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做我的小嬌魚

漁嫣眼前模糊,隻隱隱見到阿朗撲倒在地上,緩步進來的人身形高大,麵孔卻怎麽都看不清。

那人到了她的麵前,雙臂穩穩地抱住了她,往懷裏一擁,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帶著她往外走去。

從阿朗身上邁過去的時候,阿朗勉強睜了睜眼睛,隨即閉上。

窗子大敞,茶香濃濃。

漁嫣被男子擁著,上了一輛馬車,往城外的方向駛去睃。

大街對麵,葉素簡的丫頭丹兒快步走出來,手掩在唇上,驚愕地看著馬車遠去,隨後匆匆跑上了樓,一間間屋子尋過,發現了倒在地上的阿朗和念安……

漁嫣已經暈過去了,呼吸輕淺急促,軟軟地靠在男子的懷裏,他懷中有似曾相識的味道,可惜她已經無法睜開眼睛,無法去思考,光線完全從她的天地裏消失,陷入昏沉沉的黑暗之中,這黑暗之中,禦璃驍的模樣清晰了一嗅兒,隨即也被這黑暗釅釅吞噬。

摟著她的男子低眼看來,長指在她的臉上輕輕撫過了,眼角眉梢染起幾絲喜悅,在她的肩上輕拍了幾下,低聲道:“小青魚,你是我的了。鵓”

馬車奔馳中,那車窗簾子輕揚起來,光照到了他的臉上,禦天祁的唇角緩緩揚起。

弄到婧歌的筆墨極簡單,要想哄她單獨出來,用雲秦的親筆萬萬不行,隻有用婧歌的名義才對,漁嫣看似人情淡薄,實則極重情義,否則不會為了雲秦而大病一場。

若非太後阻攔,他早將漁嫣接進宮中,現在白白讓禦璃驍占了這麽多日子,實在可恨。

從皇位到女人,禦璃驍事事與他爭搶,事事要壓他一頭,堆積在心,早就憤懣難平。尤其是漁嫣之事,分明是他心儀在前,暗中守了三年整,禦璃驍一回來,便把漁嫣給強行扣住了,如今聽說禦璃驍事事高看漁嫣一眼,他現在倒要看看,禦璃驍這眼高看,到底高到什麽程度!

長指撩起簾子,外麵綠樹成蔭,匆匆後退,連綿大山漸行漸近。他在路邊下了馬車,侍衛已經在此等侯,自己策馬回宮,而讓侍衛護送漁嫣去了藏她的地方。

—————————————————莫顏汐:《皇上,臣妾要熄燈》——————————————————

禦璃驍和晨瑤坐在小桌之後,桌上美酒佳肴,眼前美人正撫琴慢唱。

太後笑吟吟的坐在鳳椅上,一身牙色素衣,手纏佛珠,麵前擱著的也是素酒,素菜。

她在宮裏閉門不出好些日子了,傳說她每日都吃齋念佛,抄寫經文,晨昏誦讀,沒有絲毫怠慢,就連這鳳闕宮裏的熏香都改成了佛香,美人吟唱的,也是素淨的小曲,不見奢華之音,更沒有美人起舞,烈酒佳肴。

她轉過頭來,看著禦璃驍說:“瑤夫人醫術高超,天下皆知,比禦醫院的那些老家夥們強了百倍不止。哀家若不是頭疼難忍,也不會向你開口,讓你們小夫妻暫時分離。驍兒放心,哀家隻留瑤夫人住上幾天,幾天之後定會完璧歸趙。”

禦璃驍放下茶碗,唇角牽牽,並未立刻答應。

晨瑤的手指伸過來,在他的衣角上輕輕一扯,看他的眼神裏滿是央求。

“瑤夫人也不必怕,這鳳闕宮裏很安靜,而且白禦醫每天都會為哀家來診脈,他也很想和你切磋一下醫術。”

白城安是禦璃驍的人,太後這已然是向他明示了!意圖何為?試探?還是警告?

禦璃驍的唇角又牽了牽,啞聲說:“太後有禦醫數百,醫術高超,都是世間萬中選一之高手,何需晨瑤展示陋技,若有不慎之處,豈非陷臣於不忠不孝不義之罪?”

