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到齊了

經過接連發生的事情,心兒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跟著出去,我女扮男裝的事情也被大夫人知曉,派了大丫鬟過來委婉表達了她的意思:恰逢多事之秋,還是老老實實待在閨中學些女紅為好。

日子在無聊中度過,實在無事可做,睡覺之餘我倒真讓心兒要了些針線來,想繡個荷包給自己,隻因那個東西看起來最為簡單,隻需要剪一塊布,對折一下然後把兩邊兒縫起來。

嗯,縫了十針手上多了九個針孔,幸免的那一針還是因為壓根兒沒紮到布料上。

就這麽一會兒,旁邊的心兒已經安安靜靜縫好了一個香囊,緞麵兒上還繡了幾朵小花,看起來清新雅致。與我的神色厭厭不同,她一張臉上寫滿了神采飛揚,從未有哪一刻如此時一般,自信滿滿。

聽著她不自覺哼唱出口的小調,有些哭笑不得,這不是打擊人嗎。

似乎感覺到過分幽怨的眼神,心兒抬起頭便見自家小姐垂頭喪氣的模樣,再看看被棄之一旁的“作品”眼皮兒跳了一下,隨即安慰道:“小姐何必沮喪,第一次拿針能做到如此已屬不容,我當時也隻比小姐好那麽一點點。”

明明是安慰的話,卻怎麽聽都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我的心情卻因為這句客套話好了起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天生不擅長的事物,妖也一樣。便若打架,就算十個心兒也未必是我一根小拇指的對手。

想開了,再看膝上那塊陣腳七扭八歪的荷包便也不覺礙眼。稍微修補幾下還是可以帶出去的,拿著荷包的手一頓,哭喪著臉。

“……心兒,怎麽辦,和衣服縫到一起了。”

剛將二者分離開,蘭姨便帶著幾位生人進了院子,臉上帶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欣喜,眼角的魚尾紋若隱若現。

“怎麽,何事惹得蘭姨如此高興。”

“婉兒,萬壽節那日相爺要帶你進宮赴宴,大夫人特意請了整個上京手藝最好的師傅為你裁製新衣。”

若不是蘭姨提醒,倒真忘了這檔子事兒。想到風扶遠讓我想方設法一定要與代世明一起進宮的囑咐,不由得好笑。

我那精於算計的父親一心要檢測我的價值,又怎會錯過這次大好機會。信不信,哪怕我病入膏肓,還是得被他們從**拉起來,梳洗打扮好了塞進皇宮,若非仍有顧慮,怕是會被直接抬到蘇逸或者簡清璋亦或是其他權貴的**,不過目前看來,第一個希望比較大。

公孫儀換了地方,明顯要比之前那間舒適的多,知道十有八九與風扶遠有關,仍忍不住調侃。坐在木**狠狠晃了幾下,它吱呀了幾聲竟然有堅持住。

“我這才幾日沒來,你便由牛棚升級到了拆房,若是再過幾日想要見你豈不是先要寫拜帖。”

“你若覺得不錯,我可以陪你常住。”

……

竟有心情回侃,果真,那句話怎麽說來著:那什麽青年歡樂多。

“萬壽節我會隨代世明進宮。”

預料之中,他沒有任何反應。

“你猜,涿州寧侯會帶哪位公子隨行?”

他眼瞼輕抬,淡淡掃了一眼:“蘇逸。”

“也是,誰讓人家本領大,娶了當朝太傅的獨女為妻。其他兩位公子便隻能望洋興歎。”

蘇逸並不反駁,有慕容瀾在,他們安然無恙出得京城便多了幾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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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世明對我這個庶女的重視程度在這半個月來體現的淋漓盡致,便拿那件那件衣服來說,無論從布料的選擇還是設計的修改,大夫人均是親力親為,在這個嫡庶分明的時代,便是普通世家中的嫡女也未必能得到如此待遇。在別人眼裏我是該感恩戴德的,為了至少不表現出不知好歹的那一麵,接下來的幾日我足夠安生,心兒那丫頭還以為我哪裏不舒服。

因為要求甚高,衣服在七日之後才送到府上,我瞧了一眼,華麗卻不張揚,溫婉卻不失大氣,果然動了不少心思。可要與天上的霓裳仙衣相比,也就隻是一件遮體之物。

是以,相較於我這個正主兒,蘭姨與心兒倒是更為興奮,尤其正是愛美年紀的小丫頭,圍著成衣轉個不停。

“小姐,你看,真漂亮。萬壽節那日,您若是穿上這件衣服,能定豔壓群芳。”

“你的意思是,你家小姐我姿色不足,剩下的部分要靠衣著打扮。”

“這……我……”

“好了,就別逗心兒了。快去試試合不合身,時間還來得及,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好讓她們拿回去改改。”

