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很快就到來,但張散和李肆還是決定等到晚上在行動。

曾方舟和尉遲不辭也趕到路遙城,一路走來,他身後的軍隊竟然也有了十萬,如此一來,大皇子的軍隊就有了四十萬之巨,絕對是一個可怕的數字。

“大理寺卿參見七殿下。”

尉遲不辭見到大皇子後立刻半跪在地上。

“大理寺卿?”

七皇子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不是不認識尉遲不辭,當時在信陽城兩人就算沒有交際,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隻是……

“你不是跟隨在父皇身邊的嗎?

你……

你為什麽還活著?”

尉遲不辭低頭嘴唇抿了很久,才說道:“微臣武功高……”這個理由讓七皇子有些憤怒,他是說他自己背著父皇逃跑了嗎?

但是七皇子已經不是之前那麽毛躁,還是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

“你能活著就好,父皇……

唉,戰場不由人啊!”

七皇子感慨道,現在自己麵對晉寧城不就是由不得自己嗎?

七皇子安撫了尉遲不辭一會兒,又對曾方舟道:“尚書大人真是及時雨,不僅在總攻前夕來到我身邊,更是帶來了大理寺卿和十萬士兵,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嘉獎你,如果我他日能夠登上皇位,你就是我的丞相,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曾方舟對這個畫餅感到好笑,現在的宰相朱胤可遠不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他的上麵可是還有幾位掌握實權的大將軍,大理寺卿、捕神、大供奉等人都不是他能夠相提並論的。

但他還是躬身道:“謝殿下。”

不過,曾方舟又說道:“陛下所謂的總攻或許可以換個方法。”

七皇子不解。

曾方舟解釋道:“張散和李肆兩位將軍挖地道應該很多天了吧,這麽久的時間,晉寧城內的不可能不察,沒有發現還好,如果被發現,我們從地道進去就是請君入甕,再想出來可就難了。”

張散麵露不喜,沉聲道:“尚書大人也懂兵法,不知尚書大人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

曾方舟笑笑,“但總比張將軍想得周全一點。”

張散和李肆都不是他的人,陳狩是,但自從陳狩敗給楚荊,又從沙之丘受傷歸來,他就漸漸被七皇子冷落了。

雖然論才能,陳狩比張散、李肆兩人強得多,但總比不過七皇子的偏好,正所謂愛屋及烏,七皇子可不是明智之人。

曾方舟剛剛才為自己帶來十萬士兵,七皇子自然不會冷落,連忙問道:“不知尚書大人的計劃如何?”

曾方舟答道:“當對方知道我們要從地道潛入城內,必然會在出口設下埋伏,我們就將計就計,在他們分兵埋伏時,我們強攻城池,城樓上守軍比之前少,我們又有四十萬,想來在犧牲部分人後,應該能攻進去。”

這時,尉遲不辭上前說道:“微臣願為先鋒,為殿下率先登上城牆。”

七皇子還在思考,張散又道:“如果對方沒有發覺呢?

我們的地道在工事後麵,是城牆上的死角,不可能被發現。”

曾方舟沒有辯解,而是笑道:“張將軍莫急,我的意思本來就是讓人從地道潛伏進去的,不過不是士兵,據我觀察,現在還有不少工人在營內吧,我們隻需要派幾名士兵進去,其他都讓工人們去,有著士兵監督,等進入城內,隻管縱火就可以,如果真的沒有埋伏,城外攻城,城內縱火,必然使得對方軍心不穩。”

“這個方法好。”

曾方舟的主意得到七皇子的認可,無論怎樣做都對自己一方有益,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七皇子可不想把籌碼都壓到對方沒有發現地道上。

曾方舟又道:“既然七皇子認同我的想法,不如就讓張、李兩位將軍前去地道那邊,我和尉遲大人監督攻城。”

七皇子看了張散和李肆一眼,最終還是更加信任曾方舟,畢竟張散和李肆這些天實在是讓他感到失望了。

“既然是尚書大人的意思,你二人又覺得地道萬無一失,那麽便派你二人帶著工人潛入晉寧城,如果沒有發現,就放火燒城,如果被發現了,就盡快從地道撤離。”

張散和李肆對望一眼,隻得接下命令。

再說晉寧城這邊。

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挖地道,蕭敬和蕭玉凝都是極為聰穎之人,自然早就發現了。

蕭敬指著一處工事對蕭千凡說道:“這些天,你可有觀察到什麽?”

