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李新亞從洗臉池甲抬起頭,用毛巾抹幹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通紅的臉頰,那是晚上酒多的表現:兩眼滿是血絲,是因為這幾天思慮過多沒能好好休息的原因:眉宇間掩飾不住的〖興〗奮,實在是由於一連串的利好消息來得太過密集。
該要冷靜冷靜了,李新亞深深吸子幾口氣,然後慢慢呼出,推開衛生間的門走了出去。
客廳的排窗開著,吳越站在窗旁向他招手“老李,過來吹吹風。”
晚風很是清涼,少了白天裏都市的喧囂和浮華,吹在臉上令人振奮。
“吳〖書〗記,這幾天我感覺就像坐了過山車呀”李新亞摸出煙,遞給吳越,自己也叼了一支。
吳越拿出打火機先幫李新亞點了,笑道“過山車這個比喻不妥當,繞個大圈領略一時風光後又要回到原點,這不是你我的追求呀。”
李新亞點點頭,又搖搖頭“或許我的比喻是不妥,不過我的感覺確實如此。”
“借得好風送一程,扶搖直上九萬裏?”吳越雙手搭在窗台上,眺望夜色中的京都。
“吳〖書〗記這詩?”李新亞絞盡腦汁也想不起出處。
吳越回轉頭看著李新亞嗬嗬一笑“前半句是胡謅的。”
“是好風。我借吳〖書〗記的好風太多了,有愧、有愧。”李新亞回想前幾個月的事,頗為不好意思。
“老李,你這句話我不同意。我還是原來的意見,人與人之間都有個磨合的過程,大方向一致了就可以進行無間隙的合作。你我都是班子的領頭人,一個班子要有凝聚力、戰鬥力,你我先要做好表率。
池江這一艘大船,我掌方向,你撐杆,目標有異,船還能行得直、行得穩?”
吳越點上煙,吸了幾口“你我坦誠相待,我也不妨直說,在工作方麵,我對你老李從來都是很尊重的。至於起初的一切不愉快,又許多因素產生,也是可以理解的。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基於各自出點的諸多想法,或者叫利益尋求。這個彼此都要學會諒解和換位思考,在我看來與池江的展、池江六多萬群眾的民生相比,個人的一些東西,還是得放在一邊。”
“吳〖書〗記,水漲船高這個道理我認識得不夠透徹呀。”
“老李,個人追求進步,我一向很支持,我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不追求進步的幹部絕對不是一個好幹部。但是前提是公明正大的追求,必須要有紮紮實實的成績擺出來,這個成績不能是表麵的,也不能含有水分。”
李新亞點頭道“我也反複想過,潛心工作,搞好展才是我目前唯一要追求的。其他種種,暫且不去多考慮。不過這幾天,我的思想上也出現了波動,雜念也多了起來。“老李,自省太過了,那些談不上雜念。進步彼此需要,也算得上共同追求,踩著別人肩膀的進步,嗬嗬,就淪為下乘了。”
“這麽多的資源,吳〖書〗記,說實話,我想當感激呀。
吳越擺擺手“一個戰壕的戰友,有些資源應該可以共享。我不否認資源的重要性,對於選擇從政的人,政治資源缺乏,往往會造成很多的遺憾,這是客觀現實的社會,你我都是社會的人,對於這些都有很清醒的認識。但是資源也不會胡亂給,必須在政治理念和其他一些方麵達成共識才行。”
“是的、是的。沒有廣闊的舞台,一切理念都是空談。”
“這些不多談了,來,坐下說,明天的接見可是個雙刃劍呀。”
吳越請李新亞在沙上坐下,去端了茶放在李新亞麵前後才落座。
“吳〖書〗記,還要請你多提點呀。”
“共同參詳。”吳越淡淡笑笑“我認為掌握這個原則就行,多講目前,少講前景,多談困難,少描藍圖,不能大而化之,要具體從細微入手,擺事實、擺數據,少用不確定的言詞。萬丈高樓平地起,高樓隻在圖紙上,我們目前能夠做的隻有打好地基,至於樓多高,自然而然能反映出來。”
“吳〖書〗記,你的意思我大致清楚了,務實喜空談。”
“對對,我們的匯報材料是一篇數據嚴謹的說明文,而不是添加許多華麗辭藻的抒情散文。”
