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少秋,李飛虹兩人穿行鬆林,朝前走了八九丈光景,就以樹身作掩護,悄悄探頭看去。

古靈子和黑袍瞎子兩人已經並肩站在大路旁一棵大樹之下,兩人身後,一排站著三男一女,則是古靈子的四個門人。

這時山麓東首已經出現了一行人,為首—個須發花白的灰袍老道人正是白鶴觀觀主鬆陽子。稍後則是他兩個師弟鬆雲、鬆雪,最後則是四個身穿青袍的道人,白鶴觀門人,一路疾行而來。

他們還沒走近,古靈子和黑袍瞎子已從大樹底下迎了出來,站在大路中間。

古靈子森冷的道:“鬆陽道兄別來無恙!”

鬆陽子急忙稽首道:“原來是古門主,多年不見,卻在這裏遇上,真是巧極,道兄大概也是赴玉皇殿之會去的了?”

黑袍瞎子大聲喝道:“鬆陽子,你可是不認識鄢某了嗎?”

鬆陽子被他喝得一怔,慌忙稽首道:“這位施主恕貧道眼拙……”

古靈子接口道:“這位就是名動大江南北的翻天掌鄢茂元鄢老哥。

李飛虹低聲道:“我知道了,他本是排教長老,自從眼睛失明,就離開了排教,這人以翻天掌成名,手下十分狠毒……!”

隻聽鄢茂元洪笑一聲,說道:“鬆陽子,你當咱們兩人站在這裏做什麽?”

鬆陽子道:“古門主、鄢大俠莫非在此等人?”

“你說對了。”

鄢茂元深沉一笑道:“鄢某和古門主等的就是白鶴觀主鬆陽道長。”

鬆陽子一怔道:“二位在此相候,必有見教,貧道洗耳恭聽。”

鄢茂元深沉笑道:“鄢某想請教道兄,江湖傳言昆侖派風雷寶笈落在白鶴觀,不知可有此事?”

鬆陽子平靜的笑了笑,頷首道:“確有此事。”

他回答得如此爽直,倒出翻天手鄢茂元意料之外,不覺微微一怔,又道:“道兄可曾帶在身上?”

鬆陽子道:“貧道帶來了。”

“如此就好。”

古靈子大笑道:“不知道兄可否取出來,讓兄弟和鄢老哥一閱?”

鬆雲、鬆雪眼看兩人攔在路上,分明不懷好意,尤其鄢茂元,試想大師兄身為白鶴門掌門人,江湖上誰不尊稱一聲“道長”?他一口一聲“鬆陽子”,態度傲慢,好生狂妄!

兩人心中早就深感氣憤,這時聽古靈子的口氣,大有攔路劫奪“風雷寶笈”之意,忍不住不約而同的朝前走了上去。

鬆陽子神色絲毫不變,微微一笑道:“古門主、鄢大俠要看,本當雙手奉上,但貧道此次攜帶本笈,前去玉皇殿赴會,乃是應少林、六合、黃山、武功、丐幫等各大門派之請,將此笈在大會中當眾公開,如今離大會已不過兩日,二位要看,就請到玉皇殿會場上當眾觀看,此處實有未便,這點隻有請古門主、鄢大俠多多原諒了。”

古靈子臉色一沉,嘿然道:“這麽說道兄是不肯賞臉了?”

鬆陽子含笑道:“今天離大會不過兩天,貧道自會在會上公開,二位也不急在一時,何用教貧道為難……”

鄢茂元大聲喝道:“鬆陽子,你可知道鄢某和古門主如何約定的嗎?”

鬆陽子還沒開口,鬆雲子冷聲道:“鄢大俠和古門主如何約定的,與咱們何幹?”

鄢茂元大笑道:“自然有關,鄢某曾和古門主約好了,萬一鬆陽子不交出昆侖風雷寶笈,那麽白鶴觀的人就不用再離開這裏了。”

鬆雲子沉聲道:“此話怎說?”

“這話還不夠明白嗎?”

