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為了大局
徐少傑很鬱悶,這種鬱悶無法說出來,徐少傑是西林市市長,也是西山省副省長,不管怎麽說,西林市最高領導都是譚常軒,也就是說,徐少傑是在譚常軒的領導下開展工作的。官場上就是這樣的情況,主要領導抓好決策,不必身體力行,可功勞也是主要領導的。到處都是一樣,否則,也不會所有官場中人,都想著做主要領導了。
徐少傑在德陽市擔任市委書記的時候,大家也是按照徐少傑的要求開展工作,省委省政府對徐少傑的肯定,也有下麵幹部職工努力工作、取得了好成績的原因,現在,徐少傑到西林市來工作了,雖然是政府主要領導,但畢竟還是市委的二把手。
這種鬱悶,沒有地方傾訴,徐少傑想到了白長林。
很長時間沒有和白長林單獨聊天了,徐少傑出任西山省副省長、西林市市長之後,因為工作上的關係,時間反而更少了,身在省城,卻不容易見到白長林。徐少傑覺得,有必要和白長林好好聊聊,白長林特殊的身份,令徐少傑不會有很多的擔心。
“徐省長,你好久沒有到我這裏來了啊。”
“白站長,這是我的不對,剛剛到西林市,事情有些多,現在稍微清閑一些了。”
“徐省長,剛剛到西林市上任,事情一定是很多的,其實我也就是說說,最近西林市考慮到農民工的實際困難,考慮到農民工為城市建設做出來的貢獻,決定為農民工解決子女的教育困難,引發了很大的反響啊,就是中央都注意到這個問題了,如今,留守兒童的事情,已經開始引發社會廣泛關注,能夠抓住這個熱點,做出來實事,效果真好啊。”
徐少傑想不到白長林主動提到了這件事情,臉上帶著苦笑,不好怎麽說,事情是做好了,名聲譚常軒得到了,自己作為市委的一員,也是有光彩的,但內心裏麵,總是不好想,總是感覺到鬱悶。
“徐省長,有些話,在你麵前我才會說的,報道上麵的內容,我仔細看了,就我這樣一直從事新聞報道的記者來說,能夠從報道中間,發現一些信息的。”
“西林市農民工子弟學校存在的困難,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分管教育的市委市政府領導,並沒有調整,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出來解決農民工子女教育的事情,難道以前沒有想到嗎,偏偏今年想到了,這明顯不符合邏輯,你到西林市擔任市長,到農民工子弟學校去視察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從這樣的信息裏麵,我很容易就知道了,真正提出來解決農民工子女教育問題的領導,不是譚常軒,是你。”
“新聞報道裏麵,主角是譚常軒,這是誰都看得見的,不過,譚常軒這樣的做法,明顯是有問題的,當然,中央領導以及下麵的群眾,不可能知道真相,也不會分析其中存在的問題,可這並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知道情況。”
“從這樣的一次新聞報道,我感覺到了,你和譚常軒之間,不是很融洽,至少,你們之間存在一些小意見,否則,這次的新聞報道,主角應該是譚常軒和你,新聞報道是市委書記直接抓在手裏的事情,特別是黨報,出現這樣的報道,要說沒有譚常軒的示意,我是絕對不相信的,黨報是黨委政府的喉舌,再說了,我聽說過,譚常軒是很重視輿論宣傳工作的。”
“譚常軒審核過稿件,要說西林市解決農民工子女教育問題,誰提出來的主意,誰重點推進的,譚常軒是非常清楚的,可報道裏麵沒有提到,這太反常了,分管教育工作的市委副書記馬洪波都出現在新聞稿件中間,市長居然沒有出現,也是我這些年從事新聞報道出現的奇葩了。”
徐少傑感覺到了震驚,為什麽說很多人能夠從新聞稿件中間,分析出來諸多的問題,看來這裏麵的確是有著不少的蹊蹺的。
