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大膽呆驢,竟敢對我母後不敬!

“砰!”的一聲,一隻狼毫筆從那溫文爾雅,如玉般的男子手中滑了出來,筆尖上的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副丹青隻是一瞬,便毀於一旦。

畫上的女子,姿容絕色,一張瓜子臉,一雙柳月眉,身著白衣,如妖似仙。那張臉是沐月琪上官謹睿的畫上看見過不少次的,但與以往不同的是,近日的這幾幅,都是寶石般的黑眸,而非蔚藍色的瞳孔。原本那柔弱的仕女圖,現下眉宇間也散發著勃勃的英氣。

而書房之內的牆壁上,一眼望去,都是同一個女子,或嬌俏,或狡黠,或迷糊,或英氣勃勃,或……千姿百態,般般入畫。而執筆人,此刻卻愣住了,冷冽的眼神看見麵前的老者:“為什麽不早點說?”原本溫雅的聲音,在此刻聽起來,隻讓人覺得冷的驚人,這語調,比皇甫懷寒之冰冷都絲毫不讓。

那老者瑟縮了一下,而後開口:“少主,下臣隻是怕您誤了大事!”畢竟他們的大業,被少主毀在那個女子手上的,已經太多了。從實力暴露,又到南嶽的兵權,甚至和君臨淵對上,要是早些說,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麽事情來。若不是考慮到那個女子墜崖的事情已經過了很久了,少主再瘋狂,也不可能掘地三尺去找,他今日也不會將這件事情說出來。

而一旁的沐月琪,隻是低著頭看著他被毀了的那幅畫,麵露心疼之感,這畫是他畫了幾天的。看著他笑意不複,卻依舊豐神俊朗的容顏,頓了頓,開口勸慰:“相爺,他們也是為了你好!”

“砰!”的一聲響起!上官謹睿的手狠狠的拍到了桌案上,墨玉般的眸子染上了熊熊火焰,怒視著那老者:“為了我好?你不要忘記了她的身份!比起我,她才是南宮一族的少主!也是南宮一族的嫡係血脈!”

老者從來就沒見他發過這麽大的脾氣,腿一軟,跪了下去,但麵上卻無半分愧色,隻是沉聲開口:“下臣自然知道誰的身上,流的才是皇家的血液,但是少主,女子不足以成事,這個道理您應當懂的!”

他們怎麽會不知蘇錦屏才是他們應該效忠的人,因為她身上有著皇室的血統,但是從那個蘇錦屏的表現就能看出來,為情所困,甚至欲嫁與仇人之子為妻,這樣的女子,如何能成大事?他們這些老臣想要的隻是恢複南宮一族的榮耀,是誰領導並不重要,重要的隻是能否達到他們的目的!

上官謹睿深呼吸了一口氣,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方才開口:“錦錦之才,並不在我之下。她之所以如此,不過是不曉內情!”他自然知道錦錦不能嫁給皇甫家的人,也不能嫁給百裏家的人,但是他卻想,既然她已經忘了,這些事情就讓他南宮睿一個人來擔,沒有那些恩怨情仇,她當會過得很好。可是現下……

“少主又如何斷定公主知曉內情之後,不會頑固不化的繼續要和那個百裏驚鴻在一起?老主子們在地下有靈,是決計不會原諒公主所為的!”那老者說著,一張老臉上的肉也有些微顫,確實是為了蘇錦屏的不爭氣而憤怒。這天下的好男兒何其多,就是不嫁少主,冷子寒、慕容千秋、君臨淵哪一個會比百裏驚鴻或皇甫家的人差?可是她偏偏就挑上了仇人的兒子!

這一問,讓上官謹睿頓時語塞。語塞之下,也有些頹然,早知道百裏驚鴻之能,不足以保護她,不論如何,他也不會送她去南嶽。他是信了那個男人無論如何都會對錦錦好,所以才想著讓上一代的恩怨隨風而逝,這些擔子由他一個人挑起,可是沒想到她就在百裏驚鴻的眼皮子底下,他卻讓她墜了崖!