被蘭姨拉著到內室,她揮退上前伺候的丫鬟,親自為我換衣,她的動作輕柔溫和,身上帶著淡淡馨香,倒讓我有些不習慣。盡管相識不久,終究不能將她與那些丫鬟仆人相提並論,或許是她讓我體會到另一種關愛,一種完全不同於阿逸的溫情。

“我的婉兒出落得越發標致,整個上京的姑娘們都遠遠不如。”

我但笑不語。沒有人會厭惡對自己的讚美,即便類似的話已經聽得耳朵生繭。

“婉兒,蘭姨知道,你與我們這些藏於深閨的女人想法不同,可一個女人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獨自安定,蘭姨不忍心看你如大小姐一般被困在一方大院中,更不忍見你孤獨一生,此番進宮該會遇到不少青年才俊,若是有滿意的,一定要抓住機會。無需考慮代家和你父親,蘭姨隻希望你自己過的舒心。”

一個依附於男人而活的傳統女子,竟能說出這番“大逆不道”的話來,足見她對代婉的溺愛。便是我,也不得不感動。

轉眼便到了萬壽節那日,所謂萬壽節,通俗來講便是皇帝的生辰,也是天朝百姓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

代家子嗣稀少,代言?出嫁,代言昭在宮中布置防衛未曾歸家,是以相府隻派出兩輛馬車,打頭那輛坐著代世明,我與大夫人則共乘後麵那一輛。

有多尷尬,可想而知。

得知父母與妹妹入宮的時間,代言昭之前便已候在宮門外。

見一身姿窈窕的華衣美人在侍女攙扶下嫋嫋下了馬車,微微一怔。隨即才認出是自己的妹妹,想起父親與他提起的那些話,臉上的笑意不知不覺便斂了幾分。

代世明這幾年坐實了權相之名,兒子乃禦林軍統領掌控整個皇城,一個女兒為未來國母。另一個,視線有意無意掃過代夫人身邊的年輕女子,雖然麵覆輕紗,舉手投足、美目流轉間盡是風華,不難會有著怎樣一張傾國傾城的麵容。

有心人都明白,代家的造化恐絕非僅此。

大夫人表現出難得一見的善解人意,遇到打招呼的會主動提點一二。

朝廷的人事結構雖說略知一二,卻也僅限於幾個核心人物,下麵的錯綜複雜可就不得而知。

各諸侯於日前已抵達各自在京城的府邸,一路行來倒是見了幾個,對代世明的態度有的逢迎討好有的不屑一顧。

簡清璋孤家寡人,身後也就隻跟著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離近來看,倒也是熟人,青陽,這是個明白人,到底還是跟了他。

“許久未見,代相近來可好?”

“勞豫王爺掛心,老夫一切安好,倒是王爺您一路長途跋涉,著實辛苦了。”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寒暄的頗為投緣,我垂下眼眸安靜站在大夫人身後,不動聲色的將二人的一舉一動盡數收進眼底。

都是修煉成精的老狐狸,言語上的功底更是如火爐青,便是有貓膩,光天化日之下又怎會露出蛛絲馬跡。

他的視線頻頻落在我身上,便知道這廝要自找不痛快了。

“這位可是代相千金?”

“正是。婉兒,還不快過來見過豫王爺。”

心裏將兩隻狐狸罵了個千百遍,緩步來到二人身邊,欠身朝那廝行了個禮,十足的端莊大方。

“代姑娘倒是變了不少。”他用的是江湖上的稱呼,此情此景並不合時宜。

我垂眸低笑不語,趁旁邊的人不注意,抬起頭狠狠瞪了他身後那人一眼。

看到她凶神惡煞的神情,青陽一愣,抬眼望去便隻看到一片光潔的額頭和如蝶翼般撲閃著的睫毛,一時不知該擺出怎樣的神情,以至於看起來有些像是在盯著人家姑娘發呆,惹得代言昭頻頻側目。

“算起來,本王與代小姐頗有淵源。本想請兩位共飲一杯,不曾想絕世山莊一別,便再沒有見過你與蘇二公子,今日這個遺憾終於可以得以填補。”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微閃,順著他眼睛的方向望去,長廊那端款款行來一群人,不正是向來低調涿州寧侯一行。

視線第一時間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身深藍綢衣,在人群中格外顯眼。身邊還有一位精細裝扮的佳人作伴,慕容瀾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書卷氣正濃。

嗯。衣服,我贏;長相,我贏;男人,她贏。

三股勢力很快碰頭,氣勢之強大引得來往官員頻頻駐足。有些聽過那段風月傳聞的,不自覺將目光落在兩個當事人身上。

那其中有兩道格外不同,抬眼看過去,嘴角輕勾,慕容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