鄢茂元厲笑道:“不用再離開這裏,就是要你們永遠留在這裏了!”

鬆雲子怒喝一聲:“好個狂妄無知之徒!”

“鏘”、“鏘”兩聲,鬆雲子和鬆雪子同時撤出長劍。

鄢茂元大笑道:“你們兩個不是叫鬆雲、鬆雪嗎?咱們早就約好,你們兩個就由鄢某打發的。”

手中一根四尺長的竹竿,“咻”的一聲朝兩人橫掃過來。

鬆雲、鬆雪早有準備,對方一竿掃來,兩人一個輕旋,分向左右旋開,兩柄長劍同時使了一記“揮鞭斷流”,朝竿上劈落,但聽錚錚兩聲,長劍劈到竹竿上,竟然被震得反彈而起。

鄢茂元雙目雖瞎,反應卻十分敏捷,竹竿一挑,又發出咻咻輕嘶,飛出十數點流芒,分向兩人襲去。

鬆雲、鬆雪展開劍法,劍光披離,忽伏忽舞,宛如兩隻白鶴,一左一右朝鄢茂元進退夾擊。

鄢茂元聽聲辯位,一支竹竿每每搶先發招,占得先機,鬆雲、鬆雪聯手合擊,還是不時的被逼後退,但因有兩人聯手之故,縱然不時被逼後退,卻也並無敗象。

古靈子看得大是不耐,右手抬處,掣出劍來,目注鬆陽子沉笑道:“鬆陽道兄既然不肯交出風雷寶笈,古某隻好不客氣了,道兄請亮劍吧!”

鬆陽子微微攢眉,依然打了個稽首道:“古門主明鑒,昆侖風雷寶笈內容如何,兩天後即可公開,古門主到時自會明白,值不得為此動手,傷了兩家和氣……”

古靈子長劍一指,沉笑道:“道兄交出寶笈,就可不傷兩家和氣,如果不肯交出寶笈,那就隻有放手一搏,道兄快亮劍吧!”

“善哉,善哉!”

鬆陽子仰天稽首,說道:“古門主即使勝了貧道,也是得不償失,何苦……”

古靈子目射凶光,喝道:“不必多言,道兄再不亮劍,古某要開罪了!”

長劍對著鬆陽子徐徐刺來。

鬆陽子歎息一聲道:“古門主一再相逼,貧道也隻好奉陪了。”

話聲一落,“鏘”的一聲從肩頭撤下長劍。

古靈子先前因鬆陽子沒亮出劍來,他究是一門之主,不好急攻過去,剌出的長劍去勢極緩,此時眼看鬆陽子長劍業已出匣,他就存了先下手為強之心,口中沉喝一聲:“道兄小心了!”

劍光乍閃,由緩而速,化作三點寒芒,一下朝鬆陽子胸前三處大穴飛射過去,出手之快,變招之速,可說歎為觀止!

鬆陽道長身為白鶴門掌門人,對“白鶴劍法”浸**數十年,一身功力深厚無比,長劍在手,豈會在乎你劍勢加速?身形輕輕一旋,雙手揚起,如鶴展翼,飛身而過,劍光快若飛練,反向古靈子當頭飛來。

光是這一招避招還擊,輕靈巧妙,不愧劍術名家,爐火純青。

古靈子沉哼一聲:“好劍法!”

振臂發劍,直向鬆陽子劍尖上點去,但聽“叮”的一聲輕響,兩支劍尖低個正著!

古靈子口中大喝一聲,左手袍袖一展,上身微向前撲,功運右腕,直透劍尖,誌在全力向前推去。

鬆陽子忽然身形一偏,長劍倏然收回,急急朝前劃了一個圓圈,口中笑道:“古門主透骨針貧道領教了。”

原來古靈子藉著力貫劍尖,朝前推進之際,左手已打出七支透骨針。鬆陽子卻不和他比拚內力,迅即把長劍收回,隨著一圈之際,卻以內力吸住了打來的七枚透骨針。

古靈子暴喝一聲,長劍飛舞,急撲猛攻而上,左手也似爪似掌,配合劍勢,乘隙出手。

這一番猛攻,是他怒極而發,威勢極盛,但見劍光如輪,掌風似濤,就像漫天風雨飄灑而來。

白鶴觀主鬆陽子長劍開闔,有如白鶴飛舞,展翅相撲,強烈劍光,電閃雷奔,和古靈子以攻還攻,毫不遜色!

