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惡魔啊 52

“哥哥不要太累了,銀子再多,於你我來說,並沒有太多用處。

緋玉拉住他的指尖,輕輕握了一下。掌心裏有冰涼的汗,濡濕了紫虞的手心。

“你怎麽了?怎麽出這麽多的汗,是不是心悸又犯了?”

紫虞立刻伸手,輕覆上他的額頭洽。

“沒什麽大礙,隻是有一點心慌。”

緋玉在一邊的軟墊上坐下,摸過他的那支紫竹簫貼近唇邊,嗚咽吹了幾個音符後,換成了一曲快活的小調。

紫虞看了他一會兒,緩緩轉頭,白玉般的指輕掐住了一枝探進小窗的梅枝,輕輕一折,一枝綴滿紅梅的花枝就落到了他的手心,他在手中拋玩了幾下,目光看向了禦璃驍他們四人進的小屋子。

隻見綠笛的身影在窗口閃了閃,隨即關上了小窗鈐。

“大白天買歡,真是饑|渴,這些有錢人,拿著銀子隨意侮辱他人,都會下地獄。”緋玉一臉嫌惡,不客氣地詛咒。

“他們不隨意拿銀子出來,你我又如何有今日呢?”

紫虞紅唇輕挑一弧冷漠的笑,把梅枝上的梅花一朵朵地掐下來,丟進屋外的泥地裏。

緋玉一手握著竹笛,趴到窗口往外看,小聲說:“河府王又來帖子了,我不想去。”

“為什麽?”紫虞擰擰眉,手掌在他的臉上輕撫。

“他……”緋玉抬起頭,長眉緊鎖,輕聲問:“哥哥,你真舍得我去陪他?”

“笨蛋,”紫虞拍拍他的腦袋,輕歎道:“我去吧。”

“不行。”緋玉立刻坐起來,抱住了他的腿,不悅地說:“他是瘋子,會折磨你的,還是我去。”

“但你不想去……”紫虞淡淡地說。

緋玉的臉色有些泛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扶著他的手臂站起來,仰頭看著藍天說:“命都是哥哥的,有什麽不能給出去的?”

“笨蛋。”紫虞又輕聲罵,主動拉住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緊扣,一起仰頭看著藍天。

小屋裏。

莫問離把綠笛和紗華拖開,與禦璃驍一起擠在窗口看向外麵。

“這兩個人互相看的時候,像不像在照鏡子?”他有些好奇地問。

禦璃驍搖頭,低聲說:“雖然臉一樣,但緋玉的眼睛和紫虞的眼睛太不一樣了,緋玉的眼中隻有紫虞,但這紫虞的眼中,有太多東西。”

“唷……”莫問離轉頭,促狹地說:“果然是縱橫情場數十載的人物。”

“辦正事吧。”禦璃驍皺皺眉,回頭看向躺在地上的那兩名美少年,“紗華的心理要薄弱,綠笛知道的事應當更多,你隨便選一個。”

莫問離左右看看,拖起了綠笛。他的神情已經嚴肅下來,拿出一隻小盒遞給禦璃驍,低聲說:“給我遞針。”

禦璃驍打開盒子,依著他的指揮,把長短不一的金針依次遞到了莫問離的手中。

莫問離將這些針一根一根地紮進綠笛的穴位,過了一會兒,綠笛的眼睛緩緩睜開了,卻毫無焦距,沒半點神彩,就像提線木偶一樣,軟軟地靠在椅子上。

“有沒有見過一個九歲的小姑娘,這麽高,長這樣。”莫問離把小公主的畫像打開,給綠笛看。

綠笛緩緩搖頭。

“富貴溫柔鄉以前的老板去哪裏了?”莫問離又問。

“紫公子殺了他。”

綠笛紅唇一張一合,聲如蚊蠅,聲音僵直。

“為什麽?”禦璃驍眉頭微皺。

“他和幾個達官貴人一起虐|打緋玉,用針紮他的那||話兒,紫公子就殺了他。”綠笛又說。

“既然如此,那死就死了!”莫問離皺眉,繼續問:“紫公子不是被一個鄭姓富商贖出去了嗎?”