蕭千凡皺著眉頭,“孩兒愚昧,沒有任何發現。”

蕭敬搖搖頭,暗歎自己教導不力,不過蕭千凡還年輕,依然有改過的機會,他說道:“這些日子,前往那一處的工人比其他地方多得多,而且還常常有各種材料的搬運,想來是在挖地道了。”

“地道?”

蕭千凡一驚,“那我們晉寧城豈不是會有危險?”

蕭敬笑道:“別擔心,玉凝已經去做準備了。”

所謂的準備就是在地麵樹立一根圓筒鐵柱,可以聽到地下的聲音,而且還會在地底下放一口大缸,當裏麵的水起波紋的時候,就代表地下有人在挖掘。

這時,蕭玉凝走了進來說道:“聽聲音,他們似乎已經行動了。

而且出動的人不少,動靜很雜也很大。”

“確定嗎?”

蕭敬嚴肅道。

“確定。”

“那出口呢?”

“在羅家大宅的後院。”

蕭敬笑笑,“他們倒是選擇了個好地方。”

蕭玉凝又道:“我們要多少人去埋伏?”

蕭敬思索了許久,才道:“如果想把他們都放出來,再一網打盡,至少需要三萬弓箭手在。”

誰也不知道會通過地道進來多少人,但是費盡周章在挖通的地道,想來應該不會少。

三萬弓箭手,一輪齊射挺多殺傷幾千,在對方沒有逃進地道前能夠射出幾波呢。

蕭敬問:“能不能把地道從中間斷開。”

蕭玉凝立刻答道:“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沒有讓人做任何可能引起警覺的舉動,現在開挖的話,到地下十米需要不少時間,如果是您親自出手的話,或許可以。”

地道為了不引起地麵的人懷疑,是在十米之下的,直到羅家後花園那裏,才開始緩緩上坡。

“既然如此,那就撥三萬弓箭手前去設伏,能留下多少,就留下多少,”“那守城那邊……”蕭敬淡然道:“那裏有我在,就算他們同時攻城,又有何懼。”

他又看向蕭千凡,對他說道:“地道那邊就交給玉凝,你和我一起防守城池。”

“是。”

蕭千凡恭敬道。

兵分兩路,蕭玉凝帶著三萬士兵,各個手持弓箭,為了防守城池,晉寧城最不缺的就是弓箭了。

蕭玉凝額外叫來一群百姓,給出萬兩白銀作為賞金,隻要在羅家發生戰鬥後一炷香之內挖開地道,並且用巨石堵著,那麽他們就可以得到這一萬兩。

地點選擇也很巧妙,正是城牆下方,這裏是地道到達羅家最遠的點,就算從開始交戰就撤離,到達城牆處也需要一炷香的時間。

做好準備後,三萬弓箭手就埋伏在羅家大宅外,蕭玉凝可不想打草驚蛇,在第一個士兵探頭時,就被發現,導致功虧一簣。

而此時,張散和李肆帶著五千工匠等百姓,其中還混雜了三百名正規士兵,進入地道。

這些工匠和百姓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是有張散和李肆兩位將軍在,還有手持武器的士兵,他們也不敢造次,隻得希望這兩位平日作威作福的將軍能夠惜命,不拿自己性命去冒險,他倆安全,自己等人也就安全了。

隻可惜,張散和李肆也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兩人龜縮在隊伍的最後麵,低聲商議著。

“張兄,你確定不會有事?”

張散自然不敢確定,不過看看前麵這麽多人,說道:“能有什麽事?

我們在隊伍的最後麵,要死也是前麵那些人先死,我們不會順著原路跑回去。”

“可是……”“沒關係的,你就把心安在肚子裏好了,我們這邊打起來,外麵肯定也會攻城,這些人一看來的都是些普通百姓,肯定會趕去支援,不會理會我們的。”

李肆覺得也有道理,晉寧城的軍隊並不是很多,張散誇大事實說有十五萬,但是實際上也就十萬多一點,先皇對於蕭家可從來沒有放鬆過監視,哪裏可能任其發展起來。

如果對方派出太多人防守地道的話,那麽守城的士兵自然極少,很有可能被迅速攻破。

羅家大院距離城池可是不近,對方肯定會先選擇支援才對。

“更何況,地道還不可能被發現。”

張散對於地道倒是極為自信,不禁在挖掘時用了防禦工事遮掩,而且更是深入地下十米,就問在這麽多重保護下,怎麽可能還被發現呢。

隊伍的前頭終於到達了羅家大宅的後花園,先是士兵出去查探了一下,確認地道外沒人後才帶著工匠、百姓從地道裏出來,張散和李肆也除了地道。

張散這才長呼一口氣,低聲笑道:“我就說沒事吧。”

此時外麵的攻城已經開始,曾方舟預估好他們透過地道所花費的時間,然後幾乎在同時開始攻打城池。

蕭玉凝在羅家外麵也是暗暗著急,對方果然是準備例外夾擊嗎?