沉默了半晌之後,一聲怒吼忽然從上官謹睿的口中溢出:“去找!無論如何也要找到!”這般暴怒,是從來就沒有過的狀況!

這一次,找到了錦錦,他便絕不放手了!他再也不會讓錦錦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百裏驚鴻既然沒有本事保護她,那就讓他上官謹睿來!

那老者也被他罕見的怒氣嚇得不輕,沉聲開口:“少主,我們現下的處境原本就很不利,皇甫懷寒和君臨淵都發現我們藏匿的兵馬,好不容易才轉移走,現下在這個風尖浪口,又這麽大張旗鼓的找人,想必會引起皇甫懷寒更大的猜疑!”

“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溫雅的聲音已經不似泉水擊石一般動聽,隻帶著冷冽之感,和濃濃的厲色。

那老者低下頭,開口:“少主,等老王爺回來,是一定不會答應您這麽胡來的!”

“來人!”上官謹睿已經是上了脾氣。

不多時,兩個黑衣人進來了:“少主!”

“不遵主命,殺!”他的神色已經淡然了下來,沒有了方才的衝動之感,一雙墨玉般的眸中射出睿智之光,眼底的冷睿,叫人不敢逼視!

那兩個黑衣人都愣了一下,這老者可是幾代朝臣啊!說殺就殺?但他們還是乖乖的將那老者拖出去了!老者麵色灰敗,卻沒有說出一句話來為自己求情,因為他知道自己今日確實是做過頭了,主子的權威,都要靠下人的恭謹,才能表現出來並維持下去,自己講這樣的話,根本就是藐視主子的表現!

待那老者被拖出去,上官謹睿方才對著虛空開口:“去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暗處有人應了一聲,而後一道黑影閃過,那人已經離開了屋子。

待所有人都出去了,上官謹睿有些頹然的坐在板凳上,他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麽辦,或者說,要是找不到錦錦該怎麽辦。歎了一口氣,麵上已經沒了那抹讓人一見便覺得如沐春風的笑意,修長的指尖輕輕的揉著眉心。

“相爺,吉人自有天相!”沐月琪緩聲開口,眼中酸楚,沒叫他瞧見。

吉人自有天相?苦笑一聲,若真是如此,當初又怎麽會……但他也明白沐月琪是一番好意,所以沒有開口。

就在此刻,又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進來了,比方才那個,眉宇間多了一股霸氣,一雙眼也閃爍著精芒,麵上卻帶著喜色:“少主不必憂心,當年的巫師已經找到了,他說可以恢複公主四歲之前的記憶。而且他斷言,公主現在還沒有死,現下正在北麵!”

“此言當真?”上官謹睿眼睛一亮,徒然間的大悲大喜叫他有些招架不住。錦錦沒事,而且找到了當年的那個巫師,那麽,錦錦的身份,也可以告訴她了。

“自然當真!”那老者的麵上也滿是喜意,其實他們不是沒有想過直接將當年的一切告訴公主,但是公主若是不信,他們當如何自處?現下那個巫師已經找到了,事情自然也就好辦多了。

舒了一口氣,那抹溫雅的笑已是重新綻放在上官謹睿的臉上:“那便收拾收拾東西吧,過幾日,我便向皇甫懷寒請辭!”

“少主是想……”老者有些不解。

笑著開口回話:“繼續在東陵耗著,也並非長久之計。皇甫懷寒對我有疑心,一直盯著,現下我與他是兩兩奈何不得,雙方都無法施展拳腳,不如就退出去,我們的行動也方便很多。”

“以退為進也不失為上策!老臣明白!”老者應了一聲,便退出去收拾東西。

而此刻,屋內就隻剩下上官謹睿和沐月琪,偏頭看了她一眼,心中頓感歉意,這個女子,自己救了她一命,她便無怨無悔的付出到如今,但是對她,除了抱歉,他什麽都給不了。當下也狠心開口道:“沐姑娘,你走吧,在下的事情,原本就不該拖累你,就是報恩,這些年也該是夠了!”

