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樓解(下)

鵬化緊靠著樓梯下的牆壁,手悄悄的抽出一把小刀。更新本書最快 記住

張中平叫喊著跑開,他卻一動都沒有動!張中平發瘋是的打電話,他依然忍受著冷汗在臉上爬過的麻癢,一動不動。他殘忍得希望張中平吸引了對方的全部注意力,他才能借機逃進甬道!

甬道!十米的距離,左右沒有任何可藏人的地方,又有一盞燈亮著,無論如何,都比這空曠而黑暗的大廳要安全得多!更何況,他並沒有將門鎖緊,隻要**去撞,就能撞開!

張中平那個笨蛋!操!如果你怕鬼,為什麽不把大廳的燈打開?!真是嚇傻了嗎?打開燈,至少巡夜老師看到燈光來查探的幾率會大些!

鬼……鵬化想到這個字也感到心底一陣冰冷,剛才的女人…….如果他沒看錯的話,臉上的那一塊斑點…….是,屍斑嗎?

臉側的輕癢還在繼續,可鵬化的呼吸卻為之窒了一窒,那,真的是汗水流過所帶來的嗎?如果是,為什麽癢癢的感覺沒有順著汗水的流下而變化?為何那輕癢的感覺像是……像是什麽人在拿著頭發調弄他的汗毛?!

心中疑惑一起,立刻感到身邊似乎有著淡淡的,福爾馬林的味道!平日裏聞慣了,自己身上也沾染上了,所以直到現在才發現,身側的味道較之大廳中的味道還要更濃一些,隱隱夾雜著一絲屍臭……

屍臭?!

啪!

猛然間,電光再度亮起,那張蒼白而僵硬的女人臉就貼在自己的身側,發絲因為靜電而微微揚起,如觸角般在他臉上輕觸…….

鵬化大叫,完全忘了自己曾說過,遇到僵屍就一拳打過去的豪言,連滾帶爬的向著甬道逃去,連手裏的小刀都不知丟到了哪裏。

逃跑,是他剩下的唯一念頭,可是,不知是否自己在慌亂間失去了控製方向的能力,無論他怎麽努力,就是無法踏入那帶著些微光芒的甬道!

鵬化的心抽得越來越緊,越是恐懼就越是著急,越是著急就越是無法冷靜,整個人像是瘋了是的不斷向前爬!可是,地麵像是會滾動的球體,他越是要爬向甬道,卻反而離甬道越來越遠,猶如處身在一場噩夢之中!

啪!

就在鵬化覺得自己要瘋掉的時候,大廳上方的吊燈亮了起來。

然後,地麵突然停止了滾動,鵬化被突然而來的亮光刺得睜不開眼,卻終於能停下喘一口氣了。

但他不敢讓自己放鬆下來,等眼睛適應光線後,便抬起頭四顧觀望,然後,在電燈開關的地方看到了麵白如紙,氣喘籲籲的張中平!

“發生了什麽?”鵬化狼狽的跑過去,貼著牆,站在張中平的身側,渾身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的濕。

“我,我,我想起來,有人說這吊燈是用來鎮…….對不起,我實在腿軟,費了半天勁才找到開關。”

鵬化臉色蒼白,不知該說什麽。

吊燈的光線不足以穿透每一塊黑暗,可卻依然將那些奇怪的雕飾的影子印到所有的牆壁。鵬化緊張的看向樓梯下的暗處,那裏,掉落的手電消失了……

“鵬化……”張中平顫聲道:“我們快離開這吧!”

“好”鵬化雖然點頭,可想起方才怎麽也無法到達甬道的痛苦,心裏還是緊張了起來,這裏的東西要將他們困住,不會輕易讓他們出去的。

張中平聽到鵬化同意,似乎鬆了口氣,扶著牆,緩慢的往甬道那邊走去,鵬化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他倆誰都沒有意識到,在經曆了恐懼的洗禮後,兩人之間的幫扶關係似乎對調了。

光與影在兩人身上與牆壁上間隔,走了幾步,便讓人有一種光影在不斷運動的錯覺。不對……那些影子是真的在晃動!

兩個人的心再次提起,懷著恐懼看向大廳正中的吊燈,然後,近似絕望的看到那個女屍如蛇般纏在燈上的鐵鎖中,隱藏在那些燈飾所不能及的地方,用一雙被燈光晃得慘白的眸子盯著他們!

燈,緩緩的搖動著,兩個人卻再也無力移動腳步!

乓…….

