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夢境 (下)

蘇冉博嘖嘖了兩聲,繞著僵持的兩人走了兩圈,越看越覺得這個少年眼熟。真是奇了怪了,做個夢竟然還覺得夢中人眼熟?

‘少、少爺…你…你…’那女人怕是熬不住了,咬牙哆嗦的說:‘你可別忘了…我、我是將軍的女人…按、按情理說…你要叫、叫我姨娘的…可不能——’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少年臉色立刻一變,更加的暴怒,看著她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死人一樣。他纖細的手指不斷的收緊再收緊,直把女人扼得翻白眼,募地,少年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極端扭曲的笑。

‘看來你是不明白府裏的規矩…’他輕如耳語的說:‘在這個將軍府裏,我爹爹第一,我第二…但是我說要當第一,我爹爹就會立馬讓我,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他輕輕笑出了聲,潔白漂亮的牙齒卻閃著森森的寒光。

‘這代表——我想要什麽,爹爹就會給我什麽…我要殺誰,就可以殺誰…連招呼都不用打!’他說完臉色一冷,另一隻手向後伸出:‘槍拿來!’

冰冷的聲音剛出口,跨院門口就走進兩個麵無表情的尉官,其中一個取下手槍,恭敬的雙手遞到少年手裏,微微俯身。

‘少爺,槍。’

‘守著門,不許出,不許進。’少年冷冷的說,隨手握住槍掂了掂,然後在女人驚恐絕望的目光中慢慢把黑洞洞的槍口抵上她的太陽穴,拉下保險。

四周一片壓抑的驚叫,然後迅速消失在兩名尉官威脅的槍口之下。等到周圍都徹底安靜下來,尉官行了個禮,退出了院子。

‘我早就想殺你了,隻是得給爹爹一點麵子,所以忍著…’少年慢條斯理的用槍口在女人的臉上摩挲著,最後移到豔紅的唇瓣上,一下子塞了進去。

‘嗚嗚…’女人渾身都軟掉了,眼淚一下子淌了出來,頗有幾分惹人憐惜的模樣。少年眼神閃了閃,一臉的厭惡。

‘別以為什麽事情都可以裝可憐,然後等著別人給你解決。’他看著女人臉上的眼淚慢慢的滑下,快要滴到他的手上,頓時惡心的鬆開手,任由對方跌倒在地,狼狽的喘著氣嗚咽。然後黑洞洞的槍口仍然穩穩的指著女人的頭顱。

‘嗚嗚…少爺…少爺饒了我…我不敢了…’旗袍女人剛剛緩過來,就爬著伸出雪白的手抓住少年的褲腿,滿臉涕淚的求饒。

“喂喂!你不會真的要殺人讀書閣?”蘇冉博實在看不下去了,湊到少年麵前小聲說。可惜對方的視線直直的穿過他看向求饒的人,堅硬冷酷,看都看不到,更別提聲音了。蘇冉博沮喪的縮了回去,背著手又繞了幾圈,蹲在地上。算了,反正隻是個夢,就是世界末日了也沒啥大不了…

‘砰!!砰砰砰!!’突兀的槍響伴隨著硝煙味蔓延開,隨之而來的還有滿院子扯破嗓子的尖叫和嗆人的血腥味。

蘇冉博完全呆住了。他一動不動的盯著青石磚地麵,濃稠的紅黑色**迅速的蔓延開來,就像是宣紙上滴了水一樣,拿都拿不及,已然全部都濕透了————

他抬起頭,正對上女人瞪圓了的眼睛,淒厲不甘的幾乎扯裂了眼角,瞳孔漸漸擴大,了無生氣。她一身鮮紅奪目的顏色,竟比頭上流淌出的鮮血還要豔紅,猙獰的彈孔正中眉心,整幅畫麵就像是用紅顏料潑灑而成,淒豔不可方物。

還真殺了啊…他喃喃自語。沒想到少年一副羸弱不堪的樣子,手段卻這樣狠辣,不愧是軍閥的兒子…人不可貌相。

‘…來人,把柳姨娘抬下去,收拾一下下葬。’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低沉男聲響起,規律的腳步聲穩健而從容。

蘇冉博站起來看去,一個高大的看起來不過三十餘歲的男人穿著國民黨高級將領的軍服,大步的從院子外走進,眉間微蹙,鬢角黑亮,剛硬挺拔。

‘等下,’少年頭都沒回,直接抬起手阻止幾個抹著淚的丫鬟的動作:‘去拿張破席,卷卷給爺扔到郊外去!’

