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龍大陸,世上最古老的三大陸之一。與騰龍大陸和聖龍大陸相比,這裏充斥著暴力、戰亂以及強權。在這片大陸上,人類的多隆王國以其強大的軍事實力,占據著蒼龍大陸的中西部。國王奧卡錫多年以來窮兵瀆武,引發戰爭無數,民不聊生。

多隆王國最西北五百裏外的海洋中,有一處獨特的海域,方圓約兩百公裏的海水如鑽石一般閃耀著奇異的銀光,與周圍環繞著的大片墨綠色海水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分界線,環形分界帶四周近五百公裏左右,迷散著濃濃的藍色霧氣,終年不散。每當暮色來臨之際,就會有星星點點奇異的銀光穿過藍霧,將這片海域點綴得如同仙境一般。

然而對於常年住在蒼龍大陸邊緣,依靠打魚為生的萊斯島漁民來說,那段仙境般的海域卻是一處極為神秘並充滿著恐怖的存在。傳說中的每一片礁石背後或是島嶼中都潛藏著一隻凶暴的魔獸。在海上風暴中迷路的船隻,倘若誤入了那片海域,就再也無法出來。這片海域被附近的漁民們稱作“帕爾默斯”,意為有去無回之地。

萊斯島海邊的一塊礁石上,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男正盤膝而坐,靜靜地望著墨綠色的大海。他不像島上其它人一樣有著漁民標誌性黝黑膚色。相反,他長相頗為清秀,皮膚非常白皙,雙眼如天空一般湛藍,一頭銀色的長發整齊地束於腦後。

整個早晨,他就是這麽一動不動地坐在大海邊,看著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浪頭擊打在礁石上,崩碎、再崩碎。

他是一個孤兒,從小被善良的獨身老人卡拉奇收養。卡拉奇給他取名叫卡加,對他宛如親孫子般疼愛。兩人日子雖然過得貧苦,卻終日裏充滿著歡聲笑語。

然而好景不長,在卡加十歲那年,一場大病奪去了卡拉奇的生命。他在臨終交給卡加一塊玉佩,說當時在海邊揀到他時這塊玉佩就在他的繈褓裏,想來這東西應該與卡加的身世有關。在巨大的悲痛中,卡加安葬了卡拉奇爺爺,從此開始獨自麵對自己的人生。

“大家快來,原來這個沒用的膽小鬼在這裏!”一個大約十三四歲的孩子高聲叫道。很快一堆孩子興奮地圍了上來,每人手裏都抓著一些爛菜葉之類的東西。

卡加心中一驚,難道他們又要開始了?正想著,一隻爛蕃茄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直直地向他麵部飛來。接著,是發黴的菜葉,臭掉的雞蛋……

“你們別太過份!”卡加忍不住大叫一聲。一年前,自己還是村中武道天賦最傑出的孩子之一,那時他們可沒膽子這般對待自己。不過,那都隻是曾經的事了,如今的他,一派頹廢之相,早就成為了人見人欺之輩。而這幫以前被自己光芒壓住的同齡人,自是不會放過他。

“憑你?一個眼看著鄰家小妹妹慘死都沒有辦法的人?我們要是住手了,你豈不是連唯一一個娛樂他人的用途都沒有了?”首頭的高個子男孩不屑地道。

“頭說得對,這沒用的廢物!”他身後眾男孩附和著哄笑道。

“你們……”又被別人揭到心頭的傷疤,卡加眼中的憤怒之色突然轉成了濃濃的憂傷。

眼見臭雞蛋,爛菜葉鋪天蓋地向他襲來,他卻再也沒有阻擋過一下。隻是任由這些東西在他身上留下記號,仿佛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一樣。

“住手!”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大喝,這群孩子頓時一驚。

“又是桑,真沒勁!”帶頭的男孩撇了撇嘴,停下了手中的攻擊,不甘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走!”

那群孩子轉眼一轟而散,隻餘下卡加一人狼狽地坐在原地。

一個十五六歲的青年很快來到了卡加近前,擔擾地望著一身髒兮兮的卡加,問道:“你沒事吧?”