甬道的盡頭,樓門發出一聲響動,兩個人幾乎要停止跳動的心髒終於再次撞擊著胸腔,肺部猛地鼓起,吸入兩人活命的空氣!而燈上的那個女屍,竟如壁虎般爬上房頂,隱匿到角落的黑暗之中!

“燈開著!果然有人!”一個女子的聲音自甬道傳入,張中平的瞳孔瞬間收縮,不顧一切的喊道:“不要進來!”他此刻突然後悔自己剛才的懦弱!怎麽可以讓淩靈身陷險境?!

同一時刻,鵬化也嘶喊著往甬道跑過去:“救我!救命!”跑過去,看到來人,鵬化的腳步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麽,緊繃的眼神略微放鬆下來,聲音裏夾雜著希望和急躁:“太,太好了,教授……警察到了嗎?就在外麵嗎?”

張中平此時也跑了過來,看到杜亦羽和淩靈,眼中的神情一時間複雜到了連恐懼都插不上腳的地步。

砰!

像是為了響應鵬化的問話,樓門驟然關上,發出很大的聲音,就像是被人從裏麵推上一樣。

鵬化大呼一聲,用盡最後的力氣跑過去,差點撞到淩靈身上,然後,瘋了是的**去拽那鐵門。

淩靈被鵬化的樣子嚇到,倒退了一步,和跑來的張中平撞在一起,愕然道:“出什麽事了?”

張中平咽了幾口吐沫,卻是望向杜亦羽:“教授,我必須離開這裏。這裏……這裏……”

“張中平!”淩靈也被弄得緊張起來:“到底怎麽了?!”

“這裏,這裏有…..”吞了口氣,在淩靈的瞪視下,以極低的聲音道:“鬼…….”

“什麽?”聽到這個答案,淩靈反倒不緊張了:“胡說八道什麽?!你給我打電話,就為了讓我到這裏看你們倆的丟臉樣?”

“淩靈,你聽我說……教授!” 看著神色如常,邁步向裏走的杜亦羽,張中平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不要進去!”

杜亦羽歎了口氣,指著還在和門做著最後掙紮的鵬化:“不進去,你出得去嗎?”

張中平渾身一震,緩緩鬆開了手…..

然後,他看著杜亦羽的身影融入那大廳的光影之中,身後傳來鵬化絕望的抽泣和咒罵聲,再然後,他看到淩靈也向大廳跑去,這才反映過來,連忙跟了上去!

三人初一步入大廳,吊頂燈便砰的一聲驀然熄滅,引來淩靈短促的吸氣聲。無關鬼怪,隻是單純的被突發狀況嚇了一跳。

“別,別怕”張中平低聲說著,像是在安慰淩靈,又像是在為自己鼓氣,雖然他就站在甬道的入口,可不知為什麽,他卻感覺自己絕對無法再輕易的走回去。

遠處,鵬化蜷縮在樓門口的身體有些模糊,似乎在甬道和大廳之間,有著一麵摸不到的玻璃,模糊了裏外的景象。

“你沒事吧?”雖然不喜歡自己的手被張中平攥住,但不知為何,她就是無法讓自己狠下心來甩開那隻滿是冷汗,微微顫抖的大手。

“張中平,你們大半夜的跑來解剖樓,不會是為了那具失蹤的屍體吧?”黑暗中,杜亦羽的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一絲緊張。

可淩靈卻吃了一驚,低聲道:“什麽失蹤的屍體?”

張中平咽了口吐沫:“鵬化說,有一具送檢的屍體……失蹤了。叫我一起,一起來找……”話還沒說完,他就感到腦門被一雙冰涼的小手重重的拍了一下,然後,他聽到淩靈氣惱的聲音:“他叫你來,你就來啊?你有沒有腦子啊?!再說,屍體怎麽會失蹤?他騙你的!”

“沒有!”張中平突然叫了一聲,卻將自己嚇了一跳,連忙壓下聲音:“我們剛才,剛才,這裏…….”

啪!

大廳的燈再次被打開,開關處,杜亦羽遠遠的看著兩人,臉上的輪廓被光影修飾得更加分明,可眼中的神情卻沉到了旁人無法及的深處:“上樓吧,無論如何,先去看看那屍體是怎麽死的吧。”

“教授,膨化怎麽辦?”張中平擔心的看向甬道。

“隻要他呆在那裏不進來,就不會出事的。”杜亦羽腳步毫不停頓,凹字形兩邊封閉的空間不知放了什麽法器,可以將這樓內的穢氣都引入那兩個空間封住,保持樓內的幹淨。雖然有些飲鳩止渴,但隻要不打開兩邊的空間,樓內就不會有事。況且,她的目標,並不是那個嚇得尿了褲子的男孩。

張中平愣了愣,淩靈卻悄然抽回自己的手,快步追了上去。

張中平呆了呆,還是邁開腳步,緊緊的跟在淩靈身後,自從燈光再次亮起,他就緊張的搜尋著四周,眼角每掃過一處暗影,都會讓他的心跳痛苦的停頓一秒。

如果呆在甬道不進來就不會出事……那麽,已然進到大廳裏的他們呢?

