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三日,陳賀一直忙的找不到人,去堤壩視察的事情擱置起來,沈素沒事就與越祈安在街上逛著,美曰其名是巡查記錄,好給朝廷匯報此次賑災具體實行的如何。
路上的人明顯比剛來的時候少多了,就連粥棚前的隊伍也都三五個人。
上次無意間闖入的巷弄中所見的婦人和孩子,也不知是去了何處,倒是陳二還給了個解釋,說是城中房屋需要重建,所以安排了一些人去城外住著,順便還能給他們找個差事做做,就比如重修堤壩。
沈素對於此事的真實性也無暇親自去查驗,隻是與陳二多問了兩句。
“陳大人最近都在忙些什麽,許久都不見人影了。”沈素岔開了話題詢問。
陳二如實回答:“大人最近還在準備重建堤壩的事宜,好在是運氣不錯,與之前弄錯的位置還有重合之處,不過還是需要花費不少的功夫。”
“那他是辛苦了,就是不知何時本宮能去瞧瞧進度如何,這賑災他做得還算是不錯。”沈素坐在椅子上輕晃著小腿。
“聽大人的意思,應當是明日就安排妥當了。”陳二低垂著眼道。
沈素支著下巴,“ 這幾日本宮聽人說……”頓了頓,看向陳二神色不定,又開口道,“說是你家大人能做到如今的位置,還要感激本宮的皇叔。”
陳二不應話,一臉不解。
“不都是那些事,也沒什麽不好說出口的,本宮是何人,本宮向來不管那些事,如今問起來,不過是與皇叔沾親帶故的。”
“說及此事,不過是順口問問。”沈素見陳二遲遲不應話,隻覺得他果真是在陳賀身邊做事做久了的,套話怕是不容易。
“罷了……”
陳二這才開口回道:“王爺定然是京城裏尊貴的人物,我家大人如何能認得。”
“是嗎?”沈素眯了眯眼,“那本宮可就放心了。”
“太孫殿下這話是何用意?”陳二微微一愣。
沈素轉眸靜靜地瞥了他一眼道:“既然不認識那就沒必要提了。”
話說到這裏,陳二心裏感覺奇怪得很,卻也不好再多問些什麽,隻能將原話傳達給了陳賀。
入了夜後,書房裏燭火搖曳著。
陳賀坐在桌前聽著陳二的匯報,臉色陰沉一片,“此事多半隻是她的試探之言,我已經無路可走了,圖在自己的手上被搜到了,如若不將他們除去,倒真是要如王爺所說的那樣,那麽這次堤壩修建圖錯誤之事,都將會落在我一個人的頭上。”
“再者說,五王爺與太孫關係並不親近,可以說是水火不容。”
“那……”陳二瞳孔微微放大。
陳賀捏緊了拳頭,望著明滅的燭火,心下已然有了決定,所以相比較前兩日的惶恐,今日的他已經表現得十分坦然了。
“明日就出發。”
沈素一大早便起床收拾了一番,聽昭月的意思是說,陳賀一大早便讓人套了車。
待用完早膳後,便出了門去,與越祈安坐在一輛馬車上。
一路顛簸,不出半個時辰,便達到了目的地。
陳賀已然在車外等著了,除了他之外,還有附近的村民也在外頭站著。
與在城中見到的百姓相似的情況,個個臉上都充滿了感激的神情,恐怕又是陳賀授意的,所以在沈素與越祈安下車之時,他們便已經迫不及待準備跪下行禮,一口一個青天大老爺,拯救他們於水火之中。
“今日不是來看堤壩的?”沈素打斷了他們一聲聲感激的話。
陳賀連忙應道:“是,一切都已經給太孫殿下準備好了,就在前頭,現在正在與原來錯誤的位置進行修改,臨時的堤壩已經修建好了。”
“辛苦陳大人了,這幾日來都在忙著此事。”沈素與陳賀說了三兩句場麵話後,又皺著眉頭看著那些前來道謝的百姓,皮笑肉不笑道,“這些人是做事的……還是附近的百姓?”
“他們都是修建堤壩的臨時工,先前就已經招募定下了。”陳賀笑嗬嗬地說道,神情恭敬。
沈素聽到這裏,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一個少年的身上,是那個在巷弄中為了母親生病無錢醫治的少年,他的衣裳上沾了不少髒汙,應當是在這裏做了不少活的緣故。
再看旁人,亦是如此,頭發也是亂糟糟的。
沒想到陳賀修建堤壩,又將他們這些人給安排了過來。
那少年也瞧見了沈素與越祈安,神情裏是隱藏著的難以掩飾的吃驚。
“既然都是做事的,那就都去忙吧。”沈素擺了擺手有些不耐道。
在陳賀看來,不過是沈素又在耍太孫的臭脾氣,見著這麽多的窮苦百姓在此阿諛奉承覺得晦氣而已。
“太孫想看堤壩,那便隨下官來吧,這位是負責修建堤壩的主要負責人——何耀。”陳賀指著身旁的一個三十歲穿著粗布衣裳的男子道。
那男子麵相有些凶狠,弓著身子對沈素與越祈安行了禮。
“二位隨小的來。”何耀在前帶路道。
沈素與越祈安站在洶湧的河岸邊上,“這裏就是已經修建好了的堤壩?”
“眼下材料稀缺,不過好在盤點庫房的時候,發現還剩下一些,雖然質量不算是上等,但絕對能夠防住這些洪流了,按照陳大人的指示,還需要再修堤壩。”說到這裏,何耀已經率先走上了堤壩一角,還輕輕地踩了踩,“二位大人對此處感興趣的話,要不要上來瞧瞧。”
沈素與越祈安對視了一眼後,穩著步伐上了堤壩,腳下的泥石所鑄成的堤壩還算是穩當。
在前麵還有不少人正在忙著將泥石攪和在一起,沈素看了一會兒又回頭對越祈安道:“要不要上來看看,前麵袋子裏好像裝得東西不太一樣。”
日頭逆著光照在沈素身上,越祁安瞧的有些不真切,越過沈素看堤壩:“也好!”
這身周氣氛十分不尋常,越祁安也覺得有必要檢驗一番。
一旁站著的何耀迫不及待開始解釋了起來,“太孫殿下放心,小的們看著的呢,保準他們不敢偷懶。”
“本宮說話的時候,輪得到你插嘴?”沈素冷冷地看了一眼何耀,“昭月,掌嘴。”
昭月上前就是兩巴掌,何耀吃痛,連忙告饒:“是小的多嘴了。”
越祈安率先上去堤壩,伸手給沈素,沈素默了默,將手放越祁安手心,隨即手被握緊,轉瞬站在了越祁安身旁。
大掌滾燙,沈素老臉一紅,抽走小手往前多走幾步,越祁安跟著心裏一空。
“你看這裏的水流是不是太急促了,而且沙袋裏的泥沙全都空了,沙袋卻沒有破漏的地方。”沈素指著不遠處堤壩上的沙袋,隻見它的一個大半邊都在湍急水流裏泡著。
越祈安蹙眉,隻是微微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眼後,突然眼神一凜。
“殿下!”
話音剛喊出口,被叫的沈素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之時,腳下已然不穩。
看上去還算是牢固的堤壩突然就坍塌了!
沈素腳下一滑,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拉扯住的物什,便已經被洶湧的河流卷走了。
與此同時,堤壩已經全麵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