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生生之牙
手中的木柄拖著卡寧在“有無界”中急速飛奔著，肩膀被扯得生痛幾乎就要脫臼，但指尖卻一點也不敢有絲毫懈怠。
好不容易才從從昏昏沉沉的狀態中奪回意誌，現在鬆手的話就等同於宣判了死刑，這一點對剛從沉醉的溫柔鄉清醒過來的卡寧來說，是再明白不過的。
加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眼前漸至漆黑的環境，更增加了迷失在異度空間的風險，所以更不能對手心中握著的救命稻草掉以輕心了。
不多時寒意凜冽的身體漸漸被前方飄來的暖流浸濕，在這種無助的“有無界”中，如此強大而令人安心的噬無異於雪中送炭。
前麵的是什麽？
眼前罩著的黑幕始終揮之不去，卡寧很自然的伸出閑下來的那隻手順著暖流傳來的方向摸索著。
柔軟的觸感給他的帶來心中一陣驚喜，手下探索出的肉感散發出舒緩的熱度。隻有肌肉才能產生出富有彈性的緊繃感，通過手掌豐富的觸覺神經傳入卡寧的大腦。
這是誰？難道是伊曼？
努力睜大雙眸想要確認近在眼前的柔暖肉體的主人，卻發現揮之不去的黑暗毫不客氣的蒙蔽了所有的視覺。
與其這樣，不如摸摸看這人的臉，憑借著對伊曼的印象，應該能夠大致確認一下身邊的這個人的身份。
想到這裏，卡寧順勢一點一點在未知的身體上尋找著臉的位置。
這應該是四肢的肌肉。
再向上一點是……
突然卡寧碰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沒有多想的他立刻上手去確認這個未知的部位。
但就在他捏了捏這個表麵並不像金屬，也不像木頭的棍狀硬物後，心竟然突突突的亂跳，而此時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讓他更顯尷尬。
“卡……卡寧，你……你在幹什麽？” 閉上眼睛都能分辨出的聲音結結巴巴帶著驚慌失措，也許是被碰到了隱私，而且還是在這樣一個狀態下。
“什麽都沒做，你誤會了！伊曼。”卡寧像被火燒灼了一樣，下意識的抽回了握在上麵的手，他趕忙向伊曼解釋著自己方才無論對於誰，絕對會產生懷疑的行為。
“這……那個……我……”此刻伊曼混亂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麽，緋紅的小臉深深的低著一眼都不敢看滿臉窘相的健壯漢子。
“你不要多想，我隻是……隻是為了確認是你，才上手去摸……”因急於解釋，脫口而出的話明顯沒有經過思考，卡寧意識到這個連忙改了口：“這裏太黑什麽都看不見，所以才想通過臉的輪廓看看是不是你。”
“可……可是……這裏一點都不黑啊？”伊曼純真的口吻中並沒有透露出任何虛假的語氣，這也讓卡寧心中咯噔一下，預感到了不好的信號。
“你……你能看見我？”
“能啊。”
“一點不模糊？”
“恩，這麽近怎麽可能不清楚。卡寧不是也應該能看見我，那為什麽還摸……”說道這裏伊曼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但此時卡寧已經不去關心哪些聽不大清楚的字眼，一個殘酷的事實已經擺在了他的麵前。
“我失明了。”他喃喃的將眼前一片漆黑，用平淡的四個字表達了出來，但在伊曼聽來，隻是陳述著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而已。
“什麽！”
“眼睛好像什麽都看不見了。”
“這……”伊曼緊張的說不出話來，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也許應該安慰一下，但是說不定聽到一個後輩來憐惜自己，會讓卡寧越發覺得悲哀。
猶豫不決的伊曼就這麽傷感的望著卡寧失去光澤的雙眸，他再也不像以前一樣，滴溜溜一轉就能帶給人深不可測的神秘感了。
“沒事，不要緊的，你能看見就好，告訴我現在周圍是個什麽情況，有沒有什麽類似於出口的地方？”卡寧的臉上仍然掛著微笑，似乎並不想讓伊曼為了自己現在的狀況而擔心。
“你的眼睛……”
“放心，告訴我周圍的情況。”
“抓緊處理一下，說不定還有希望……”
“說了沒事！你能不能不要提這個！”剛才還麵帶笑容的卡寧，莫名其妙的大吼起來。
眼睛對於以收集情報為生的人來說，是如同生命一樣珍貴的東西，經驗豐富的夜目會探子，通過觀察衣著、行為、長相、筆跡亦或是噬技等，就能大致推測出目標人物的大部分情況，甚至可以預測他們下一步的行動規律，何況卡寧是立於暗夜組巔峰的男人，可想而知失去這樣一幅如雄鷹一樣犀利的雙眸，對於他來說並不是輕易能夠放下的心理負擔。
“……”被責罵的伊曼雖然委屈，但也明白浮現在卡寧臉上的苦楚，他一言不發的望著灰暗無光的黑瞳周圍滲出淡淡的液珠。
