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朝堂之爭
薑靈祈未接萬妖王的話，雖說當初她是被妖劫持到妖宮來的，如今她功力恢複又有能力離開，為什麽還要賭氣賴著不走給神族添亂？當年華音就說她任性妄為，不堪大任，果真說得沒錯。想想就自嘲的笑了幾聲。
“你笑什麽？”萬妖王見薑靈祈忽而傷感忽而大笑，一時竟不知她腦子裏到底想著什麽。
薑靈祈見萬妖王又靠近了幾步，說：“我笑你自不量力。”說著就跑開。萬妖王收回背後準備運氣凝神的手，剛才隻差一點就可將她拿下了。
大戰在即，宸轅已經換上戎裝在西城樓上巡邏，這幾日薑昊手下的探子傳回消息，薑靈祈已經平安無事，這幾日倒是悠閑的在妖宮閑逛。懸在心頭的大石頭終於放下，隻要她平安無事就好。
“你也在想她為什麽不會來對吧？”九曜問道。
宸轅扭頭回看了一臉高深莫測的九曜一眼，說：“大師兄從蠻荒回來之後，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是嗎？哪裏不一樣。”
“沒什麽，大師兄心知肚明。你知道過去的一切，不會分不清是非黑白，所以我這個閱曆不夠的人就不在你麵前班門弄斧了。”宸轅說道。
天鏡不知宸轅是怎樣從他毫無表情的臉上看出端倪的，隻說道：“人不可能一成不變，我想你也是。師傅臨終前讓我別插手管神族的事，我也不會去管。”
“那大師兄說，和妖族的仗能大氣來嗎？”
“隻要靈祈能找到修羅城結界的突破口，這一仗就打不起來。”
宸轅還以為是薑靈祈賭氣不肯回來，原來還有這層原因。九曜看穿他的心思，說：“靈祈終究是個小姑娘，有些小女孩兒心性是常事，但她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在修羅城這些時日，她一直在找離開的法子。宸轅，不要忘了，在龍?之前，妖族才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族類，縱然現在元氣大傷，但根基還在。”
宸轅無言以對，默默的看向夜色中的西方。“宸轅，你要記住，靈祈是聖女，她活不過六百歲，你不要奢想太多，想想師傅是怎麽死的。”九曜用提醒和警告的語氣說。
宸轅神色黯然，說：“我明白。”
夜風襲來，師兄弟二人在城牆之上討論生死這個沉重的話題。“誰！”宸轅聽到暗處的聲響警覺道。
黑色的影子飛快的跑沒影了，九曜叫住他，說：“不用追了，是薑正琰，他聽到那些話也沒什麽壞處。”
“我記得我剛離開的時候他還是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但現在看來，他似乎已經毀了。”宸轅說道。他離開蠻荒之時，薑正琰還偷偷地來送他，說他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他會等他回來教他仙法武功，日後要上陣殺敵，要成為神族的大英雄。如今回來，薑正琰已經變成王城的紈絝小霸王。
九曜冷笑說道：“爹不疼，娘不愛，誰也不管他，能指望他成材嗎？”
薑正陽和薑昊也在暗處，把他們的話聽了個完整。薑昊沒走過去和他們說話，反而一聲不吭的離開。薑正陽心情沉重的跟在薑昊身後，直到走到無人的地方時才問道：“父皇，天鏡和三師兄說的都是真的嗎？”他不相信薑靈祈的生命那麽短暫。