“相爺對沐月琪有恩,沐月琪是不會走的!”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酸澀。

這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卻覺得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該再累了人家姑娘的青春了,眉峰一皺,刻意開口道:“沐姑娘,想必你也聽出來了,在下馬上就要去找錦錦,你跟在我們的身邊,錦錦若是誤會了,在下會很難做!”這個理由足夠逼走她了吧?

沐月琪聞言,一僵,咬著下唇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盈盈有淚光閃現,自父親死後,她就沒有再流過一滴淚,但是今日卻被他幾句話刺得遍體鱗傷!她隻是想跟在他的身邊而已,哪怕隻是遠遠的看著他,可是他卻連這麽一點恩惠都不願施舍給她。

看著她眼中的淚光,上官謹睿心中的歉意更甚,迫自己偏過頭不看她。繼續冷聲開口:“沐姑娘深明大義,相信你不會讓在下為難的!”

“相爺的心思,沐月琪明白!相爺保重!”她並非蠢鈍之人,上官謹睿與她也算得上是交心的知己,他的想法,她怎麽可能看不透?隻是離開了他,她就能找到自己所謂的幸福嗎?她隻會覺得人生都已經黯淡的失了色彩!

說完這句話,便轉身而去。到了門口,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竟有了一種嗷嚎大哭的衝動!她知道她敗了,不是因為她不夠優秀比不上蘇錦屏,而是因為她輸在在起點上。走?去哪兒?她不知道,以後該做什麽,她也不知道。甚至活著是為了什麽,她都全然不懂。踉蹌著步子,一步一步踏出了相府……

一雙溫雅的眼眸看著她的背影,眸中滿是歉意。沐姑娘,對不起……

既然她的幸福,他不能給,就不該再繼續絆著人家。低頭,看著自己花了的那副丹青,歎了一口氣,疊好,而後放置一邊,重新打開一張紙畫了起來……

……

君臨淵這一暈倒,蘇錦屏便是完全懵了,因為她確實是想不到半點法子來治他的病,隻能由著他躺在**,等著自然醒。她知道君臨淵這病已經越發的嚴重,但是暈倒什麽的,趟一段時間就應該能醒,倒是不至於就這麽折了,這也加快了她辨析藥草和研究醫理的速度。

而此刻,麵色浮白的他卻躺在**,唇色無一絲血色,就連眉間那滴似血的朱砂,若不仔細看都根本就看不見了。而且他這一暈倒的消息還不能走漏出去,否則北冥必定大亂!就連蘇錦屏,也不由得為之焦心起來。

時不時的過去摸一下他的脈象,看樣子氣息已經是漸漸平穩了,但是卻更加虛弱了,根本連脈都提不起來。要用上好幾分力道才能探到。

耳尖微動,聽著門外的腳步聲,蘇錦屏麵色一肅,看來是有人來了!趕緊出去攔住來人:“何事?”

那黑衣人被攔住之後,先是愣了一下,而後開口:“姑娘,屬下有要事向皇上稟報!”

“有什麽事情對我說就好了,我會去轉達給皇上,他現在已經休息了。”蘇錦屏皺眉開口,麵上無半分異色。

黑衣人皺眉:“姑娘,這件事情茲事體大,屬下必須親自稟告給皇上知曉!”

“皇上說了任何人不得進去打擾,你覺得你有幾個腦袋?”蘇錦屏的聲音冷冽了起來,語氣不重,卻獨有一種震懾人心的力量。

這話一出,黑衣人麵巾下的臉浮現出了些許躊躇,最後開口道:“那就有勞姑娘將這個消息稟報給皇上,九江王謀反,南平王呼應,兩股大軍正往京城而來!”