這對丁少秋來說,真是最好的機會,他初出江湖,毫無對敵經驗,可以從這一戰中,吸取白鶴劍法的精微變化,融會貫通,對古靈子快捷如風的劍法,也足可吸收它的長處。

一時之間,看得心領神悟,緊記在心,有時看到奧妙之處,還不自覺的以指代劍,隨手劃著,真是獲益非淺!

李飛虹傍著他低聲問道:“丁兄,你在做什麽?”

“啊!”丁少秋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道:“沒什麽。”

李飛虹又道:“你看那一邊的人會有勝算?”

“啊!”丁少秋回過頭來,問道:“你說什麽?”

李飛虹輕哼道:“瞧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看那紅衣姑娘看著迷了?”

丁少秋臉上不期一紅,說道:“李兄說到那裏去了?兄弟是在看家師使出來的劍法,變化繁複,不是平日裏所能講解出來的……”話未說完,忽然發出一聲輕咦,說道:“不好,家師著了他的道……”

縱身穿林而出,朝古靈子淩空激射過去,人還未到,左手揚處,一記“百步神拳”已先聲奪人,轟然直擊過去。

原來古靈子和鬆陽子久戰不下,有時還被白鶴劍法逼退,心頭不禁大為怒惱,本來還以為自己足可把鬆陽子拿下,如今看來,自己最多也隻能和對方打成平手,如何還能把風雷寶笈從他手中奪得過來?

一念及此,不由得凶心陡起,口中大笑一聲,左手袍袖驀地揮起,朝鬆陽子迎麵拂了過去。

這一拂,從他大袖中飛出一蓬淡淡的黃煙,如霧如霰,隨風而散。鬆陽子趕緊閉住呼吸,已經聞到了少許,腳下踉蹌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往地上坐了下去。

四名白鶴觀弟子睹狀大驚,急忙揮動長劍,搶了上去。

古靈子一記“迷仙散“得手,仗劍追撲過來,看到四名白鶴觀弟子攔在前麵,口中大喝一聲:“滾開去。”

劍光橫掃,響起四聲“鐺”“鐺”金鐵狂鳴,把四名白鶴觀弟子震得後退不迭!

就在此時,陡覺一記勁急拳風迎麵撞來,急忙揮起左手大袖朝前迎擊出去。

但這一下但聽蓬然一聲大響,古靈子被震得上身往後一仰,一時間站不住椿,雙足移動,後退了半步,口中忍不住叫了出來:“百步神拳!”

他後退半步之際,淩空飛來的一道人影已在他麵前瀉落,這人正是丁少秋,他連正眼都沒朝古靈子望上一下,就朝四個白鶴門人抱了拳“這姓古的由小弟來對付他,四位師兄快去照顧師父,他老人家怎麽了?”

“會是丁師弟!”

四個白鶴門人先前以為一下震退古靈子,必將來了幫手,那知來人隻是白鶴門的關門小師弟丁少秋,但他們聽丁少秋的口氣極大,雖然疑信參半,(他們並不知道丁少秋跟老道長學內功的事)還是迅快的退了下去,保護師父。

古靈子先前也以為此人一記“百步神拳”有如此深厚功力,來的不是武功門掌門人邵南山,就是丁南屏,那知定睛看去,瀉落在自己麵前的,竟是昨晚逃走的丁少秋,不覺厲笑一聲,道:“好小子,原來是你,昨晚讓你逃走,老夫正要抓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丁少秋冷哼一聲道:“古靈子,虧你還自稱古靈門的門主,連你寡嫂的東西,都要強取豪奪,據為已有,你居然賊性不改,又來攔路劫奪白鶴門的東西,真是喪心病狂,不知廉恥,昨晚我隻是驟不及防中了你的暗算,你以為丁少秋怕你不成……”

古靈子的大弟子史錦堂一手提劍,胯上一步,大聲道:“師父,讓弟子把這小子拿下!”

