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心中已有雛形,隻是畢竟初來京都,方案再好,別人難免覺得紙上談兵。所以,拖延一點時間,會顯得方案經過了深思熟慮,可信度便會大大提高。

我提議讓金元帶我實地考察。他爽快答應,直接帶著我來到金福樓。

帶我裏外轉了一圈,又帶我到瓦子樓裏轉了轉,不知不覺,日上高空,我便留在了金福樓用飯。

因為剛好是飯點,酒香飯香彌漫在整個大堂,堂內幾乎座無虛席。

我暗歎,這裏的生意確實不錯。

金元引我上二樓的雅間,剛剛拾階而上,掌櫃急匆匆跑來道:“東家,嘉德王爺府上的馬車在外頭,王府的人要我先留兩間雅間......”

他說話時,看向了我,神色略有為難。我哪能看不懂,意思就是,這裏隻剩兩間雅間了。

我主動說:“方才看對麵的玉福樓似乎是新開張,做的還是江南菜,我先替金老板試試菜。”

王府的人吃罪不起,金元感念我知趣,說下次一定要讓我嚐嚐他酒樓的招牌菜。

很是客氣準備送我出門。

我才剛轉身,便和一個翠色碧衣羅裙的女子,目光對上了。

真別說,這世上的路,怕是冤家路最窄。

最不想遇上誰,老天就偏偏安排你遇上。

葉淩淩沒想到會在京都看到我,驚了一瞬,隨即冷嗤,“許姑娘,你食言了。”

“有嗎?”我無辜看著她,“我隻能控製著自己不遇上你們,如今是葉大小姐正巧遇上了我。”

翠波罵道:“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不過就是低賤商女,見到我們小姐不行禮就算了,還敢口出狂言!”

魏夢鯉進來時正好聽到翠波罵人,微微蹙眉,“淩淩,這人是誰?”

“她,她就是一直勾引修哥哥的人......”葉淩淩欲語還休,眼眶紅了起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勾引魏其修?這人還真是會顛倒黑白。

“就是她破壞你和慎王爺關係?”魏夢鯉嫌惡地斜看了我一眼,“本郡主平生最恨別人做插足者,今日,就好好給你長長教訓。”

“我是正經做生意的商女,是良民,似乎郡主沒有理由,私自對我處罰。”

不管朝廷內裏什麽樣,我朝風氣看著就是一派政通人和,繁榮昌盛的樣子。嘉德王爺作為皇帝的叔叔,一向謹言慎行,這才保得王府平安。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裏人來人往,魏夢鯉再跋扈,我賭她也不敢,隨意對我怎樣。

我和她,你看我,我看你,電光火石。

灼得旁的人額間都冒出汗了,金老板悄悄拉了我一把,示意我不要與官鬥。

他一部分是好意,一部分也是怕事情鬧大,影響酒樓的經營。

魏夢鯉忽然笑了,“姑娘誤會了,我隻是想請姑娘一同用飯。”

她話音剛落,身旁的侍女極是默契地對我做了請的手勢:“姑娘請吧。”

我跟著她們進廂房有沒有命活著,不知道,但是一定被折磨至慘。

我到底也是出生在高門大戶裏,後宅的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哪能不知道?

僵持不下之際,我看到魏夢鯉眼睛直直盯著我身後,眸光亮亮,“張世子,沒想到在這能遇上你!”

張潤低沉嗯了一聲,語聲淡淡:“你們這是做什麽?”

魏夢鯉麵色略有些不自然,低眸淺笑,麵頰染上了緋色,“我們,就是想請這位姑娘吃個飯。”

這誰要是看不出魏夢鯉喜歡張潤,怕也是個傻的了。

我一點情麵不留:“張世子,我不認識她。”

葉淩淩立即道:“許姑娘,我們朝夕相處數日,甚是投契,我這才想要引薦你認識夢鯉郡主的。沒想到,你不但拒絕,還出言不遜,真是令我們傷心啊。”

我內心的無名火有些滋滋往上冒,沒想到張潤看了我一眼,“是你。”

我:?

“方才在路上,我玉佩失落,是你拾到還我的,這麽快,你就忘了?”

張潤明顯幫我解圍的話,說的臉不紅,心不跳,我心中實在納悶,他其實隻見過我的偽裝,並沒有見過我真容,為何會突然要幫我?

但我也不傻,非常識好歹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張世子啊,剛剛太過緊張,一時沒有認出是您。”

“既然遇上了,不如我做東,請姑娘吃個便飯。”

我立即點頭答應,跟上了他。

另外兩人也巴巴跟上,張潤不解,“你們跟上作何?我隻請這位許姑娘。”

兩人直接原地社死。

“張世子,認識我?”

“不識。”他拉開廂房的門,走了進去,我看到裏麵的人,換我當場社死。

“是他要我出手相助,而且,能讓他露出焦灼神色的人,我想也隻有你。”

焦灼?我是半分沒看到。隻有戲虐和嫌棄。

張潤端詳了我一會,忽然伸過手來,似乎想要摸我的臉,我驚得怔住了,魏其修叫住他,“潤之。”

張潤收手,“你無需緊張,我隻是想確認這張臉是不是真的。”

.......

他又道:“沒想到你那人皮麵具那般逼真,醜是醜了點,但還真沒什麽破綻。”

我算是聽明白了,他是真的認出我來了,知道我就是杭州城的那個龜奴。

我又是一副小媳婦樣,“那,潤之公子看我這樣的,可能入眼?”

張潤淡笑擺手,“停,我聽說昨夜,文墨又在你手裏吃了個大虧。這種福氣給他就好,不必拉上我。”

“是誰這麽記掛本少爺啊。”我聞聲轉身望去,文墨嚇了一大跳,躲到張潤身後,“鬼......鬼啊!姑娘,不要找我......我......我......知道錯了.......”

“公子昨夜未留名姓,讓奴家一通好找,如今能見上公子,奴家,奴家......”

我說著說著,實在是說不下去了,掩著帕,極力忍住不笑出聲,忍得肩膀微微抖著,在旁人看來,更像是在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