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蘇顏進入火勢浩大的景陽宮尋人,身為臨時監護人的白逸也沒有閑著的打算。

將目前情形於腦海中計算完畢,慢悠悠地將臉轉向眉頭微蹙的雲洙,寬慰她道:“女君盡可放心,本君家的小白能幹著呢。”

火光映著女子的眉目,為她添了幾分妖異。白逸說話之前,她好似在沉思,神色有一些虛無。

聽了白逸的話,雲洙側頭笑道:“小白姑娘是白逸君的人,奴家豈有不放心的道理。”又頗為謙虛地開口詢問,“隻是,依白逸君看,奴家該如何處理眼下這火事?總不能聽之任之……”

白逸單手托著下巴,作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思考了一會兒,緩緩將目光重新轉向濃煙滾滾的宮殿,半晌後悠悠道:“女君若不著急,便差人去請火德星君吧。”又補充,“據本君所知,這天上人間的火事,還沒有火德星君不能料理的。”

聽了他的話,雲洙麵上劃過一絲微瀾,心下暗道,這般規模的火事,有他白逸在,哪裏勞煩的上什麽火德星君?

隻是看此神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也隻好按捺住心中不滿,對身後待命的兩個侍女道:“白逸君的話你們都聽到了,速去請人吧。”

侍女領命去後,雲洙整理好心情,做出一副輕鬆的模樣,含笑對白逸道:“既然白逸君與奴家此刻皆無用武之地,奴家鬥膽請白逸君移駕旁邊的琉璃殿,就算白逸君賞奴家一盞茶的時間,可好?”

白逸一副客從主便的姿態,當即應道:“女君客氣,本君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說完之後,隻略略略瞧了瞧火中光景,便朝雲洙目光所指方向移步而去。

那日白逸一襲厚重玄袍,那副仙姿卻極為俊朗飄逸,道骨又仙風,吸引了不少正在觀摩火事的丫頭的目光。

麵對那些目光,他既不躲閃也不無視,而是微微笑著衝她們點頭示意,那副坦坦****,溫和從容的做派,更為他在姑娘們的心目中增加了一些好感度。

雲洙將這些看在眼裏,輕快地跟上他腳步,隨口調侃道:“看來奴家日後要常邀白逸君上門,不然苦了今日見過白逸君仙姿的這一堆姑娘。”

提起雲洙這姑娘,表麵上看性子直爽,實際在為人處事上卻一向圓滑周到,做姑娘的時候就交遊甚廣,嫁了司塵之後,更是時不時地請天庭諸仙來昆侖吃茶下棋,至於她為何這般急不可耐地籠絡人心,就不得而知了。

對於雲洙張口即來的奉承,白逸神色如常,輕飄飄接口:“女君不覺得常邀本君過來,是害了她們嗎?”說著不忘朝附近的姑娘微笑示意,“本君可擔待不起那麽多姑娘的人生。”

雲洙為他的話微微發愣,旋即掩袖笑了出來:“不愧是白逸君。”又道,“白逸君若有心娶妻納妾,可有得挑呢。”

白逸仍舊眯著眼睛笑,笑容溫和柔軟,聲音和煦如輕風。

“古人雲,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本君在這個意義上,也許遵的是古道。”

他說的漫不經心,緋衣女子卻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忽然覺得心窩一緊,不由自主地望向走在身畔之人的側顏。

玄袍青年在這天上也算最富盛名的風流神君之一,說這話的語氣也平常的很,而且有很大可能隻是這麽一說,可是不知為什麽,眼下他周身的空氣卻有種不容人懷疑的篤定。

女子的目光柔下去,將那句話放在口中細細咀嚼:“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白首……不相離……”

唇角勾起個苦笑,她,又何嚐不是呢?

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她耿耿的是當年,她愛的人並不愛她,而那意欲相攜到老的人,是她愛的他和別的女子——她豈能不恨?

可是就算她愛的人不愛她,她到最後也要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來做個了結,她是雲洙,是那個從來不願服輸的姑娘,往後退一萬步,就算是輸,她也要保持勝利者的姿態。

說她虛榮也好怎樣都好,這就是她的生活信念,誰也沒有資格苛責。

而且這次,她確信自己手上握有絕對輸不掉的砝碼。或者說她雖然已輸掉了一局棋,可是無比幸運的是,直到最後的最後,她都知道自己要怎麽翻盤。

在琉璃殿內安置好後,白逸異乎尋常地單刀直入:“女君其實是有事托付本君吧。”望著對座女子幽幽道,“方才小白一直隨著本君,怕是惹女君為難了。”將茶杯舉到嘴邊,潤了潤嗓子接著道,“如今人也被本君支開了,女君有話不妨直言。”

一雙眸子淩厲地盯著對麵的女子。

雲洙將訝異隨茶水吞下,放下茶杯之後,將此前的恭謹一股腦兒拋到腦後,露出一副苦惱的樣子,口中笑道:“嗬嗬,白逸君還是這麽的洞悉世事呢。”手指隨意地擺弄著茶盞,不滿道,“到底是奴家哪裏隱藏的不好,心事全暴露給白逸君的啊……”說完單手撐著半邊臉放在桌上,身子這麽一側,便隱隱露出潔白的脖頸和鎖骨,那口氣和神態竟有些像凡世的煙花女子。

對麵的女子眼波流轉,體態豐盈,眉目間有些慵懶,隨性而妖媚。

相對於雲洙本性的暴露,白逸卻仍舊是之前的那番做派,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裏,端莊而優雅,好似完全不在意麵前的人是否忽然變了個人,過了一會兒,聽到他緩緩道:“女君難道不記得,好幾百年前,本君可也算識得你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雲洙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麽說,輕笑一聲,略微收起輕佻姿態,開口道:“既然如此,奴家便不繞彎子了。白逸君可知奴家為何事相邀?”

白逸把玩著手中玲瓏的杯盞,緩聲道:“如果本君料得不錯,女君盛情相邀同本君應邀,為得是一事。”抬起眸的同時也正了神色,悠悠道出的,是這樣一個名字,“紫、微、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