冷藏室裏,淩靈和張中平被凍得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無法理解那個男人怎麽還能如此流暢的翻看著櫃裏的醫學報告。

淩靈走上去,沒有打攪杜亦羽的閱讀,隻是用欣賞的目光看著那個男人的側麵,卻懊惱於自己的腦子裏為何總是無法忘記翡月的話――如果等你出來,你還能確信自己可以接受那個男人的一切……

她不懂翡月為何這樣說,雖然她知道自己對杜亦羽並不十分了解,但她相信自己可以接受這個男人的一切,除非他是同性戀!

“應該就是她了”杜亦羽的聲音打斷淩靈的神遊,也挑回張中平複雜的心緒:“六天前送來的那個”說著,他的目光落在第十二號箱上。

學校冷藏室隻是為了臨時停放司法解剖的屍體,所以隻有十二個大抽屜,四個一排擺在貼牆堆起,而那十二個箱體的編號很是奇怪,1-11號從左上角開始順時針編號,第十二號箱也就成為了最中間的一個。

“陳菲菲”杜亦羽邊向那些箱體走去邊緩緩道:“女,27歲,死因是……多人****,導致流產,大出血而亡。”

哧…….哐…….

杜亦羽在張中平短促的呻吟中拉開那隔抽屜,如意料中,是空的。

淩靈吃驚的看了眼杜亦羽放在桌上的記錄,上麵確實標注著12號,難道真的有人偷屍體?

她快步走過來,伸手要去拉左麵的4號抽屜,也許,是臨時放到了其它箱體裏…..

“別…..”張中平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現在,實在不想看到任何屍體!

同一時刻,淩靈感到手腕一緊,詫異的看向杜亦羽,眼前卻閃過六天前相似的一幕。那擔架裏抬著的屍體……就是陳菲菲?

“這裏的屍體都不大幹淨,深更半夜,還是不要打擾他們的好。”

杜亦羽的話讓張中平又呻吟了一聲,淩靈也愣了愣,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爬上心頭,讓她趕到一些急躁。不知為什麽,這冰冷的屋子裏突然變得熱了起來,連眼睛都感到幹燥不舒服。

“張中平”杜亦羽看著淩靈的眼中劃過一線冷意,然後,他看向張中平:“你,應該看到她了吧?”

張中平渾身一震,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從喉嚨裏撤出一個聲音:“誰?”

“陳菲菲”杜亦羽淡淡的說,卻讓兩個人同時叫了出來。一個是驚疑,一個是恐懼!

“張中平?!”淩靈愕然看著那個麵容有些扭曲的男人:“你看到誰偷的了?”

“沒有人偷屍體”杜亦羽靠在冷藏櫃的抽屜上,雙臂環胸,冷冷道:“是詐屍”

話音方落,張中平便臉色慘變,呻吟一聲,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直到腰部砰的撞在了桌子上,然後,竟捂著臉蹲下來哭了起來。

淩靈看了看張中平,又看了看杜亦羽,想起晚上詭異的電話,鵬化瘋狂般的神情,打不開的大門,突然關掉的吊燈,還有杜亦羽兩次阻止她時的突兀…….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她誇張的笑了出來:“別開玩笑了!偷屍體可是犯法的,我們應該去報警!”

“淩靈”張中平突然衝過來,抓住她的手臂:“我們跑不了了!真的有僵屍啊!”

“住口!”淩靈大叫,氣息卻已經被打亂了。

“不相信,你可以自己下樓去看看”杜亦羽冷笑,那神情似乎在看一幕戲劇:“她在一樓。”

淩靈愕然看向杜亦羽,似是不相信他會說出如此冷漠的話語,心裏有些委屈,忍不住大叫:“好!我就證明給你們看!什麽僵屍、詐屍!簡直是瘋了!”她大叫著推開張中平,倔強的跑出去,不讓那個男人看到自己奪眶欲出的眼淚。

“淩靈!”張中平被推得撞在文件櫃上,倉惶的站起來,卻撲到杜亦羽的身前,抓著他的手臂,幾乎是半跪到地上:“杜教授,你快救救淩靈,不能讓她一個人下去啊!”

杜亦羽冷然推開那兩隻手:“是她自己要下去的,不是嗎?”