古靈子緊閉著嘴唇,目光炯炯,隻是盯著丁少秋,一言不發,直到史錦堂搶出,才左手一擺,沉聲道:“你退下去,為師要劈了他!”

池秋鳳今天早晨得知丁少秋已經逃走,心頭暗暗籲口氣,總算放下了心,不,她心頭依然牽掛著放不下,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他?這時驟見一記拳風震退師父的竟會是丁少秋,他竟然就在師父麵前出現,她心頭不禁又驚又喜!

驚的是他已經逃出去了,這下豈不是自投羅網?喜的是自己又看到他了,在大白天,他看來比昨晚穴道受製更顯得意氣飛揚,英俊瀟灑!

啊!他竟敢在師父麵前如此說話,他……他簡直不要命了!她嚇得臉色發白,一個人幾乎搖搖欲倒。

她身邊一個勁裝漢子急忙問道:“小師妹,你怎麽了?”

池秋鳳一手掩著頭,說道:“沒……沒什麽。”

史錦堂聽師父這麽說了,就不敢多說,迅即退下。

古靈子目凝凶光,厲笑道:“姓丁的小子,你準備好了沒有,老夫要一劍劈了你!”

丁少秋瀟灑一笑道:“你隨時都可以出手,丁某何用準備?”

他口中雖然如此說著,實則右手早已緊握短劍劍柄,隨時都可以出手。

古靈子目光冷厲,沉哼道:“小子,你真夠狂!”“狂”字出口,一道匹練般的劍光已經貫胸飛射過來。

丁少秋如今巳知道老道長送給自己的這柄短劍可以削鐵如泥,他要試試古靈子到底有如何厲害?不想一試就削斷對方長劍,身形倏然一個輕旋,擰腰發劍,使了一招“白鶴亮翅“,用劍脊朝古靈子劍上拍去。

一聲鏘然劍鳴,兩人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一步。古靈子暗暗驚凜,忖道:“這小子那來如此強大的內力?”

他自然不相信自己數十年修為,隻能和丁少秋平分秋色,口中大喝一聲,揮手一劍筆直朝丁少秋刺去。

丁少秋左手提起短劍,由上而下,再使“鶴爪撥蛇”,劍尖向右拔出,他仍以劍脊向對方劍身拍去,又是鏘的一聲金鐵大震,兩人一左一右錯開數尺。

古靈子是何等人,眼看丁少秋手中短劍,光芒強烈,分明是一柄稀有利器,但他兩次都以劍脊拍向自己劍身,不敢用劍刃相擊,乃是為了不想削斷自己長劍,給自己難堪,哼,老夫乃是一門之主,何須你小子手下留情?

一念及此,心頭不覺更怒,右腕連震,劍勢突然加快,一片劍光縱橫交織,記記不離丁少秋左右前後周身要害大穴。

丁少秋練的“幹天真氣”,雖然還隻有三四成火候,但已經足可相當今武林有數十年修為的高手不相上下。

但這是指以內力拚搏而言,如論劍上造詣,丁少秋自是不如古靈子遠甚,這回古靈子展開快攻,丁少秋究竟練劍日淺,功夫經驗都比人家差了一大截,一時之間,頓感手忙腳亂,手中一柄短劍就有施展不開之感!

差幸他一發現自己劍法運用不熟,不是古靈子對手之時,立即使出老道長所教的“避劍身法”來,身形閃動,如魚逆水,在紛披劍光之中,乘隙蹈暇,潑刺自如,任你古靈子劍法再快,也休想沾上他半點衣角。

古靈子昨天就見識過他這套身法,十分奇奧,此刻親自和他交手,每一劍依然是毫厘之差,被他避了開去,心頭又氣又怒,左手取出幾支透骨針,揚手打出。

那知丁少秋此時展開避劍身法,身形飄忽,晃動的人影,大半都是幻影,古靈子平日百發百中的透骨針,這回也失去了準頭,有如泥牛入海,悄無蹤影!

