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霸王柔情,就是他這般
“哈,是莫問離嗎?找到他了?”
漁嫣頓時欣喜若狂,拔‘腿’就往馬車邊衝去,跑至一半,馬車上又下來了一名小男孩。
“長郡王和小郡王找著了。”
‘侍’衛們大呼著,往議事大帳衝去。
漁嫣的腳步停下,她對這兩個稱呼極陌生,長郡王、小郡王,是什麽人?
才散開不久的眾人又圍攏上去,向禦清安和禦清晨二人問安。禦清安胖胖的臉上染了好些灰漬鹿,
‘侍’衛們把禦清安抬至一邊的木椅上坐下,又把他纏滿布條的‘腿’抬起來,高高地用木頭紮的支架撐著。
“清晨回來了?”
大帳簾子打開,眾人簇擁著禦璃驍和禦奉孝大步出來。
“父王,王上。”禦清安掙紮著抱拳請安,身上衣服襤褸破敗,散發著濃濃的臭味兒。
禦清晨身上雖髒,但還算整齊,規規矩矩地給禦璃驍和禦奉孝磕頭行禮。
“給王上,父王磕頭。”
“快起來,讓父王好好看看。”禦奉孝極疼這小兒子,寶貝進了心裏,見他毫發無損地回來,哪顧得上其他人,隻拉著他的手上下打量端詳,“你娘呢?”
“沒了。”禦清晨搖頭,一臉沮喪傷心。
禦奉孝‘混’濁的雙眼一紅,拍拍他的小腦袋說:“好了,趕緊去洗洗幹淨,來人,好好伺侯小郡王,趕緊去做些飯菜。”
‘侍’衛們陪著禦清晨下去,禦奉孝這才轉頭看向禦清安,目光落在他的‘腿’上,‘花’白的眉緊鎖,低聲問:“你沒事吧?這‘腿’是怎麽了?”
“哦,回父王的話,中了兩箭,無妨。”禦清安抹了抹胖胖臉上的汗漬,憨憨地一笑。
“趕緊請白禦醫過來看看。”禦璃驍輕一揮手,轉頭看向站在人群裏的漁嫣。
她滿臉失望、疑‘惑’,落在禦璃驍眼中,又是一陣難受。
漁嫣沒看他,隻默默地轉身往方才那大帳的方向走,突然,禦璃驍叫住了她。
“嫣兒。”
漁嫣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是叫她,轉頭去看,隻見他慢步過來了。
“什麽事?”她仰頭看著他,輕聲問。
禦璃驍的長指輕輕撫過她的額頭,沉聲道:“再過半個時辰,我要親自領兵出戰,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漁嫣猶豫一下,輕輕偏頭,躲開了他的長指。
指尖觸到冰涼的空氣,他心裏一陣失落,‘唇’角染著半分苦澀,柔聲說:
“我要你答應我,在我沒回來之前,不要離開這裏半步,不管你心裏有多難受,一定要等我回來。”
漁嫣秀眉漸漸蹙緊,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其實是想走的,這裏的一切都帶著熟悉的陌生感,讓她很壓抑,每個人看她的眼神很複雜,帶著探究,畏懼,還有排斥……
禦璃驍不止一次為了漁嫣臨時走開了,眾人對漁嫣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若沒有漁嫣,這場征戰,隻怕早就結束,眾人已經高坐廟堂,狂歡於勝利的酒雨||‘肉’||林之中。
“漁嫣,不要讓我們彼此後悔好嗎?莫問離那裏,我向你發誓,我會找。”禦璃驍輕摁住了她的肩,期待地看著她。
“我知道了。”漁嫣點點頭。
禦璃驍站了片刻,毅然轉身,往王帳而去。
遠遠的,白城安大夫背著‘藥’箱快步過來,一眼看到漁嫣,怔了好半天才遠遠衝她一抱拳,走向禦清安。
“王妃娘娘。”傅總管捧著一套衣服過來,笑‘吟’‘吟’地給她彎腰行禮。
“你……給她吧。”漁嫣略一猶豫,微抬下頜,進了大帳。
傅總管‘唇’角的笑意淺了淺,視線停在她脖子上掛的那塊黃‘玉’上,微微驚愕,隨即不‘露’聲‘色’地把衣服給了念安,雙手垂著,恭敬地看著漁嫣進去,直到帳簾關上了,‘唇’角的笑意仍然不減,直直地盯著帳簾看著。
“傅公公,你在看什麽?”秋玄靈又湊過來,好奇地看著他。
“哦,奴才發現……王妃娘娘額上的紅斑變了……像隻蝴蝶,好像還會飛……”傅總管笑著,轉頭看秋玄靈。
秋玄靈一手掩‘唇’,笑著說:“傅公公,額上的蝴蝶要是會飛,不是成了蝴蝶‘精’了?”