其中一個丫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對著剛進來的男人說:‘將軍,怎麽說我們小姐也是您的姨太太…您那麽寵她——不能看著她冤死還被人作踐啊…!’

少年握槍的手下一刻就暴起青筋,眼看就要再去一條人命————

‘趙慶錫——!!你放下爺!!’

男人走近幾步,一把扛起少年就往跨院外頭去,大手輕輕捏住少年纖細的手腕一處,然後少年的手就一麻,手槍掉進了男人的大手裏。

‘槍拿好,再有下次,你就跟著槍一塊兒滾。’他隨手把槍扔回給尉官,‘去把柳姨娘下葬,該給的錢一分不要少。’

尉官敬了個禮,一聲不吭的帶著兵進了院子。裏麵的哭聲遠遠的還能聽見,讓人一陣心寒。

趙慶錫!!

蘇冉博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渾身一震,腦袋裏的記憶就像是翻相冊一樣唰啦啦翻過去,然後定格在了一張對著他溫和微笑的男人的臉。

‘男子漢要挺起胸大步走路…這個給你。’

他還記得那個男人低沉和緩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暖意,大手撫過他的腦袋,和Mark一樣的溫暖——隻是那個溫暖並不是屬於他的。他還記得那塊用白紙包著的飴糖,不大,但是甜得很,就像是紅燒肉一樣的美味。

原來是那一對父子…蘇冉博恍惚的,仿佛再次看見那個珠圓玉潤的小孩兒,嬌嫩的叉著腰囂張的讓他道歉,後來又倚在趙慶錫的懷裏撒著嬌,讓他羨慕得燒心。

原來他還記得。

蘇冉博回過神,發現那對父子已經走遠,急忙慌慌張張的跟了上去。

還好這個府邸麵積大,卻不像江南園林流水或者京城那塊兒幾進幾出得複雜,左右一看,就看見趙慶錫的背影。少年已經被放了下去,被男人打橫抱在懷裏,蘇冉博隻能看到少年緊緊摟住男人的胳膊,和一雙在男人的胳膊上晃**的小腿兒。他加快步伐跟了上去,想要聽聽他們都在說什麽。

太奇怪了…他覺得這裏根本不像是夢境,那麽的逼真!如果是做夢,他怎麽可能夢到那之後的事情呢?當初的那個寶兒竟然都長這麽大了…這到底…

‘還生氣?你殺了爹的姨娘,爹都沒說什麽…’趙慶錫低聲下氣的哄著,略帶胡渣的下巴輕輕蹭了蹭兒子白嫩的耳朵。

‘怎麽!難道你還要跟我算賬不成?!’少年原本把臉埋在男人的肩膀上,此時立刻抬起頭,秀美的眼睛瞪得溜圓,還帶著一絲未盡的煞氣。

蘇冉博聽到了趙慶錫低低的苦笑聲。

‘我不成親!’少年硬邦邦的說:‘你自己帶女人回來我懶得管,但是你別想塞女人給我!我這輩子就這樣過了,你要再逼我,我就一槍打死自己了事!!’話說得一點餘地都沒有,又硬又冷。

趙慶錫頓時停下了腳步,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

‘這樣的話,以後不許再說。’他一字一句的說。

趙寶兒霎時臉色變白,猛地推開男人踉蹌落地,扶著一旁的樹厲聲說:“趙慶錫!是你惹了我——!!”尾音撕裂,近乎淒厲。

蘇冉博悄悄繞到正麵,看到趙慶錫麵無表情蒼白的臉,隻有那雙眼睛沉幽幽得發黑。他忍不住捂住胸口,覺得心髒簡直快要跳出胸腔了——好像再看下去,會看到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這對父子看起來實在不對勁,老子強迫兒子成親,兒子幹脆就殺了老子的小妾…惹?誰惹誰?

