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暖棚
清風中的沉默氣氛直到在何菊將茶沏過來之後才打破，秦池玨端起瓷色不是很通透的茶杯，感受到手裏的熱度，看著天上的驕陽，沒有放手反而將茶杯握得更緊，白皙的手指沿著茶杯上的紋路慢慢的摩挲。
其實這茶杯隻是一個很普通的粗瓷茶杯，恐怕府裏的丫鬟也不會用這種劣瓷，可偏偏是這種低廉的茶杯，給了自己一種溫情的感覺。那是府裏多少精貴的物件所不能給予自己的。
“外麵的花苗是我運來送你的，可是我不要你的銀子，我也知道你不缺這些銀子。你說我雪上加霜也好，趁火打劫也好，我隻想拿它們換回江一白送給你的那盆火舞黃沙。我知道以你的本事，摸清火舞黃沙的習性隻是遲早的事情。可是我們秦家花圃要的是獨占，而不是和你王家花圃一起分擔這個市場。你或許不知道，這火舞黃沙在京城賣的多好，而切皇宮裏的公公已經來暗示過，我們這花將會成為綠牡丹之後的再一種送入皇宮的貢花。”
茶杯蓋與茶杯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碰響，王靜香神情一凜，心裏雖然有種淡淡的失望，可也知道這就是做生意，商場如戰場，不進則退。
“所以，你今天才會以雪中送炭的名義趁火打劫。不用了，秦哥哥，那一車花苗你運送回秦家我一點都不介意，畢竟我們花種已經補種下去了，你那些花苗我也不知道種在哪裏，所以我指的感謝你的好意了。”
說完，王靜香端起了自己麵前的茶杯，輕輕的朝上麵抬起。
送湯六人。端茶送客。秦池玨笑笑的放下茶杯，淡淡的說道：“靜香，你會不會覺得你這個決定做得太匆忙太衝動了嗎？就我所知，你們的花種可沒有你想象的多，好些地方還空著呢，你就真的不再考慮考慮？！”
王靜香搖搖頭，語氣堅決。“我覺得這個決定挺好的，畢竟比起火舞黃沙的價值來，我這一點損失可是微不足道的。你說呢，秦哥哥？”
失笑的搖搖頭，秦池玨清冷的語氣中帶著一點點淡淡的威脅，“可我真是擔心你們王家花圃熬不到那個時候呢？我也知道，你和青山鎮胭脂鋪老板們的合約內容，這次你是不需要成倍的賠他們違約金，可是就賠他們貨物的損失你也有點吃力吧？畢竟。這次花圃損失太大，恐怕這下半年你的花恐怕都供應不上了！”
仿佛看著一個執意不聽話的孩子，秦池玨循循善誘的說著她不做這個交換的好處，仿佛她不點頭答應是一件多麽大義不道的事情。
而聽說秦池玨來了的小石頭，剛剛從花圃裏趕回來，就聽到秦池玨那一番道貌岸然的話。野性的眸子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眼裏的冰渣子就跟要飛奔出去，紮到秦池玨身上一樣。不過。比眼神更冷的是他的話語，嘴角緊緊的擰著，“你還是帶著你的好意回府吧，這一番沉重的好意我們可接受不起，你們這些富貴人家都是精貴的，別讓這稀泥壞了你的衣服，免得回去又埋怨這裏窮山惡水的。”
話語裏的嘲弄是那麽的明顯，可秦池玨仿佛看不到一般，鎮定的神色仿若刻入了他的骨子裏，“我不是來征詢你們的同意。隻不過是來通知你們一聲，而問你們也隻是禮貌上的態度罷了。小石頭，你別把王家花圃看得太高。你盡管一試。要是你們今天拒絕了，我保證你們王家花圃在接下來的一年裏絕對過得很艱難，能不能熬過去都是未知數。”
接著，神情一緩，將折扇打開扇了起來，轉身看向竹林，感受著清風拂麵的涼意，眼睛比了一下，很快就睜開來，“不過，要是你們接受了這番好意，我們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五年的時間真的能改變太多東西，還恍惚記得五年前的秦池玨是一個十足的清冷富家少爺，可現在卻變成了一個很適合在商場生存的生意人，即使他還是那樣玉樹淩風，還是那樣的清冷表情，可裏子已經變了不少了。
“好，我們換！”王靜香點頭，沒有再看秦池玨一眼，直直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將火舞黃沙給抱了出來。
看著那盆不是很精神的火舞黃沙，小石頭憤怒的眼眶都紅了，兩隻拳頭更是捏的緊緊的，發出哢哢的響聲，足以見他他有多想實施暴力，將秦池玨給狠狠的揍一頓。
“靜香，不換，我們就不換。我倒想看看他能怎麽對付我們！”
王靜香當作沒有聽到，將火舞黃沙交出去就跟割她的心頭肉一樣，不隻是因為它的價值，還有自己對遠古火蓮的熱愛，那種心情很是讓人難受。