“王妃是蝴蝶仙子。”傅總趕緊說。
“傅公公就是會說好聽的話。”秋玄靈甩了一下手帕,笑‘吟’‘吟’地走開了。
傅總管拂拂袖子,端著架子指揮小太監們抬木桶進去,又讓人取了新鮮製的‘花’草膏子,讓漁嫣用來洗頭。
漁嫣聽著外麵的聲音,扭頭看了看,又看身邊哭腫眼睛的念安。
這丫頭大大咧咧,可又做事沉穩……若是以前漁嫣不會認為她沉穩,可是念安經曆了這麽多事,已不是當初那個黃‘毛’丫頭小念安了,如今確實沉穩了許多。
她沒有主子,一個人跟在大部隊後麵緊趕慢趕,白鷹他們又要有自己的任務,多虧傅總管時
ang時提點幾句,才沒把自己給跑丟了。
到了這裏之後,知道漁嫣不在,沒人可以依靠,又覺得自己跟著漁嫣這麽些年,沒和漁嫣好好道別就分開了,心裏一直沉甸甸的。在這之前,念安自己的生死沒能讓她成熟,反而在漁嫣生死未卜的這些天裏,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她在漁嫣身邊,不能事事指著漁嫣來護著她,而是要像念恩一樣,替漁嫣分憂解難。
她服‘侍’漁嫣解開發辮,剛要替她解腰帶,漁嫣趕緊閃開。
“我自己來。”
“以前都是我來的嘛,你就讓我來。”
念安麻利地拽著腰帶,輕鬆一扯,就把腰帶給解開了,小聲叨叨,“這是王上給王娘你係的吧?一點‘花’樣都沒有,就這一個款式,還不牢靠,就是方便他自己扯……嗨,我這嘴,以後我一定會管住,王妃你以後一定平平安安,樂樂順順。”
漁嫣看了她半晌,輕聲問:“你叫什麽?”
“啊……啊!啊?”念安眨巴著眼睛,愕了半晌,手指伸到她眼前晃,壓低了聲音,輕輕地問:“王妃你的眼睛是不是還是瞧不見,是紅通通的?我是念安哪,聲音也聽不出麽?那你聞我身上的香,我現在又用桂‘花’頭油了……”
“念安。”漁嫣努力想了會兒,笑著指指腦袋,“都忘了,這裏空空的。”
“啊?”念安頓時呆若木‘雞’。
漁嫣沒多說,自已褪了衣裙,泡進了木桶中。
聽到水聲,念安才回過神來,趕緊過來伺侯她。用木瓢舀水,給她洗頭,再把蘭‘花’膏子在掌心‘揉’化,抹在她的發上,吸了吸鼻子,哽咽了半天,才小聲說:“不管怎麽樣,你是我的小姐,我是你的念安,以後我好好伺侯你,再不讓你生氣了。以後進了宮,你是王後,我是王後宮主管,你放心,我會給你打理得妥妥當當的。”
漁嫣扭頭看她,王後宮主管……這官兒先給自己封上了!但看她一臉認真嚴肅,知道這丫頭並不是惦記著這官兒,而是真心實意想給她辦事跑‘腿’,這可是心腹的位置呢。
“念安……我和王上感情好嗎?”漁嫣‘揉’著頭發,輕聲問。
“好極了,王上很疼王妃,王妃不在這些日子,他晚上都睡不著,我常看到他一個人站在外麵,手裏拿著漁大人留給你的那支筆看。還有王妃離開那日,王爺為你找‘藥’,差點就放棄了這一切,當時滿江都是大火啊,他居然就那樣撲進火裏麵為你搶‘藥’……他是王上,可尊貴著呢,都是因為愛著王妃才連自己的命也不顧了啊!”念安連連點頭,手舞足蹈地說著那日的情形。
漁嫣又轉頭看她,念安的話很陌生,聽著怪怪的,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禦璃驍為了她撲進大火裏……那也是真情實意的……
悵然片刻,一笑,也罷,忘了,就重新認識吧,此刻她的心思也不在禦璃驍身上,而在莫問離,若他安好,那她就一切都好了。
見她神‘色’寂然,念安積攢滿肚的話開始滔滔不絕,漁嫣病好了,她真高興;漁嫣更美了,她真高興;漁嫣回來了,她真高興……
這麽多、這麽多的高興,讓漁嫣心中陡然有了暖暖的‘潮’,不過須臾,漫延到她身子裏的每個角落。
漁嫣彷徨了,盡管在翡翠穀時,她便知道自己肯定是有往事,有家人的,但那片空白被莫問離暖暖地捧著,她一時間無法適應自己原本的身份,原本的親人。
“王妃,以後我們好好的……”念安突然拉住了她扶在木桶上的手指,嚴肅地看著她的眼睛說。
漁嫣久久沉默著,然後淺淺一笑。
當然要好好的,在找到莫問離之後,一起好好的!他一定會沒事吧?