蘇錦屏麵色驚變,亂世之中謀反並不奇怪,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想必是因為君臨淵的國庫遭竊,所以才惹出的這檔子事。蘇錦屏對北冥的軍事狀況並不了解,所以不能胡亂假傳君臨淵的命令,但還是裝模作樣的對著那黑衣人開口:“你先等等,我去請示一下皇上!”

黑衣人懷著滿心的疑惑站在門口,等著蘇錦屏。過了一會兒,她出來了,手上拿著君臨淵腰間的那個腰牌,遞給那黑衣人,神色凝重的道:“皇上有命,放消息出去,說國庫失竊隻是傳聞!命各路將士死守,等待他的下一道命令!”

那黑衣人一聽,也覺得這個法子像是上位者想出來的,點了點頭,飛快的去了。待他走了,蘇錦屏方才鬆了一口氣。

皺著眉頭進屋,也正在此時,**的人醒了過來,看樣子神情還有些恍惚。

蘇錦屏趕緊上前:“沒事吧?”

“沒事!”溫和的應了一聲,發現自己腰間的腰牌沒了,皺了皺眉,疑惑的看向蘇錦屏,蘇錦屏趕緊將這件事情跟他解說了一下。

君臨淵一聽,原本蒼白的麵色變得異常難看,不像是害怕,而是憤怒!掀開被子,下床:“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謀反!”說完之後,咳嗽了幾聲,想來是氣急了。

蘇錦屏皺眉開口:“這事情你處理的得了嗎?”畢竟國庫空虛了是事實。

這話一出,君臨淵狹長的丹鳳眼眯起,折射出幾縷輕蔑:“就憑他們?就是剩下的六個藩王一起謀反,朕也不看在眼裏!”

“可……”可要是他國也在同時乘虛而入呢?

他聽她一個“可”字,便看出了她的擔憂:“放心吧,這件事情朕能處理!你先在這兒看書,若是有什麽需要就跟下人們說,朕先走了!”

“嗯!”蘇錦屏點頭看著他離開,心下卻焦躁不已。他的身體還經得起勞累嗎?若是其他國家也來湊熱鬧……但,盡管他已經是她的朋友了,她卻還是不能出手去幫他。因為若是小鴻鴻也動手的話,她就會陷入兩難的境地。一個有情,一個有恩,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兩邊都不參與。

這幾日,君臨淵確實是忙得不知白天黑夜,那碧血花上麵的五彩光芒已經散了,蘇錦屏卻沒有去打攪他。而君臨淵的病情,這幾日也加重了,蘇錦屏隻聽來來往往的下人說的那些話,就知道他近日吐血的狀況幾乎已經收勢不住。

治喋血之症的方子,她研製出來了一個大概,可是卻欠一味藥!準確的說是欠一味調和藥,三十幾種藥混合在一起,可以治他的病,但是這三十幾種藥,它們藥性都相衝,不可同時入藥。蘇錦屏這幾日腦袋都想破了,醫書也翻爛了,這個問題就是不能解!不論以什麽方式來組合,都是不行,直直的讓她險些被自己逼瘋了!

好在君臨淵的實力,的確不是蓋的,短短幾天,這謀反的事情就處理完了!九江王和南平王還沒來得及在北冥這片土地上大展拳腳,就已經被株連了九族!原本這事情一起,西武的慕容千秋也有意來摻合一下,可是大軍都還沒走到,這事情就平息了,隻得頹然的退了回去。而且君臨淵在一怒之下,坑殺了二萬參與謀反的將士,其中還有的是花了不少錢培養出來的重騎兵!帝王一怒,自然是山都震了幾下,這個命令也是引起無數人求情,但君臨淵卻一句都聽不進去,他這一生,最容不得的就是背叛,所以這件事情被載入史冊之後,也奠定了他暴君的惡名!

