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錦衣衛的緹騎!

標誌性的打扮,很快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確定了來人的身份。

於謙也隱約明白了陳鎰的意思,於是轉過頭,帶著疑問之色看了一眼陳鎰。

陳總憲輕聲道:“於少保應該明白,陛下也不想真的鬧出什麽事端,隻不過,唉……”

最後的一聲歎氣,略顯無奈。

錦衣衛插手,隻是最後的手段。

陳鎰本想著,憑自己和於謙的威望來解決這件事情,但是沒想到,到最後還是得天子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不過,如此也好。

這些人敢無視五城兵馬司,無非是仗著這些兵丁不敢真的對他們動手而已。

但是,換了錦衣衛,可就沒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顧忌了。

果不其然,被這些緹騎圍起來之後,禦史們的臉色明顯有些畏懼,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不過,雖然心中害怕,但或許是出於和錦衣衛的天然對立,又或許是自恃人多勢眾,這些禦史們相互看了一眼,努力的不墮氣勢。

麵對皮笑肉不笑的盧忠,人群當中有人壯著膽子喊道。

“關你何事?我等欲往宮中求見陛下,爾等錦衣衛,難道敢擅自阻攔不成?”

“不錯,沒有陛下旨意,爾等安敢擅動朝廷命官?”

雖然麵子上還保持著氣勢,但是實際上,他們說出的話,卻每一句都拉著天子的大旗。

從這一點上,便不難看出他們此刻的底氣有多不足。

盧指揮使居高臨下的掃了一眼這幫虛張聲勢的禦史,心中不由搖了搖頭,麵上卻依舊帶著笑意。

“嘖嘖嘖,這才初春時節,諸位大人火氣可真夠大的,本指揮使不過隨口問上一句,哪敢阻攔諸位啊……”

眼瞧著盧忠言語之間有服軟的趨勢,底下的禦史們頓時膽氣就足了起來,朗聲道。

“既然如此,還不讓開,耽誤了我等大事,必要彈劾你錦衣衛之罪。”

錦衣衛沒有讓開。

不僅沒有,盧忠的臉上還泛起一絲嘲諷。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盧忠也懶得再和這幫人多言,從袖中拿出一份朱批奏疏,正色道。

“上諭,朕悉左副都禦史羅通心懷怨憤,希圖幸進,結黨串聯,妖言惑眾,煽動群臣,邀名買直,實為奸惡之徒,著命錦衣衛將其捕入詔獄,查問明白後,再來回奏。”

羅通頓時臉色蒼白,兩股戰戰。

雖然說錦衣衛這段日子甚為低調,但是,詔獄的名聲可是人盡皆知。

他又不是陳懋那等勳戚,身負爵位,真要是進了詔獄,恐怕是凶多吉少。

在這一刻,盧忠笑眯眯的臉,在羅通的眼中不亞於凶神惡煞,額頭上滲出一陣細細密密的冷汗,羅通急中生智,振臂一呼,道。

“假的,必定是錦衣衛蠱惑君上,欲阻止我等進諫,諸位同僚,不能讓他們得逞!”

底下的禦史們也是驚疑不定。

這個時候,羅通使勁打了個眼色,那幾個早就被他安排起來的禦史,頓時附和著喊了起來。

“對,不能讓他們得逞。”

“一定是錦衣衛誣陷羅大人。”

“不錯,他們一定是為了阻攔我等進諫。”

說著,底下的人群又**起來,看這個樣子,是想要仿照剛剛迫退五城兵馬司的兵丁一樣,將錦衣衛也迫退。

但是可惜的是,錦衣衛可不吃這一套。

見此情況,周圍的緹騎不僅沒有退,反而一臉的躍躍欲試。

要知道,錦衣衛的赫赫凶名,可不是靠嘴說出來的。

許久未曾在朝堂上活躍,隻怕這幫年輕禦史,早就已經不知道,錦衣衛是一個什麽樣的所在了。

盧忠懶洋洋的揮了揮手。

“噌噌噌”的摩擦聲響起,是繡春刀出鞘的聲音。

熹微的晨光當中,刀刃上閃動的寒光,頓時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心中一寒。

在一片出鞘聲中,盧忠神色變得冰冷無比,不帶一絲感情的道。

“錦衣衛奉旨辦案,敢有阻撓者,視同違抗聖命,一同捕入詔獄,來人,將羅通拿下!”

場麵頓時一片安靜,立刻有兩個身強體壯的錦衣校尉站了出來,不由分說,衝進人群,便將羅通五花大綁起來。

整個過程,盧忠按著刀柄,目光冰冷的在所有人的身上逡巡。

但凡是和他對視的人,都絲毫不會懷疑,隻要他們再敢多說一句話,盧忠真的會將他們一同丟進詔獄裏。

羅通就這麽被粗暴的綁的結結實實的,推搡著向前走去。

直到來到盧忠的麵前,看著他可怕的臉,羅通才驀然反應過來,聲音都變得有些尖利。

“本官是朝廷命官,正三品左副都禦史,你們安敢擅捕本官。”

說著話,羅通似乎想起了什麽,開始四處張望起來,喊道。

“總憲大人,於少保,你們二位身為朝廷重臣,難道就坐視錦衣衛如此逞凶,構陷朝廷命官嗎?”

話沒說完,旁邊的錦衣校尉就不客氣的拿出一團白布,把他的嘴堵了起來。

羅通不斷掙紮著,卻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不過,他的一番話,總算還是起了點作用,在場的不少禦史們終於想起來,他們的老大還在這裏。

一時之間,紛紛高聲喊道。

“總憲大人,錦衣衛如此逞凶,您不能坐視不理啊!”

“不錯,錦衣衛如此威逼我等,阻攔進諫,這是在阻塞言路,斷不能放任。”

“總憲大人……”

盧忠在一旁看著,心中不由冷笑一聲。

剛剛陳總憲和於少保軟硬兼施,苦口婆心,好的壞的都說盡了,你們硬是聽不進去,頂著五城兵馬司的人非要往前衝。

這個時候,倒是想起你們的總憲大人了?

關於叩闕這件事情,雖說是交給了陳鎰來辦,但是作為一個合格的上司,永遠要能夠在屬下無法順利完成的時候,提供最重要的幫助。

朱祁鈺明白這一點,陳鎰也明白這一點。

正因為對天子足夠信任,陳鎰才會死死的攔著於謙,讓他不要衝動。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錦衣衛來的無比及時。

而對於盧忠來說,他得到的指令是,如果陳鎰能夠順利的勸下這幫禦史,讓他們安安分分的回去,那麽錦衣衛就不必插手。

但是如果陳鎰勸不下來,少不得錦衣衛要重新在朝堂上活躍一番了。

所以說,有些時候,能見好就收,千萬不要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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