“從這次的新聞稿件中間,我察覺到了幾個問題,或者說是一些感悟。”
“第一個方麵,你和譚常軒不是很和諧,至少,譚常軒不希望你在西林市有著很高的威望,不希望你在西林市有著很大的影響,譚常軒希望你在他的背影裏麵,真正能夠出麵的,還是譚常軒。這說明譚常軒對你比較忌諱,譚常軒對你不信任,你們之間的關係,合作的同時,更多的是競爭。”
“出現這樣的情況,我認為是正常的,但也是很可悲的,對西林市將來的發展是不利的,一個城市的主要領導人之間,存在相互忌諱的情況,不大可能團結一心,更不用說下麵的班子成員了,你們之間的忌諱和分歧,我敢說,班子成員是最清楚的,這就必然令班子成員做出選擇,而班子成員做出怎麽樣的選擇,也是不言而喻的。”
“我想,這種情況的負麵影響,很快就會顯現出來的,在你已經完全熟悉工作的時候,就會徹底暴露出來的。”
“第二個方麵,譚常軒這樣的領導,缺乏寬廣的胸懷,缺乏成為政治家的素養,未免有些小肚雞腸了。譚常軒是省委副書記、西林市委書記,在西林市工作這麽多年,或許有些一言談的味道,這都是正常的,譚常軒不應該忌諱你,至少在表麵上,不應該有這樣的表現,要知道,上麵的領導,是能夠從細微處發現問題的,一個班子是不是團結,主要領導是不是能夠容納不同的意見,是不是能夠切實負起責任來,西林市是大城市,這些年的發展還是比較快的,中央是高度重視的。”
“雖然我沒有在官場上幹過,但是,西林市這樣的大城市,如果說主要領導表現稍微好一些,前途是很不錯的,我看過了,不少發展好的副省級城市的領導,大都成為了省市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可西林市按照目前這樣的態勢發展,後麵會很危險的。”
“位置不同了,責任也就不同了,如果說兩人之間的意見,不會影響到城市的發展,那還不會有多大的影響,其實這是不可能的,出現了這樣的事情,無論是書記還是市長,都是沒有地方可以解釋的,上麵一定是會統一調整的,個人的前途必然要受到影響。”
從白長林的話語裏麵,徐少傑聽到了不一般的信息。
“白站長,如果遇見這樣的事情了,你認為應該怎麽處理啊?”
“不是有一句話,上麵經常說嗎,要顧全大局,以大局為重,這句話,不是隨便就可能說出來的,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徐少傑的身體抖動了一下,現在,他是明白這裏麵的意思的。
“我已經說過了,有些話,一般情況下,我是不會說的,你到西林市之後,我一直都在注意,特別是你提出改變城市建設的主要思想,我是為你擔心的,將西林市打造成為國際化大都市的提法,是得到了上下的認可的,這樣的提法,的確有些不符合西林市的實際情況,但顯得大氣啊,目標宏偉,你上任的時間不長,否決了這樣的提法,有沒有考慮過上上下下的想法,很多的時候,在官場上就是一種無奈。”
“從這件事情上,我感覺到,你和譚常軒之間,不可能緊密的配合了,西林市的經濟工作會,在外麵引發的反響是很大的,你注意到一個細節沒有,經濟工作會的報道很少,以往可不是這樣的,這說明什麽,說明譚常軒對經濟工作會是不滿意的,估計有明確的指示。”
“譚常軒沒有必要的肚量,你到西林市,一心想著做出來事情,和譚常軒之間,就會漸行漸遠,時間長了,你們之間的矛盾,必然爆發啊。”
徐少傑低下頭,白長林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
“徐省長,這不是我一個人的認識,有些時候,到了高層的領導崗位上麵,顧全大局不僅僅是停留在嘴上的。”
徐少傑好半天都沒有說話,白長林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了,可徐少傑還有另外的一層擔心,譚常軒做事情,不是很光明磊落,和這樣的人共事,在顧全大局之後,會遭遇到什麽樣的情況,徐少傑不敢有好的想法,如果自己顧全大局,甚至在一定的程度上忍辱負重,但得不到好的結果,是不是值得呢。