“沒什麽。”卡加心境已經恢複平靜,類似的事情,幾乎每天都會上演。

“你這又是何苦呢?”桑心疼地替他擦拭著身上的髒物。

卡加此刻方才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在這個島上,桑不僅是他從小一塊長大的玩伴,更是真正關心自己的人之一。

他湛藍色的眼睛流露出一絲感動的光芒,開心地道:“桑,見到你真高興。對了,你不是正在準備島上一年一度的比武大會嗎?怎麽有空來這裏?”

“替我父親送一批海貨去碼頭,正巧路過。”桑望著卡加的臉,長歎了一聲,道:“你這又是何苦呢?憑你的本領就算不參加比武大會,也不用將自己折騰成這樣子啊。”

“桑,不用提了。”回憶起往事,一絲傷感的神色爬上了卡加的麵龐。

“唉,你……”桑欲言又止。

島上最負聖名的比武大會,其實就是青年一代人材的選拔大賽。比賽全程受島上的最高權威機構長老會的監督,而島民們亦通過比武大會和會後的試煉選出最優秀的人擔任長老,分管島上的各項事務比賽規定參賽選手,必須是年齡在12歲到26歲之間的島上居民。而曆屆大賽的優勝者,不得再參加以後的年度比試。每年的比武大會,對島上的年青人來說都是一次莫大的機會,能戴上優勝者的桂冠更是無數青年人心心念念之想。

去年的比武大會上,年僅十二歲的卡加無疑是全場最閃亮的一顆新星。初次參加比賽的他一路過關斬將,最終闖入決賽。

而決賽中他更是與當時如日中天的青年俊傑蘭若大戰一天一夜,那場勢均力敵的較量最後以兩人同時精力耗盡,躺倒在地不起而告終。

雖然最後比武大會的裁判團宣布卡加以一點微小的失誤惜敗於對手。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大會的裁判們就為讓十二歲的卡加多一些磨礪更利於他的成長。從那日起,卡加一度被驚歎為萊斯島有史以來上最有潛力的人。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來年的冠軍,非卡加莫數。

可是現在的卡加……

此刻卡加已轉過身,背對著桑,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寶藍色的眼睛上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

桑不忍地看了一眼他有些瘦俏的後背,感覺有一絲心痛正在心底裏漫延。卡加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他在武學上的天賦是同齡人中最好的。

“不止今年,往後我都不會再參加比賽了。”卡加一想一想到比武大會,他心裏就有些發苦。

“那件事,並不能怪你。你如此對待自己又是何苦呢?”桑一聲歎息。

“那我又該如何忘卻呢?”卡加喃喃地反問道。

“唉……”桑沉默了,卡加的心結隻有自己才能解開。

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才能令一個本應一片陽光的武學天才如此消沉呢?

時光追溯到半年前,鄰家女孩修雅聽說附近的一個小島上有罕見的金翅鳥出現。金翅島的羽毛,具有彩虹般的華麗色澤,並附有一點微弱的輔助魔法,能夠擁有一件金翅鳥羽毛製成的飾品,是所有愛美女孩子的夢想。於是修雅來求從小一起長大的卡加來幫她一起去抓金翅鳥。修雅的請求,從來都讓卡加不忍心拒絕。雖然明知那個海島附近有凶猛的海獸出沒,但剛在比武大會上風光無限的卡加,卻自以為是答應了修雅。

他們在海島上守了十天,終於成功地活捉了一隻金翅島。可就在回來的路上,一陣風暴將他們卷入了帕爾莫斯魔域……

他還記得那日,滔天巨浪中,一條隻有在傳說中出現過的巨大海蛇擋在了他們的船前。

“我來對付它!”前些日子來被讚美聲衝昏了頭腦的卡加,大膽地持著魚叉衝向海蛇。

“砰”的一聲,他連人帶叉被海蛇彈飛,重重地摔在船板上。

眼見渺小的人類居然敢主動攻擊自己,海蛇怒了!他揚起粗如巨樹的蛇尾,隻一下。就將二人乘坐的小船得粉碎。

“救我!”修雅無力地驚呼著,下一刻她已被海蛇折長尾卷走。

“放開她

!”卡加奮力地遊到海蛇麵前,用魚叉猛戳蛇身,可惜他拚盡全力的攻擊在龐大的海怪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最後,巨大的三角形蛇頭卷著強大的氣流衝向小船,卡加被高高地拋起,直墜入大海……