丁少秋在他劍下接連閃避了十幾劍之後,漸漸有了心得,就隨著身形閃動,選擇“白鶴劍法”和“武功劍法”中比較接近的招式,因勢發劍,出其不意,朝對方攻去。

這是說先前隻有閃避的份兒,現在總算有了還擊的能力。

再說鬆雲、鬆雪兩人聯手迎戰鄢茂元,這一陣工夫,已打出百招以外。鄢茂元早先曾在古靈子麵前誇下海口,自己如果連鬆雲、鬆雪都對付不了,還叫什麽翻天掌?

但他縱然武功極高,怎奈雙目失明,出手避招全憑聽覺,總究比雙目完好的時候要差上一點,才會和對方二人拖延了這許多時光。

心念轉動之際,臉上神情就平添了一般凶戾之色,口中沉哼一聲,左手覷準鬆雪方向,猛地欺身飄飛過去,翻手一掌,疾如雷火朝鬆雪背後印去。

鬆雪子和師兄聯劍迎戰對方一支竹竿,卻沒想到他會倏然欺來,向自己下手,等到發覺,已經遲了半步,急急向右閃出,對方一掌已經拍在左肩之上,口中悶哼一聲,一個人應掌飛起,跌了出去。

鬆雲子看得大吃一驚,喝了聲:“姓鄢的老賊,拿命來!”

長劍一抖,劍先人後朝鄢茂元撲了過去。

鄢茂元在打鬥經驗上,勝過鬆雲子甚多,聽聲辨位,手中竹竿使出“粘”字訣,一下貼著鬆雲子長劍,朝外甩出。

鬆雲子連轉個念頭都來不及,一個人就隨著他竿勢呼的一聲淩空飛出。

鄢茂元口中冷嘿一聲,揚手一記“翻天掌”朝鬆雲子劈去,這下他把鬆雲子當作飛靶,可以說是十拿九穩,非傷在他掌下不可。

丁少秋正在和古靈子動手的人,耳中聽到三師叔(鬆雪)的一聲悶哼,急忙舉目看去,二師叔(鬆雲)又被鄢茂元竹竿挑起,揚手發掌淩空追擊,心頭一急,立即舍了古靈子,縱身朝二師叔和鄢茂元之間飛撲過去,身在半空,揚手一記“百步神拳”朝鄢茂元“翻天掌”

掌風截去。

兩道勁風乍然一接,發出蓬然一聲大響,鄢茂元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他認出這一記拳風正是武功門的“百步神拳”,一時隻當武功門有高手趕來支援,一手以竿拄地,喝道:“來的是武功門那一位高人?”

丁少秋微哂道:“我不是武功門的高人,我是白鶴門下丁少秋。”

古靈子眼看正在和自己動手的丁少秋忽然舍了自己,去搶救鬆雲子,心頭自是怒不可遏,口中大喝一聲,淩空朝丁少秋撲來。

鄢茂元聽說截住自己“翻天掌”的竟是白鶴門下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心頭也不禁勃然大怒,手中竹竿抖處,“咻”的一聲朝丁少秋頂門抽下。

這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向丁少秋出手!

鬆雲子被摔出一丈以外,等落到地上,驚魂甫定,瞥見古靈子、鄢茂元二人不約而同朝丁少秋出手,他要待出手搶救,因相距尚遠,已是不及,口中急叫道:“少秋,小心!”

丁少秋道:“不要緊,二師叔快去瞧瞧三師叔怎麽了?”