“徐省長,你不要誤解我的意思,我這裏說的顧全大局,是說在一些小事情方麵,比如說這次的宣傳的事情,在重大原則問題上,該堅持的,還是要堅持的,否則,最終的結果可能會更加糟糕。”
徐少傑點點頭,也就是和白長林一起聊天,徐少傑才會有這樣的耐心,其他人說到這方麵的事情,徐少傑早就不耐煩了。
“該說的我都說了,丁書記一直都是惦記著你的,有時間,還是和丁書記聯係一下,我聽說,這次丁書記很有可能會出任主要領導了。”
徐少傑回到家裏,花了幾分鍾的時間思考,和丁書記聯係,說話的時候,不存在那麽多的忌諱了,有些話是要說透的,其實陳登祥應該是了解譚常軒的,但徐少傑不好聯係,畢竟,官場上的事情,不能隨便亂說的。
丁原很快就接了徐少傑的電話,是親自接的。
“徐省長,好久沒有聯係了,嗬嗬,想不到啊,我真的想不到,每次想到你已經是西林市副省長了,我就覺得是在做夢,你看看,你還不到38歲,就是省部級的領導了,我記得我說過,不能夠預計到你的前途,看來我說對了。”
“丁書記,您好,好長時間沒有給您打電話了,最近工作有些忙,感覺到比以前要忙碌很多的,工作太令人操心了。”
“嗬嗬,這是很正常的情況,責任不同了,我想,你給我打電話的同時,一定和和老白交談過了,現在,你已經是省部級的領導了,說話做事情,和以前應該是有很大的不同了,有很多的感悟,需要自身去體會,我能夠說的也不多。”
徐少傑很注意了,想著丁原會說些什麽。
“你從參加工作,到現在,已經有16年的時間了,我算了算帳,你從普通幹部到現在,一共經曆了7個級別了,幾乎是兩年升遷一個級別,當然,實際的工作中,我們是不能這麽算賬的,但這裏麵,也體現出來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工作的時間,不是很長,集聚的經驗還是有限的,你成長的過程中,充滿了很多的博弈,但我覺得,無論什麽時候,能夠做到我自閑庭信步,才是真正的能夠辦大事的境界。”
“你有這樣的能力,我是相信的,當初在淮揚市的時候,你略顯急躁,但後來到了淮安區,處理事情就顯得遊刃有餘了,你曾經和老白多次交談,有的時候,個人的理解能力是有限的,能夠得到上麵或者是誌同道合者的提醒,是很不容易的。”
“每到一個層次,對社會的認識,就會有著很大的不同,用縣長的理解來做市長的工作,肯定是行不通的,用市長的理解來做縣長的工作,未免有些過於宏觀,同樣,你雖然是西山省副省長,但你的主要職務,是西林市市長,還是要多關注一些具體的工作的,所以,我建議,你多考慮一下,在德陽市是怎麽開展工作的。”
“到了一定的高位,很多的事情,需要獨立思考,高處不勝寒,你不可能完全照著別人的路子走,也不可能得到最為合適的教誨,大部分的時間,一切都要依靠自己,越是到了高層,顧全大局越是顯得珍貴。”
“處境的好壞,完全在個人的掌控,到處都是一樣,沒有那麽順利的道路等著你,從來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也沒有那麽多的金光大道,所以,我不多說了,或許,等不到多長的時間,你會明白一切的,看穿了,也就沒有那麽神秘了。”
丁原掛了電話之後,好長時間,徐少傑還在回味丁原的話語,丁原的話,比白長林說的委婉,但是,點出了很多實質性的問題,到了目前的位置,想著去找誰傾訴工作上的苦惱,那是幼稚的做法,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要靠著自己去拚搏,對上麵的依靠,也要依據實際情況,說白了,一切都要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