“給，秦哥哥，這盆火舞黃沙你可要拿好了。這東西好看，價值也高，可它的習性你真是搞清楚了嗎？你確定你們能完全獨占這個市場？”
秦池玨沉默的抱著火舞黃沙走出了院子，吩咐車夫叫王家花圃的人將花苗搬下來後，遙遙的望了王靜香和小石頭一眼，徑直一翻上馬抱著火舞黃沙離開了。
隻有在馬上的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麽留戀那座給過自己溫情的青磚黑瓦，以及那個給了自己溫馨的王靜香。
他在心裏苦澀的想，這下恐怕真的是仇人了吧？想到自己本來收拾了花苗出門，自以為自己的爹不知道時，卻被爹給喊到了書房，然後又是一番大道理過後，他屈服了。因為如果他不屈服，等著他的就是爹對娘親的冷落，以及一頂不孝的帽子不說，還有那個貴人對自己妹妹命運的掌握。
泥濘的小路不能風馳電掣，可秦池玨還是覺得自己走快了一點，因為那所鮮明的屋子在自己的眼中還是慢慢的模糊了。
原來那是他的一滴淚，盈濕了睫毛，所以視線才會朦朧。
……
“靜香，就這麽讓他走了？那盆火舞黃沙你不是很喜歡嗎？”小石頭臉上的憤怒還沒來得及收起，眼裏卻帶上了心疼。他知道王靜香有多喜歡那盆火舞黃沙，也一心想著能不能將它的毒性去掉，或是找到防範的方法。
“沒事，這火舞黃沙在我們手裏也不見得安全，畢竟它的毒性就是個隱患。也不知道這秦家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花要是真進了皇宮，恐怕這大寧朝的風雲會更加變幻莫測了。送走了也好，免得秦家惦記，一直幺蛾子不斷，讓我們防不勝防！”王靜香的臉上還是有著遺憾，可想到王家花圃遭遇的這件事暗恨了一會，隨即恢複了鎮定。
“不會吧？你該不是說這件事有秦家花圃的影子？我，我去揍他！”這下小石頭就快暴走了，這王家花圃可是他和靜香的心血，沒想到就因為這火舞黃沙一腳回到了五年前d，這個秦家做事情太不地道了，這個虧王家花圃也吃得太大了，真是陰狠啊！
“石頭哥，隻能說我們防範的不到家，固然秦家做事不地道，可我們也太疏忽了。要是我們防範得緊怎麽會出這樣的岔子？你看那秦家花圃，不就沒什麽事情嗎？”王靜香挑了挑眉，神情也變得悵然，“石頭哥，你別忘了，他們的對手可比我們多多了！”
小石頭沉默了，王靜香說得是事實。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是他們管理得好，就算雨下的大，也不會造成如此大的損失。隨即，他精神一振，心裏暗暗發誓：以後自己一定要好好的主意花圃，精心再精心，免得再遭暗算。
“石頭哥，你還記得冬天我們青林鎮和青山鎮都沒什麽花，就算胭脂鋪都是將胭脂用品那些提前製好，可惜有些放補償的種類就隻能等春天過後才能做上。這，可是一個很大的空間。”王靜香的心思艱難的從火舞黃沙轉開，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
“什麽意思？難道你有辦法讓花在冬天開花？”小石頭感興趣了，同時又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不是我有辦法，而是暖棚！”得意洋洋地笑著，王靜香心情變得有點美麗起來，這暖棚可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很久的。
“暖棚？那是個什麽東西？”小石頭將這兩個字翻來覆去的想，還是想不明白，隻得直接問了出來。
“就是能讓花兒開花的東西，在那裏麵我們可以通過燒炭火的辦法讓棚裏保持我們想要的溫度，也就是適合花草開花的植物。通過這樣的方法，讓花在冬天也能開放。這樣一來，就算胭脂鋪那邊不要這些東西，我們光賣盆栽和盆景那些就夠我們賺個盆滿缽滿的了！”
“畢竟，暖棚是我們王家花圃獨一家的事情。”
“可是，照你這樣說，那是不是需要很多炭火？那麽多炭火我們從哪裏來？”這倒是個好辦法，小石頭眼睛一亮，接著又為炭火發了愁。想到那暖棚帶來的好處，他暗自發誓，自己一定要找到辦法將這個問題解決，將王家花圃擴大。
王靜香雙手一攤，搖搖頭，眼睛卻望上了後山那蔥蘢的樹木，要是全部製成炭火應該足夠了吧？可這不利於環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