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別急。”華琬連忙攔下往竹亭外跑的雲嵐,“公主現在去尋二皇子無用,事關重大,沒有證據,誰也不會承認的,而且大家知曉國公府辦宴,庭院裏有蛇,往後誰還敢來。”
此事涉及二皇子,慶國公府夾在中間,不好查也查不清,縱是查清,還可能牽連大皇子。
雲嵐嘴巴撅得老高,“我咽不下這口氣,放手!”
“公主。”
“你膽子也忒大了。”不管雲嵐怎麽甩,華琬握著她的手腕就不肯鬆開。
雲嵐不經意扭頭看見菡娘那張染缸似的臉,亦明白她在國公府生氣和發怒,最沒臉的要數鄭家人,尤其是菡娘。
“阿琬,我知道你與菡娘是手帕交,你當然什麽事都先替菡娘考慮,但今兒有人要害我,我不告訴父皇能安心嗎。”雲嵐已經隱隱心軟,可口中仍在嚷嚷。
華琬一臉尷尬,鄭菡娘走上前向雲嵐道歉:“公主,國公府確實有錯,我會立刻稟告大嬸和娘,讓府裏徹查庭院出現毒蛇一事。”
雲嵐冷笑一聲,“嗯哼,你們鳴鼓喧天地去查我二哥?宴席還要不要辦了?罷,暗地裏查吧,查出來立即告訴我。”
鄭菡娘欣喜地看著雲嵐,“公主放心,慶國公府一定會好生整頓的。”
見雲嵐仍板著臉,華琬難免愧疚,“往後公主也小心則個,別再一人隨處走了,要讓姑姑和宮婢們陪著。”
“算計我一次容易,一而再再而三是不可能的,我可不是傻子。”雲嵐回到竹亭坐下,照華琬說的,將姑姑、宮婢們皆喚了過來。
雲嵐眼睛滴溜溜四處看,華琬猜她是在找齊三娘,不能質問二皇子,找齊三娘出氣還是行的。
但齊三娘不在南院,雲嵐唾道:“沒臉沒皮,在前院都舍不得回來了。”
一旁姑姑聽見忙嘮叨,“公主,您身份與旁人不同,可千萬不能說市井的粗鄙俗話。”
雲嵐公主重重地‘哼’一聲,竹亭登時陷入一片沉默。
最後還是雲嵐打破了沉默,囔囔著要華琬替她多做幾隻魯班鎖了:“難些,先才那隻太簡單。”
簡單還解了一個時辰,華琬暗自腹誹,但立馬幹脆應下。
華琬以為今日已算圓滿了,除了保護公主還讓公主對二皇子起了警惕之心,卻不知另一處才剛剛鬧起來。
趙允旻自竹林出來亦回到前院武場,之前破陣舞,趙允旻劍舞的漂亮,博得些許讚譽聲。
至於令華琬流連的竹林外邊,並沒有什麽高地和涼亭,僅有一片青紗帳和三間竹舍。
雨澤照主子吩咐,將煙灰沫大小的漪香點燃擲入竹舍,量極少,眨眼功夫化成青煙散滿竹舍,不消一會,青煙又自竹舍間錯的紫竹窗欞中溢出,未留半點蛛絲馬跡。
雨澤未往竹舍內看,閃身藏至暗處,將氣息隱藏在初夏微弱的風中。
主子行事風格與旁人不同,旁人設局下套是為了將事辦實,偏偏主子不是。
漪香縱然藥性強,可煙灰沫的量也隻能令人神智不清片刻。
淩亂了衣衫但什麽也沒做,卻遭人百般指責,心裏當真是無法道的委屈。
想到那些人慪青腸子的模樣,雨澤冷冷一笑。
主子不想牽連鄭家,故不會讓鄭家下人尋到竹舍,雨澤呼吸越來越慢,齊澤川快來了。
其實包括齊淑妃在內,齊家一直想將齊三娘嫁作二王妃,無奈趙允佶在打寇清禹嫡孫女的主意,故不斷推脫,今日出這事,其實正中齊家下懷。
一位穿著鄭家褐色短打家丁服的仆僮告訴齊澤川,二皇子去竹舍歇息了。
當竹柵被齊澤川一腳踹開時,趙允佶猛然清醒。
趙允佶震驚地看著一臉慌亂的齊三娘,趕忙回憶發生了什麽事情。
大約是嫌不夠清醒,趙允佶抬手重重地敲腦袋,眼前不斷浮現出站在竹林中,輕惹竹葉清香的娘子。
陽光落在小娘柔美的麵龐上再暖三分,笑容更是幹淨純粹到近乎透明。
趙允佶一路跟梢,想知曉是誰家小娘,他要收做側妃。
緊接著他一時衝動,擄走了那位仙子般的小娘……趙允佶想著想著嘴角不禁翹起。
正要翻雲覆雨時,為何身下人被換成了表妹?
“殿下,你支開我竟是為了與我妹妹私會!”齊澤川激動道。
齊三娘已經略略整理了衫裙站在竹榻旁,可歪斜的發髻和在竹榻上發怔的趙允佶,無一不表示此處曾發生了什麽。
齊三娘唇上口脂糊了,殷紅的顏色散開一圈,其實她是一心想嫁給二皇子的,是以先才發生的事情,她能坦然受之,令她不解和難堪的是,為何殿下癡迷的眼神會忽然變了,轉而用一種極其驚訝、錯愕,甚至嫌惡的目光打量她。
齊三娘心裏委屈,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哥哥不管不顧地踹門進來,也令她不滿。
見趙允佶不吭聲,齊澤川氣的在竹舍內打轉。
“殿下,今日我們不是說好下套套雲嵐公主嗎,現在可好,雲嵐公主被來路不明的兩賤人救走了,我還差點惹一身髒水,還有你們……”齊澤川大聲喊,嚇得齊三娘要去捂他嘴巴,倘若再引人來,她的臉真就沒地擱了。
齊澤川一把推開齊三娘,“不知廉恥,雲嵐公主不要肖想了,現在你們二人怎麽辦。”
齊三娘臉一陣紅一陣白,趙允佶逐漸恢複清醒,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這隻螳螂,又被張貴妃那隻黃雀算計了,但竹林女娘究竟是何人,是他被下藥後產生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
“殿下,殿下?”齊澤川靠近趙允佶,朝趙允佶耳朵連叫幾聲。
“夠了。”趙允佶煩躁地跳下竹榻,一臉鬱憤,“我會回去請父皇下旨賜婚,倒是你,雲嵐公主那本該萬無一失,你竟還失了手,你說誰將雲嵐公主救走了。”
齊澤川咬著牙道:“我哪裏知道,穿的不是鄭家下人的仆服,也不像婢子。”
“我知道,她們是凝光院華匠師收的兩名北梁徒弟。”竟然壞她們齊家的好事,齊三娘眼裏透出濃濃恨意。
當時齊三娘在曲水流觴附近,看到哥哥被揪出,她不敢上前幫忙隻悄悄離開,後來莫名地被引到竹舍。
“華匠師!”趙允佶狠狠砸向竹窗欞,三番兩次誤他事,不狠狠懲戒一番,難出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