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天站立在那裏堅實如同山峰,像沒聽見大夫和凰伊的對話一樣,他站著不動,眼睛望著**的凰黛,緊繃如張開到底的弓,良久才一眨眨眼睛。

大夫歎了口氣,看著**痛苦的凰黛,自言自語道:“日子還未到,怎會這般快?”

無天皺眉道:“她剛剛睡夢中做了噩夢,從**摔了下來,所以才……當時沒有其他人,我碰不著她,也沒有辦法喊你們。”

凰伊呼吸稍滯,足下挪動幾步,急切去看無天,無天正好碰上她望過來的目光,見她嘴唇顫了幾下,手在身邊輕一擺動。

無天無奈之下閉了眼睛,說道:“是風臨利用轉生陣救了我,因為我的血液中還有尋己的血液,所以靈魂沒有被弑凰劍吸收,但是妖夢他本來就不是祭品,卻強作了祭品,已經是形魂俱滅,風臨實在救不回他。”

凰伊臉上的紅潤瞬間退去,青白一片,眉尖一蹙,痛苦便浮上眉間,闔眸無言。

她默默低頭,好似魂遊離體,腦中隻有無天的那句“神魂俱滅”,雙掌攥拳,低低說了句:“原來是這樣。”

滿殿空氣沉悶,周圍產婆和阿婷忙成一團,耳邊隻聞凰黛在**不停的痛苦呼叫,她嘶啞的聲音半晌才陡然默喘一口氣,聽得外麵的人心都懸起,無天隻能聽得見凰黛的聲音,其他人都成為擺設。

凰伊默然轉身,動作遲滯凝重,現在這裏也用不上她,她便慢步出了殿外,天幕已是完全的暗色,一彎淺月高掛於夜空之上,夜風仍然冰冷,如同她的心一樣。

而凰黛的情形也不容樂觀,床褥幾換幾濕,盆盆熱水變成血水紅豔,觸目驚心。

大夫用了針止血,發鬢邊汗水涔涔,然後又皺眉轉身,讓阿婷不停的灌下補血藥去

凰黛**,身上滿是潮汗,臉色青白,痛的已經失去直覺,身下不斷收縮,單單是卻隻有血,孩子還是看不見,神思恍惚時,大夫便將濃苦的藥灌進她的喉嚨,嗆得凰黛眼角作濕,此時絕對不能停藥,否則氣血喪盡之後,必定是一屍兩命。

阿婷拿了布換下凰黛身下赤紅血色染盡的布條。

凰黛胸口緊顫,覺得渾身上下再無力氣,她似乎正被一點點抽空,有孕以來未覺身子難捱,原來還喜歡這孩子懂事,現在想來,是自己毀損了身子,才導致難產吧。

她張開嘴,想要說話,卻覺一陣劇痛再次襲來,再也使不出一絲力氣,朦朧中,眼角有熱熱的吻落下,似夢非夢……是無天,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那肯定就是無天,他來接她了嗎?凰黛眼皮慢慢**起來,緩緩轉醒,抬眼去看,看見了身前那個一身黑衣,滿目是淚的男人。

此時已經過去不知多少個時辰,天色已然微亮,晨曉將至。

凰黛看著無天,覺得喉間腥甜一片,艱難道:“無天,真的是你,你沒有死。”

無天立在榻邊

,微微彎唇,笑的有些酸澀,低眼去看她,啞聲道:“沒錯,是我,我沒有死,所以阿黛,你不能在我狂喜之後再讓我難過,你和孩子一定要健健康康,安安全全,你要是出事,我也不會獨活。”

凰黛笑了,悠悠抬眼,唇角吃力一牽,勾住他地手指,看著無天,雖然唇色發白,但是卻帶著瑩瑩笑意:“我會努力的,好高興,原來這不是夢!”

無天狠狠握手,手掌成拳,開口時聲音戰栗:“說道就要做到,笨蛋!”

她身下一陣緊縮,渾身痛得一搐,咬唇說不出話來,隻覺他大掌在抖,“等孩子出生之後,我們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

凰黛一陣心悸,身子痛極抬了起來,整個人像是被人生生撕裂成兩半一般,渾身力氣在一瞬間全用在了那一刻。

“哇,哇哇……”嬰兒的哭聲,在這如今寂靜中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這一刻,凰伊在聽見房間內傳來孩子哭聲的那一刻,天際忽然大亮,紅日破霧而出,驅散黑色天空中的暗淡之光,淺金光芒穿透層層雲彩,直直灑入到人間六界中來,滿是光暈柔和的情景,頗為醉人,凰伊擦幹了臉上的淚水,帶著笑容看著周圍的一切。