————————————————我是端午捧上大粽子的分界線,包君長‘肉’————————————————
禦璃驍正在穿戴盔甲,眾人靜靜守在一邊,馬上就要攻城了,成敗就在這一戰之中。禦清安坐在椅上,緩緩講述這些日子的際遇。
白胖的臉上有新舊‘交’錯的血痂,白城安已經給他的‘腿’換了上好的草‘藥’,他端著茶碗,大口喝了,潤了嗓子,這才眯了眯眼睛,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那日,禦天祁的人攻城,臣中了箭,掉進了大河裏,被衝到了下遊。不想遇上了小夫人帶著清晨他們躲難,我們一直躲在舊民居裏,本想帶他回來,可是‘腿’傷實在嚴重,怕跑不動,反而連累清晨,隻有躲到我‘腿’稍好些,這才敢帶他出來。小夫人在起火時就被砸傷了……去之前,讓臣轉告父王,她甚念君恩,盼來世還能‘侍’奉父王。”
禦奉孝聽著,眼眶又是一紅,輕輕揮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禦璃驍戴上了盔甲,轉頭看了禦清安一眼,沉聲道:“既然回來,就好好休養。”
“謝王上。”禦清安趕緊放下茶碗,抱拳回他。
禦璃驍又深深地看他一眼,這才轉頭看向禦清晨。這孩子嚇到了,原就拘謹,現在顯得更斯文,一
直靠在禦奉孝的身邊,眉頭輕皺,盯著腳尖看著。
若禦清安能說謊,這孩子會嗎?他畢竟隻有幾歲而已,話中卻並無破綻!
“好好伺侯好長郡王,出發。”他淡淡說著,拿起自己的長劍,大步出去。
兵刃碰撞到盔甲上,一陣響動,眾文臣又跟出來,在空地上齊齊跪下,為禦璃驍他們壯行。和以往出戰時不同,今日無酒,無鼓,無號角。眾勇士在禦璃驍的帶領下,矯健地上馬,跟在他身後往大營外飛奔而去。
禦清安獨自坐在大帳裏,手裏捧著茶碗,慢吞吞地喝著,待外麵的響動聲稍減了,才喚過了‘侍’衛,抬他出去。
把傷口‘弄’得像舊傷,這點小把戲難不倒他,暫時受點罪而已,他的願望就快實現了。
大帳外,文臣們還站在原地,看著遠處漫天的塵土。禦清宏也去了,禦清沈不擅打仗,正站在禦奉孝身邊,聽到聲響,扭頭看了看,大步走過來,扶住抬椅一角,關切地說:
“大哥,暫且住我帳中吧。”
“好啊,多謝三弟。”禦清安點頭。
“大哥這些日子受苦了,等進了城,我再與二哥一起為大哥擺酒宴壓驚,今日還有太多事要忙,就不陪大哥了。”禦清沈拍拍他的手臂,熱絡地說完,轉身走開。
禦清安堆著滿臉的笑,又和各大臣們寒喧了幾句,這才讓‘侍’衛抬他走開。
禦清晨一直在禦奉孝身邊,禦奉孝一直就沒鬆開這小兒子的手。
“清晨,走,父王帶你去吃飯。”
“父王,我好困。”禦清晨打了個哈欠,小聲說。
“吃了再睡。”禦奉孝低聲哄他,隻道是長途跋涉累了。
禦清晨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偎在他的手臂邊,跟著他往前走。大帳中清靜了許多,大家有條不紊地做著進城的準備,誰也不會懷疑最終的勝利者,禦天祁已經沒有任何資本和禦璃驍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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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青皇宮已經‘亂’成了一團,太監宮婢們四下逃竄。
禦天祁獨自一人站在帝宮的高台上,靜靜地看著四處燃起大火的皇宮。他生於斯長於斯,卻沒能永遠地在這裏住下去。
“皇上,換上衣服,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可以退去柳煙堡,再謀之後事。”‘侍’衛捧著一身布衣,快步進來,焦急地催促他。
禦天祁沒動。
他信任謀師,一直在等著謀師把漁嫣給他帶回來,結果等來的是禦璃驍鐵騎一路揮師直進,而謀師卻始終沒再回來。
“皇上,謀師靠不住,若他真心助皇上一臂之力,早就回來了。”‘侍’衛又勸他。
