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塵埃落定
龍龑見了慌忙後退，高靈致終於如願以償，刺穿龍龑的身體。她在出來那一刹那，將聖靈石留在龍龑體內。聖靈石的靈力被激發，在龍龑體內四處亂竄，最終擊破他體內能量的根源。
高靈致此舉也受了傷，她用劍撐著身體，看著不遠處的龍龑，隻見他的身上破了無數個小孔，光芒從小孔射出。此時的龍龑，像一個被針紮了許多小孔的氣球，體內的氣很快泄光。
龍龑大叫一聲，魂魄離開那具殘破不堪的身體。高靈致眼疾手快，拿回聖靈石，張了一張巨大的結界，將她和龍龑的魂魄罩在其中。
龍龑的魂魄受不了聖靈石的靈力，在結界內亂竄，想要衝破這層結界。發現捆住他的源頭是高靈致，張開大嘴朝她衝過去。高靈致運功護體，擋住龍龑的攻勢。龍龑的魂魄分為幾股，將高靈致團團圍住。高靈致祭出聖靈石，將那幾股黑氣牢牢的吸附在自己身旁的光圈上。她運功讓自己體內的神力和聖靈石的靈力合二為一，將黑氣淨化。
黑氣受不了這股神力的壓迫，變猙獰扭曲，並開始逐漸褪色。等到龍龑的一魂三魄和邪神的魂魄出現後，高靈致抓住時機，將噬魂針紮進其中。邪神和龍龑的魂魄立刻消失得幹幹淨淨。
終於解決了，高靈致收手後，一口鮮血噴出來。此次對陣，她的功力也消耗大半。碧月見她成功了，趕忙上前來扶她。
“我感覺不太好，你扶我到邊上坐一坐。”高靈致捂著胸口說。
碧月扶她到階梯處坐下，運功為她療傷。半個時辰後問道：“師姐，好些了嗎？”
“我好多了。”高靈致睜開眼睛，看到不遠處的屍體。奕風的身體，怕是徹底毀了。“帶上萬妖王的身體，我們回琅環仙境。”興許帶回去還有用。
“三師兄那邊呢？我們不去幫忙嗎？”
“我們不用管，他可以解決。”高靈致說，隻剩下不成氣候的魔兵，雒敬涵對付他們綽綽有餘。
她們離開魔宮後，魔宮很快塌陷。
龍龑手下的魔兵並不全是妖魔，許多是他抓壯丁抓來的凡人子弟，被他用魔石改造成了魔。魔宮塌陷，魔石也隨之毀滅，那些改造的魔兵身上的魔力也隨之消失，變成普通人，戰鬥力也隨之減弱。麵對蕭湛精心訓練了十年的軍隊，很快敗下陣來。
雒敬涵將凡人化成的魔兵招降，對真的妖魔毫不留情。有他和得了妖力的穆寒江在，大殷軍隊很快打到魔宮附近。
碧月前來通知眾人，告訴他們龍龑已死，魔宮塌陷的消息。現在的關頭，魔兵敗局已定，大殷軍軍心大振，誓要一舉殲滅所有魔軍。王施聽到龍龑打敗的消息，她也沒有必要負隅頑抗，棄了魔軍逃走。
魔軍統帥臨陣脫逃，剩下的魔軍變成一盤散沙。雒敬涵見王施逃走，策馬追了上去。眼見著就要追上她，玄鏡卻出現將王施救走。他棄馬禦風而上，立於山頂之上，山下是千丈深淵，可看到不遠處變成廢墟的魔宮和如潮水的軍隊。前麵是高低起伏的山巒，堆滿厚厚的雪。
雒敬涵開了天眼，搜尋王施和玄鏡的蹤跡。他們師徒並未走遠，就在前麵第三座山的山腳下。提氣追了上去，擋在他們前去的路上。
王施對雒敬涵沒有多餘的話和反映，拔劍就朝她殺來。雒敬涵本想問她為什麽要為龍龑做事，為什麽要玩弄他的感情，哪知她不留一點情麵，也是拔劍相向。
他不欲殺王施，王施卻在衝過來的刹那撞到他的劍上。雒敬涵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還來不及抽回劍，隻見到王施朝他一笑，一瞬之間被凜冽的寒風吹散，一顆透明的珠子落在地上，碎成千萬片。