“你!”張中平怒目而視,兩隻手止不住的輕顫:“你,你不是人!”說完,也顧不得害怕,他用踉蹌的步伐轉身追了出去,腳步漸遠,竟真的下了樓。

沒想到張中平竟能為了所愛的女人如此拚命,杜亦羽冰冷的眼中悄然漾過一絲暖意。他緩緩站直身體,喳的拉開4號抽屜,不動聲色的注視著那個趴在一具男屍上,貪婪的啃咬著屍體血肉的那個東西,眼中的殺意如冰花綻放……

淩靈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賭氣般的往樓下跑。當她一口氣踏下最後一節台階,意識到杜亦羽根本沒有追上來的時候,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滾落,恨不得從此再也不見那個男人才好!

就在這時,樓梯上響起腳步聲,她心裏一喜,轉過頭,卻看到滿頭汗水的張中平,不禁又是失望又是痛恨,撒氣的喊道:“張中平!我根本看不上你!別老跟著我了!”

“淩靈!”張中平停在離淩靈兩個台階的地方,滿臉難堪,腳步遲疑的停下。可下一刻,淩靈看到他臉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扭曲著,滿眼驚恐的望著她身後,滾動的喉結努力將支離破碎的聲音凝結成詞句:“你,你後麵!快,快回來!”

淩靈被張中平嚇到了,混亂的大腦來不及分析身後可能有什麽,人卻已經向著張中平跑去!

“快!”張中平伸長手臂,一把拉住淩靈的手便往樓上跑!那個人在樓上!雖然他根本就不了解他,甚至是有些排斥那個人,可是,即便是說著冷酷話語,那個人依然讓他感到信任與安全!

嘻嘻

輕笑自上方響起,兩個人陡然停住腳步,驚恐的抬起頭,然後,他們的視線便膠著在窗前的那道濃墨般的身影上。

“陳…..菲菲……”淩靈嘴唇輕顫,認出了那個麵容正是驗屍報告照片上的女子。

手電筒的光芒自下而上,將那本就令人驚魂的麵孔投射得更加得詭異,張中平本是害怕的,可手中那輕輕顫抖的小手卻給了他勇氣!

“跑!”張中平猛地推開淩靈,自己卻向著那會走動的女屍撲過去!

“中平!”淩靈後退數步,又驚又急的看到張中平不要命的抱住那女屍,滾到了地上。那一瞬間,她的心如火般燃燒,世界在她眼中,隻剩下那個從小到大跟在她***後麵的那個身影!

然後,黑暗中響起了一個如玉般潤澤的聲音:“你們在幹嘛?”杜亦羽挑眉看著腳下的兩個身體,伸腳踢了踢張中平的腰側。

女屍本是麵向上被張中平壓在身下,任由他掐著她的脖子,臉上的神情帶著詭異的笑容,似乎在**著手掌心裏的獵物。可杜亦羽的出現卻讓她的笑容頓斂,一雙混沌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被杜亦羽抗在肩上,一個不斷左突右闖的布袋子……

吼!

毫無預兆的,女屍陡然掀翻張中平,如蜥蜴般躥入陰影處,兩三下,便消失在房頂的某個角落中。

“杜,杜教授?!”張中平因為離女屍太近,有些惡心,幹嘔了幾聲,總算是扶著牆站了起來,臉色雖然不好,可眼中卻帶著喜色:“您……你肩上是什麽?!”

杜亦羽也不理張中平,冷笑著走下台階,將肩上的布袋子扔在地上那由黑白瓷磚砌成的符字上,然後一腳踏住。

裏麵的東西隻是不住的撲騰,雖然不發一聲,卻折騰得仿佛要天翻地覆一般。

淩靈自杜亦羽出現後,神情就變得和先前的張中平一樣的複雜,可那布袋的詭異卻分散了她大部分精力。等杜亦羽將那布袋扔到地上,她還是忍不住低聲驚叫著後退數步,跌入趕過來的張中平懷中。

“這是怎麽回事?!”看了眼地上的袋子,張中平警惕的看向杜亦羽!他怕這個男人,很怕!即便他知道,這個奇特的男人一定會把他們從這場噩夢中救出去,但他還是怕!

“你才是她的獵物”杜亦羽移動腳步,站在樓梯前,看向一臉疑惑的淩靈,笑容中不帶任何溫度:“自從你與她擦身而過,她就看上你了。”

“什麽?”