“是,那人把家產都給了紫公子,出家了。”

也不知出家還是死了——莫問離和禦璃驍對視一眼,這紫虞的心和手段看樣子都挺狠。

“你們這裏隻有男童?有女童嗎?”禦璃驍得不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更急了。

“沒有,朝廷有嚴律,不得殘害女童,所以沒有哪裏敢用女童。”綠笛又說。

“隻怕問不出什麽了。”禦璃驍有些失望,把金針的盒子放下。但才坐下去,又聽綠笛說:“但有些無恥之人,喜歡在自家豢養女童,都是私底下交易。”

禦璃驍精神一振,立刻問:“你可知在哪裏交易?”

綠笛點頭,剛張嘴說出一個花字,突然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越抖越厲害,嘴裏慪出大口的血,很快胸前的衣服就被血給浸透了。

“快……”莫問離飛快地取針,但已經晚了,綠笛直接從椅上滑下來,一命嗚呼。

“怎麽會這樣?”禦璃驍蹲下去,手指在他鼻下探了探,滿臉鐵青。莫問離的金針問詢從未出過錯,綠笛怎麽會突然死了?

“他中毒了。”莫問離高舉一根金針,針上有烏青的顏色。

“這怎麽可能?”禦璃驍迅速在四周查探,但都沒有下毒的跡象。若是茶水,他們也會中招,為何偏偏隻有綠笛一人中毒呢?

“這裏不能久留,走吧。”

二人對看一眼,把綠笛放到榻上,匆匆離開小屋,那隻小白狗舔舔了爪上沾上的鮮血,慢吞吞地跟了出來。

上了馬車,那小狗突然抱著莫問離的腿就開始扭動,莫問離扒開它好幾回都未能成功,它總是又貼上來繼續扭動又肥又圓的小屁|股。

莫問離心神一動,點了小白狗的穴,用匕首在小白狗的身上割下一小撮沾上的綠笛的血,放到鼻下仔細聞,半晌之後,才黑著臉說:“這是月沉景。”

“有什麽用處?”禦璃驍沉聲問。

“助興的,想必這些男子們平常都服用這些藥物,不然你以為他們常年麵對五大三粗的男人,或者是肥老的婦人,哪來的興致?隻是用了這藥之後,若不能及時疏解,便會出事。但他用的這劑量,大得不可思議。”

莫問離看看小白狗,臉色有些難看。隻舔了些地上的血,就讓小狗兒興奮成這樣,可以想像綠笛到底用了多少藥。

“看來是殺人滅口了。若小丫頭真在他的手中,隻怕馬上就會轉移。”禦璃驍更急了,立刻就要轉身回去。

“不會,丫頭不會在他們手裏。”莫問離篤定地說。

“為何這樣斷定?一點線索也不能放過!我們立刻折返回去。”禦璃驍不悅地問。

“若真在他們手中,紫虞不會用這樣愚蠢的辦法。有人故意在把我們的視線引向富貴溫柔鄉和麒麟坊。”莫問離拍拍這位老友,遇上自己孩子的事,再鎮定的人,也會有失去方寸的時候。

禦璃驍連吸了五口氣,才小聲說:“讓人去查綠笛身邊的人,能給他下這麽猛的藥的人,隻有他身邊的人。”

“紗華可能也凶多吉少,方才小屋子裏的人有十七名,每個人都有可能,待我們真去查到的時候,可能此人也會被人殺了滅口。璃驍兄,這人抓著小肉團兒,隻怕是意外,看小肉團長長得標致,要拿去賺齷|齪銀子……就怕小肉團兒忍不住說出身份,或者,被人認出來,那才危險。”

莫問離眉頭微皺,手指挑開了細竹窗簾,往外看了一眼。

細雪又在飄飄而下,但絲毫不影響路上行人逛鋪子的興致。再過段日子就是大年了,現在是置辦年貨的好時機不少鋪子都掛出了‘年貨到’的大牌子。

“但是,起碼我們有眉目了。”莫問離轉過頭來,又拍禦璃驍的肩,“可以確定,這時候的小肉團兒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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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大院,幾間小屋子靜立風中,大風呼呼地刮過來,枝頭被拉拽得亂擺。屋後是大山,山景蕭索。