‘嗬…’趙慶錫突然笑了,眼中卻一絲笑意無有。他慢慢走上前,有力的手臂把趙寶兒困在中間,隻得背靠著樹幹仰頭看著他。

‘到底誰惹得誰?’趙慶錫輕聲問,眼神逡巡的一點點掃過兒子的臉龐,一處不落,‘這事…說得清嗎?’

趙寶兒極力昂起頭,眼睛裏卻已經溢出了水光,有種退無可退的決絕:‘不管誰惹得誰…反正你都不能否認——你就是稀罕我!!你就愛我一個!!’

蘇冉博猛地捂住嘴巴,不敢置信的看著少年,耳朵一陣轟鳴。

上帝耶穌阿彌陀佛!!那小孩兒說的啥?!

趙慶錫怔怔的看著他,臉上徹底沒了血色。就好像遮掩身體的最後一塊遮羞布被扯了去,想躲都沒處躲…狼狽的不得不承認。

趙寶兒卻一邊得意的笑,一邊擦掉眼角滑下的眼淚。他露出帶著些許少年青澀的秀麗的笑容,輕輕湊到男人麵前,軟唇含住男人堅毅的嘴角,一隻纖細的手掌悄無聲息的慢慢向下探去,解開男人的衣扣和褲腰帶————

‘敢做不敢認…趙慶錫…我沒你這麽孬的爹!’他帶著笑輕聲罵,內容卻讓人震驚。他反身一推,把趙慶錫推到樹幹上,然後單膝跪在了地上,對著男人笑了一下,就拉開對方的褲子,張嘴含住了碩大的頂端。

蘇冉博後退了一步,臉紅心跳的喘了口氣,身下慢慢熱了起來。子啊————他會不會長雞眼?那小孩兒明明是清秀文弱的長相,剛才那一笑卻端的是綺麗魅惑,仿佛一隻鵝毛輕輕在心上搔過,癢得人不知道該怎麽撓才好…

極其**|靡的水聲就這樣大白天的在院子裏響起,這塊兒雖然遠離了剛才熱鬧的跨院,但畢竟還在戶外啊…蘇冉博膽戰心驚的替沉浸在中的父子倆四下望著,呻吟粗喘聲卻越來越大。白日**啊…真大膽。

‘你還這麽…小…我怎麽能拿你的前途去賭!’

‘嗯…呃…我不需要你替我操心!你敢再推開我,或者娶什麽姨太太——我就直接——’

‘我的話從來不重複第二遍,長大了就敢和我作對?’一個用力頂上去。

‘嗯啊————!!’

蘇冉博簡直聽不下去了,眼睛卻根本移不開。原來是這樣——原來————他腦海裏不斷的回**著Mark對他做的…還有這幾年越來越親昵的親吻——

‘我愛你…’

愛…愛、愛、哎呦我的娘欸…他渾身哆嗦的捂著通紅的臉蛋兒,腳丫子蹭了蹭,再蹭了蹭。

原來這都是愛愛啊…這麽說,這麽說,米克難道對他————嗯嗯??

“怎麽可能啦啦————”他歇斯底裏的害羞的轉圈圈,放下手,又捂了上去。討厭討厭矮油————這讓他怎麽承受得住嗷嗷嗷!!

眼前那對父子顯然已經完全忘記了地點的不恰當,脫了褲子就開始辦事。蘇冉博臉色慘白的直愣愣的瞅著,被少年一聲聲快樂又兼有痛苦的呻吟嚇得半死。

米克真的愛他咩?還說什麽教他生理課…果然是找理由占他的便宜?

