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狼狽為奸
王靜香猛地抬起頭看著小石頭不辨情緒，而何誌文和何誌梅的眼裏卻帶著絲絲厭惡，這個小石頭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剛才他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個韓婆婆寧願自己挨打都不願讓他傷到一絲一毫。
“喂，你怎麽這樣說？我看剛才那個婆婆很好嘛！她不是還替你挨了一下麽？你這種人，……”直性子的何誌濤抓耳撓腮，半天臉憋得通紅，終於擠出了幾個字，“你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誌濤哥哥，你別亂說，我覺得小石頭哥哥不會說謊的。再說，要是真的關心，又怎麽會任小石頭哥哥一個人在這？要是你娘看你傷成這樣，早就暄寒問暖帶你去找郎中上藥了。”王靜香越想越覺得韓婆婆的舉止有些怪異，好像那些關心都是浮於表麵，抓不到根底。
小石頭意味深長的打量了一下她，他沒想到又是這個小女孩站在了他這一邊。
爹，娘，你們在地下放心，就算有人對我家的宅子圖謀不軌，我也不會讓他得逞的。
何誌文一聽若有所思，不好意思的朝小石頭笑笑。他身邊的何誌梅可沒有那麽平靜，嘟著嘴不服氣的吐槽道：“靜香妹妹，你這麽小，怎麽可能分辨得清嘛？我覺得那個韓婆婆就是個大好人。”
小石頭無聲的笑了笑，卻不再說話，隻是深深的看了王靜香一眼，像是把她的樣子深深的刻在心裏。
“石頭哥，你快點回家吧！你那個堂伯父又在你家翻東西了。還有，我娘說等會到我家吃午飯，你可又別躲起來啊！昨天我就挨娘的罵了。”一個穿著雖然破舊但洗刷的很幹淨棉衣的小男孩氣喘籲籲的跑到小石頭的麵前，臉頰和鼻尖被寒風吹得通紅。
“什麽？他又去了？！”小石頭的雙手緊握，不過不知道想到什麽，臉上又綻放了笑意。
“你快去啊！傻笑幹嘛？你該不會被嚇傻了吧？”小男孩擔憂的拿著手直在小石頭的眼前晃，叨念著說道：“石頭哥，你可不能有事。我們這些兄弟都挺你啊！”
我們這些兄弟？王靜香看著跟何誌濤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說出這麽老成的話，不由得覺得好笑，隻是在這種情況下，她隻得抿了抿嘴，唇角彎彎。
“好了，虎子，我知道了。你先歸家吧，我家都快被他們搬空了，他想翻就讓他翻去。”小石頭收起笑意。沒好氣的將在眼前一直晃的手打落下去。心裏卻升起溫暖的滿足。
“哦。我就怕那個壞蛋又把嬸子的東西偷走了。走，石頭哥，我們回家吃飯吧！今天，我娘弄的紅燒肉。讓人看著可眼饞了！”想起那鑽鼻的肉香，虎子下意識的吸了口口水，並羞澀的拿手擦了擦。
“好了，我知道了，等會你跟你娘說我很快就來。我還是回家去看看的好。”小石頭將虎子打發回去，看著那歡快的小身影，眼前卻浮現了自己眼饞娘做的肉的情景。
“小石頭，你那個堂伯父真可惡，要不我們幫你教訓教訓他？”何誌梅義憤填膺。戲劇上的俠女不是都這樣打抱不平的麽？
王靜香不動聲色的掃了他們幾個的身板幾眼，就憑他們幾個孩子，別教訓人不成反被人教訓了吧？
何誌文也是一臉氣憤，他不敢想象小石頭平日是怎麽生活的，那破舊的棉衣是那樣單薄。還破了好幾個地方，棉絮在洞眼周圍飄**，像是會隨時隨風飄**。
“那，我們去教訓他之前，可不可以填飽肚子？我的肚子真的好餓！”何誌濤的肚子配合的咕咕叫，臉上更是一副可憐相。
“大哥，你看這個誌濤，早上吃了那麽多零嘴，這又喊餓了！”不滿自己的俠女夢被打斷，何誌梅沒好氣的說著風涼話。
“好了，你少說兩句。誌濤，走，我們去吃點東西。小石頭，你也一起來吧！”
小石頭搖搖頭，他的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計，可家裏的銀子早就被他那堂伯父和堂伯母搜刮一空，就連吃食也丁點不剩，還美其名曰為了好好照顧他。真是諷刺啊，爹娘在的時候，他何曾這樣餓過肚子，更別說挨打了？
本不想說話的王靜香在看到小石頭雖搖著頭，手卻不自覺的摸向肚子的動作引得一陣酸楚，激發了惻隱之心。
沒媽的孩子是根草，在前世的自己還沒體會夠麽？雖然自己的媽媽沒有死，可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走吧，小石頭哥哥，民以食為天，再怎麽樣你也想把肚子填飽了再說。”