“你終於解脫了。”玄鏡沒有阻攔王施，他手中的光球發出或明或暗的光，裏麵關押著沉睡的魂魄，它全身被鐵鏈鎖著。在還魂珠破碎之後，束縛它的鐵鏈消於無形。
沉睡的魂魄醒了，她從光球中走出來，呆呆木木的朝山下走去。
“王施”雒敬涵喊了一聲。
它沒有反應，被一股意識引著，徑直往前。
“二師兄，她……這是怎麽回事？”雒敬涵不知該問什麽才好，心裏亂糟糟的。
玄鏡沒理他，跟在魂魄的後麵，到了高原的邊緣。
魂魄縱身跳了下去，大地裂開一道口子，從中伸出兩隻大手來，將魂魄拉入地底。魂魄消失之後，那道口子也消失了。
“你一定很想知道王施的事對吧？我可以告訴你全部。”玄鏡站在懸崖邊上說。
雒敬涵看著高原下的大地，說：“我一直都相信她有不得已的苦衷，隻是她不願告訴我。”
“她是淩姬的小女兒蕭霙姬的妹妹淩天語。在她十四歲之前，她是個無憂無慮被家人寵著愛著的小公主，十四歲之後，她是個死人。她那時溜出宮玩兒，被成魔的蕭龑所殺。蕭龑殺了她之後頓時清醒，擔心殺害親妹的事被天下人知道，就將她的屍體藏在這片冰原。為了不讓她死後在冥王那裏叫屈，蕭龑又將她的魂魄放在雪靈珠內，將其封印。”
“後來，他成為魔尊，急需得力幫手。淩天語雖是嬌生慣養的公主，確是練武奇才，龍龑用還魂珠讓她活了過來，為了讓她成為完全聽命於他的利器，他收集了散落在天地各處的邪氣，為她新塑了魂魄。因此，重新醒過來的淩天語，失去所有記憶，得名王施，意為王者之師。她被殺之時，頭近乎與身體分離，隻有最後一絲皮肉連著頸部。後來龍龑用盲蛇為她把頭接上，還是留下了難看的疤痕，所以無論何時，她都圍著圍巾。”
“難怪淩姬見到她就認定她是淩天語。”雒敬涵想起王施初到王城的時候。
玄鏡接著說道：“其實她長得並不像蕭霙姬，是龍龑為了迷惑淩姬，故意引導她長成蕭霙姬的模樣。她學成之後下山，先遇到高靈致。龍龑見她和薑靈祈長得一模一樣，所以命令王施除掉她，不過這次任務失敗了。後來，王城被滅，王施的功勞最大，是她殺了王城的守衛，開門引魔軍進城，又殺了除蕭湛之外的所有皇室成員，淩姬就是死在她的劍下，也是她放火燒了整座皇宮。龍龑命令她留下做內應，她就堅定不移的跟著你們，取得你們的信任。再到後來，你都知道了。”
“她為什麽告訴我們呢？如果早些告訴我們，說不定能幫到她。”雒敬涵抹去眼眶中的淚水。
“她是死人，魂魄由邪氣鑄成，因此沒有意識，一舉一動都由龍龑安排，她隻是龍龑殺人的武器而已。”玄鏡說出這個事實，“後來，邪氣做成的魂魄有了一絲意識，也開始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不再是開始冷冰冰的模樣。她意識中知道自己是傀儡，是個已經死了三十多年的死人，拒絕任何任何人類的感情，包括你的。被召回魔宮之後，她隻希望自己能早日解脫，重新輪回。你助她達成心願，所以在最後關頭，才會對你笑。”玄鏡沒有為王施的死而傷心。
“那她日後會怎樣？”雒敬涵問道。
“她死後魂魄留在塵世多年，損耗太多，又殺了那麽多人，背負沉重的殺孽，會在六道輪回中輪回轉世，經曆世間所有苦難折磨，直到洗清所有罪孽，積滿十萬功德後，才能轉世為人。你們不必去冥府為她求情，否則冥王會加重刑罰，讓她多輪回幾百年，一切順其自然吧。”玄鏡拉住雒敬涵，勸他說。
“難道就袖手旁觀？她是無辜的。”雒敬涵憤恨的對玄鏡說。