“靈祈來得奇怪，當年你母親懷你的時候，禦醫並未診出是雙胞胎。你出生之時也沒你妹妹的影子，五個時辰之後你妹妹突然出生，那時候又瘦又小，根本看不出是神的模樣。洗三那日，王城來了個老巫神，預言說靈祈雖身在皇家，但享不了皇家富貴，注定命途多舛不得壽。她還說邪神龍?會卷土重來，而靈祈是唯一能打敗他的人。聖女華音為讓靈祈潛心修行，在她周歲那日將她抱走帶到蠻荒。她本就多災多難，身為父親的我卻沒在她受苦受難時救她，你母親說的那些話一點沒錯。”薑昊歎氣說。
“其實薑正琰本性不壞，管一管還是能扭回來的。”九曜笑道，有時候直到所有一切，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被忽視的小孩子，看到大哥和三姐都有父母娘親的關愛，薑正琰又羨慕又嫉妒，想做出一些事引起父母的注意，但事與願違，他不僅沒得到父母的關心，反而被曾多人厭棄。
萬妖王送回的那幅薑靈祈受刑的畫一直掛在薑昊的書房之中，姬歅珞常在無人之時對著畫像發呆，在她心裏，對這個女兒又愛又恨。“如果當年華音沒把你帶到蠻荒，那該多好。”她的雙手撫上有兩行血淚的臉頰。
薑靈祈在修羅城中連打數聲噴嚏，嗆了萬妖王一臉口水。萬妖王鐵青著臉抹掉臉上的汙水，說：“你是故意的！”
“我打噴嚏的時候是你自己湊過來的，還好意思說。”薑靈祈說，心裏卻想著一定是九曜和宸轅在念叨，她被擄到妖宮大半月，有結界罩著，她的法力功效不大，不能與外界聯係，外麵早已傳得風言風語，再不想辦法離開，隻怕會引起更多禍端。她這些天一直在找破除結界的辦法，但毫無頭緒，也許這是萬妖王放任她在城中自由行走卻不怕她逃跑的原因之一。
“過不了多久就要打仗了呢。”萬妖王說道，因為仇恨，他臉上有嗜血的渴望。
薑靈祈肯定道：“這仗一定打不起來。”
“你是怕神族打輸呢，還是怕自己引起禍端被神族大眾唾罵？”萬妖王陰險的笑道。
薑靈祈不留情麵的回擊，說：“我是怕你又敗在神皇手下，立下恥辱的契約再滾回溟海西岸兩千年。”她語氣平緩，諷刺和嘲笑的意味一絲不減。
萬妖王揚起右手就給她一耳光，薑靈祈不示弱的擋住，緊握住他揮過來的右臂，說：“現在的薑靈祈可不是功力被你封印的薑靈祈，可以任你宰割。隻會欺負小女子的妖算不得大丈夫，更不可能在戰場上打敗敵人。”
和薑靈祈說話，萬妖王總討不到任何好處，但也無力反駁，隻能咬牙切齒的發誓，日後定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顏色看看。
又是夜黑風高的晚上，薑靈祈半夜三更偷偷溜出城，在城牆四周運功探底。“聖靈石啊聖靈石，求你再幫我一次，我不能再給神族添亂了！”
高靈致心裏還是恨萬妖王希望他倒黴的，雖然他也很可憐，至於這層結界她也能打破，隻是要廢些功夫。她念起咒語，聖靈石發出刺眼尖銳的白光，薑靈祈會意，將靈石取下貼在那層無形的結界上，隻見結界上出現裂痕。薑靈祈心中大喜，伸出雙臂推破碎的結界層，但結界紋絲不動，不禁又懊惱起來，運功推了數次依舊未果。
薑靈祈坐在裂痕前發呆，恍然想起那把殺死邪神的承影劍，慌忙從百寶袋裏拿出劍來，將功力凝聚在劍尖上，朝裂口奮力一刺，結界出現一道裂縫。再接再厲，鑿了數次終於出現一個大口子。
“想不到小丫頭那麽厲害，競能破本王的結界！”萬妖王領著眾妖將薑靈祈圍在中心。
薑靈祈慌忙拔出百寶袋裏的另一把劍，警惕的看著萬妖王。“今夜我走定了！”