太後搖搖頭,攥著錦帕的手抬起,衝他指指,笑著說:

“你呀,還是那個脾氣,舍不得身邊的人。哀家隻是試試而已,要不要用藥,都讓禦醫藥的老頭兒們一起商量,一起定了才是。哀家也不會那樣無情,去治給哀家治病的人的罪。”

禦璃驍轉頭看晨瑤,她一臉緊張,正秀眉輕蹙。

太後的話已經很明白了,並不信漁嫣遞上來的藥書,要扣下晨瑤對質,留她在太後這裏,太後一定有萬般手段對付,若錯一字,太後必定遷怒漁嫣,若晨瑤不配合,太後也不會讓晨瑤好過。

禦璃驍又笑了笑,慢吞吞地放下茶碗,鎮定地說:

“太後還是另請高明吧,臣一日都離不得晨瑤。”

太後的笑意僵了僵,隨即唇角輕揚,溫和地問:

“兩三日也不行?”

“不行,臣這副殘破的身軀,必當讓她來伺侯,否則日日難熬,太後見諒。”禦璃驍搖頭,依然鎮定自若。

太後輕輕沉吟,笑了笑,輕聲道:“好吧,哀家也不強人所難,驍兒的身子更重要。”

她說著,抬目看向殿門處,又說:“皇上怎麽還未過來?”

“皇上在看緊急軍情,稍後便會過來。”一名小太監趕緊上前來,小聲稟道。

話音才落,隻門殿門處傳來了禦天祁的聲音。

“母後,皇兄,久等了。”

禦璃驍轉臉看他,他一襲明黃衣袍,滿臉笑意,意氣風發地大步邁進了門檻。

“怎麽,邊境又有捷報?”

太後身子微微前俯,笑吟吟地看著禦天祁。

禦天祁朗聲一笑,大步過來,看著禦璃驍說:“還得謝皇兄,十萬鐵騎英勇擅戰,又奪回一城。”

禦璃驍笑笑,未出聲。

“皇兄不愧為戰神,強將手下無弱兵,當真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的好兒郎,朕要好好嘉賞。”

禦天祁在太後身側坐下來,一揮袖,讓人端上素酒,高舉起來,滿眼笑意地看著禦璃驍。

“皇兄,朕敬你,先幹為敬。”

禦璃驍隻喝茶,向他舉舉杯,輕抿一口。

此時有太監匆匆進來了,向幾人行了禮,轉頭對禦璃驍說:“王爺,明月夫人著人送信給王爺,府上有急事。”

“怎麽了?”晨瑤疑惑地問。

“說是魚跑了,王爺回去便知道。”太監又說。

禦璃驍的眸色一沉,轉過頭對禦天祁和太後說:“既然府上有事,臣先告退。”

“去吧。”太後揮揮手,讓人抬著他的輪椅下去。

禦天祁站起來,親自送二人到了鳳闕宮外,滿眼的春風得意。

太後慢慢走到他的身邊,低聲問:“皇兒,為何如此高興?可是哀家給你獻的計成功了?”

禦天祁掃她一眼,一笑,低聲道:“母後的心計確實無人能及,不過,朕並未按母後說的去做。”

太後的臉色微微一變,繼續問:“那皇上是如何辦的?”

禦天祁輕輕一撣衣袖,看了看她,眼底的嘲諷之笑愈加明顯。

“母後勿需知道,母後想繼續坐享榮華,和趙太宰相好下去,便不要再管朕的事,好好呆在你的鳳闕宮中,長長久久的享福便是。”

太後的臉色徹底變了,雙拳緊緊攥住,一雙染上風霜的眼睛死死盯著禦天祁。

“母後進去吧,若母後對趙太宰的能力不再滿意,朕不介意再挑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子過來,好好伺侯母後,隻要母後不生下孽子便是。”禦天祁淡淡地說完,拔腿就走。

太後已經氣得臉色蒼白,扶著桂芸嬤嬤的手,不停地顫抖著,好半天才抬手一指他遠去的方向,冷冷地說:“孽子,白養你一場,虧得哀家把這江山捧到你的手中,哀家能捧你,也能摔你,哀家倒要看看,你有什麽能耐扳倒禦璃驍。桂芸,把宮門關上,從即刻起,不許鳳闕宮奴隨意出入,也不許外人進來。”

桂芸嬤嬤眼珠子一轉,湊過來,小聲說:“可是,魚跑了,是什麽意思?”

