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英國公府的門,朱儀才緩緩鬆了口氣。
不得不說,今天的遭遇可謂一波三折,變故重重,從最開始焦敬等人的質疑,到後來任禮忽然傳出的信,都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所幸的是,這一切他應對的還算得當,雖然說可能仍舊沒有打消焦敬等人的懷疑,但是,還是那句話,隻要太子出閣和幼軍的事情能夠辦妥,那麽,他們有再大的懷疑,也會吞回肚子裏去。
至於這兩件事情能不能辦成……
回府的路上,朱小公爺在心中默默的將今天發生的一切複盤了一遍,再次確認沒有問題,心神才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隻要說服了張輗,接下來就好辦許多,隻需要把一切都告訴舒公公,剩下的事情,自然一切水到渠成。
一念至此,朱儀的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放鬆之色,奔忙了這麽久,恢複父祖的爵位, 總算是近在眼前了。
馬車悠悠的在成國公府的府門前, 管家早已經在門前候著。
朱儀在小廝的攙扶下走下馬車,正準備往府門裏走, 卻見府門外頭,還停著一頂小轎,管家也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怎麽了?”
皺著眉頭,朱儀問道, 於是, 管家趕忙上前一步,小聲答道。。
“大少爺,剛剛有客到訪,現在人在花廳。”
說著話, 管家遞上來一份名帖, 朱儀接過來一瞧,心中一陣意外的同時,卻也生出幾分不滿, 對著管家道。
“我不在府中,誰讓你擅自放人進府的?”
自從朱勇死後,雖然成國公府上下,依舊對朱儀用‘大少爺’的稱呼,但是實際上,朱儀卻早已經成了整座府邸的主心骨。
再加上朱儀的身份特殊,為了防止不必要的情況出現,他對府中上下的事務管理十分嚴苛。
因此, 口氣當中稍稍帶了幾分怒意, 便讓在成國公府呆了半輩子的老管家頭上也冒出一絲冷汗。
“大少爺不在,老奴本是按著您的吩咐, 對所有人都閉門謝客的, 但是,剛剛這份名帖遞進來, 老奴還沒來得及打發人, 就被那位攔了下來。”
“因您走的時候說過, 那位是貴客, 不得怠慢,若他有任何需求, 都盡量滿足,所以, 那位既開了口,讓老奴放人進府,老奴也不敢不從。”
“不過大少爺放心,人雖進了府,可進府之後,老奴就將他引到了花廳,一路上都有人跟在後頭伺候著,應當不會出什麽岔子。”
“什麽?”
聽了管家小聲的解釋,朱儀心頭的怒意倒是平息了, 但是,緊皺的眉頭卻沒有鬆開, 緊接著而來的,則是一陣驚疑不定,問道。
“你是說, 我出門時來拜訪的那位?是他讓你放人進去的?”
管家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
“是, 不過,那位也隻吩咐了,說讓老奴先迎人進來,其他等大少爺回來再說。”
聽完之後,朱儀不由揉了揉額頭,感到有些頭疼。
‘那位’自然指的是舒良!
有關於東宮出閣之事,最開始的確是朱儀和楊傑的主意,但是,幼軍之事,卻是天子的意思。
雖然不清楚天子這麽做的用意何在,但是,朱儀隱約也能感覺到, 自從這兩日南宮的旨意發出來之後,天子在這件事情上的關心度, 明顯高了不少。
不然的話,舒良這等大璫, 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冒險親自來跟他傳達這件事情的各項細節。
當然,這也是朱儀敢在焦敬等人麵前承諾要當這個急先鋒的原因。
穩賺不賠的買賣,誰會不願意做呢?
原本,在應付了焦敬和張輗這幫人之後,朱儀隻需要把剛剛發生的一切,如實的轉告給舒良,然後讓他回稟宮中。
剩下的事情,就隻是一個演員的基本素養了。
但是,讓朱儀沒有想到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竟然又橫生枝節。
原本,名帖上的這個人在這個時候前來拜訪,就已經讓他足夠意外了,可偏偏,最應該在成國公府隱藏自己存在的舒良,卻又在這個時候插手,將人放進了府中。
這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轉過回廊,朱儀的腳步略停了停,沉吟片刻,壓低了聲音,對著旁邊的管家繼續問道。
“除了讓你迎人進府,那位可還說了別的?”
管家想了想,答道。
“回大少爺,那位還說,請大少爺回府之後,直接去花廳見客,另外,他還讓老奴在花廳兩側的屏風後備了椅子,看那樣子,是想……”
聽完之後,朱儀的眉頭皺的愈發緊了起來,但是心中卻漸漸有了幾分底,於是,他深吸一口氣,開口吩咐道。
“既然如此,照那位的吩咐做,吩咐底下人換兩盞新茶,我這就去花廳見客。”
看著管家帶著人下去準備,朱儀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掛起熱情的笑容,大步走進了花廳,道。
“徐學士大駕光臨,倒是我有失遠迎了。”
與此同時,花廳當中,一個深青色官袍的中年官員正在品茶,見得朱儀進來,連忙起身相迎,道。
“小公爺折煞徐某了,貿然拜訪,多有攪擾,還望小公爺勿怪。”
不錯,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在英國公府分別不久的,右春坊大學士徐有貞!
雖然說此人的品級不高,但是,畢竟是在東宮任職,又是翰林清流出身,身上還背著治河的功勞,至少就現在看來,是個既有能力,又有資曆,前途一片光明的官員。
所以,雖然兩人沒有太深的交情,但是,朱儀還是對他頗為客氣。
寒暄了兩句,各自落座,下人重新奉上新茶,朱儀方道。
“不知徐學士此來,可是有什麽事嗎?”
這話雖是明知故問,但的確也是迅速切入正題的好法子。
所幸,徐有貞此來,倒也沒有繞彎子的意思,抿了口茶,徐學士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神色,抬頭望著朱儀開口道。
“不瞞小公爺,徐某此來也是臨時起意,至於原因,恰是因為剛剛在英國公府的談話。”
這話聽著就來者不善,不過,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朱小公爺,自然也不會穩不住,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隻平靜的問道。
“哦?徐學士是覺得,我在英國公府所說的有什麽不妥之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