萬妖王冷哼一聲，他身邊的眾妖一擁而上，薑靈祈天賦異秉，在蠻荒時已能勉強和宸轅打個平手，另有高靈致的五千年功力和華音畢生的修為，世間隻有極少神妖能打敗她，此時有些古劍承影和沉淵加持，這群嘍囉她倒不怕。高靈致有心幫她，在他們對峙時發力擊破結界。
薑靈祈的身手敏捷，將圍攻上來的妖一一撂倒在地。萬妖王見此，殺心頓起，薑昊的這個女兒，不止是心狠，手段也非一般的毒辣。前些日子他放任她在修羅城自由行走，不過是仗著城內暗衛高手眾多，又有他的妖心結界護著，薑靈祈逃不出他的手心。此刻見到薑靈祈，才知他徹底低估了她。
感到手心一陣灼熱，薑靈祈窺見身後的結界破口越來越大，又見萬妖王殺氣騰騰朝她衝來，迅速收手穿過裂口離開，她又以迅猛之勢在裂口上施了個封印。
萬妖王的掌力全打在封印上，因妖力和神力相衝，萬妖王反被薑靈祈施加的封印反噬不得不後退數步。
薑靈祈在結界之外將兩把劍插進劍鞘，對萬妖王揮了揮手，麵帶得意的對萬妖王和他的臣子說：“再見了萬妖王，你的結界還困不住我。後會有期，日後戰場再見。”
萬妖王眼見薑靈祈大搖大擺的從他眼皮底下逃走，下狠令說：“追！不能讓她回到神族！”
眾妖從結界的另一個出口尋著薑靈祈留下的氣息一路追去，誓要將她抓回。如果薑靈祈平安無事且孤身一人回到王城，傳出去妖族將顏麵大傷。
一路上薑靈祈也不敢放鬆，出了修羅城後是深山密林，阡陌縱橫，她不知往那條路走。看天上的星辰，已經是後半夜。她逃離修羅城，萬妖王一定不甘心，想必身後有大批追兵。
東行的路一定難走，不如反其道而行，向西走，繞過溟海後再往北走，再回王城。九曜知道一切，一定會把她平安離開修羅城的事告訴神皇，到時候兩族大戰既可避免，她也可趁此機會好好遊曆神州一番。
向西的路沒有妖追來，隻是山變得更高大險峻，荒山巨石，密林逐漸變得稀疏，溪流河水流入地下，植物也隻剩荊棘和沒有葉子的光棍樹。蠻荒雖帶了一個荒字，但境內草木蔥鬱，常有異獸出沒，她最喜歡的就是碧波萬頃的雷澤。如今見了這番完全不同的景致，好奇之時也感歎世間的神奇。
一想到自己隻剩三百年時間，不由得一陣傷感。坐在懸崖邊，身後是平坦的高原，下麵是一處極寬的深溝，溝裏有一座廢棄的城市，倒塌的宮殿，攔腰截斷，半埋入土的房屋，牛羊和人的骸骨，還有偶爾穿梭過的壁虎蟲蟻，見證這座城市的興衰。
九曜把薑靈祈逃離妖族王都的事告訴薑昊，“靈祈已經離開修羅城，已經沒有再打仗的必要。萬妖王在向東的路上增派許多殺手和追兵，她向西走了，準備繞過溟海向北，躲過追兵後再回王城。她現在在鬼城翰章。”他心中對新朝頗有不滿，但也不希望還未恢複元氣的神族陷入戰亂的危機，落得過往被妖魔欺淩的下場。
“靈祈一個人從修羅城逃了出來？”薑正陽驚奇道。
九曜將薑靈祈從修羅城逃離的鏡像調出來給薑氏父子看，說：“靈祈雖年幼，但她的修為和武功已能打便天下無敵手，所以神皇不必擔心。她感歎人生苦短，所以想趁此機會遊曆神州一番。靈祈的命格雖輕，但吉星高照總能化險為夷。”
薑昊歎氣：“隨她去吧。”作為父親，他給不了薑靈祈太多，隻能讓她在她有限的生命裏活得自在些。
次日，薑昊在早朝上說了薑靈祈已平安無事的消息，並宣布不打仗的消息。聽到此消息的眾神因此大鬆一口氣，現在真不是打仗的時候。不過薑昊說萬妖王蓄意挑撥，加上兩族之間長達數十萬年的恩怨仇恨，不久的將來大戰在所難免，因此他將派大將領兵五十萬鎮守神妖兩族邊境。如今唯一能力敵萬妖王的隻有宸轅，因此宸轅是不二人選。