“魚?漁!漁嫣跑了!”太後立刻明白過來,禦天祁把漁嫣弄走了!

“禦天祁,比哀家想得要心狠得多。”太後擰擰眉,扶著桂芸嬤嬤的手往宮裏走,沉默了好一會子,又輕聲說:“這兩個自相殘殺完了,你說,讓誰為帝比較好?”

“傑王最聰慧可愛……”桂芸嬤嬤笑了笑,說了個名字。

這是先帝最小的兒子,一個美人所生,隻因年紀太小,這美人平常也太後恭敬非凡,所以懶得對付,就任她生了這惺子,得了塊小封地,早早出宮過日子去了。想想,這孩子如今才九歲,沒什麽娘家人,正好做傀儡。

太後點點頭,抓緊了桂芸嬤嬤的手,冷冷地說:“那就讓他們兩個快點互相殺個痛快。”

—————————————————莫顏汐:《皇上,臣妾要熄燈》——————————————————

禦璃驍一行人匆匆回府,夜明月已經在他的書房外等著,見他回來,趕緊上前說:“漁嫣和人跑了,阿朗和念安是被人抬回來的,現在還未醒。”

“什麽?”

禦璃驍臉色一沉,讓人把阿朗和念安抬進了書房之中。關閉門窗,他直接從輪椅上起身,走到那二人身邊,彎下腰,手指輕拔二人的眼睛。

“這是什麽藥,藥性有多大,什麽時候才能起來?”

聽著他一連串問,晨瑤趕緊過去查看二人的情況,過了片刻,才扭過頭說:

“這是返攝香,被這香迷倒了,起碼得12個時辰才能醒過來。”

12個時辰,漁嫣早就跑去了天涯海角!

禦璃驍眸色一沉,若是跑,為何沒帶上念安和念恩?可若不是跑,又是誰帶走了她?一切都隻能等這兩個人醒來才有結果。

“不管用什麽方法,我要他們兩個早點醒過來。”禦璃驍扭頭看向晨瑤,滿眼銳利。

“好。”晨瑤猶豫了一下,讓人拿來她的藥箱,打開之後,取出金針,舉到眼前看了看,又問禦璃驍:“先讓誰醒?施針之後,可是讓二人落下頭痛的毛病的。”

禦璃驍看了一眼念安,眉頭輕輕一皺,沒出聲。

晨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阿朗是他的得力之人,念安卻隻是個丫頭……

轉身過去,手指在念安的頭頂摸了片刻,垂下長睫,眼底閃過一點冷光,那金針緩緩紮進穴道之中,慢慢撚動片刻,念安便傳來一聲痛呼……

“啊!”

禦璃驍轉過頭來,緊盯著念安。

他讓念安先醒,並不因為她是女子,而是因為念安是漁嫣最親近之人,又心直口快,從她嘴裏說出的事,比天天呆在小院外的阿朗要直接明了。

“好痛。”

念安捂著頭,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大喘會兒,慢慢睜開了眼睛,驚愕地看著眼前的幾人。

禦璃驍已經坐下來,緊盯著她的眼睛,沉聲問:“你主子呢?”

“我們在喝茶呀!娘娘呢?天啦,我怎麽睡著了9睡在地上!”

念安一個激棱,猛地坐起來,一臉恐慌,左右環顧了半天,爬起來大聲問禦璃驍。

“念安,說實話。”夜明月從一邊站起來,冷冷地質問她,“今日你主子得了一封什麽信,放在何處?她現在又去了哪裏?”

“什麽信?”念安不解地看著她,一臉疑惑。

漁嫣正是怕她大咧咧說錯話,所以這信的事沒有告訴念安,她自始至終都隻以為是去外麵逛逛,那興奮勁兒還在心裏堆著呢,陡然之間就被這劇烈的頭痛給重錘了幾下,直到現在也沒能反應過來,到底出了什麽事。

禦璃驍看了一眼夜明月,沉聲道:“你先出去。”

夜明月福了福身子,快步出去。

“你們今天去了哪些地方?為什麽出去?”

“娘娘今日得閑,說想出去接狀紙。”

“狀紙?”禦璃驍擰擰眉,漁嫣是有可能去做這事的。

念安看了一眼身邊昏睡的阿朗,嚇得瑟瑟發抖,繼續說:

“我們去茶樓喝茶來著,那茶很香,然後奴婢就不不記得了……娘娘呢?”