“她要借你重生,才會在頭七變著法引你過來…….”杜亦羽目中劃過一絲譏諷:“這樓中的陣法雖然巧妙,卻力度不夠,非但鎮不了她,反而讓她將計就計,將被陣法封印的邪穢之力引為己用。不然,她縱死得怨些,縱是**同亡,也不該如此凶虐的。”

“重生?”淩靈看著地上的布袋,裏麵的東西似乎累了,不再瘋狂的掙紮,卻仍時不時的突然躍起,嚐試衝破那布袋的束縛!

她的心砰砰挑著,布袋子……可以這樣結實嗎?他,又怎能如此麵不改色的踩著那種東西?!

“是啊,依附於你,待你懷孕,便可重生。”杜亦羽回答,然後,他的目光抬起,落在遠處的一角,神情雖然陰鬱,可口氣卻像是在聊天:“陳菲菲,你的怨氣染了這未成形的胎兒,卻置之不顧,任其食屍吞血,想是存了圈養利用之心。隻是,今日聽命於你之獸,一旦成了氣候,必反噬於你。你們**怨氣相連,即便你重生,也逃不過此劫,不如現在就做個了斷吧。”

話音落下,杜亦羽的腳已然抬起,一道白花花的影子倏然衝破布袋,向著陰暗的角落躥去!

吼!

隨著一聲野獸般的嘶吼,那女屍砰的自房頂落下,被那些符字形狀的陰影罩在其中,看起來頗為痛苦。滿眼仇恨的盯著杜亦羽,似乎想要撲過來!

可她還沒來得及轉移身體的重心,一團白花花的影子再次彈下,撞入她的胸前!

一時間,女屍和那團東西糾纏在一起,發出連捂住耳朵也阻擋不住的嘶吼聲!

翻滾間,那女屍躍起,跳上頂部的吊燈,大叫著扯下一個符字形的貼片,拚了命的向著貼在她胸口處的那團東西紮去!

一次一次的刺入,紅白相間的**噴到地上,淩靈忍不住開始幹嘔,張中平也難以抑製自己粗重的喘息聲,雙腿又有些發軟。

終於,那團東西不再動了,女屍放開手,讓鐵片哐當落地,自己也隨著噗的跳了下來。

啊!!

淩靈驚懼的看到那女屍隨手一扯,將胸前那東西撤掉,露出被啃噬得像是腐爛了一樣的前胸。

杜亦羽則看著女屍因強抓符字而燒焦的手,緩緩道:“僅僅7天,你卻能以法器傷敵了。再加上你還未傷人,又親手斷了這孽根,若肯洗去怨氣,潛心修煉,或可脫胎換骨。”說著,竟輕歎了一聲,似乎有些惋惜,道:“今日來的若是那兩個家夥,你恐怕能逃過一劫。可惜你不願多等,害得我半夜來此,便是沒有那麽好說話了。”

女屍雙臂垂在身側,身形有些佝僂,微微低著頭,卻翻著眼珠瞪著杜亦羽,空氣裏不知何時粘滿了揮之不去的屍臭,令人作嘔。

下一刻,大廳的吊燈再次突兀的失去亮光,黑暗的四周,仿佛隨時會冒出一張蒼白的臉,將你拖入地獄!

黑暗中,杜亦羽的聲音如一道和風緩緩注入,吹散了那跗骨般的屍臭:“總是玩這一招,便是愚笨了。”

話音落下,一道銀色的月光倏然衝破無形的阻隔,射入窗內的世界,將窗欞的影子映在地上!

杜亦羽背光而立,雖然將自己的神情隱藏在黑暗之中,可光明卻從他的周身擴散開來,大廳裏陰暗腐朽之氣頓去,即便隻是靠著薄薄的月光,似乎也比原先亮多了。

吼!

女屍被光明逼得無處可躲,終於嘶吼而出,破釜沉舟的撲向杜亦羽!

杜亦羽腳尖輕佻,將女屍扔在地上的符字挑起,然後,手指對著半空中的符字輕輕彈去。一切都像是慢動作一樣,鐵片的符字發出一聲輕響,破空而去,在女屍反應過來之前,已然深深的***她那本就受傷的前胸。

吼!

女屍被震得身形頓搓,仰麵摔倒,恰好落於地上鋪砌的符字之上。

“我雖有往生之手,卻無慈悲之心,殺子噬母是重罪,我不願以天授之力給予你淨化,隻有借這現成的陣法一用。盡快放棄前世的怨恨,或可少受些苦處。”杜亦羽輕喃,似是說給女屍聽,又像是在自嘲。然後,他的手輕輕抬起,地上的符字與屋頂的吊燈驟然發出紅光,似是交相輝映,燃起紅蓮聖火,淨化墜入地獄的靈魂!