看著牽著自己的小手，小石頭隻覺得那種餘溫直接慰貼到了心田，他的嘴唇張張合合，對著王靜香那張大眼忽閃忽閃的小臉卻怎麽也說不出不字拒絕。
“不公平，靜香妹妹你都沒主動牽過我的手呢？”何誌濤一臉不服氣，卻在看到叫賣豆腐腦的攤子時，自動消去了接下來的抱怨。
果然，吃貨好哄啊！何誌濤如是，懷裏的紅紅也是，再怎麽樣，隻要看到吃的，剛剛發生的不愉快就自動消音。
這貨真的是如它所說是神獸麽？她看著懷裏已經舒服眯著眼睡覺的小狐狸紅紅，再一次懷疑。
“這是你養的狐狸？皮毛倒是少見，顏色可真漂亮！”小石頭被紅紅那一臉可愛睡相引得好奇，不由得詢問。
“是啊！”王靜香正待將紅紅弄醒，眼角卻掃到巷子裏一對熟悉的人影，她連忙示意小石頭朝那看去。
小石頭順著方向看過去，眼裏不再溫暖，嘲諷的笑了笑，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小石頭哥哥，我們去聽聽他們在說什麽？”王靜香牽著小石頭的手慢慢落在何誌文他們的身後，小心翼翼的朝巷子邊走去。
巷子裏，一男一女相對而站，正悄聲嘀咕著什麽。
“找到沒有？廖波，我告訴你，要是找到了你一個人獨吞的話，小心我將你的醜事給抖出來！”
“韓婆婆，你急什麽？沒找到呢。也不知道這臭小子把東西給藏到哪了，我把房前院後都那鋤頭翻了一遍了。”廖波也是氣急敗壞，看著一身的泥土，不耐煩的說道。
“哼，我就不信那個臭小子那麽精明？接下來，你對他再狠一點，這座宅子賣了，我們可是能分十幾兩的銀子咧！”韓婆婆的聲音不再慈祥，反而惡狠狠的。
“是啊，我唱黑臉你唱白臉。不過我看你這白臉也沒什麽效果嘛？要是讓人知道被稱為大善人的韓婆婆，真實麵目竟是這樣，我想這個鎮上都要轟動了！”廖波吊兒郎當的，要是沒有把柄在這個老婆子的手裏，他怎麽可能把吃到嘴裏的銀子給她。
“嗬嗬，廖波，這白臉有沒有用就看你這黑臉賣不賣力了？不過，我可告訴你別想對我怎麽樣？要不然我保證你那件醜事鬧得人盡皆知！”沒有忽略廖波剛才一閃而過的狠意，韓婆婆朝巷口退了退，不甘示弱的威脅。
廖波低垂下眼，嗬嗬笑了幾聲，轉身朝巷口另一邊走去。
韓婆婆看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一臉慈愛的轉身朝巷口走來。
此時，王靜香早就和小石頭一溜煙的跑到了前方，借著一個賣木工作品的攤子躲了起來。
“你早就知道了？”怎麽也沒想到韓婆婆竟是和廖波是一夥的，王靜香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
小石頭沒有回答，隻是左右張望見已經看不到韓婆婆的身影，才說道：“咦，你的哥哥姐姐呢？怎麽沒有看到人？”
“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才……”王靜香不忍再說出接下來的話，隻是拿雙大眼靜靜的瞅著他。
這次，小石頭緩緩地點頭，想起那一夜自己聽到的話隻覺得人心如此險惡。
爹娘在的時候不但接濟韓婆婆一家，就連自己的堂伯父家也是照顧有加。可是他們一走，所有人都變了。尤其是被自己視作親人的堂伯父夫妻和韓婆婆，竟然一起商量著怎麽奪取自己家的財產，怎麽分派，那一刻他才覺得是真正天塌的時候。
眸子不再野性，反而悲哀愴然，王靜香的眼被緊緊的吸引住，就連何誌文他們的呼喊聲都沒有聽見。
“我們走吧，你哥哥他們在喊你了！”點漆的眼睛恢複神采，小石頭拉著王靜香的手從攤位裏走了出來。
“小石頭哥哥，沒什麽大不了的。這世界，除了生死不能跨越，是沒有什麽坎坷不能跨越的。時光，會證明這一點的。”
是嗎？小石頭抬頭望天，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天空上似乎浮現出爹娘的麵容，還是那麽慈愛，還是那麽，溫暖。
“小靜香，你幹嘛呢？我們叫了你半天，結果你在這站得跟個木杵子似的。”何誌梅率先發現他們，疊聲的抱怨起來。
忽然，一陣馬蹄聲響起，伴隨著一陣雞飛狗跳，何誌梅傻登登的看著那直奔而來的高頭大馬，發覺自己怎麽也邁不開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