不知過了多久,從昏迷中醒來的卡加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艘小木船上。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一張年輕而陌生的麵孔似乎正對他露出關切的神情。

“你終於醒了,”那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掏出水壺喂了他幾口水,說:“你昏迷了整整三天!”

“我叫溫絲萊,你呢?”

“我叫卡加……”

“你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年輕人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

經曆了那場惡夢般遭遇,卡加心中萬分不忍回島上麵對修雅的家人。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又能去哪裏呢?最終,溫絲萊將帶他回了萊斯島。

島上,埃米大嬸得知了女兒的死訊後,當場就昏了過去。醒來後,善良的她並沒對劫後餘生的卡加進行太多的責備,隻是獨自一人終日望著大海的方向流淚。是自己的虛榮心害了修雅,如果自己沒有在比武大會後被吹捧衝昏了頭腦,事情就不會變成那樣!卡加陷入了自責的沉淵中,無法自拔。他每天都在懺悔,接受著周圍人不理解的白眼與惡童的戲弄,這一切,他都將之當成對自身的懲罰。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寧可當時被海蛇卷走的是他自己啊。

“時候不早了,我必須回去了。”桑又陪卡加在海岸邊坐了一會兒,眼見太陽漸漸西斜,起身告辭道。

“等等,好久沒看到大叔了,把這個帶去給他吧。”卡加突然叫住了他,不知從什麽地方拿出了一籃新鮮海帶。

“父親一定會高興的。”桑的眼睛裏有一絲感動,這明顯是卡加剛下深海撈的。桑的父親,是島上有名的武師,從小卡加因為和桑在一起的時間多,也受過不少指點。卡加每次一有機會,就會想辦法弄一點新鮮海貨給他的父親捎去,以報答授藝之恩。

“嗯,快回去吧。見不到你,大叔會著急的。”卡加笑著與他揮手告別,湛藍色的眼睛裏滿是真誠。

“你要好好的,即使不能在比賽中遇見你。我也不希望看見你就此沉淪下去。”桑轉身走了,心中卻在默默地說道。

“真的不願參加比賽嗎?”看著桑漸漸起去的背影,一個白色的身影不知從哪裏閃出,站在了卡加身前。

“溫絲萊,我真的不會去了。那些虛名,對我已經失去了意義。”卡加搖頭道。

原來眼前這個俊逸的年輕人,便是救了卡加一命的溫絲萊。

那日他將卡加送回來之後便喜歡上了萊斯上的生態環境,特別是島中央那幾眼能助人恢複體力的溫泉,更是令他滿意得不能再滿意。於是,他暫時在島上住了下來,他擅長醫術,平日裏又樂於助人,很快贏得了大家的好感。

也幸虧他時常開導關心卡加,若是沒有溫絲萊的悉心開導,卡加或許就真的自抱自棄下去了。

“那麽你認為哪樣才是有意義的呢?”溫絲萊眼光上流露出一絲讚許。

“那便是……”卡加的眼中忽然閃過了一絲光芒,他忽然像換了個人似的,帶著一絲渴望地道:“今天的訓練可以開始了嗎?”

溫絲萊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道:“來吧。”

卡加飛身躍下岩石,兩道身影瞬間交錯戰在一處。眼這般場景,在半年來天天如此。切磋,提升再提升,正是他心靈深處的寄托。

當所有人都以為卡加受刺激之後放棄了武道追求,誰又想到其實他是化悲憤為力量,拋掉一切世俗的虛名後,隻在一旁默默地地提升著自己。然而充斥著心的悲傷與悔恨,還有那鮮血淋淋的往事真的可以因此而忘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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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