“把阿朗弄醒吧。”

禦璃驍揮了揮手指,轉開了頭。看來在念安這裏,得不到什麽消息,這丫頭一向傻傻呆呆。

阿朗比念安醒來得要慢,他是有武功之人,自然而然地排斥著金針的喚醒作用,吃了朽頭才醒過來,捧著頭坐了會兒,才愕然抬眼,看向麵前的幾人。

“王爺?”他猛地站起來,腦子裏又是一痛,又重重地坐下去。

“阿朗,今日為何出府?漁嫣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事?”禦璃驍讓人扶他起來坐下,沉聲問他。

“今日姑娘說要出去走走,先去了平安酒樓,談了狀紙的事,又去了歸同茶樓,說想看風景。屬下守在門外,聽到裏麵有動靜,便推門進去,不料一進去就覺得滿屋子的茶香,十分馥鬱奇異,屬下腦子裏就開始不清醒了,勉強隻見念安倒在地上,而漁嫣姑娘正捧著茶碗看我,然後……”

阿朗心裏一緊,想到了那個攬著漁嫣離去的男人,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

“然後有一個男人出來,叫了一聲小青魚,又說我來帶你走了,他們就那樣走了……”

“她是自己走的?”禦璃驍眼中冷光一沉,低聲質問。

“是。”阿朗點頭,又補道:“是……摟著走的。”

“看來是謀劃好的,偏偏是今日,難道是禦天祁的安排,所以故意讓你我進宮?可他為何要冒這樣的險,這不是向王爺您挑釁嗎?”晨瑤轉過頭來,滿臉疑惑地問他。

禦璃驍滿臉的疤痕此時緊緊擰起,格外猙獰可怕。若漁嫣是自己和那男人一起離開,能叫她小青魚的人,除了禦天祁就是雲秦。

可不管是誰,漁嫣都是自己和他一起走了!

“去取那封信來看看吧,不要冤枉了漁嫣。”

晨瑤走過來,輕扶著他的手臂,輕聲勸他。

禦璃驍點點頭,想讓心腹去漁嫣的院中搜,把念恩帶來見他,可心中實在憋悶,便決定親自過去。

念恩此時還不知出事,正在院中伺弄那隻白孔雀。

小院之門被重重推開,嚇了她一跳,見來人是禦璃驍,趕緊過來跪下請安。

“家書在哪裏?”禦璃驍在她麵前不必裝,慢步過去,盯著她問。

家書?念恩一個顫抖,趕緊磕頭,額頭緊貼在地上,不敢出聲,也不知道為何禦璃驍有此一問。漁嫣去得匆忙,沒向念恩說這家書之事,知道得越少,對這兩個丫頭來說越安全。

禦璃驍見她這副模樣,心裏更加憤怒,抬起一腳,抬起她的下頜,沉聲道:“把家書拿來,你還有命。”

念恩哪有家書可給呢?隻小聲求饒,不知還有什麽法子應對禦璃驍的怒氣。

“看樣子,她也不知道有家書一事。”晨瑤上前來,輕輕地說。

都不知道,她還和男子一起離開,難道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全是他禦璃驍心思癡付?

禦璃驍轉過身,看向漁嫣的屋子,雕著玉蘭花的窗子敞著,書案上的堆得幾尺厚,她每天都會坐在那裏看書,還會和他爭吵互掐,更會用她那雙明媚的眼睛裝成不經意一般的悄悄打量他。

禦璃驍極喜歡看她悄悄瞟他時的那副模樣,帶著疑惑、緊張、探求,還帶著幾絲隱隱的渴望和熱切。

或者漁嫣自己都沒發現她眼神裏的秘密,而禦璃驍卻讀出來了。

不光漁嫣覺得她和禦璃驍是一路人,禦璃驍也有如此的感覺。

同在紅塵中,同是寂寞人,他們的心思無人可以讀懂,隻有彼此,往往一眼就能猜中對方的心事。

這種找到知已的感覺,讓禦璃驍很是開心。

不是唯唯懦懦地討好,也不是小心翼翼的伺侯,她就是她,雖然常愛裝,卻也常露出她的利爪。她的思想,她的一舉一動,都和晨瑤她們完全不同,就連額角的那朵胎記,別人認為醜陋的胎記,在禦璃驍看來,都是她最獨特的地方。

喜歡上,才會事事覺得好,事事覺得合心意。

禦璃驍喜歡漁嫣,可漁嫣最終還是遊走了,和另一個男人大搖大擺地走出了他的天下。

禦璃驍很生氣!