可謀反之事平息了之後,宮中卻沒有設宴慶賀,反而整個皇宮都陷入一片慌亂之中,因為這個王宮的主人君臨淵,又吐血了,而且這一次,太醫院的人想盡了法子,是怎麽都止不住。蘇錦屏收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便趕到了,按照醫理和自己的推論,吩咐人熬了止血的藥,好不容易才穩住了他的病情,雖是沒有再吐血了,但是他整個人好似已經虛脫了,靠在**,唇色也是蒼白的驚人。

睜開眼看著蘇錦屏,原本是想開口說些什麽,但一張口,又咳嗽了好幾聲。

蘇錦屏給他順了幾下氣,心中也是覺得難受:“好了,不能說話就先別說,休息一下!”原本他病的就嚴重,國庫被盜之後,那群人謀反,幾日幾夜忙下來,無疑是等於雪上加霜了。

過了半晌之後,他方才緩了過來,臉色也好看了不少。狹長的丹鳳眼靜靜的凝視著蘇錦屏,有些虛弱的聲音響起,開口問著蘇錦屏:“該學會的東西,你都學會了吧?”

“嗯!”蘇錦屏點頭,來了一趟北冥,她學會了認字、寫字,也學會了醫術,確實是該會的都學會了。

“咳咳……其實,前日碧血花就可以入藥了,但是朕沒有去,因為,咳咳……”

蘇錦屏打斷了他:“知道,因為你忙,我理解的!”看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出來了,蘇錦屏趕緊替他說了。

“嗬嗬……”君臨淵卻笑著搖了搖頭,“不是。因為,碧玉回魂丹練好了,你就該走了,可是,朕想拖幾天。”

這話一出,蘇錦屏就有些皺眉:“為什麽?我們不是朋友嗎?以後見麵的機會多的是……”可是,說到此處,她頓住了,若是旁人,確實是以後見麵的機會多的是,可是她麵前的是君臨淵,已經病成這樣的君臨淵。這樣的他,已經不是她來的時候看見的那個他了,她還記得她醒來的那天,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他的唇邊噙著一抹溫和的笑,看起來卻像是一隻吞吐著毒液的眼鏡王蛇。可是不過數月的時間,他卻已經病的幾乎都站不起來了。

“二十年前,朕的師父,帶朕去見過他的至交好友,無憂老人。當年他便斷言,朕活不過二十五歲。咳……咳咳……原先,朕還不信,但是這些年過來,朕卻不得不信了。”他的聲音很平靜,好似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蘇錦屏徒然感覺有些鼻酸:“算命的神棍胡說八道你也信!你不會有事的。”

聽出了她語句中的哽咽,他微微偏過頭看著她,語中帶笑:“不必難過。死對於朕來說,其實是解脫。這個世界,太髒,太髒,朕也很髒……”

“你……”蘇錦屏被他這話中的憂傷刺了一下,張了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君臨淵笑了笑:“放心吧,朕就是要死,也會幫先幫你把碧玉回魂丹練好的。”活不過二十五歲,而後日,就是他二十五的生日了。

“你……二十五歲的生日是什麽時候?”她想知道,若真是如那個無憂老人算的那麽準的話,那她還有多少天的時間來想辦法。

他一怔,而後笑道:“還早,朕才剛過二十四!”又說謊了,君臨淵,向來是不屑於說謊的,但是這些日子,他都已經記不得自己對她說了多少次謊了。

蘇錦屏聞言,鬆了一口氣:“還早你說的那麽驚悚做什麽,嚇死我了!”好好的什麽死不死的,讓她因為他明天就要死了似的。

君臨淵一笑,也不多話,隻是偏頭問起了另一件事情:“你還記得冥引居之內,西側的那個門嗎?”

