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賦 61 你是我的命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太後特意挑蘇逸處理朝政的時間過來,原本就沒打算放過她,是以並沒有為自己做出辯解。

見她倔強的昂著頭,太後怒氣橫生,將桌子拍的咣咣作響:“大膽,還不跪下回話。”

兩位嬤嬤見狀來到代婉身側,把著她的肩膀,一左一右向下按,她們均出自慎刑司,手勁極大。以至於代婉被強按在茶杯碎片上的時候,肩膀上的疼痛竟遠勝過膝蓋。

恰巧她今日穿的月白色衣裙,紅色血液滲出,粘在上麵,愈發顯得觸目驚心,代婉聽到周圍傳來的抽氣聲,嘴角勾起一抹諷刺。

視線與坐在太後身旁的慕容瀾相對,她看著她,雙眸平靜無波,仿若在看死人,是有多恨她,竟連一國之母的賢容大度也不肯裝了。

文昕眉頭輕皺,低垂著眼眸,後宮裏的肮髒手段,似乎多看一眼都是侮辱,站起身,朝著上座二人規規矩矩行了宮禮:“太後娘娘,臣妾身體不適,想先行告退。”

“貴妃,哀家記得,你的父親與兄長可是為代世明所害,你也因為她被皇帝冷落多時,代家一門奸佞,你就不想留下來看看這個女人應有的下場。”

提及前朝,文昕麵色不變:“過去的事情,文昕已經全然忘記,還望太後成全。”

見她如此,太後心生煩躁,心思卻並不在她身上,不耐煩的揮揮手:“既然如此,貴妃就先回去休息吧。”

文昕嫋嫋轉身,從頭至尾沒有看過跪挺在中央的人一眼,她是後宮難得的明白人與聰明人,倘若那個人真的出了什麽事情,整個後宮將會迎來前所未有的風暴。

圍觀的人少了一個,唯珍閣內的審判還在繼續。

代婉有些支撐不住,一手撐在地麵,身子微微傾斜。嘴上不說話,心裏卻將後娘老妖婆罵了個千萬遍。

“哀家知道你在等什麽,別妄想了,皇帝此刻正在勤政殿議事,無暇顧及這裏。”

代婉抬起頭看他,臉色煞白,額頭冷汗遍布,嘴角仍勾出絢爛迷眼的笑意。

“太後如此,就不怕事後皇上追究。”

太後一聲冷笑:“哀家乃皇上生母,難道他還會因為一個女人做出有違孝道之事。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況且皇帝已經下旨。代家家眷人人下罪。你尚未有任何封號,自然也在其中。”她說著,站起身,一步步朝著她靠近。“更何況,皇帝若是真心喜歡你,愛屋及烏,又怎會向代家下如此重手,可見,你在他心目中也不過是一個消遣娛樂的玩物。”

她的話句句狠戾,甚至不符她的太後身份,代婉覺得,老妖婆正沉浸在報複的快感中。近乎瘋狂,而他報複的對象,正是至高無上的皇帝。

她直起身子,恢複一貫的雍容,冷眼看著她:“現在。你還有何話要說?”

視線一一掃過,在某處停頓一下,代婉看著她們臉上或幸災樂禍或默然或同情的表情,搖頭苦笑:“算了,各自珍重吧。”

毒酒端到麵前,代婉神色不變,端起來湊到鼻尖嗅了嗅,看起來像是要認命喝下的模樣,在座眾人紛紛屏住呼吸,眼睛裏亮光大盛。

嘴邊勾起冷笑,怕她還有返還的餘地,酒裏可是下足了猛料,一旦喝下,便是華佗在世也是性命難保。

迎上上座二人冷淡的目光,揚起手,將杯中之物一點點,灑落在地。

手指一鬆,酒杯在地上滾了幾圈,似乎在嘲笑某些人的自不量力。

一聲嗤笑:“讓你們失望了。這杯酒我不是不喝,隻是要聽蘇逸親口告訴我。”

太後氣極,顫抖著身子指著她:“好一個不識好歹的東西,來人,給我灌下去。哀家偏就不信,皇帝會為了叛國之臣的女兒,跟她的母後作對。”

一聲令下,除了剛剛那兩位力氣甚大的慎刑司嬤嬤,老妖婆身邊得力的宮女太監也下來幫忙,幾個人將她團團圍住,兩人左右按著她的身子,一人去掰她的嘴巴,臉上一熱,隨即便是一陣慘叫。

隻見剛剛還凶神惡煞的幾人此刻均倒在地上,捂著斷掉的手臂,聲嘶力竭的嚎叫著,代婉站在滿地的斷臂、鮮血隻見,看著那道明黃色身影一步步朝著她走來,嘴角輕輕揚起溫暖的弧度。