也不知道這裏究竟會有多少人通過地道過來。

城牆短時間還好,但是內部是絕對不能有絲毫閃失的。

一名士兵上前報告說:“我們聽到裏麵已經從地道裏出來不少人了,其中兩個似乎是兩位將領。”

張散和李肆經常拋頭露麵,通過隔牆聽到的聲音,士兵立刻就認出了這倆人。

“隻是……”士兵有些猶豫,“看其他人似乎不是士兵的樣子,倒像是是被強迫的百姓。”

蕭玉凝眼睛一轉便已明白事情的大概,七皇子需要士兵攻打城門,派出這兩人帶著些百姓前來放火搗亂。

蕭玉凝知道事情必須快速解決,然後趕去城牆支援才行,立刻下令道:“上牆,放箭!”

三萬士兵立刻跳上牆頭,拉弓射箭,他們可不管這些人究竟是士兵還百姓,一律放箭射殺。

一輪齊射,沒有穿戴盔甲的工匠、百姓便死傷慘重,把張散和李肆嚇了一跳,慌忙跳入地道開始往回跑。

城牆上戰事正激烈,蕭玉凝不想在浪費時間,讓士兵把留在外麵的活口全部射殺,然後在地道口點火,如果他們運氣不好,那就熏死在裏麵。

在點完火之後,地道口被巨大的假山石徹底堵住。

然後蕭玉凝便帶著三萬士兵朝著南城門跑去,不過在路上,蕭玉凝便接到蕭敬派出的傳令兵,原來西城也出現敵軍,蕭敬已經派了一萬人前往,同時令蕭玉火速支援。

蕭玉凝也顧不得城牆處的百姓有沒有挖通地道,將其堵住了,速度帶領士兵朝著西城而去。

不得不說曾方舟很有頭腦,他沒有分散兵力,同時進攻北城和南城,那樣不僅容易被提前發現攻城意圖,還會因為分散兵力,導致兩處都是無用功。

他將大部隊用來進攻南城,分出部分兵力到達西城,即可以牽製部分守城兵力,又可以在某處取得進展時,快速合一處,一起攻擊。

蕭敬此時並不好受,因為他同樣被牽製住了,而牽製他的人正是尉遲不辭。

大理寺是皇帝用來對抗六扇門的,六扇門的老大可是實力驚人的捕神,大理寺的老大尉遲不辭又豈是易於之輩。

別看尉遲不辭年紀不大,但是實力卻早已經超出楚荊這一層次,幾乎達到淩虛境。

幾乎的意思也就是沒有,尉遲不辭還是不能淩空飛行,隻是實力方麵卻不會弱太多了。

蕭敬被牽製住,南城的指揮隻能落到蕭千凡頭上,這讓蕭敬十分擔心。

“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陛下都已經逝去,你竟然敢獨活,你可之罪!”

蕭敬厲聲喝道。

尉遲不辭毫不在意,在弓箭下閑庭信步,幾個跳躍竟然來到蕭敬麵前,蕭家的一些高手想要上前,卻被蕭敬給製止了。

他已經看出,尉遲不辭實力很強,如果自己不牽製他的話,肯定會對城牆上的布局造成極大的影響,而自己隻是個指揮,並不需要親自出手,現在一換一的情況下,如果蕭千凡有蕭玉凝一半出色,那麽也是自己大賺。

尉遲不辭笑道:“當日大敗,先皇一心求死,不是下官可以勸,但是他並沒有讓我陪他一起去死,你看鎮西大將軍高嵩不也還活得好好的嗎?”

“貪生怕死的小人!”