“王爺,讓人趕緊去找吧,才不到兩個時辰,應該走不太遠。若她是被人擄走,一定來得及。”晨瑤走過來,輕扶著他的手臂,柔聲安慰他。

“是嗎?你相信是擄走?”禦璃驍低聲問。

晨瑤輕輕蹙眉,小聲說:“王爺相信就好。”

禦璃驍沉默了一會兒,一揮手,淡淡地說:“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第一次對一名女子如此嗬護傾心,若漁嫣真把他的情意丟在地上狠狠踩,他還真不會饒她。可這事也蹊蹺,漁嫣和念恩念安情同姐妹,就算要走,也不會丟下這兩個丫頭。

隻是不知道到底是雲秦還是禦天祁,甚至還有可能是夙蘭祺……

他坐在漁嫣常坐的椅上,隨手拿起她這幾日正在看的書翻了幾頁,有一頁上批著一行小字,筆跡清秀纏綿:魚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間別離苦……

禦璃驍看了幾行那故事,才子佳人的舊戲碼,為何惹得她特地批上這一句呢?難道她早知有今日,所以才寫上這麽一句詩?

漁嫣,你的心裏,可曾有我?他合上書,濃眉緊緊鎖起,一身熱血急湧奔騰。

————————————————莫顏汐:《皇上,臣妾要熄燈》——————————————————

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瓦上,又從屋簷凝成晶瑩的雨串兒,滾落下來。

漁嫣在雨聲淋漓中醒了過來,額心還有些痛,可更多的是大睡之後的酸軟,她腦中茫然了片刻,突然想到了茶樓裏的事,猛地坐起來,跳下榻就往外走。

雨簾厚織,眼前大山綿延,她在何處?何人帶她前來?

念安呢?阿朗呢?

她又轉頭看向屋子裏,牆上掛著水墨畫,榻上懸的帳子也是輕紗帳,淡青的顏色,如夢一般。

屋裏的陳設雅致簡單,很合她的脾性,文房四寶皆是好東西,還有大撂大撂的書。過去翻看幾眼,全是光怪陸離的雜書。

此人很了解她,就連她喜歡什麽類型的書都了如指掌。

“姑娘醒了。”

清脆溫柔的聲音從身側傳來,漁嫣轉頭一看,三名清秀小婢正垂頭走來,恭恭敬敬地給她行禮問安。

“這是哪裏?禦天祁呢?”漁嫣輕聲問,眼中已經看不到半絲驚慌無助。

既然給她安排這樣的好地方,一定不是想害她,她猜這事,除了禦天祁,還會有誰做得出?

“小青魚醒了。”

禦天祁的聲音從窗邊傳來,她轉過頭,隻見他穿了件青色長袍,胸前繡著一尾青鯉偎雲。

“你把我弄來作什麽?”漁嫣寒著臉,盯著他問。

“朕說過的,會接你出來。”他繞到門邊,緩步進來,一指托起了她的下頜,長眉微微一揚,滿眼的笑意,“怎麽樣,喜歡這地方嗎?”

“金屋藏嬌?”漁嫣擺開頭,退了兩步。

“滿屋書香與你共賞。”他拿起一本書,輕輕晃動,遞到她的眼前,依然是笑吟吟的。

漁嫣在一邊坐下來,靜了片刻,笑了笑,輕聲道:“然後呢?把我永遠關在這裏?當你的禁臠?”

“怎是禁臠?朕曾說過,會納你為妃,你若高興,皇後都成。”禦天祁在她身邊坐下,慢慢說著,親手拿起青釉茶壺,給她倒了一碗茶,輕輕推到她的麵前。

“那種茶香,是什麽?”漁嫣小聲問。

“嗯,返攝香,聞過之後必要12個時辰才醒,等他發現,再也不可能抓你回去,這裏很安全,你就安心住著,待朕做完大事,會接你進宮。”禦天祁見她不接茶碗,便一把抓起了她的手,把茶碗塞到她的掌心,低聲說:“喝茶,雖然醒了,可藥性還在,多喝茶水,解解藥性。”

