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衣不蔽體,女人想找個東西給男人遮遮。
“嫂子你別忙活了,我整天接觸病人,沒這些忌諱,況且不看傷口,怎麽治病呢?”
男人沒料到大夫竟然是如此年輕的夫人,對著女人又是一通埋怨。
“我沒事,你花那個冤枉錢幹什麽?”
女人紅了眼圈。
“我也是擔心你,咱家裏就你一個幹活的,家裏幾口人都等著吃飯呢,你得趕緊好起來!”
“大夫不要錢……”
“不要錢,誰知道打什麽歪主意,你趕緊把人送出去,可別壞了咱們村子裏的規矩!”
小小的山村還有規矩?
連穗歲想著她今天早上剛到這裏的時候,有人上來搭話,因為她最近幾天都在附近的村鎮上義診,那人問了幾句,也沒攆她走,而是讓她就在村口,他回去通知村子裏的百姓,有需要的就到村口去看。
連穗歲當時沒多想,她原本在城外義診,因為醫術高明,被鄰村的村長請到了家裏,給村子裏的百姓看病,她不要診金藥費,村長就號召百姓們管飯。
如此在幾個村子輪流義診了好幾天,想來這個村子的百姓也是知道的。
村口那幾家氣派的房子,應該就是村長家。
奇怪,村長到現在也沒露麵。
“人家能圖咱家什麽?你看看咱們家破磚破瓦,缸裏的米糧也快沒了,你趕緊好起來,才能幹活養活咱們一家人!”
男人歎了口氣,把臉別過去。
女人示意連穗歲上前去查看,男人的膝蓋處腫得很高,她輕輕一碰,男人就疼得哆嗦。
連穗歲拿針刺了幾下,水腫消下去了不少,她手指一捏,哢嚓一聲,將錯位的骨頭歸位,男人疼得驚坐起來。
他小腿處也腫得厲害,連穗歲摸了摸骨頭,小腿也骨折了,隻是小腿處骨折有些麻煩。
“去找些平整的木棍和綁帶來。”
“會有點疼,你忍住。”
他的一根骨頭戳到小腿處的肌肉,有些地方已經壞死了,她試試看能不能救回來。
男人疼得身上直打哆嗦,兩隻手用力地抓住**的墊子,草墊子都被他摳得變了形。
固定好骨頭,連穗歲用綁帶把他的腿綁上,做完這些,她身上出了一身汗,女人打來涼水,連穗歲隨便擦了擦。
叮囑道:“你男人這個情況很嚴重,至少要休息半年以上才能走路,上山幹活是萬萬不能了,以後要好生注意。”
連穗歲想再交代幾句,要加強營養,多吃點肉蛋奶,但是瞧著這家的情況,飯都吃不上,能不餓肚子就很不錯了……
他們還在,兩個女孩做好飯也不敢端出來,怯怯的目光看過來,女人話到嘴邊,也沒敢開口說留連穗歲他們在家裏吃飯。
“我開一張藥方,你拿著去藥店抓兩副藥,先把燒退下來,剩下的慢慢養。”
小桃跟映兒鋪紙研墨,連穗歲動手寫好藥方,女人卻不敢接。
家裏沒錢,怎麽抓藥?
女人猶豫著接過來,咬牙道:“我去找村長要你的工錢!”
男人想阻止,奈何他已經疼得快暈過去了,什麽也管不了。
連穗歲給青影使了個眼色,青影悄悄退下去。
“你多大了?”
連穗歲朝往屋子裏偷看的小女孩招了招手,從藥箱裏摸出兩塊兒糖,小孩子拒絕不了糖,拘束地走過來。
“我九歲,妹妹五歲。”
大點兒的小姑娘張嘴說話,兩個大門牙還沒有長出來,瘦得不像是九歲的姑娘。
她往小姑娘手裏塞了一吊錢。
“拿去買點雞蛋,或者買點肉,讓爹娘和弟弟妹妹都多吃點,你也要多吃點才會長個子。”
小姑娘乖巧地點了點頭。
連穗歲本來想從小姑娘嘴裏套話,想問問男人在什麽地方幹活,她懷疑這個村子……
但是有的人活著已經很艱難了,她不想連累小姑娘一家。
“小桃,我們走吧。”
出了村子,那種被監視的感覺也沒有消失。
村長家裏,一個麵相凶狠的老者看著跪在地上的女人,歎道:“你糊塗,怎麽能把生人帶進村子裏呢?王縣丞已經被他們抓住了,他沒把咱們供出去,我怕他們起疑,才沒阻止她來咱們村口義診,你倒好,把人引到家裏,你還自己跑出來,萬一他們從你家大丫頭二丫頭嘴裏套話呢?”
“你要把咱們村子裏的人都害死!”
老者眼神看向門外,一個壯年男人,一手牽著一個小姑娘進來。
小姑娘害怕地想哭,在看見女人的時候撲上來,躲在女人身後。
老者問小姑娘。
“你娘出門之後,大夫跟你說什麽了?”
“大丫,你趕緊回答村長的話!”
女人也怕自己女兒闖禍,在村子裏,誰要是敢闖禍,下場都很慘,她抱緊自己的女兒,眼神中露出擔憂。
“村長,我什麽都沒說,大夫也什麽都沒問,大夫姐姐給了我一吊錢,說讓我去買點雞蛋,買點肉給爹娘和弟弟妹妹吃。”
“村長,我不要這個錢,你別為難娘!”
小姑娘聲音清脆,老者看她半晌,看向女人。
“算了,你男人現在幹不了活,你把錢拿走,我再給你們結一兩銀子的工錢。”
“先把傷養好。”
“謝謝村長,謝謝村長!”
女人拉著女兒給老者磕了頭,背著一個牽著兩個從村長家出來。
男人問道:“村長,我們要不要……”
他比畫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村長搖頭。
“她什麽也沒發現,暫時不要打草驚蛇。她畢竟是縣令的妹妹,要是死在我們村子,事情鬧大,對咱們不好。”
村長不知道為什麽,縣城裏現在到處都在說九王妃,哪裏來的九王妃?蔡家老夫人的病是誰治好的?
小地方的人沒有把連穗歲跟九王妃聯係起來,隻當她是跟著九王妃學的醫術,畢竟,堂堂王妃,怎麽可能屈尊降貴,不怕髒不怕苦,來給普通老百姓看病!
讓連穗歲在村口義診,未嚐不是在觀察她。
一直到城門口,連穗歲才感覺到身後的尾巴不見了,她把青影留在村子裏了,隻等他傳來好消息。
晚上的桌前,多了一個連穗歲。
“二哥,你審問王縣丞審問出結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