“吳〖書〗記,那我回去了,有些數據我還得抓緊再跟池江方麵核實一下。”李新亞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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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常委的接見很順利,也許是李新亞的匯報太過精彩,原定半小
時的接見時間延長到了五十分鍾,這對恪守時間表的弘常委來說是極不尋常的舉止。
接見結束,弘常委還親自把吳越、李新亞兩位送出辦公室,並和他們一一握手告別。
吳越還是老樣子,雲淡風輕三李新亞一張臉激動的都變了顏色,所謂地市級領導的城府和矜持早就被〖興〗奮趕得遠遠,甚至跟吳越說話時的語調也有些變樣,直到走出政務院,他才算基本恢複常態。
“老李,匯報很成功,祝賀你。”吳越伸出手“我有心想補充幾句也找不到機會。”
李新亞緊握吳越伸來的手“剛開始我也緊張,手心捏著一把汗,說著說著,就順暢多了。”
“老李,你說的順暢,我可看到邊上政務院的同誌都掐著表呢,聽說接下來是粵東省的劉省長匯報工作,你整整占用了劉省長二十分鍾的時間呀。”
“哦”李新亞一臉櫞訝“是嗎,我倒沒有留意。”
“老李,要不然你我在這等著,等劉省長出來,當麵給他道個歉?”吳越開玩笑道。
“道歉也沒法讓時間倒流。”李新亞笑笑“我也是說順了。。”又問“效果還好?”
“老李,你這是明知故問呀,效果不好弘常委估計到點就喊停嘍。”
“嗬嗬嗬”李新亞開懷大笑。
“老李,緊張之餘就要放鬆了,咱們去大明宮會所喝口茶,順便泡泡澡?”
“聽說過這個地方京都一等一的上流會所嘛。
“謔謔,老李見多識廣呀。”
“聽過沒去過,幾年前來京都開會,正好碰見部委幾個同誌,聽他們聊起的,那些個家夥也都是光說不練的。”
“那咱們今天就去練練。”吳越鑽進等候在此的轎車,一擺手“去大明宮會所。”
駐京辦司機熟悉京都的程不亞於京都的出租車司機車子專揀近路開,李新亞才打了個盹,就到了。
“吳〖書〗記歡迎、歡迎。”平山晴早早就在會所門口等著了。
吳越大笑“兩天打擾兩次,我都不好意思了。多怪我京都不熟悉,光知道平董這塊風水寶地。”
“吳〖書〗記說哪裏話,我還就嫌吳〖書〗記來得太少。”平山晴跟著笑了笑,看著李新亞“這位是李市長,你好、你好歡迎呐。”
“平董你好,打擾了。”大明宮會所李新亞聽說過,這位大名鼎鼎的平山晴董事長李新亞也聽說過,聽京都部委的幾位同誌講,平山晴長袖善舞算得上京都上流圈子裏兜得轉的人物他這個會所廳局乃至部級的領導也時常來光顧,可很少見過有哪位需要平山晴親自出麵接待的。
“既然平董這麽客氣,我也就大方到底了,今年春節我準備在京都請一些客人,到時平董安排。”
“絕對沒有問題,吳〖書〗記我專門留一個廳給你。”
“可是具體時間現在還很難定呀。“還要定啥時間,隨到隨有。”平山晴一麵說,一麵請吳越、李新亞進會所。
“那樣不妥我盡量提前幾天通知你。”吳越跟身邊的李新亞解釋“老李平董這兒一個廳不是酒店的一個包間,而是整整一個庭院。行情我了解過,春節期間包一個,四小時用餐時間就得十五萬起,嗬嗬,那還隻是場地費。”
吳〖書〗記麵子真是夠大,李新亞笑笑,沒有說話。
泡了個澡,喝了一會茶,看看時間離飯點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吳越又請李新亞做了個按摩。
這幾天〖興〗奮緊張交織,李新亞的體力透支比較嚴重,一挨上按摩床沒多時就輕輕打起杆來。
吳越做個手勢,按摩技師鼻李新亞蓋上毛毯退出了房間。
吳越披上衣服也離開去了茶室,重新泡上一壺茶,悠然的邊品茶邊看著落地窗外那一方春意盎然的小世界。
平山晴匆忙處理完會所的事務又趕了過來,見吳越在,問“吳〖書〗記,你沒去按摩?”