五十萬大軍，還有大將軍這個最高武將的官職，誰不眼紅？幾個有別樣心思的大臣私下偷瞄，向言官使眼色，示意他們出聲。
會意的言官在心底組織好語言，禦史大夫陳渠出列說：“宸轅固然勇猛，是神族難得的將才，但他身世來曆不明，又有龍龑私生子的嫌疑，臣擔心他別樣的心思。如今陛下又封他為大將軍，他手握重兵，隻怕日後……”他的話隻說了一半，但誰都明白他要表達什麽意思。
薑昊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陳渠頓覺心驚，猜不透這位皇帝到底有什麽想法。朝堂上安靜了一刻鍾，大臣們之間誰也不敢有小動作，惟陳渠尷尬的站在朝堂中央，嚇得冷汗直冒。
“怎麽都不說話了？朕還等著你們的聽諸位愛卿高見。”
在兩位權臣的示意下，又有幾個言官出列反駁。
“啟奏陛下，如今神族將才奇缺，不能讓宸將軍獨霸兵權，陛下當另選神族後起青年為大將，為神族多培養幾個將才。”
“臣深以為然。神族史上不乏大將擁兵自重甚至逼宮的事件，如果讓一人獨攬兵權，臣隻怕曆史會重演。臣以為應限製武將大權，不能讓其勢大。”後又有大臣出列，反對宸轅任大將軍之職。
新朝出立時，宸轅也曾麵對遭眾臣排擠誣陷之事，那時他心中不平，和眾臣爭辯，結果敗下陣的還是他。如今麵對相同的局麵，他倒不驕不躁，任憑那群神去爭辯。
大臣們眾說紛紜後才發現坐在最高位上的皇帝一言不發，私下裏紛紛揣度他的意思。薑昊見他們不再說話，才開口說：“丞相，你意下如何？”
姬野惶恐道：“臣不敢妄自揣度聖意，陛下心中自有答案。”
“宸轅，你呢？”
“但憑神皇做主。”宸轅出列恭敬說道。
薑昊說：“既然諸位都說了，那朕也說說朕的看法。剛才水神說武將擁兵自重，應限製武將。那朕問你，在龍龑之前神族積貧積弱的原因是什麽？就是重文輕武！一幫大臣隻會在朝堂上耍嘴皮子，一打仗就推卸責任，慫得連落水狗都不如！如此養一幫廢物又有何用？兵戈不興，邊關防守薄弱，對內，不能維護族部秩序，對外不能抵禦外敵。至於上大夫說的戰將奇缺，諸位怎知朕未培養新秀？未考慮過武將擁兵自重的事？朕想，諸位不會不知妖族蓄謀已久，他們秣馬厲兵兩千年，早已準備反撲雪恥。你們從遷都王城後一直拿宸轅的身世說事，朕想今日也該有個交待。天鏡，你來說。”
眾臣一聽薑昊叫出天鏡，均秉息凝神。見到一身白色長袍的天鏡，眾臣啞然，“這……”這難道不是龍龑的九子九曜嗎？他什麽時候成了天鏡？
“諸位愛卿的疑問，朕來為你們解釋。天鏡，就是當年的九曜，龍龑的兒子。在三百年前的王城之戰，他和龍氏族人一同被龍龑的嗜魂針所殺，聖女華音用聖靈石保住他和十天的一魂三魄，並為他們煉魂，將他們的魂魄分別融於天鏡和玄鏡之中，從此九曜和十天一個博古，一個通今。九曜知曉過去的一切曆史，修為想知道宸轅的身世大可問他。”
眾神看到九曜神秘莫測的臉，心裏想到他歸屬與薑昊，那他們的那些政權逐利和明爭暗鬥的事，那位一定知道，頓時嚇得脊背發寒，渾身冷汗直冒。
“宸轅是前戰神宸風的兒子，他的母親是西伯侯穆氏唯一幸存的神，當年陰錯陽差被龍龑收養成為殺手，潛伏在龍龑和華音之間成為雙麵細作，原因是為複仇。宸風早年和穆氏有婚約，因此宸風和伽桐很早就相識。宸風在執善魂魄出現那年被殺，宸轅也是那年有的。如果諸位大神嫌棄我說得不夠詳細，那麽私下裏，我可一一為大神們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