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賦 27 誰是凶手

什麽情況?

將那張**的俊臉推向一旁,側著身子去看,卻是已經被確診為重度抑鬱的小辣椒,此刻正趴在公孫儀懷裏失聲痛哭,那一刻,我知道,公孫儀的肩上又多了兩個人的責任。

目光無意中瞥到他攬在她肩頭輕輕拍動的大手上,真是,僵硬的不像話。

“在下知道這對南小姐很殘忍,還是冒昧的請你回想一下事發當日的情形,之前是否異?。”

南流蘇嘴角的弧度無限淒涼:“現如今我們姐妹隻有公孫大哥一人得以依靠,公孫大哥就莫要再喚我南小姐了。”

“好,流蘇。”

我懶懶抬了下眼皮,想我這一路,中過埋伏救過人才由“代姑娘”升級為“婉兒”,卻抵不過人家的一滴眼淚。

南流蘇聽了這低沉的一聲輕喚,蒼白的臉上浮現溫柔似水的點點笑意,複又想起四方鏢局無辜喪生的百條性命,心中大慟。

“是傀魅。”

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額,什麽是傀魅?”我不恥下問。

“是西域的一種邪術,在人意識清醒之時將其內髒挖出,軀體用來養蠱蟲,通過馭蠱控製這些身體的一舉一動。”

我覺著有一縷寒氣沿著脊椎慢慢爬上頭頂,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後來放火和追殺我們的那批是人,而且訓練有素,身手不似一般江湖殺手。”

南流蘇話中似另有乾坤,她從袖中掏出半個巴掌大的牌子放在桌子上。我看著,不由得變了臉色。

“這不可能。”

全部的視線都集中在我身上,尷尬的咳了一聲。

“我的意思是,凶手連傀魅都用了出來,又怎麽可能這麽輕易便留下把柄。更何況,寧侯蘇家向來清廉淡泊,又怎麽會跟武林中的事情扯上關係,很明顯,這是栽贓。”

無一人答話,視線齊齊集中於桌子上泛著寒光的令牌,雖然被毀了一半,依舊能認出是一個蘇“字”。無論是樣式還是花紋都是我極其熟悉的,曾經不止一次拿在手中把玩。

“婉姑娘說的不無道理,這件事情我會親自調查,必定替四方鏢局討回公道。”

我看著一身浩然正氣的公孫儀,心想當初馬家寨一事時他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半夜再一次被隔壁小辣椒的哭聲吵醒,這孩子又做噩夢了。悲戚的啜泣聲和著南流蘇柔聲的安撫傳來,擾亂了原本平靜的心湖。

披上外衫,獨自一人來到客棧後院兒,月夜中唯一的景致便是映入井水中的圓月。

不得不說,蘇家令牌一事繼投毒與四方鏢局滿門被滅之後又一次給了我不小的震撼,無論從理智還是從私情來說,我都從來沒有懷疑過蘇家,隻是心中隱隱不安,似乎無形中有一張大網,將我、蘇逸還有公孫儀他們圍在中心,隻待收網。

空靈悠遠的樂聲飄**半空,那是笙的音色。

我素來不喜歡這種古老的樂器,總覺得它帶著曆史的悲戚,那種濃厚的感覺與我身體的某一處一脈相承。眉頭輕蹙著循著聲音望去,卻見屋頂上坐著一個紫衣男子,滿頭烏發被玉色發冠束在頭頂,僅額前有一縷自然垂落,倒是標準的紈絝裝扮。

“風少主好雅興,出來賞月還不忘換身衣服。”

似乎沒聽懂我話中的譏諷,他揚了揚袖子笑的風流倜儻:“非也,非也,在本少眼裏,冰冷的月色哪裏比的上美人多嬌,既然有心相邀自是不能唐突了佳人。”

“偶而附庸風雅倒是無妨,笙樂雖美隻是怕會成為擾人清夢的罪魁。”

“婉兒說的在理,隻是我下午行至此處時不小心將一瓶惑心散掉進了井中,現下客棧大部分人好夢正酣,你說,這是不是上天在成全我們的緣分。”

悻悻收回扶在井沿上的手,生怕沾了什麽不該沾到的東西,撇撇嘴角,再無心思與他咬文嚼字。這廝不按套路出牌的程度絕對不亞於本宮主。

足尖輕點,在他身邊落座。

“有話快說。”

他笑著搖搖頭,突然側過臉向我湊近,嚇得本宮主向後撤了撤身子。許是我這番毫無準備的樣子愉悅了他,風扶遠仰天大笑了幾聲,模樣非常欠扁。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嘴角抽了抽,三更半夜做些奇怪舉動的還不知是哪個。

“彼此彼此。”

“有時候你精明的不像女人,有時候卻天真的不像江湖中人。”

“···”總之不是人就是了。

“代婉。”

我看向他,卻發現風扶遠並沒有叫我的意思,嘴唇輕啟,似乎在細細品味這個名字。

我看到他眼角微微上揚,添了幾分邪氣,頓時警惕起來。心中也在盤算,若是我倆打起來,公孫儀跑出來勸架的幾率有多高,答案卻是很渺茫,我不信連南流蘇都製服不了的惑心散能奈何得了堂堂千秋公子,他是擺明了不想湊這個熱鬧,或許,風扶遠的這番刺探本就是他所授意。莫不是今日為蘇家辯白的那番話引起了他們的懷疑?