“無辜，沒有誰是無辜的。”
高靈致打敗龍龑之後回到琅環仙境，她元氣大傷，昏睡了大半年，醒來之後，仙境內的曼珠沙華又開了，紅豔豔的，綿延到天邊。
雒敬涵領著穆寒江回來，說天下已經平定，他們已助蕭湛收回了大殷的所有國土，還助他拿下西北和東北等廣袤的土地。大功告成之後，他們二人交還了兵符就趕回天山。
“你們日後有什麽打算？”天鏡問他們二人。
雒敬涵說：“我還沒想好以後要做什麽，不過在找到出路之前，大師兄能否收留些時日？”他是不會回蕭湛身邊做事了，功高震主，這個道理他明白。
“清越剛生產，等她出了月子，我就帶她們母女離開，找一處田園隱居。”穆寒江說，打打殺殺了三十多年，他不想再過提心吊膽的日子。“大師，我身上的妖力，還請你收回。”
“你們就在此暫住些時日休息一陣。寒江，你的妖力我等些日子再收回，近幾日我與靈致還有其他事要做。”天鏡對兩人的表現很是滿意，隻是高靈致那裏，他還不放心。
回到聖女廟內，天鏡看到高靈致盤腿坐在華音的神像前。
“大師兄，龍龑死了，聖靈石的詛咒還沒破。”高靈致凝視著手中的聖靈石。
“龍龑死了，詛咒破不破已經不重要了。”
“不，聖靈石的詛咒一定要破。”高靈致說，她已下定決心，就如先前下定決心殺龍龑一樣，
“不能再讓聖靈石害人了。”
“那你可找到了破解之法？”天鏡問她。
高靈致看著手中的聖靈石，剛得到它的時候，上麵有一道清晰可見的裂紋，在極地修行了十年，十年間聖靈石上的裂痕逐漸縮小，卻無法完全愈合。“我總覺得少了什麽東西，一定可以讓這道裂痕消失。我想，隻要聖靈石變回從前完好無損的樣子，一定可以破除詛咒。”
天鏡思索，“你說得有道理，但我們還沒找到法子。”
“大師兄，你無所不知，一定能找到破解之法。”高靈致相信修複的方法一定有。聖靈石自天地出現後就存在世間，經曆了幾十億年，中間一定出現過類似的情形。
“如果破除這個詛咒，必須犧牲你的命，你還願意嗎？”天鏡知道，曾經的聖靈石被邪神打碎，為了修複它，用了上萬名處子的魂魄和血來修補。
高靈致一愣，她的確舍不得放棄自己的命，“除了這個，還有別的方法嗎？”
天鏡說了曆史上那段殘酷的曆史，“如果你想修複聖靈石，隻有用你的魂魄和血來補，除了這個，我想不到其他辦法。”
高靈致握著聖靈石，如果不破除詛咒，她也會因為詛咒而死，魂魄永遠被禁錮。如果破除的話，先前因聖靈石而死的人會得救，也可避免後世的女子受詛咒之苦。她是上古真神，有能力破除詛咒。如果放棄了，不知要等多少年才會出現一個能打破詛咒的人？
她不破除詛咒，也活不了幾天，索性用自己一命救更多人。“我想好了，如果此法可行的話，我願用自己一命，換得萬千女子的解脫，讓聖靈石變得完整。”
“我也不知道這套法子具體是怎麽實行的，等我翻看史書之後，再來告訴你。”天鏡說。記憶中，這一方法太血腥，他不忍心動手。
“師兄，找到了就告訴我一聲。”高靈致主意已定，死要死得其所，“萬……奕風怎樣了？”
“他的妖魂和妖力都完好無損，隻是他的身體已死，不能再用了。”天鏡仔細檢查過奕風的身體，千瘡百孔，無一處完整。
“可有辦法讓他恢複原來的模樣？”
“有，我可以讓他得到一副新的身體，但不能回到從前。這個方法我隻聽過，沒有試過。尋一塊與奕風身形相近的靈石，將其雕刻成奕風的模樣。再將他原來的身體火化，骨灰用來塗在雕像上，再將他的魂魄和妖力注入石像中，用藥水浸了九九八十一天的紗布層層纏住，置於天地之間靈氣充裕之所，一百天後，石像便可變成和原來一樣的人。隻是靈石難找，且雕刻的過程中不能出半點差錯，否則一切都是空談。”天鏡把方法說給高靈致聽。