口中說著,手上可絲毫未懈,左手揚處,朝淩空飛撲而來的古靈子打出一記“百步神拳”,右手寒光乍現,短劍使了一招“三花護頂”,幻起三朵劍法,朝鄢茂元當頭擊落的竹竿上削去。

這一記他是存心要削斷鄢茂元竹竿的。因為鄢茂無雙目已瞎,這支竹竿不但是他隨身兵刃,而且是他仗以走路的眼睛,若是把他竹竿削斷了,至少可以使他空有一身武功,也無從使展了。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短劍寒光乍起,但聽接連響起三聲“嗒”“嗒”輕響,焉茂元手中一根三尺六寸長的竹竿,立即截斷了三截,跌落地上,手中隻剩了兩尺來長的一截了。

要知鄢茂元手上這支竹竿,卻是百煉純鋼所鑄,外表故作竹竿之狀,剛中有柔,不是任何利刃所能砍削得斷,這回可真是遇上了克星。

鄢茂元耳朵何等敏銳,再加上每一聲“嗒”,都會感到手中一輕,三聲“嗒”響之後,手中輕了一半,心知遇上了神兵利器,左手急忙往竿上一掄,一支百煉精鋼的長竿已隻剩下兩尺來長一截,心頭又驚又怒,厲聲喝道:“好小子,是你削斷了我的長竿?老夫非把你碎屍萬段不可!”

在他說話之時,丁少秋身邊忽然多了一個身材瘦小、麵目黧黑,身穿青布勁裝的少年,這人正是李飛虹。他一手仗劍,大聲說道:“哼,你們兩個老不死打一個,還要不要臉?丁兄,我來幫你!”

飛身撲擊而來的古靈子就和丁少秋的一記“百步神拳”相遇,身在半空,自然無法躲閃了,隻好揮手拍出一記劈空掌和“百步神拳”硬拚,半空中爆出一聲蓬然大響,古靈子立即施展“千斤墜”身法飄落地麵。

丁少秋這一記“百步神拳”雖然傷不了古靈子,但卻把他在半途中逼落地麵,也就是延緩了他的攻勢,使他比鄢茂元落後了一步。

鄢茂元喝聲出口,右手忽然把半截精細竹竿交到左手,右手倏翻,一掌朝丁少秋拍來。

方才他也曾幾次施展“翻天掌”,除了鬆雪子驟不及防,傷在他掌下,一般說來,掌勢威力並不是最強的。

但現在可不同了,他因竹竿被丁少秋削斷,使他殺機陡起,非把丁少秋立劈掌下,難消他胸頭之怒,才把竹竿交左手,由右手發掌,這才是他翻天掌仗以成名的“翻天掌”。

掌勢甫出,一丈周圍空氣好像遇上極強的壓力,頓使人有窒息之感,一團無風無聲的掌力,宛如奔雷迅發,猛朝丁少秋身前衝撞而來!

李飛虹長劍一領,正待出手!

丁少秋叫道:“李兄,不可用長劍去接。”說著,左手五指上翹,朝外揚起,右手直堅,迎著對方掌力朝前推去。

這一記正是老道長教他的怪招,招式和白鶴掌法中“鶴舞空庭”頗相近似!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丁少秋這一招“鶴舞空庭”未使出之前,鄢茂元的“翻天掌”掌風所至,幾乎使得一丈方圓風雲變色,大有沛然莫之能禦的聲勢,但等到了少秋這“鶴舞空庭”擺出招式,右掌緩緩推出,既不見絲毫風聲,卻把對方來勢洶湧的“翻天掌”聲勢硬行壓製了下去!

不,迅疾無儔把對方的一團掌風推了回去。“翻天掌”來勢迅若奔雷,這回去勢更是快若飆風!

鄢茂元雙目雖盲,但他外號就是“翻天掌”,在“翻天掌“上下過數十年功夫,縱然有一絲一毫不對,立可察覺,何況他拍出去的一團掌風,整個完壁歸趙,被推了回來。

這是他從練“翻天掌”以來,從未有過之事,心頭這份驚駭,當真莫可言宣,一時之間,那還猶豫,身形倏然朝地下撲下,一個“懶驢打滾”,接連向旁滾出去一丈七八尺以外才用左手半截竹竿點地,躍了起來。

就在他堪堪向旁滾開,翻天掌一團掌風已經朝他原來立身之處轟然下擊,泥土蔽天,地麵上已被轟成一個大窟窿!