蘇錦屏點頭:“記得!”那天那幾個強暴了君夢雅的人,就是從西側的門出來的。

君臨淵咳嗽了幾聲之後,開口:“朕……咳咳……朕走了以後,你便從西門離開,那裏有一條密道,直通北冥皇城之外,進了密道,左側的牆上有一個機關,你將那個機關啟動,冥引居就會毀於一旦,屆時,就不會有人知道你逃到哪裏去了。”

他這分明就是在交代遺言!蘇錦屏的眼眶一紅,罵道:“好好的,什麽你走了之後,放心吧,你不會死的!一定有辦法的!”她都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

“嗬嗬……咳……咳咳,是朕失言!”看蘇錦屏眼眶都紅了,他反而笑了。

“君臨淵,其實你挺厲害的!短短幾天就平定了謀反。”但是他也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病的幾乎變成了一張薄紙,風一吹,就沒了。

君臨淵笑了笑:“也要謝你在第一時間,便讓人傳消息出去,說國庫失竊不過是謠傳。不然朕也……”說到後麵,他又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蘇錦屏正要說什麽,忽的,一個小太監進來了,膽戰心驚的低著頭開口:“陛下,太後讓奴才傳消息過來,說您若是執意要讓雅公主遠嫁南疆,她就……她就死給您看!”太後對著皇帝以死相挾,還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君臨淵一聽,麵上先是一怒,隨即嘔出了幾口鮮血來,看得蘇錦屏都恨不得將這個沒眼色的太監踢出去,明明知道他現下身子不好,還說這些話來刺激他!但是很快的,她的眼中又閃過了一道寒芒……

“皇上!”那小太監嚇得瞠目欲裂,知道皇上重病,但卻沒想到已經病得如此嚴重,那血就跟水一般,從他的口裏湧出來。

“滾出去!”蘇錦屏暴怒!她發誓,她從來就沒有想這麽弄死一個人過,王太後,那個女人絕對是故意的!

那小太監被蘇錦屏嚇了一大跳,連滾帶爬的出去了!

“咳咳……咳……”君臨淵的手,狠狠的揪著自己胸前的衣襟,蒼白的麵色咳得通紅,好不容易才順過氣來。蘇錦屏的胳膊被他捏著,隻覺得捏得疼痛難忍。

半晌,咳嗽聲停下之後,君臨淵原本就難看的麵色,也變得更加難看了。放開蘇錦屏的胳膊,麵含歉意的開口:“對不起!”

“沒事!”胳膊已經被他捏的失去知覺了,但是蘇錦屏的眼眶卻也更紅了。在他重病的時候,王太後不來看他便罷了,還刻意讓人傳這樣的消息過來,說白了就是為了氣得他氣血凝在胸口,若是順不下去,就……那個老女人,還好意思口口聲聲的說什麽最愛自己的兒子,這些年很後悔,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贖罪。不過都是用來誆騙世人罷了!

“咳咳,不必……不必生氣,她不過是想氣死朕,隻是朕怎麽可能遂了她的意!”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有些冷冽,但是蘇錦屏也看出了冷冽之下的悲哀。

蘇錦屏看他這樣子,原本就覺得難受的心瞬間也更難受了。頓了頓,開口道:“你準備怎麽處理她們?”她說的已經不是處理這件事情,而是處理她們!

他瞬間靜默了,也許是覺得自己的活不了多久了,心中的仇怨也淡了一些。也許是從一開始,他再恨也沒有真正的打算過親手要了王太後的命,他的妹妹他不在乎,但是王太後……

“我去幫你報仇!”蘇錦屏看出了他的猶豫,容色冷峻的起身。

“好!”出乎意料的,他倒很是幹脆。其實他也很好奇她會怎麽幫自己報仇。

“放心,我不會殺了她們的!”蘇錦屏也看得出他對王太後還存著一絲寬和。

君臨淵聞言,隻是點頭,而後又咳嗽了幾聲。

“你不會有什麽事吧?”看他這個咳法,她還真的有點不放心。

“不會!”二十五歲,也還有兩天。而且他答應她的事情,還沒有做到,他怎麽可能去死。

蘇錦屏滿意的點頭:“這樣才對!做人要有誌氣,別總是死不死的一臉熊樣,看我去給你報仇!”說完,轉身出去,但在轉身的同時,一滴清淚從眼中掉了出來。她知道這病她是真的無能為力了,根本就不存在那麽一種可以調和三十幾種藥物藥性的東西,想必君臨淵也想到過這個方子,最終卻是卡在跟自己一樣的地方。