“李市長這幾天辛苦壞了,他一躺下就睡著了,我也不忍心驚擾他,至於我,按摩不按摩無所謂,我來京都幾天等於是公費休假呀。”吳越指指對麵的座位“平董也來喝一杯?”
會所女服務員手法嫻熟地泡起了功夫茶,一邊角落裏一位宮裝打扮的女琴師撫弄琴弦,頓時茶室裏古韻聲聲,茶香繚繞,坐之令人忘俗。
看到吳越頻頻抬起手腕,平山晴問“吳〖書〗記還有客人要來?”
“不是客人,我在等人送東西來,今晚上要去拜訪一位長者,空了手去,太失禮了。”
“你出去通知保安,等會有人來找吳〖書〗記,請他上這兒來。”平山晴轉過頭吩咐了侍立在一旁的服務員,服務員應了一多,匆匆跑了出去。
“吳〖書〗記,要不趕不上的話,應急的禮品,我這兒也有一些。”
“謝了,謝了,應該趕得上,我昨天就安排了。聽說這位長者喜茶,我就準備了一把茶壺。”
“泡茶紫砂壺比較好,我倒收藏了幾把紫砂工藝大師的作品,無論藝術還是市值,吳〖書〗記或許拿得出手。“紫砂工藝大師一把壺,十萬起價,泥土價比黃金高就是由此來的。”吳越端起茶杯敬了敬平山晴,平山晴趕緊舉杯回敬。
“不過紫砂壺相對適合泡紅茶和鐵觀音等,我這位長輩喜歡喝綠茶。”
“那就用景德鎮官窯的青huā?”平山晴頗為遺憾道“正宗青huā我也想找,難大呀。”
“禮輕情意重,價值大小無所謂就是計老人一個喜歡。”
“確實如此”平山晴點點頭,盡管不知道吳越所指的長者具體是誰,但大略能猜出,必定是原華夏的高層,在這些長者眼甲,黃金糞土爾。
正說著,女服務員領著一位年輕軍官進來。
“請問哪位是池江吳〖書〗記?”軍官問。
吳越微笑示意“我是。、,軍官立正敬禮“吳〖書〗記你好,京都衛戍區飛行大隊大隊長韋立旭向你報告。”“這是我個人私事。不用這麽嚴肅。”吳越擺擺手“請坐,坐下喝口茶。”
“吳〖書〗記,這是你的東西。”韋立旭從大提包裏取出一個包紮嚴實的方形物品,小心翼翼地擺放在茶桌上。
“卒苦了,要你跑一趟江南省。”吳越把煙盒推過去“抽支煙。”韋立旭搖搖手“謝談,吳〖書〗記,我不抽煙的。”
“那好,你吃了飯再走。”
“這”韋立旭有些為難“吳〖書〗記,我隻有半天的假。”“我替你向鄭政委請假,讓你為我專程跑一趟,不吃飯就走,不是待客之道呀。”吳越手一指平山晴“平董,你安排韋大隊休息一下,今天的飯可能要晚一點,我們的李市長同誌還在睡覺呀。”
等到韋立旭離開,吳越動手拆開了包裝,幾層包裝紙揭開後,露出一隻紫檀的木盒。
平山晴業務愛好就是收藏,他打量木盒幾眼,迅速判定,不談盒中裝了啥,單是這一隻明代風格木盒,就足以成為收藏家的愛物。
木盒打開,平山晴的目光動不了了,古玉掏空刻成的玉壺,壺是實用器,但是材質過於貴重了,就變成了玩賞器。可讓他奇怪的是,這把壺隱約有使用過的陳跡,茶色沁入玉中,在茶室小射燈的映照下,顯出淡淡的青黃。
價值真不好估計,拍賣場也很少見此類的拍品,從玉的品質和雕刻的技法來看的話,應該歸入稀世珍品一類,無價無市呀。
“這把玉壺是我海外的親戚送的,平董是鑒賞大家,幫我看一看?”平山晴的目光已經出賣了內心,吳越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鑒賞大家我遠遠談不上,不過看一看,飽飽眼福倒是求之不得。”平山晴吩咐服務員快些把他的一套鑒賞用具拿來,一麵站起去洗淨了手。