這下直看得古靈子、鬆雲子、李飛虹等敵我雙方的人,莫不驚詫萬分,目瞪口呆,誰也想不到丁少秋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池秋鳳更是睜大一雙美目,望著丁少秋,怔怔出神!

古靈子縱身撲來的人,被丁少秋一記“百步神拳”在中途逼落地麵,原待再次縱身撲擊,恰好丁少秋使了一記怪招,把鄢茂元的“翻天掌”全數奉還,轟得地麵上出現了一個大窟窿!他平日裏縱然目空四海,狂傲不可一世,但自思也絕不是丁少秋的對手。心念一動,立即返劍入匣,口中喝了聲:“徒兒,走!”

當先一個飛旋,縱身向林中投去,他四個門人眼看師父已走,也紛紛躍起,跟著往林中掠去。

翻天掌鄢茂元仗著機警,避開丁少秋的一記反擊,口中不覺發出破鑼般的一聲大笑,說道:“好小子,原來你學會了昆侖寶笈上的武功,哈哈,今後江湖上,你小子會寸步難行。”

說到最後一句,人已隨聲躍起,宛如飛鳥投林,快速無比朝林中投去。

丁少秋沒理會他,急步朝坐在樹下的鬆陽子奔了過去,口中叫道:“師父,你老人家沒事吧?”

鬆陽子在古靈子撒出“迷仙散”之時,已經及時摒住呼吸,因此隻吸入了少許,由四個門人扶著坐下,舀來泉水,喝了兩口,便已清爽,再經這一陣工夫坐息,業已複原,聞言含笑道:“為師已經沒事了。”

這時鬆雲子也扶著鬆雪子走來。鬆雪子是被鄢茂元“翻天掌”擊中左肩,傷勢雖然不輕,卻差幸並非要害。

鬆雲子道:“少秋,幸虧你及時趕到,否則真是不堪設想了。”

丁少秋連忙躬身道:“二師叔過獎。”

鬆雲子目光朝李飛虹投去,問道:“少秋,這位少俠是什麽人?”

丁少秋忙道:“回二師叔,他叫李飛虹,是弟子最近結識的朋友。”

李飛虹朝鬆陽子、鬆雲子抱抱拳道:“晚輩李飛虹見過二位道長。”

鬆雲子問道:“李少俠是那一派的門下?”

李飛虹低頭道:“晚輩沒有門派,隻是跟家父練過幾年拳劍,如此而已!”

人家不肯說,鬆雲子也就不好再問了。

鬆陽子朝四個門人吩咐道:“你們三師叔傷得不輕,快去砍幾棵鬆樹,用藤條編紮好,才能抬著他上路。”

四名道士答應一聲,立即去砍了兩棵較小的鬆樹,用藤條紮成擔架,讓鬆雪子躺下,由兩名弟子抬著上路。

以鬆陽子為首的一行人也就繼續上路,不過在行列中多了丁少秋和李飛虹二人。

鬆雲子對丁少秋毫不費力的擊敗古靈子、鄢茂元二人,心中甚是驚詫,但看大師兄臉上竟然沒有絲毫異色,好像早就知道內情,幾次要待開口向大師兄詢問,因有李飛虹和丁少秋跟在自己身後,不便問出口來。

鬆陽子問道:“少秋,你和李少俠怎麽會到這裏來的?”

“回師父,這話說起來長著呢!”

丁少秋接著就從自己找上丁家莊說起,一直說到自己被古靈子所擒,昨晚由李飛虹替自己取下透骨針,一同到小廟歇足,聽到古靈子和鄢茂元勾結,覬覦昆侖寶笈,詳細說了一遍,隻是把池秋鳳喂自己吃飯一節略過不提。

他口中雖然沒說出來,但一想起當時情景,池秋鳳的嬌羞笑容,就在麵前浮起,心頭有著說不出的漣漪!