新生命的誕生,天間的雲彩亮麗如同奇跡,是否也代表著新生的六界即將走向另外一個盛世,妖夢,沒有關係,我會珍惜你給我的一切,把妖界用心管理好,讓他們繁華如同你再世一般,絕不會辜負你的期望,剩下的日子裏,你曾經許給我的那些快樂和悲傷,都將成為我一生最美的回憶。

真的謝謝你,地瓜。

無天看著懷裏小小的奶娃,心底驀然大動,眸子愈發溫潤起來,任那小手抓在胸前,僵然站著不動,生怕自己粗手粗腳會傷了孩子。

凰黛剛剛生產完,身下還是痛的很,但是她卻覺得再也沒有比現在更讓人覺得幸福,無天小心翼翼把孩子抱到她的身旁,凰黛伸長脖子去看那小小的一團,白皙軟嫩的嬰孩被包得緊緊地,隻露出一張小臉在外,皮膚仍有些發皺,不哭不鬧,小手擱在嘴邊,靜靜地躺在凰黛的旁邊。

無天抱著凰黛,看著自己的兒子,感覺和凰黛是相同的,世界上最幸福的時刻,他親吻著凰黛汗濕的額頭,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終於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不久之後,天帝風臨宣布禪位與上清天人,眾仙人挽留無果,風臨飄然而去,一路進入魔域,看了一眼無天和凰黛的兒子之後,斷言此子有大造化,便散發換衣,一人駐守滄海之崖,看守魔獸尋己,防他再害六界。

時光荏苒之中的六界,和二十二世紀的Z國,有兩個女人不顧實驗室的規定,闖入了國家最高機密房間,直直進入中間閃著光的裝置,白光一閃,便沒了蹤跡。

白雲隨流水,歲月入蒼溝,每一次的塵世變換,四季不斷的更迭之中,人生就是這樣悄悄溜走,望

著滄海之崖之上的一片明月,風臨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個地方待了多長時間,大概是五年也可能是十年甚至於五十年。

沒了天帝之時的一身白衣,現在的他,灰色袍衣加身,容貌一如之前的英俊,但是曾經烏黑的頭發卻已經夾雜了淡淡的幾抹銀色,他的修為雖然已經因為拯救無天而全部喪盡,但是身體卻還是一如往昔的天上仙體,根本沒有變老,那些銀發,可能是為了祭奠那些掙紮和想念中的歲月。

看著麵前美麗的天空,幾十年如一日的美景,風臨淡淡的笑了笑,解下係在腰間的一個小酒壺,然後輕輕泯上一口,他以前很少喝酒,因為他討厭那種輕飄飄無法掌握自己的感受,多年前的一場宿醉,似乎還是在運城時候的事情,已經過去很是久遠,那個時候,襲兒還在自己的身邊,天還是那樣的藍。

重生的六界很是安寧,最開始的時候,選擇離開天界的他確實有很多不適應的地方,直到現在他依然記得上清大發雷霆指著鼻子罵他的模樣:“為了一個女人,你做到這個地步,竟然能夠撇下一切什麽都不要,風臨,你太讓我失望。”上清已經將自己的一片白須紛紛退去,露出一張俊美略顯稚嫩的臉。

誰也不曾想到,那個德高望重的上清天人竟然是這樣一副模樣,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上清向他承認自己一直以來的計劃和希望,他從年少拜紫薇上仙為師的時候開始,就顯露出無與倫比的天賦,那個時候的上清,對於人任何事情都沒有什麽興趣,隻有學習,不斷的學習無盡的知識。

可是再一次占星活動開始,他就察覺似乎有兩顆異常明亮的星星憑空出現在星圖之上,這並不是一個好征兆,因為變化意味著爭端的開始,很長一段時間,他總是喜歡一個人待在天界的占星台上,看這世間的時運流轉,越看,就越覺得心涼,短短幾十年間,竟然要犧牲這樣多的人,惹出如此多的亂子。

可是年輕的上清還沒有力量去阻止一切的發生,所以他開始勤學苦練,希望即便在災厄麵前,也擁有對抗的力量,隻是沒有想到的是,災厄就在自己的身邊,當司空選擇虐殺魔域來使的那一刻開始,躲在天梯之下無法阻止的上清,已經感覺到了風雨欲來的安靜,這是所有一切的開始。

先是六界大戰,然後就是魔域被逼到極北之境,中間弑凰劍和鎮天劍的出世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步驟,上清在看到奇羽的時候,就明白這個女人將帶給天界怎樣的浩劫,這之後的種種不必多說,風華的隕落讓上清無力以對,他隻能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風臨身上,希望這個天帝可以讓天界重新回到頂端。

麵對上清的怒斥和指責,風臨淡然麵對,他似乎有些悲憫的看著上清:“情之一字,確實心苦,可是這和我現在的決定並沒有什麽關係,在你心裏,什麽才是真正的好,你口口聲聲都是為了天界,都是為了保住天界的霸主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