茶桌上鋪了一塊厚厚的新絨布,平山晴戴上一雙幹淨的白手套,1【、
心地把玉壺從木盒裏請出,聽到耳朵傳來的琴聲,皺了皺眉頭,放下玉、
壺,對琴師做了個手勢,琴師、茶師會意,輕手輕腳退出了茶室。
耳邊清靜後,平山晴先是遠觀,再湊近細看,然後拿起看壺底的銘文,又戴上高倍放大鏡細致的觀察壺的內壁,仿佛定了神一般,好半天才出一聲驚歎。
“吳〖書〗記,這是明代宮廷禦製,皇帝所用的禦物,傳世之寶、傳世之寶,京都博物館的館藏也遠不如它。”再次留戀地看了幾眼,平山晴把玉壺放進木盒,輕輕合上蓋子,對著吳越搖頭笑“難怪吳〖書〗記看不上我的藏品嘍,早知道吳〖書〗記能拿出這個,我就不獻醜了。”“不不。”吳越隨便地拿起木盒放在一邊,從煙盒裏拿了煙點上“我對於這些東西了解不夠,相信我那位長輩也不會看重禮物的價值。”小心呀,平山晴忍不住要喊出聲來,慌忙伸手把木盒往桌子中間移了移,好像它會自己長腿跳下桌子似的。
“類此的藏品,吳〖書〗記還有?”愛好到了極致,就容易變成癖好,雖說這樣問很是不禮貌,但平山晴還是問了。
“有好多件,我聽博物院的同誌說過,大概都算得上一類文物。”看著平山晴眼中的異彩,吳越大方道“這些東西都在我江南石城的房子裏,有機會平董可以去看看。”“好好,我希望吳〖書〗記盡快給我這個機會。”平山晴毫不掩飾自己的渴望。
嗬嗬,這位平董倒是妙人一個,吳越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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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五點出頭,葛元斌、吳越所乘的車駛出徽山省駐京辦向葛老位於中南海的住處而去。
葛新宇難得的穿上了西服,還老老實實打好了領帶,一臉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的站在門口。
家裏這麽多叔叔伯伯,還有好幾個堂兄弟,幹嘛獨獨叫上他來當門童?葛新宇倚在大門口,心裏不住嘀咕。
今天下午剛吃過午飯,正打算去打高爾夫,突然滕哲彥打電話把他叫到了這裏。
爺爺找他?是不是幹了啥事又讓爺爺知道了?葛新宇硬著頭皮過來了,爺爺的命令他可不敢不聽,本以為準是挨一頓批,反正他臉皮厚,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可他沒想到,接到了一件比挨批還難為的差事,說吳越要上門來,他是長孫,代表家族給予歡迎。
給吳越打了幾次臉,肚子的氣還沒撈上機會出,卻要陪著笑臉當門童,這讓他情何以堪?
當然,元楓的事一出,他就沒奢望出氣了,不過鬥不過避總避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