她聽到自己的身後傳來一聲“好!”聲音很輕,仿佛一秒鍾就要乘風而去,輕輕的撩過人的心湖,卻造就出了一股莫名的刺痛感。踏出殿門,便感覺一陣寒風襲來,還帶著一絲絲冰雪,蘇錦屏這才意識到,已是到了冬天了。

寒風吹得有些冷,但是蘇錦屏竟然半點都不感覺。天氣再冷,能有那些人的心冷嗎?作為母親,將自己的兒子害成這樣,甚至在他重病的時候,還想來推上一把。這原本不關她的事,但是君臨淵既然已經是她的朋友了,她必須去給他討個公道!沿著簷廊一路走,想著怎麽對付她們,其實覺得用什麽法子,都有點降低自己的格調!那群人就隻適合和畜生相鬥……對了!畜生!

眼睛一亮,已是有了計策!幾個大步到了太後的寢宮門口,下人們一見她,便想進去稟報,但蘇錦屏卻揮手製止了,下人雖然覺得不妥,但是也沒敢忤逆。

門關的不是很嚴實,還能聽到裏麵的對話聲。君夢雅的聲音已經不似剛剛見麵時一般跋扈,柔聲問著:“母後,這個法子有用嗎?雅兒覺得皇兄還是不會答應的!”

王太後慈祥的摸了摸她的頭,而後開口:“你皇兄自然是不會答應,但是你沒聽見剛剛那奴才說嗎?你皇兄已經被氣得吐血了,他的身子左右也是撐不了幾天了,我這一激,送他一程也好!他總是要死的人,怎麽還能在死前連累了你。”王太後說到這裏,表情已經有些猙獰了起來,談起君臨淵也不再是往日那悔恨的態度,而是憎惡,極為明顯的憎惡!

蘇錦屏在門外聽著,隻感覺自己氣得要發抖!她真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去,狠狠的甩那個死老太婆一巴掌!

對著跟著自己一起過來的下人開口:“去給我牽四隻驢來!”

驢?皇宮裏麵哪裏有驢?“姑娘,宮裏沒有驢啊!”

“沒有就去找!馬上!”蘇錦屏的語氣極為不耐煩!

那宮人下了一大跳,趕緊去找。太後宮門口的人也覺得很是奇怪,這姑娘要驢做什麽?莫不是要對太後不利?那要不要去跟太後說一聲?剛挪動了一下步子,一根金簪就到了他的脖子下頭,嚇得那宮女張大嘴想要驚呼……

“閉嘴!”冷冽的眼神掃向另一邊的宮人,“你們最好就給我裝作什麽都沒看見,誰要是敢多說一句話,或發出什麽多餘的聲音,我要了她的命!”

那兩個宮女嚇得瞠目欲裂,哪裏還敢發出什麽聲音,眼神左瞟右瞟,希望有禁衛軍過來拿下這個圖謀不軌的人!但是今日也是奇了怪了,竟然一個巡邏過來的侍衛都沒有,倒是把站在蘇錦屏身後的那些人嚇得麵色泛白,她們隻覺得蘇錦屏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大膽了,不會連累到她們吧?

沒過多久,四個宮女牽著四隻毛驢過來了,那毛驢看樣子是在睡夢中被弄出來的,還有些煩躁。

蘇錦屏讓她們將那驢子牽得對準王太後的寢宮大門,而後在幾個宮女詫異的眼神之下,將她們頭上用於倌發的金簪拿了下來,走到十步之外,四個簪子一同射出,精準的對著那四隻驢的屁股!