蘇團團極力鎮定下來,仔細的瞅著父子倆正在幹得事兒——這麽說,他是當下麵那個?看起來…倒是不辛苦,隻是嗓子未免勞累了些,從頭叫到尾的,就不能不叫嗎?

還有,那個戳來戳去的…怎麽是那個地方?蘇團團不由想起了便秘的那幾天給自己照的自拍,看起來就和少年臉上的表情挺像的,又痛苦,便便出來的時候又很快樂…這麽一想,他就忍不住猥瑣的笑了出來。

他腦袋裏這麽想了一通,竟然覺得豁然開朗。要是米克喜歡他,想要和他愛愛,是不是就不會把他送回去上學?雖然他們的時間不同步,不過大不了他也去注射那什麽異化劑好了,反正總是有辦法解決的嘛。沒想到米克這麽害羞,而且還戀童…

不過看在對象是他的份兒上,他就大度的原諒米克好了。

話又說回來…蘇團團唉聲歎氣的蹲下來,看著那對還在愛愛的父子兼戀人。他到底在不在做夢捏?要是不在做夢?他到底在哪兒?要是在做夢…怎麽才能醒過來啊?他真的不想再看別人的**了,好煩的…

“你怎麽還不回去?”一個人突然在蘇冉博背後說話,把他嚇得跳了起來。這聲音和趙慶錫他們的聲音都不一樣,沒有那種模糊的帶著回聲的感覺,而是和自己一樣清楚自然。

蘇冉博轉過身往後退了幾步,警惕的瞧過去,然後再一次被驚呆了。

“你…你、你、你————?!”

來人輕輕笑了笑,伸手摘下了軍帽,露出一張熟悉的詭異的臉。二十左右年輕的麵孔,橄欖色的光澤緊繃的皮膚,淩厲的眉毛,略微細長的眼睛,挺直的鼻子,紅潤的薄唇。這副寡情冷淡的俊秀臉孔,不就是小扣兒的臉嗎?!小時候讓人覺得奸邪的眼睛,長大後竟然淩厲如斯,讓人不敢直視,還是說,僅僅換了個裏子,人就完全不一樣了?

“你——你不是剛才那個尉官?你怎麽、怎麽——”蘇冉博感到自己已經快要厥過去了,這個世界簡直瘋了。他——小扣兒上輩子不是已經死了嗎?!

“看來你是不記得了?”那人漫不經心的用手指轉著帽子,細長的眼睛冷淡的看著他:“我曾經和你有一個交易——我許你一個新的人生,然後你把自己的身體交給我。”

蘇冉博想起了上輩子臨死前那段詭異的彷如幻覺的對話,模糊的黑影,冰冷的聲音。

是他?

“是你?”蘇冉博低聲說;“這麽說…我真的不是在做夢?”

“嗬嗬…”那人用著小扣兒的臉笑道:“什麽夢會如此的逼真?甚至擁有自我意識?這隻不過是我想讓你看的一段曆史,過去的事情。”

蘇冉博一陣惡寒。那豈不是說,這人其實都已經死掉了不知道多久?

“行了,你問題想清楚了就回去讀書閣。我還有事情要辦。”那人不耐煩的打斷蘇冉博的胡思亂想,重新把軍帽端正的戴好,正了正,然後繞過他向前方的院子走過去,路過趙慶錫父子的時候,他們似乎也沒有看見那人,就像是沒看見蘇冉博一樣。

“你——你還活著嗎?”蘇冉博忍不住回頭問道。

那人揮了揮手,沒有說話就直接走了。

蘇冉博眼前一陣暈眩,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好好的躺在**,外頭顯示的天色已經有些黑了,竟然一覺睡到了傍晚。

他抬起頭,發現他爹不在**,房間裏很安靜。

看起來一切都沒有變化,其實,一切都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挺喜歡趙寶兒的。。。小時候囂張跋扈,長大後依然如故啊。。。雖然外表文弱了些,實則內心就是個軍閥二代。。。。殺人不眨眼。。。這個和道德無關,那個年代也就那樣,權力大,死個人也就是埋一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