“我為何最後一個暈倒?”漁嫣不解地問他。

“你喝了茶。”禦天祁盯著她的臉,忍不住伸手去輕撫她的眉眼,低低地說:“漁嫣,那一年你丟我一石,朕便記了這麽多年,夜夜難忘,若非世事難行,朕早已和你雙宿雙飛。”

“你要和我雙宿雙飛,也得看我樂不樂意,請你放我離開,我生平最討厭別人關著我。”漁嫣輕輕擰眉,推開他的手。

“你想回他身邊?”禦天祁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低聲問她。

“這和皇上無關。”

漁嫣擰擰眉,她最後一個倒下,阿朗那時還未昏迷,一定誤會了,照實一說,禦璃驍此時一定已經暴跳如雷,也不知道怎麽對付她的兩個丫頭。

“你和他……最近不錯。”禦天祁的語氣有些冷漠下來。

漁嫣輕吸一口氣,抬眼看向他,輕聲說:“皇上,在我最為難的時候,你沒有出現,在我最痛苦的時候,你也沒有出現。你現在把我關在這裏,說要納我為妃,真讓我費解。若你真心忘不了當年那一石子的仇,我讓皇上丟我一回,不,十回,我們兩清。”

“漁嫣!”禦天祁猛地站起來,深吸一口氣,又低聲說:“這幾年我有心無力,太後勢力太大,我怕牽累你而已,若他未回來,那日我一定帶你進宮了。”

“為什麽不能讓我自己選擇,非要用這種手段?”漁嫣也站起來,盯著他問。

“他讓你選擇了嗎?”禦天祁當即就質問。

“可我嫁他,也是你們皇族賜婚,賜我寡婦命。”漁嫣冷笑,又說:“如若皇上有心,這三年多,也能把我藏起來……”

“我說過,有心無力……漁嫣,何必糾纏此事,我喜歡你,這是事實。”

他臉色愈加難看,一把掐住了漁嫣的胳膊,輕輕椅幾下。

漁嫣推開他,走到窗邊,看著密織的大雨,以聲說:“你準備關我多久?念安和念恩現在怎麽樣了?”

“被他關進大牢了,你放心,我會救出她們兩個。”禦天祁走過來,嚐試著去抱她。

“皇上自重,我是你嫂子。”漁嫣迅速閃身躲開,微擰蛾眉。

禦天祁的手僵在半空,好一會兒才垂下去,無奈地說:“朕能心狠麵對世間所有人,卻不能在你麵前有半分的狠,把你關在這裏已經是對你最大的狠,你慢慢想,朕每天都會來陪你,你什麽時候想通了,朕才碰你,所以你放心,朕不會強迫你行男女之事。”

漁嫣聽他說得直接,便微微側開了臉。

男人搶女人,無非就是為了那點享受,他們在女人身上激烈作戰,欲仙欲死完了,哪會管女人是什麽感受。

“漁嫣,朕等今日已經等了好多年。”他抓住漁嫣的手,不顧她的掙紮扭動,放到唇上輕輕一吻。

“不要拒絕朕,他如何配得上你……”禦天祁吻過了,又把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上,盯著她的眼睛,低低地說著。

漁嫣知道,他這話裏,半分表白,半分試探。

禦璃驍的秘密,漁嫣知道了不少,可她不會說的,她隻輕輕笑了笑,小聲說:“皇上也別忘了,配不配得上,我都是你們賜給他的王妃,雖然廢了,可依著我們後青國的律法,我一天未得休書,一天就是你的嫂子。他醜也好,俊也罷,都是你們推給我的。”

“那就忘了他。”

禦天祁立刻就說,雙瞳灼灼,把她的手抓得更緊,用力把她往懷裏拖。

“方才才說不強迫我,如今又是幹什麽?”

漁嫣低眼,這男人的反應已經非常明顯了。

她和禦璃驍二人在一起這麽久,男人這點事差不多都弄了個一清二楚,呼吸如此急,雙瞳中的欲念毫不掩飾……漁嫣才不信他說的不強迫!