蕭敬罵道。

尉遲不辭絲毫不怒,“被你這種背叛的臣子這樣罵,感覺我好像是好人一樣。”

“我效忠的信國,隻要七皇子登上皇位,我自然會效忠於他,絕無二心。”

兩人不算很愉快的交流了起來,卻沒有戰鬥的意思。

曾方舟給尉遲不辭的任務就是讓他牽製住蕭敬,他對蕭家有些了解,比較有才能也就是蕭敬和蕭玉凝兩人。

蕭千凡雖然跟在蕭敬身邊學習了很久,但是正所謂朽木不可雕也,蕭千凡的能力比起這二人來還是差的遠呢。

南城和西城,蕭玉凝隻能去一處,而另一處指揮的人必然是蕭千凡了。

蕭敬看到越來越多的士兵衝到城牆下方,不由奇怪道:“為何七皇子的士兵變多了?”

尉遲不辭冷笑一下,“我不也是新來的嗎?”

蕭敬立刻就知道不妙,現在守城的總共隻有七萬士兵,剛剛還往西城分出一萬來,此處隻有六萬,但對方的士兵好似螞蟻一樣往這邊衝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擋得住。

話說蕭千凡好不容易得到一次指揮的權力,平日裏都是看父親和妹妹指揮千軍萬馬,現在手握大權後,讓他感覺十分良好。

守城來說基本還是有條不紊的,畢竟早在之前就為守住晉寧城做了諸多準備,現在依舊派的上用場。

蕭千凡見到城牆下人多,對麵使用了不少樓車為攀爬城牆的士兵作掩護,他立刻下令使用投石車和床弩還擊。

這一項決定說不上對錯,但是投石車和床弩都是使用一次後要過很久才能填充完使用第二次的,太早使用並不有利。

果然,見到投石車和床弩都被使用後,曾方舟開始調整進攻主力,轉往西城。

蕭千凡得到情報後,立刻派出三萬人去支援西城,傳令兵猶豫了一下,說道:“郡主已經帶三萬人前去支援了,再派三萬人是不是太多了?”

蕭敬是順平王,蕭玉凝自然就是郡主,蕭千凡也是世子。

蕭千凡嗬斥道:“羅家大宅距離西城多遠,等到蕭玉凝到了,西城早就淪陷了,還不快去傳達我的命令!”

傳令兵隻得去傳達軍令。

其實蕭千凡也是知道地道裏可能還有敵人,他可不想腹背受敵,所以才提前派兵,給蕭玉凝多留出點時間來。

而且,城外大多數敵人都在趕往西城,說明那裏比南城更需要守軍,蕭千凡有信心用身下的三萬守軍守住南城。

然而他還是輕敵了,他忘記城外的七皇子士兵比他多得多,就算很多士兵轉向西城,依然有很多人在攻打南城。

等到蕭玉凝趕到西城,看到西城已經有四萬人時,心中一驚,城外隻有十萬人,卻有七萬守軍,那豈不是說,南城三萬守軍要獨自麵對二十萬敵軍。

蕭玉凝卻是不知道曾方舟又帶來了十萬,南城麵對的不是二十萬,而是三十萬。

蕭千凡見到很多敵軍趕往西城,卻猛然發現,自己麵對的更多,此時,想要再把士兵調回來已經晚了。

投石車和床弩這些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也暫時不能使用,頓時有些慌了手腳。

另一邊,尉遲不辭對著蕭敬笑笑,露出嘲諷之色。

蕭敬知道自己的兒子肯定犯了愚蠢的決定,可是他也無能為力。

“嵐刃!”

蕭敬低喝一聲,右手虛握,有風吹過,然後狂風大作,無形,但是卻有明顯能夠感受到,一把用狂風打造的長劍正被蕭敬握在手中。

“不愧是前朝皇室的絕學,風之劍法果然神奇,隻可惜除了蕭家血脈,沒有人可以學習,我也曾在宮中看過風之劍法,確實精妙。”

尉遲不辭說出誅心之言,蕭家在梁朝滅亡後,風之劍法的原本便被收藏進信陽城的皇宮,不僅皇帝皇子能看,連心腹臣子都可以隨意查閱了。

蕭敬麵色有些陰沉,冷聲道:“大理寺卿隻會逞口舌之言嗎?

聽聞大理寺卿的炯炯眼非常奇異,一眼便可奪去敵人魂魄,今日就讓蕭某見識一下!”

尉遲不辭“謙虛”道:“我的炯炯眼隻是拿來破案之用,並沒有傳言那般可怕,順平王可不要被傳言所誤導。”

“哼!

接招吧。”

蕭敬身形動起時就掀起一陣巨大的狂風,整個人如同風暴的中心。

尉遲不辭卻是往後閃躲,笑著說道:“順平王是不是太多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