禦天祁扭頭看了他一眼,‘唇’角抿緊。
“皇上,不要再猶豫了,一旦禦璃驍入城,很快就能到皇宮裏來,他是不會放過皇上的。”‘侍’衛見他不動,大步過來,不由分說地開始扯他的龍袍。
“尋常,你說,朕離開了,還能回來嗎?”禦天祁拂開他的手,低聲問。
“當然能回來,禦璃驍不過是僥幸……”‘侍’衛勉強勸著,卻無法說下去。
禦璃驍,不僅驍勇擅戰,還有勇有謀,數次破了謀師的計劃,讓他們一敗再敗。明明上回占得先機,搶渡過河,可驍字軍太厲害了,居然能反敗為敗,強行過河不說,還連攻二城,硬生生扭轉了局勢,以至於有幾個城聽說禦璃驍到了,居然不戰而降,主動打開了城‘門’。
禦天祁又轉頭看向皇宮燃起火的地方,半晌,抬手指過去,低聲說:“那裏,朕年少時,曾在那裏放過風箏,還從那個角落偷溜出宮看廟會,遇上了漁嫣,若朕不是這樣優柔寡斷,或者不會有這樣的敗局。”
“皇上,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侍’衛擰擰眉,猶豫著說。
“你說。”禦天祁點頭。
“漁嫣好,好在從來沒在被皇上得到過,若真的是皇上的人,也不一定會如此‘迷’戀。”‘侍’衛低聲說。
禦天祁怔了片刻,低笑起來。
“想不到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隻是,漁嫣的好不在沒得到,而在……”他停了片刻,一字一頓地說:“她的好,在於她獨一無二,這天下,再找不到第二個小青魚。”
‘侍’衛無奈地搖頭,喜歡她才欣賞她,覺得她好,在‘侍’衛們的眼中,那條青魚不過是禍害而已。若非在宮中堅守,等著謀師帶她來,哪會有步步緩,步步慢的今日之敗?若非戀著小青魚,早早和玄泠、天漠聯姻,又怎麽會有那兩國袖手旁觀的困局?
“總之,能屈能升……也是大丈夫。”‘侍’衛終於找到了句恰當的說辭,殷切地看著他。
“走吧。”禦天祁終於點頭,接過了那件布衣。
後青國第一位布衣天子,想必就是他,這皇宮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漁嫣那裏,是不是永遠隻是一場夢?
他從袖中拿出一隻小瓶,低聲道:“給她找了解‘藥’,原來用不上。”
手掌一拋,那小瓶在夜光裏滑了一道弧線,落到了院中那棵高大的桫欏樹上。禦天祁沒再回頭,換上布衣,帶著幾名貼心‘侍’衛,匆匆經秘道出了宮,‘混’進了滿城‘混’‘亂’的百姓之中。
————————————我是霸王有柔情的分界線,更是‘迷’人入骨有三分————————————————
攻城不難。
守城的將士見大勢已去,又被細作拉攏賄賂,主動打開了城‘門’,放禦璃驍進城,稍有抵抗者,立刻被製服,再反抗者,誅殺。
不過一夜,後青易主。
禦璃驍立馬城‘門’外,輕甲上連血漬也沒有,他這一戰,沒出一劍一拳。仰頭看著城樓上的牌匾,心中早沒了當日的仇恨狹怨。當時跋扈歸來,此時沉穩霸氣,這是真正的帝王氣。
“王上,禦天祁不在宮中,逃了。”有‘侍’衛從城中來,匆匆回稟。
“嗯,傳令回去,準備進城。”他點頭,緩緩地說。
“您要親自去接王妃嗎?”聶雙城策馬過來,低聲問他。
禦璃驍‘唇’角揚了揚,又輕輕點頭。
眾人看著他,霸王柔情,就是他這般吧。
風靜,天亮,雲湧,朝陽升——
驀的,天地間全是驍帝萬歲的呼聲,響徹雲宵。
161這話讓她耳根子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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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快樂,各位親愛的姑娘們,吃‘肉’粽子啦,吃了長‘肉’‘肉’啦,要和莫大王一樣圓滾滾啊,有瘦同享,有‘肥’同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