女屍第一次發出人類的嘶喊,卻是在煙消雲散之時。

“該走了”杜亦羽看著地上被燒成粉末的屍體,神情間有些蕭瑟。

[噬母是重罪],即便凡圖為他們開辟了一個新的時代,可背負如此重罪的他們,真的能夠平和的生活下去嗎?天授從不擁有慈悲,隻因為他們不配。

看著杜亦羽,淩靈突然覺得胸口好疼!她本以為自己和他處在同一個世界,可她現在才知道,那個人所站的高度連仰望都無法企及。他所俯視的世界,根本就不是她眼中的世界!即便她執拗的向上攀岩追逐,恐怕也會被那高處的寒風吹得粉身碎骨。

想問他究竟是什麽人,想問他這世上還有多少人所不知之事,可是……她問不出來。

‘跟他一起去吧。如果等你出來,你還能確信自己可以接受那個男人的一切,再來說這翻話吧。’

翡月的話,她有些懂了。奇怪的是,她的心底竟沒有太多的遺憾,反倒有著一絲輕鬆。在看到了這些完全超出人類理解範疇的恐怖之後,即便杜亦羽主動接近她,她也會驚慌的逃開吧!

做為法醫,她可以神色自若的解剖屍體,但那是因為她將屍體看做標本!即便如此,她每月都會接受學校提供的心理谘詢,並不是害怕,而是無法坦然麵對那一具具屍體後麵殘酷的真像!

然而今天,她悲哀知道,自己恐怕做不了法醫了!恐懼就像是毒癮,你越是隱忍壓抑,發作起來便越是猛烈!

哐…….

杜亦羽伸手,輕易的推開方才無論如何也打不開的鐵門,迎著清晨的微光走了出去。一陣細小的輕風吹進解剖樓,將地上的粉末吹散。

失蹤的屍體永遠不會再被找回了吧。

扶著瑟縮的膨化走出去,張中平隨意問了幾句,卻發現他似乎並不知道大廳裏發生的一切。而更令張中平擔心的是,恐懼已經讓他的神經瀕於崩潰,法醫是絕對不能幹了,隻希望經過治療,他起碼能夠正常的生活。而同時,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異,膽子最小的他,竟然在此時看起來,是最平和的。

看到魚貫而出的四人,翡月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招手讓他們走進旁邊的小樹林,這才悄悄喚回九尾,放那些迷走在校園裏的警察衝進解剖樓。

“杜教授”沉默了好一會的淩靈似乎終於下定決心,跨前一步,看向杜亦羽的目光雖然複雜,卻已沒有執著和幻想:“還記得,你在課堂上提出的那個問題嗎?”

杜亦羽將外衣脫下,披在淋了一夜露水的翡月肩上,這才道:“你已經能回答我了?”

“標本”淩靈的聲音很平和:“這個答案,我本在那堂課上就可以回答你。可是…….昨夜之後,我知道,不一樣了。不管答案是什麽,卻再也不是標本了。那麽多的法醫,也許做了一輩子都沒見過一具僵屍,可我不幸見過,便再難擺脫恐懼的心理!杜教授,這幾天來,恐怕我的行為讓你很困擾吧?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再糾纏你了,也會盡快離開醫學院。”

“淩靈?!”張中平吃了一驚,心裏雖然著急,卻還是先將膨化扶坐在一旁的長椅上,這才擔心的走到她的身邊。

杜亦羽沒有回答淩靈,反而看著張中平,等他站定,又突然問道:“你呢?你的答案是什麽?”

似乎沒想到杜亦羽會問他,張中平愣了愣,神情變得有一絲猶豫,隨即訕笑著抓了抓頭發,不好意思的道:“死人……在我眼裏,他們不是屍體,也不是標本,而是死人……我想不出別的答案…….杜教授,你不會給我零分吧?”

哈哈哈哈

意外的笑聲來自頭頂,一個漂亮的男孩拉著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跳了下來。漂亮的男孩向著張中平眨了眨眼睛,笑道:“死人?虧你說得出來,你這人真有意思!”

張中平尷尬的裂了裂嘴,淩靈一開始被嚇了一跳,見到對方的樣貌後,又是一愣,但隨即便被那男孩調笑般的語氣弄得惱怒起來,她跺了跺腳,站到張中平身前,咬著嘴唇道:“嘲笑別人之前,先把你的答案說來聽聽?!”