果不其然。

風扶遠嗤笑一聲,神情竟是十足輕的蔑,眼中翻滾的情緒不像作假。

“朝堂、江湖涇渭分明?這句話可不像置身江湖卻又頂著權相愛女之名的人該說的話。”

我臉上並無異色,自從報出這個名字便沒想過要隱瞞這個本就子虛烏有的身份。但是“愛女”又是哪門子的誤傳。

“早前便有聽聞,代相之女要許配與蘇家三公子,如今看來倒不是空穴來風。”

我瞪著眼睛看他,惱他將我與蘇鴻那熊孩子扯在一起。

他卻顯然將我的表情解讀為另一層意思。

“怎麽?好奇我是如何得知此等私密之事?”

我配合著做出驚訝的表情。瞪大眼睛的人換成了他。

“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罷了。”

他不看我,自顧發表著感慨,“自殤離劍出現,武林便已不再是武林,朝堂便也不再是從前的朝堂。現如今哪一個門派或多或少沒有滲透些廟堂氣息。你可聽聞五個月前武林聯盟強登霾山之事?”

我點點頭,自是無比清楚。

“同來的還有三千精兵,他們駐守在山腳,若是我們三個時辰下不來抑沒有發送安全信號,他們便放火燒山。”

“竟狠毒如斯,沒有證據便要罔顧性命。”狠狠握緊拳頭,三分做作,但那份憤怒卻是真真的。

風扶遠麵兒上是毫不掩飾的譏諷:“他們哪裏管人命不人命,但凡跟那樣東西牽扯上,他們便原形畢露,連偽裝都顯多餘。”

“殤離劍。”

他還了我一個這次還算聰明的眼神。

“那塊···那劍是怎麽到你手裏的?”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在四方鏢局見到那盒子便一直縈繞到現在。

“是公孫,具體怎麽回事我也不甚清楚,你若想知道何不自己去問問他。”

看到他眼裏的戲謔,我轉過臉懶得去理會。耳邊劃過一道勁風,卻是風扶遠下到了地麵,正邁步朝房間走去。

“唉?”

聽到我的聲音,他回過頭看著我,一雙眼睛裏無甚波瀾。

“你就這樣跟我們在一起,很好。”

目送那道紫色身影消失在門洞,我撓了撓手背。

他這莫名其妙的一番話,到底是想說蘇家有嫌疑,是在提醒我江湖險惡,趁早抽身;又或者單純隻是壓力太大,尋個聽眾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到底是幾個意思啊?

天哪,做個人怎麽這麽難?

第二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神色哀怨的下了樓。南家兩姐妹已經喝掉了半碗粥,看到我過來也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自從昨日我替蘇家說了幾句話,這兩個丫頭對待我便不如前幾日那般熱絡。

若不是我與她們有救命之恩,恐怕當時小辣椒就提劍劈了過來。

阿逸說,任何一種感情都會使人盲目,想來仇恨亦然。

“今日有何安排?”

“先回四方城拜祭南大當家,然後繼續向豫州趕路。”

公孫儀神色如常,似是對昨夜之事全然不知。

我咦了一聲:“不是已經失了···緣何還要去豫州?”

“我答應過你,會把你安全護送到絕世山莊。”

“那你們?”

“去西域。”

我知道,他們是想從傀魅著手調查,可是哪有這般容易,想必又是一番折騰。

這是一片荒蕪的枯木林,在夜色的烘托下越發詭異,似是要配合此刻的氛圍,連月亮都被烏雲遮住了一半。

我坐在最壯實的一根枯木上,腳尖堪堪著地,一身白衣,陪幫我的就隻有對麵偶而撲騰幾下的貓頭鷹。

僅一個時辰的時間裏,這裏統共路過七個人,被我嚇跑了五個,被它嚇跑了一個,還有一個在我和貓頭鷹的默契配合下暈了過去,就躺在不遠處的地上,至今未醒。

醜家夥又撲騰了兩下翅膀,這次卻是因著有人氣靠近。

我吐掉嘴裏的幹草,聲音平靜無波:“你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