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眾妃嬪嚇得尖叫著向後跳,待看清動手之人,雙腿發軟匍匐在地,就連一聲“萬歲”也哽咽難發出。

蘇逸提著沾染鮮血的劍,一步步靠近,猶如從地獄浴血重生的惡魔,渾身充斥著煞氣。沒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動手,即便是站在他身後的成林,視線一轉,竟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的妹妹,此刻的她與其他人一般,因為驚嚇麵色發白,看來自己的再三叮囑,終究沒有敵過宮中的利欲與嫉妒。

沒有施舍給其他人哪怕半個眼神,蘇逸的目光始終隻聚集在一個方向,仿佛天地間隻餘下他們二人。

臉上微微刺痛,他用龍袍袖子幫她擦拭臉上的血跡,力道算不上輕柔,對她,他還是埋怨的。

眉頭越皺越緊:“髒死了。”

代婉臉上的表情帶著抱怨:“明明是你自己沒選好角度。還有,你的後宮都養了些什麽樣的人?”

“若非考慮到你,你以為他們的脖子還在。”

這句話說完,代婉臉上的笑意越發明媚了。

二人旁若無人的笑談血腥之事,旁人眼中的恐懼越來越盛。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千裏。

太後孫氏扶著宮人的手站起身,硬著頭皮迎向天子的怒氣,手杖敲得咣咣作響,實則心中底氣全無,她自己心中最清楚,她與蘇逸表麵的母子情緣早在假遺詔之事時便已悄然無存。

“皇帝,你這是在公然袒護罪臣之女,她的父親犯的可是通敵賣國的大罪,你以後該如何麵對天下百姓。”

蘇逸看著她,臉上、眼中無一絲情緒與波動。

“朕自登基以來,勤勉勵政,自是無愧與百姓,母後何出此言。更何況”他將再度將視線轉到她身上,目光繾綣深情,“隻要她要,整個天下給了她又何妨?”

“你……”

聽到他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不禁太後,慕容瀾腳下不穩晃了晃身子,若非身後的侍女眼疾手快,她怕會一個不穩仰倒下去。

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掀起了怎樣的狂風暴雨,將她打橫抱起,步伐穩健的一步步邁出。

“對了,朕得知太後身體不適,特意重新修繕了白雲禪寺作為太後休養生息之地,過兩天母後就搬過去吧。”

“至於皇後,你就替朕好好照顧母後,一同前去吧,後宮諸事暫交由貴妃打理。”

“至於你們,”視線掃過俯身在地的妃嬪,“各抄心經五百遍,三個月內,除了你們自己的寢殿,朕不想再任何地方看到你們。”

代婉將頭埋在他的肩膀,隻露出兩隻眼睛,張狂得意,我早就說過了,各自珍重。

蘇逸直接將她抱回了自己的寢宮,直接往**一扔,動作看似粗魯,卻控製著力道,代婉在柔軟的床鋪上滾來滾其,舒服的直哼哼。

蘇逸看著在**沒心沒肺的人,越看越來氣。

“還不給我起來。”

代婉一聽,立即坐直身子,模樣就像是犯錯的小孩子等著大人批評,乖巧的不像話。

蘇逸臉上的表情卻並未因此得到緩和。

“為什麽不派人向我求救?若非貴妃的人向我通風報信,你現在還能坐在這裏?”

文昕?代婉心裏有些不舒服起來。女人,無論是人是妖是仙,都是最為糾結的動物,即便她對她有救命之恩,但是從自己在意的人口中聽到另一個女人的名字,尤其是在這個剛剛才死裏逃生的時刻,難免有些介意。

仰躺在被褥上,轉過臉悶悶不樂。

“怕什麽,我又不是人,難能這麽容易就被毒死。”

蘇逸被她諸事不放在心上的模樣惹得更怒,當即冷笑:“是嗎,那前段時間還躺在**半死不活的是誰?”

“那還不是你……”

過往的事情再度被提及,令人心中的傷口再度滲出血來,誰都沒有再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他的歎息。

“你總是這樣,做事隻憑興致,絲毫不考慮我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我會怎麽樣?”

如果你死了,我會怎麽樣?

你死了,我會怎麽樣?

代婉抽了抽泛酸的鼻頭,終究忍不住,眼淚想斷了線的珠子,接連不住的往下掉。

轉身離開的步伐頓住,躺在她身邊,將人摟在懷中,輕輕拍打。

“累了,睡吧。”

蘇逸忘不了,剛剛她轉身看他的那個眼神,明明殘留著害怕卻在一瞬間被溫暖安心取代,那是怎樣一種信任與依賴。

為了那一個眼神,無論你做什麽,我都原諒你。

你是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