“我欠他太多，注定無法彌補。上古時代已經過去了千萬年，那時的仇恨早已湮沒在曆史中。我希望他能重生，希望他以新的身份活下去。大師兄，請你在我走後複活他。”高靈致跪在天鏡麵前祈求說。
天鏡無奈的點頭答應：“上古到現在，隻剩下我們幾個了，多一個人說話也好。我答應你。”
天鏡在聖女廟中翻閱古書，高靈致外出尋早集天地之靈的靈石。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在極地的冰湖下尋到一塊上古保存至今的靈石，用來雕刻奕風的人像最合適不過。
天鏡已做好準備，他關上神廟大門，點上燭燈，“你要忍住，過程很痛苦。”
高靈致點頭：“我準備好了。”
天鏡用匕首割破高靈致手腕上的經脈，她痛得縮了一下，很快恢複鎮定，將血滴到聖靈石上，直到她身上所有的血都流幹淨，她也不能倒下。
她體內的靈力順著血液傾泄出，均被器皿中的聖靈石吸光。聖靈石變得猩紅如血，上升到高靈致麵前，開始吸食她的魂魄。高靈致能感到死亡降臨，似有一個榔頭在她額頭上敲了一個洞，要從洞口扯出根植於她身體的某個東西。她的意識逐漸模糊，被黑暗包圍。
聖靈石終於饜足的收手，褪去血光後落在天鏡手中，它已經變得完整。天鏡看到華音的畫像消失了，一團無形的像流星一樣的光點向遠處飛去，一個時辰之後又出現第二個，第三個。他明白存在了一千萬年的聖靈石詛咒破除了。
沒有了駭人的詛咒，聖靈石便是天下最有威力的靈器。上古，無數神明為它爭得頭破血流。如今，他不會讓它現世害人。詛咒是高靈致破的，聖靈石就由她保管吧。他將聖靈石放入高靈致口中，“一切都會如你所願。”
高靈致死了，眾人聽到這個消息沒有驚訝。依照天鏡的意思，將她葬於石像中，並將她的石像立於聖女廟廟頂。
石像是石頭打造的棺材，雒敬涵照著高靈致的模樣，雕刻了一尊和她差不多高的大理石像，從中間劈開，再刨空了，將人放進去，再施法將雕像合二為一。
另一尊石像能拆線了，奕風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肅穆莊嚴的聖女廟，以及立於廟頂的雕像。
天鏡對他說：“靈致已經完成了她的任務，無怨無悔的離開。她走之前讓我救你，說欠你太多，無法償還，她還希望你能放下仇恨，換一種方式活下去。”
“是嗎？謝謝。”奕風凝視那尊冰冷的雕像。上古到現在，他一直都在複仇，如果沒有那些仇恨會怎樣呢？
“雒敬涵說，他做神做得太久了，想嚐一嚐做人的滋味，去體驗普通人的辛酸苦辣。如果你厭煩了做妖的日子，可以和他一起去。”玄鏡說。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奕風想到。
“碧月回天上了，雒敬涵在琅環仙境外，你可以和他一起離開。”
“好，我走了，你多保重。”
奕風雒敬涵和穆寒江夫妻站在天山頂上，回望圖蘭河穀時，河穀已經變成荒漠戈壁，琅環仙境再次消失隱跡。
“走吧。”奕風說。
聖女廟中，天鏡和玄鏡一起闔上神廟大門，一切終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