院門吱嘎一聲開了,幾個胖婦人魚貫進來,見院中無人,便變了臉色,衝著屋子裏大喊:“誰讓你們偷懶的。”

小屋中有了響動,哆哆嗦嗦地走出來十幾個清秀的小姑娘,都隻有十歲左右大小,膽怯地看著幾名胖婦人。

“美姨娘,她們偷懶,我替你們揍她們。”

一聲清脆的童聲從屋裏傳出來,緊接著,一個粉團兒似的丫頭揮著枯枝跑出來了,往幾個小丫頭腿上敲。

“你這丫頭,隻會嘴貧,你今天練功了嗎?”

胖婦人柳眉倒豎,過來擰她的耳朵。

“美姨娘,我都不用練功,你看看我,我比她們長得好,又機靈,別人肯定喜歡我,不喜歡她們。美姨娘你放心,等我賺了銀子,我給你買頭花戴。”她捂著耳朵,眨著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粉嫩嫩的薄唇高揚著,笑嘻嘻地往胖婦人身上蹭。

胖婦人被她蹭得哭笑不得,和身後幾個女人互相看了看,拎著她的領子,把她拽開,嘲諷道:“我看你這丫頭就是個傻子。”

“不是啊,我三歲時,我爹就教我背一千首詩了,五歲我就能畫畫,七歲能彈七弦琴。”

她驕傲地挺胸,拍著小|胸||脯脆生生地說:“不信,你找人來與我比試比試,看誰比得過我。”

“抓著這丫頭的時候,她身邊有好幾個仆人,是大戶人家的。”另一個胖婦人上前來,上下打量她,“看看她這副好模樣,不出幾年,一定會長成傾國之色,還有一副甜嘴巴,隻要好好栽培,以後會是一個搖錢樹。”

“就是,她們哪比得上我!”小丫頭又咧嘴笑,用樹枝輕輕敲胖婦人的胖肚子,“美姨娘,我餓了,弄點吃的吧,吃飽了才有力氣練功賺銀子啊。”

“去給她拿點吃的來,隻要聽話,我就少不了你們的吃喝,還會吃好,喝好,穿好,讓你們都有花兒戴。”胖婦人麵色稍霽,手指輕捏她的小臉蛋,小聲問:“你真不記得你爹叫什麽了?”

“我也想記得啊,可是腦子這裏還疼。”她轉過頭,讓胖婦人看後腦勺上仍不肯消去的大包,烏黑的劉海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裏全是促狹的光。

“好了,去練功。”胖婦人推了她一下,從仆人手裏拿過了鞭子,過去趕那些木頭一樣杵著的小姑娘們,“都聾了嗎?都學著點,一個個哭喪著臉,是想死不成?”

她揮著鞭子往姑娘們身上打。

仆人端著一盤子包子過來了,小丫頭拿了兩隻,跑去樹下,一邊吃,一邊踢腿,嘴裏含糊地念:努力練功,賺很多銀子……

胖婦人們看得正有趣,隻見她一下用力過猛,繡鞋從腳上脫落,徑直飛出去,正砸在那揮著鞭子教訓人的胖婦人腦袋上。

“對不住。”小丫頭趕緊咬著包子跑過來,撿回鞋穿上,又去下繼續踢。

那些婦人看得直笑,胖婦人揉著腦門就吼。

“好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婦人們勸住胖婦人,幾人準備離開。

突然,那胖婦人聳了聳肩,麵色古怪地用力扭頭看自己的背。

“怎麽了?”眾人圍上去看。

“滋……什麽東西咬我,好疼……”胖婦人皺眉,伸手去抓。

幾名婦人幫她扯著衣領去看,隻見脖子後麵紅紅青青的一大片腫著,極為可怕。

“這是什麽東西?”眾人驚駭地大叫。

“好癢,好疼。”胖女人扭得更厲害了,很快的這些紅青腫塊上就起了水泡,繼爾往她的臉上漫延而去。

“不會是瘟疫吧?”突然間,一聲可怕的尖叫刺破了眾人的耳膜,“好可怕,是瘟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