“食物”男孩向著淩靈齜了齜牙,語氣中的輕蔑能氣死人。

“淨月!”翡月一把拉過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狐狸,好笑的看著淩靈對張中平的維護。那個男孩也許並不出色,卻是一個值得女孩托付終身的人。希望這個女孩能早些看到自己真實的心情。

“你們幹嘛來了?”杜亦羽警惕的看了眼另外一個男人,又疑惑的看向翡月:“你們不會又串通一氣,給我找麻煩吧?”

翡月若有所指的噗哧一笑,道:“不用我們,你自己身邊根本就是麻煩不斷。”

杜亦羽懊惱的皺眉,另外那個男人卻似乎根本懶得去辯白,反而走到張中平身前,和善的笑道:“小子,你的回答倒是頗有禪意,現如今,似你這等身具慧根之人已經很少了,還是少跟那家夥接觸的好,省得平白汙了你的心智。”說著,遞上一張名片:“我叫孟久,凡記命館的老板。今日相見也算有緣,以後如果有什麽事情難解,可以來找我,放心,給你打對折。”

“啊?”張中平愣愣的接過那名片,隻覺得腦子越發的不夠用了。

杜亦羽又好氣又好笑的道:“你上百萬的錢都可以隨便花出去,卻要來攬這種小生意?別怪我沒提醒你,他是要做法醫的人,將來要真去找你幫忙,你別來算計我!”

孟久一愣,隨即快速的從張中平手裏抽回名片,連連搖手道:“算了,算了,我暫時還不想跟警方扯上關係。”

張中平愣了愣,尷尬的笑了笑:“我不會做法醫的。”

“中平?”淩靈不快道:“你學法醫,就是為了我嗎?!你就不能有點自己的主見嗎?!”

張中平苦笑:“我當初學法醫,雖然也是為了你,可也不全是。你知道,我這人一向膽小內向,也不聰明。當醫生,我肯定無法在於醫院、藥商和病人的利益之間周旋,計算良心和利益的價值太難,我做不到。所以,對我來說當法醫,為那些被冤枉的人伸冤,未必不是一條實現夢想的出路。”

“那你?”

“我說了,我真的很膽小。”張中平看了眼遠處的膨化,沮喪道:“哪有見過僵屍,還不會害怕的人啊!”

“亦羽?”遠處的翡月本來含笑聽著,卻見杜亦羽突然轉身離開,連忙跟上。

“該走了”杜亦羽道:“很快這裏就會有早讀的學生了。”

“杜教授……”淩靈突然張口,卻隻是咽了口吐沫沒有說什麽。

但杜亦羽卻停下了腳步,不是為她,也並未回頭,隻是緩緩道:“張中平,好好想想,為何膽小的你可以站在這裏和我說話,而膨化卻嚇成如今這樣。真正令人恐懼的往往不是事實,而是想像。沒有屍體的地方,一樣會有黑暗,遠離恐懼,並非如你們想的那樣簡單。”

“啊?”張中平還要說什麽,可杜亦羽這次是真的打算離開了。

孟久詫異的看了杜亦羽一眼,眼裏浮現出一抹笑意,啪的一聲拍在張中平的後腦,將他到嘴邊的話給震了回去,然後笑著道:“小子,給我說說,為什麽說那些屍體在你眼裏不是屍體,不是標本,而是[死人]?”

張中平抓了抓頭,有些為難:“我不知道怎麽說,隻是…….隻是,做為一個法醫的,眼前的屍體不該僅僅是破案的證據,他們是人,隻是生理機能已經消失。所以,法醫並不是為了破案而去解剖,而是為了讓那些還活著的人得到寬慰,給這些死去的人一個沒有任何遺憾的人生。”

張中平的話越說越流暢,到後來,淩靈似乎能看到他眼中的光芒,竟讓她不能移開自己的視線!

“很好。”孟久臉上的笑容雖淺,但眼中卻露出柔和的神色:“你都已經大三了,即便將來不做法醫,也不該輕易放棄學業,至少,給自己曾有的理想一個交代。而且…..法醫是煞氣很重的工作,你若真當了法醫,恐怕想看到僵屍都難。另外……你真的很有慧根,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教教你,至少可以讓你分得清哪具屍體不能亂碰,不會因為神經反映而平白被嚇。”

張中平吃驚的看向孟久,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孟久已經轉身,拉著淨月離開,隻是道:“我即便教你,也不是為了你,不用說謝。”

看著前麵並肩而走的男女,孟久眼中的笑意多了一絲欣慰。杜亦羽很少會對不熟悉的人說這麽多話,更從未勸過什麽人。也許,凡圖的犧牲真的改變了一些事情,至少,他們都比以前活得更像個人了。

―――――――――――――

9:00,解剖課。

將鵬化安頓到宿舍,打電話叫來了他的家人,雖然看著木木呆呆的鵬化很是難過,但為了不必要的糾葛,他隻能按淩靈說的,一切隻推說不知道。忙完了這些,等張中平跑到教室的時候,已經九點半了。

“對不起,我遲到了”張中平低著頭,完全不敢看杜亦羽的眼睛。幸好,沒有為難,也沒有責問,他垂著頭走到自己的座位,剛一坐下,便騰的站了起來,看著身旁的座位――淩靈?!她不是說要離開學校嗎?

