很可能會有一場政變緊接而來。

她和靜笙不能被卷入北狄的政變中!

一旦政變,她和靜笙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蘇淺在思量著退路,卻聽到那邊勒雅傳達了爾綿太後的旨意:“太後娘娘宣靜笙公主、蘇淺,及賽罕大人覲見。”

守在門外的眾人都愣住了,有人不甘心的問了,“太後娘娘真的隻宣了他們三人?”

靜笙公主和爾綿賽罕大人就算了,畢竟一個是太後的女兒,一個是太後最信任的哥哥,但這個蘇淺是誰呀?

勒雅肯定的點了一下頭,“太後娘娘有旨,隻宣三人入殿覲見,其他人未得詔命,不允入殿。”

這話一出,很多人都變了臉色,其中也包括那位年輕的北狄王。

但勒雅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其它了,她直接將三人引入了殿中。

蘇淺隨著靜笙入了寢宮,此時的寢宮中,有很濃的藥味,宮人們都被屏退了,隻留下了太後的兩個心腹——勒雅和羅婭。

勒雅引著三個人到了太後的病榻前。

才隔了兩天,蘇淺再一次見到了爾綿太後。

“病來如山倒”這幾個字,在此時的太後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

病榻之上,躺著憔悴得不成樣子的爾綿太後。若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眼前這病如枯槁的女子,竟是兩天前在密牢裏強勢的爾綿太後。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雙唇也失了血色,蒼白的讓人心驚,眼中甚至失去了神采,如快枯死的樹木一般。

蘇淺心裏沉一下。

現在的爾綿太後,像極了當年的大穆後了。

當年的大穆後,也是沉屙已久,為了強撐身體,大穆後用了虎狼之藥。那些藥材可以暫時壓製病痛,讓她如常人一般。可表麵看上去的康健,實際上,卻被那些猛藥損傷本源,大大縮短壽元。

爾綿太後……

為了不讓別人看出她身子已經不行了,如同大穆後一樣,用了極傷身子的藥,去壓製身體裏的病痛!

那種藥,一旦反噬,整個身體將如同傾覆的大廈,刹時便轟然倒塌。

“母後!”靜笙跪坐在病榻前,帶著哭的聲音,整個都在顫抖。

“別哭……”爾綿太後伸手輕撫上靜笙的臉,努力強撐起笑,“以後……母後不再你的身邊,你不能再這樣哭了……”

你要學會堅強啊,我的孩子……

“不會的!不會的!”靜笙哭得像個孩子,不停的搖著頭,“您騙我的,對不對?您怎麽會生病呢?您之前明明還好好的……”

“靜笙……咳咳咳……”爾綿太後剛開口,抑製不住的咳嗽湧了上來,她捂著嘴,咳得撕心裂肺。

靜笙茫然地看著那刺目的紅,從爾綿太後的指縫中湧出來。

勒雅和羅雅連忙上前,爾綿太後卻抬手,製止住了她們。

擦去了唇邊的血跡,爾綿太後看著自己泣不成聲的女兒,目光轉向了一旁的蘇淺。

“你還記得,你對吾說過的誓言嗎?”爾綿太後看著蘇淺,目光徒然犀利。

蘇淺跪在了靜笙的身邊,在這個即將離世的母親麵前,鄭重地重複了自己的誓言:“蘇淺以命起誓,一生一世,矢誌不渝。”

“好……你要記住你的誓言!”爾綿太後還帶著血的手,牽起了靜笙的手,將她交到了蘇淺手裏。“吾今日將愛女托付於你,若你有違誓言,吾來日即化厲鬼,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