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方升帶回了一個青樓女子,名叫蘭花,據說已經懷有身孕,要抬成平妻。

方林氏崩潰大鬧,卻是惹得方升更加厭惡,當場奪了她的掌家權,給了蘭花。

漸風評語,“這叫做惡人自有天收,哦不,大當家收!”

我心情亦是頗好,暗箭嘛,誰還沒有呢。

方林氏對付我,還須外雇殺手。而我對付她,連宋泊簡的人都不用,直接用江門的人即可。巧媚兒治下的湘門,美女如雲,走的就是美色**,隨便拎出一個,哄騙方升,簡直手到擒來。

我揀了一話本,坐在院中的躺椅上看著,等著方林氏主動找我。

她的父母幾年前陸續過世,唯一的長兄體弱多病,也是靠著族人的幫忙,勉力維持林家的小本生意。所以,方林氏反而是林家的支柱。

她再難都不會向林家開口,而我在她看來,最近,也最好拿捏。是最優之選。

可惜,如意算盤打的再好,也不能忘了,誰都不是傻子。

今日的陽光不濃烈,淡淡的,午後微風拂著杏花樹,粉白花瓣不時落下,愈發顯得小院清雅靜謐。

就如我現在的心情,淡而平靜,路已鋪,與其焦灼擔憂,不如靜待發生。

夕陽即將西沉前,方林氏果然來了。與此前的喜怒不顯相比,今日的她,步履慌亂,憔悴頹態盡顯。

“前院的事,靜兒聽說了吧?”方林氏略有些忐忑道。

我不響,悠閑地翻看著手中的話本。

“再過兩月也要入夏了,靜兒還沒備上夏衣吧?我讓院中的人送些上好的雲冰錦來。”

我不理,目光仍停留在書上。

“院中若是短了什麽,盡管與舅母說。”

我依舊不理。

“青絲坊新出了一套頭麵,我看著與靜兒的氣質最是相稱,回頭我就讓人送來。”

不錯,挺能忍的。讓我都不好意思繼續不理了。

我的目光從書上移到她臉上,見她小心翼翼,誠惶誠恐的,心中冷嗤,卻不得不惋惜——這能屈能伸的勁,幹啥啥不成啊?非要隻盯著後宅看。

我淺淺一笑,“舅母看我現在如何?”

方林氏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恭維道:“靜兒天生麗質,不施粉黛亦是勝似九天仙女。”

我看了一眼身上的舊布衣和木屐,一哂,難為她還誇的出來。

我的容貌也算是屬於,走在街上會惹人頻頻回頭的那種,但也就中上,自不敢比肩飛天。

我又問:“舅母見我還活著,可覺得失望?”

方林氏臉色大變,“靜兒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若是聽不懂,不妨回房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我看著她柔柔一笑,目光又移回到書上,再次徐徐出聲,“舅母,求人辦事,禮也得送到心坎才行。”

方林氏站在原處咬牙不動,過了一會突然下跪,我嚇了一跳,手中都書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我沒有想過,一向驕傲自重的她,會卑微跪下求我,隨即也明白過來,目前的她,奪了她的掌家權,猶如要了她半條命。她已經窮途末路了。

“是……那些殺手是我雇的,還望你大人大量,放我們一條生路。”

她抿唇看著我,恥辱,不甘,羞憤。而我也隻是看著她,並沒有要扶她起來的意思。

她其實曲解了我的意思,我要的禮,不是這個,但我並不打算解釋。

老許教過我,對付人,要打和隆並用。當然他教我的是行騙時,而我覺得,這一招,對付大多數情況,都通用。

對一個想殺我的人,我不敲打威懾到她再也不敢,我的命就隨時都攥在別人手裏。

“舅母如此有誠意,我也不能沒有表示不是。”

她眸光微亮,似是期待我讓她起來。

而我隻是淺笑,告訴她,蘭花是江門的人。方林氏看我的眼神,那仇怨憤怒,恨不能化為利劍。

“舅母怨我,可就恨錯了人。”

“你的丈夫一向不把你放在眼裏,從來看不見你對方府的嘔心瀝血的付出,今日他帶回的不是蘭花,也會是雛菊芍藥牡丹,你要慶幸的是,幸好是江門的人,不會真的危及你的地位。”

“那懷孕一事?”

不錯,腦子清醒著呢,不忘最致命的一環。

我不置可否,隻說:“你隻管做好你應該做的事,我的人,我自會管好。”

方林氏到底閱曆擺在那裏,總算是明白了過來。我是在告訴她,江門深不可測,我也不是你隨便能動的人。隻要我想動她,隨隨便便都能讓她毫無回寰之境。

她當場發起毒誓:“我今日在此起誓,往後許當家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唯許當家馬首是瞻,還望許當家施以援手,救我於水火!”

我不在意她的誓言裏是否有真心實意,畢竟,有幾人能真的被誓言約束,能被約束的不過是利益罷了。

她都上道地喊我許當家了,我自是讓她起來說話。

“我曾提醒過舅母,惟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擺脫被丈夫隨意拋棄的命運。若是將眼界放寬,女子也可和男子一樣,在外成就一方事業。”

我一臉和善地循循善誘,打到差不多了,這會就該用隆了。

“舅母治家有方,裏裏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條,就算家中財政吃緊時,你也依然可以保持方府井然有序,這手腕非尋常人能有。有這般才能,卻不自立,豈不可惜?”

“我一直覺得,舅母的能力完全在舅舅之上。舅舅經商如何,舅母應是最為清楚。方家的資產遲早要敗在他手上,舅母何不早做打算?”

她露出躍躍欲試的神色,卻依然不敢表態。

我理解,畢竟她現在還未到真正的絕境,所以還會計較成敗。

“我母親嫁妝裏的幾家鋪麵,我記得,經營的是幹果鋪、糖水鋪、糕點鋪,還有兩三家似乎都是首飾和布莊,舅母方才提到的青絲坊,就是我母親嫁妝裏的首飾鋪吧?”

這些都在方林氏手上,她以為我不知道呢。

她心虛扯唇,“這,這......本想等你出嫁,再交與你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