“別激我,我會等。”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放開了漁嫣的手。

漁嫣退了幾步,抬眼看著他,神色平靜。

“小青魚,不要生氣了,我帶你去看花燈去。”

他突然就笑了,一拉漁嫣的衣袖,指著外麵的大雨說。

“出去?”漁嫣眼中一亮。

禦天祁搖搖頭,笑著說:“我親自做的,給你做的。”

漁嫣有些無奈。

這些男人,在外人麵前一個一個的都是英雄豪傑,冷漠高傲,可在感情方麵又都信奉一個原則,那就是一個搶字!可能在他們心裏,沒有什麽是搶不來的,江山天下,美人如畫,統統可以搶。

可女人畢竟是人,不是什麽物品,被如此搶來關著,能讓她有多少高興的情懷呢?感覺從一個籠子裏到了另一個籠子裏,那隻籠子裏還有點光明,這個籠子卻是囚禁。

禦天祁不管她是否高興,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回廊九轉,兩邊全懸著花燈,散發著淡淡的木香。

“每次想你,我就做一隻花燈。”他停在一盞走馬燈前,看著上麵的輕輕轉動的畫兒,低聲說。

漁嫣抬眼看,上麵繪著一名少女拎著燈籠獨行。從衣飾頭發上來看,那是她!

“這是哪裏?”漁嫣終於忍不住問。

“嗬,我還以為你不會問。”禦天祁笑笑,轉頭看她。

漁嫣抿抿唇,又看旁邊的燈籠。

“告訴你也無妨,你走不掉。”

禦天祁笑聲更爽朗了,看得出因為漁嫣的到來,讓他心情極佳。

“那是哪裏?”漁嫣盯著眼前的燈籠,小聲問他。

“佛寺。”他緩緩吐出二字。

漁嫣飛快扭頭,她現在在護國寺?

“不是那個。”他又笑。

京中有三寺,護國寺最大,而雲霞寺最小。她在雲霞寺後的山上?她微微有些失望,這寺雖小,山卻大,路又險竣,所以香客罕至,人煙稀少,這些年的香火幾乎都斷了,隻有幾個清修的老和尚還守在這裏。

“這裏風景好,最適合你調養身體。”

他取下一隻燈籠,拿開罩子,用火折子點著了,再把燈籠掛回去。

漁嫣用手指輕輕推了推那燈籠,淡淡地一笑,輕聲說:“禦家的男人,果然一個脾氣。”

“什麽意思?”他臉色一沉,盯住了她的臉。

“裝模作樣。”漁嫣冷笑,掉頭回房。

禦天祁跟了幾步,緩緩收住了腳步,看著她關上了門窗,瞳仁微微一縮,低聲道:

“盡管放肆,總會讓你心悅臣服,你是朕的,誰也搶不走。”

漁嫣坐在榻上,雙手緊緊揪著衣裙,完全沒了主意。

想拿本書看,也無法靜下心來。

禦天祁的心思很明白,就是要扣著她,直到她點頭同意他的要求,才會放她離開這籠子。

也罷,等他回去了,她看看這裏的地勢情形再說,總之,漁嫣不想和禦天祁呆在一起。

“姑娘,用膳了。”小婢在外麵輕輕稟報。

漁嫣摸摸小腹,輕輕點頭,“拿進來吧。”

不能和肚子過不去啊,他又不會拿毒藥來毒她。

小婢們魚貫而入,把食盤裏的菜端出來,擺了滿桌,都是她愛吃的菜肴。

漁嫣掃了一眼,卻提不起多少胃口來,拿著筷子戳了幾下,輕聲問:“可有酒?”

小婢趕緊說有,轉身去取。

漁嫣又說:“請皇上來。”

又有小婢趕緊出去,不一會兒,禦天祁就出現在了門口,笑吟吟地看她。

“怎麽,想我陪你用膳?”

“想灌醉了你,早早逃走。”漁嫣認真地說。

“嗬,你不會的。”

禦天祁在她對麵坐下來,眼底有笑。他剛剛本來準備回宮,漁嫣一聲召喚,他又迫不及待地過來了。

漁嫣若能對他嫣然一笑,便勝過人間春花無數。

“皇上,若我始終不答應呢?”漁嫣輕聲問。

禦天祁的笑意不減,看著她的俏臉,認真地說:“你會答應的,你會想明白這天下是誰的天下,你的心應該給誰,你要做誰的小青魚,誰的小嬌嬌。”

【28號,月票翻倍時間到,快點,打劫,交出你的票票,這個月的票票,大家就隨意投吧,不過,下個月同時在看兩個文的姑娘們,請把票全集中在這個小青魚上來吧,我在這裏等著你們呀,等著你們的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