“抱歉……”卡寧的肩膀隨著深重的呼吸上下起伏著，嘶啞的喉間含糊不清的漏出著兩個字。
伊曼挪開了目光，在毫無視點的空間裏漫無目的散亂著注意力，不知所措的稚嫩內心還不足以慰藉無法理解的痛苦。
“這周圍……”兩人沉默了好久，伊曼思考再三，終於鼓起勇氣小聲提起了一個話題。
“恩……”
“倒是沒有什麽特別明顯的東西，隻不過這東西……”伊曼指著從跌入這個世界起就一直帶在胸前的獸牙，此時它正散發著耀眼的光，並且輕輕飄浮在空中，要不是拴在尾部的繩子限製了行動，估計現在早已經向著一個方向飛走了。
“發現了什麽？”卡寧機警的將頭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急切的詢問著伊曼的新發現。
“這是我一直帶在脖子上獸牙，原本隻是一個普通的項鏈，但是現在發出很亮的光，而且還飄了起來。”
“什麽？你再描述的詳細一點！”聽見卡寧嚴肅而緊張的語氣，伊曼不敢用手去觸碰這個屬於自己的東西，生怕不小心一動就失去了光芒，而讓本可以逃出這無邊無際的空間的機會徹底熄滅。
伊曼認真回想了一下，將進入“抉擇螺旋”後心中產生的幻聽一五一十的說給卡寧聽，直到醒來後就發現了閃出耀眼光芒的獸牙，還有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一堆木片，之後就是從遠方出現的卡寧。
“難道這就是黃斑說的‘生生之牙’？”卡寧自言自語的小聲低吟著，而一旁的伊曼也隻聽到什麽什麽牙，對於跟隨自己許久的物品，雖然已經了如指掌，但以這種狀態出現，卻從未見過。
“什麽牙？”他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
“它現在所指示的方位穩定嗎？”卡寧摸索著緊緊捏住伊曼的手臂，如鐵箍般的大手讓伊曼感受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很穩定，至始至終沒有變化過方位。”強忍著不分輕重的手勁兒，伊曼不太好意思提醒已經轉移注意力的卡寧。
“好，太好了！”卡寧手上不自覺的狠狠一捏，卻讓沒有防備的伊曼大聲叫了出來，他聽到聲音，他連忙鬆開了手，連聲致歉。
“不要緊的，是不是已經找到了出去的方法？”看著滿臉喜悅的卡寧，伊曼的心安生了不少。
“把項鏈給我，小心一點不要脫手讓它飛走了。”卡寧用命令式的口吻催促伊曼摘下獸牙卻並沒有做過多的解釋，而伊曼也很順從的小心翼翼將拴住獸牙的繩子從脖子上解下來。
但是就在兩人交接獸牙的一瞬間，手指剛一穿過繩子就感覺到了末端傳來的強大牽引力，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卡寧，跟著就飛了出去，手疾眼快的伊曼用野獸一樣的反應一把抓住了還沒從身邊脫離的卡寧的腳，用力將他拖了回來，之後立刻從卡寧手中趕緊接過了拴著獸牙的繩子。
“怎麽……會……這樣？”卡寧還沒從驚嚇中緩過勁來，手上傳來的重若千斤力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你平常帶著項鏈感覺費勁嗎？”卡寧用疑惑的語氣詢問著身旁的伊曼。
“沒有任何感覺啊？有時候甚至忘記了我還帶著這個。”伊曼翻過來複過去又重新審視了這個小物件，並沒有發現與往常有什麽變化，除了發出的光以外。
“現在拿在手裏呢？”卡寧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又追問道。
“還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就是……”伊曼說道一半，來回活動了一下剛才拉回卡寧扭到的胳膊。
“就是什麽？”
“感覺身體比剛進來的時候輕鬆了不少，精神也變好了。”
“果然這個東西很奇怪……”卡寧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過多久他搖了搖頭，似乎放棄了對這一現象的研究：“不管了總之先出去再說，伊曼，你拿著這個項鏈，然後在拿著這個拐杖。”說著就將腰間別著的從黃斑那裏得來的拐杖交到了伊曼手中。
“這個不是那個叫……黃斑的老頭手中的嗎？”伊曼回憶了一下之前見到的老頭，確實給自己的印象非常深刻，就是這個家夥將莫爾菲領走的。
“先別問那麽多，詳細的情形等出去了再給你講，現在你找我說的做。”卡寧頓時來了精神，他伏在伊曼耳邊將拐杖的使用方法詳詳細細的解釋了一番：“如果我們成功了，等在前麵的就是終極的目標——七殺。”
“那莫爾菲現在……”
“還不知道情況，自從你進去之後，我們就完全失去了和那邊的聯係。”
“每一次遇險他都能活下來的，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