“張中平”杜亦羽的聲音在講台響起:“看來,你是自告奮勇,要為大家演示如果剝離肌膚了?”

張中平這才看到前麵的解剖台上放著一具屍體,臉上被用一方白布蓋起,嘴角的肌肉不由抽搐了一下。

深吸一口氣,容不得他多想,隻得趕鴨子上架般的走過去,猶豫著從旁邊拿起解剖刀,站在屍體的小臂旁,卻是遲遲不敢下手。

他不下手,杜亦羽卻也不崔,直到下麵開始有人出言諷刺,杜亦羽的唇角突然挑起一抹笑意。然後,他走到屍體旁,帶著塑膠手套的手輕輕按在屍體的脖頸。那屍體的上半身突然坐了起來,臉上的白布滑下,那被福爾馬林泡得有些浮腫的臉就停在張中平頭畔。

啊!!

啊!

操!

下麵一陣混亂,學生們驚叫數聲,驚慌的站起來,有幾個甚至跑到了教室最後麵。淩靈雖然站起,卻沒有動,隻是臉色蒼白的看著前麵的那兩人。不是她不怕,而是她知道,有那個男人在,這裏根本不可能有危險。

張中平一動不動的站著,任由冷汗順著額角滑落,兩隻眼睛雖然看著杜亦羽,卻毫無焦距。新死的屍體會因神經等原因而活動,可這些授課用的屍體都被福爾馬林泡透了的,根本不該存在那種反映!

杜亦羽開口,用隻有張中平能聽到的聲音道:“你怕嗎?昨晚的記憶讓你多了不必要的膽怯嗎?但如果告訴你這是我搞的鬼,你還怕嗎?”微微一笑,杜亦羽拿出一把剪刀,剪斷栓著屍體的魚線,看著屍體砰的摔回去,這才提高聲音對所有人說,卻隻有兩個人聽得懂:“恐懼源於內心。希望這學期結束前,你們能弄清,什麽是自己怕的,而什麽是不該心存恐懼的。有句話說的好,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全班學生麵麵相覷,在下課鈴的聲音中逃散而去,那些多少對杜亦羽心存好感的女孩再也不敢心存妄想,變態教授的稱號放在這樣一個出色的人身上雖然不和諧,卻沒有人會否認該稱號的準確。

杜亦羽摘去塑膠手套看著走上來,向一臉憤怒的淩靈笑道:“記得我的話嗎?對屍體可以心懷敬畏,可如果你麵對的是一具有問題的屍體,就不要存有多餘的感情,才不會引起它的注意。如果這兩條你都做不到,那就想辦法變得比他們都要強!隻要你的氣勢將它壓倒,那你就算用它的身體來做人體藝術,它也不會在你麵前搞怪的。”

張中平有些茫然:“比,他們強?”

杜亦羽點頭:“早晨那個人不是說會教你?去找他吧。”

人總是說:[人是社會性的動物],如果要活得更像一個人就必須踏破自己的圈子,容入這個社會,那麽,他會嚐試去做。

走出解剖樓,捏起一撮塵土,他的笑悠遠而深邃。凡圖、師傅,你在看我嗎?

――――――――――――――――

教室裏,淩靈幫著張中平將那屍體用塑料布蓋上,忍不住道:“以前怎麽就沒覺得他如此變態、冷酷呢?!”

張中平摘去手套,摸了把汗,笑道:“他若真的冷酷無情,昨晚就不會救我們了。”

淩靈瞪了張中平一眼,道:“中平,你知道我一向討厭老好人的性格!”

“對不起”張中平苦笑。

“不過……就這樣吧,也不壞。”淩靈對著有些傻了的張中平笑了笑,跑出樓去。那個翡月,雖然不知她是如何能夠呆在那樣一個男子身邊,但想必,會非常的幸福吧。而她也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畫屍人》僅代表作者偏離緯度的觀點,如發現其內容有違國家法律相抵觸的內容,請舉報,我們立刻刪除,的立場致力於提供健康綠色的閱讀平台。【積極配合";打擊互聯網***穢色情信息專項行動";請書友們踴躍舉報!,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