“咻!”的幾聲落下,驢子們同時慘叫一聲,而後發瘋一般的對著前麵奔去,將那厚重的殿門撞開,而後撒丫子往裏頭跑!

蘇錦屏的麵上浮現出一抹冷笑,踩不死你們也得缺胳膊斷腿!是君臨淵心善,若是她蘇錦屏,直接進去滅了她們!

這幾隻驢子進去之後,裏麵馬上就響起一陣驚呼聲和慘叫聲。

“啊——是誰把這東西放進來的!”

“母後,救命啊,啊……”

“來人,快來人!”

門口的人已經全部嚇傻了!他們完全沒想過平日裏看起來那麽柔柔弱弱的姑娘,竟然會有這麽好的身手,一把射出四根簪子,居然那麽精準!他們更加想不到會有人有這麽大的膽子,往太後的寢宮放驢子!

聽著裏麵的慘叫聲越發的激烈,門口的幾個宮女才反應過來,趕緊衝了進去。

“護駕!護駕!快點攔住這些蠢驢,不要讓它們傷到太後和公主!”蕙香的聲音傳了出來。

王太後也很給她麵子:“蕙香,你快點衝上去,攔著這些畜生!”

要不是教養良好,蕙香現下真的想回她一句“你怎麽不衝上去!”,自己一片忠心耿耿,太後竟然叫她對著驢子衝過去,這不就是等於叫她去送死嗎?不管是打贏了那蠢驢,還是不如那蠢驢,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而且負傷、掛彩那都是百分之百會麵臨的事!想著對太後也生出了不少怨念,眼看著一隻驢子對著太後奔了過去,若是按照往常,以蕙香的衷心,她就擋在太後前頭了,但是她今天太後說了那話之後,她一點都不想擋在她前頭!假裝腳下一個踉蹌沒站穩,沒去攔那驢子……

而後王太後的一聲慘叫聲也隨之響起,響徹九霄!

“母後!”雅公主也嚇了一跳,竟然發瘋般的對著那驢子衝了過去,“大膽呆驢,你竟敢對我母後不敬!還不快快認罪!”

話音一落,全場石化!都知道那是呆驢了,還認罪?

君夢雅吼完之後,麵上也出現了瞬間的尷尬,平日裏麵作威作福慣了,見著驢子也當人訓話了!但她麵上的尷尬也隻是一瞬間的,很快的就安慰自己淡定了下來。可是那些驢子卻不是好說話的,好好的睡覺被人硬拖了起來,而後又莫名其妙的被人紮了屁股,本來就讓它們又是疼痛又是憤怒,現下居然還有愚蠢的人類敢對著它們大呼小叫,各種惱火之下,撒丫子就對著君夢雅奔了過去!

君夢雅呆愣了數秒之後,十分理智的選擇了掉頭就跑!但是兩條腿的動物,實在是難以和四條腿的動物抗衡,沒過多久,那隻驢子極有藝術性的一蹄子,就精準的踩到了君夢雅的身上,人與驢同時驚叫,一痛苦一舒爽,聽起來詭異又搞笑!

“啊!來人啊,救命啊。快點給哀家把這蠢驢抓出去……啊——”王太後的叫聲顯然又把驢子激怒了,於是又挨了一腳。

不多時,那些禦林軍終於被慘叫聲驚到了,姍姍來遲,前來救駕……而蘇錦屏,卻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麵上無半分惹了事的懼怕,反而還帶著些好整以暇的意味,和讓人膽寒的冷笑……

------題外話------

感謝我們家的會員名為“紮飛驢”(把驢紮飛)的童鞋,給哥的靈感,啊哈哈哈……

恭喜我們家的“公主千千歲”和“軒轅以陌”同天升級會元!恭喜恭喜,同喜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