李飛虹和他並肩走著,忍不住偏頭問道:“丁兄,你心裏在想著什麽?”

“啊……”丁少秋忙道:“沒有,沒想什麽……”

李飛虹披披嘴道:“我看得出來。”

丁少秋急得脹紅了臉,說道:“我真的沒想什麽。”

李飛虹掂起腳尖,附著他耳朵,悄聲說道:“你是不是在想著那紅衣姑娘?她長得不錯咳!”

丁少秋被他說到心裏去了,臉上更紅,壓低聲音道:“你才想她呢!”

中午時光,趕到玉皇殿。

玉皇殿主持鬆風子和武功門掌門人邵南山、丁老爺子丁南屏早已得到信息,一起迎了出來。

鬆陽子朝邵、丁二人稽首道:“兩位老施主怎的和貧道也客氣起來了?”

邵南山道:“兄弟聽說道兄在路上遇上勁敵,鬆雪道兄還負了傷,那就快把他抬進去。”

丁少秋走上前,口中叫了聲:“爺爺。”

丁老爺子沉哼道:“你出去也不和爺爺說一聲,害得大家為了找你,一個晚上,四處出動,到這時候,還有好幾個人還沒回來,你說,你到那裏去了?”

丁少秋從小到大,從沒看到爺爺如此疾言厲色過,心頭一怕,不由說不出話來。

白鶴觀主忙道:“丁老施主莫要責怪少秋了,少秋是遇上歹人被擄了去……”

丁老爺子矍然道:“是道兄把他救下來的嗎?”

“哈哈!”鬆陽子大笑一聲道:“今天早晨是徒兒救了師父!”

丁老爺子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呢?”

鬆風子道:“丁老施主,請觀主到裏麵再說吧!”

邵南山笑道:“對了,咱們是迎接鬆陽道兄來的,師弟攔著他問個沒完,要他站在這裏說嗎?二位道兄快到裏麵待茶。”

丁老爺子失笑道:“兄弟失禮,二位道兄請。”

這時四名白鶴觀弟子抬著鬆雪子,早有玉皇殿的道士接應,先行往裏行去。

鬆陽子、鬆雲子兩人也由邵南山、丁老爺子和鬆風子陪同,進入第二進東院。這裏已劃為各大門派貴賓休息之所,連同後麵二十幾間房舍,則為貴賓的住所。

這時大家剛走進院門,就聽到大客廳中傳來高聲談笑。

鬆陽子道:“各位施主大概都到齊了,貧道忝為主人,卻遲到了。”

邵南山道:“離大會還有兩天,怎能算遲到了呢?”說話之時,已經行近廳門,這就抬抬手道:“道兄請。”

鬆陽子腳下一停,說道:“貧道是這裏的主人,怎好走在前麵,二位老施主先請才是。

大家站在門口,互相推讓,誰也不肯走在前麵。

隻聽一個破竹似的聲音大笑道:“瞧你們婆婆媽****,幹脆就站在外麵,不用進來了。”

“哈哈!”鬆陽子笑道:“二位老施主,這說話的準是白大施主無疑,咱們偏不讓他笑著了。”

當先舉步走了進去。

謝傳忠大笑道:“道兄還是被白化子激進來了。”

廳上眾人也在此時,紛紛圍了上來,和鬆陽子互相寒暄,才各自落坐。

丁少秋走上前去,跟大家一一見禮。

萬天聲一把拉著丁少秋的手,問道:“小兄弟,你昨天去了那裏?把令祖和邵掌門人急得派人四處去找……”

李飛虹卻獨自走到丐幫南昌分舵主蒼鷹白仰高麵前,含笑說道:“白前輩,你好。”

白仰高目光一注,奇道:“少俠認識老化子?”

李飛虹笑了笑道:“晚輩如果不認識前輩,會走過來先和你打招呼嗎?”

白仰高哦了一聲,問道:“少快……”

李飛虹含笑道:“晚輩李飛虹……”

白仰高還是想不起來,口中沉吟道:“李……飛虹……”

李飛虹低聲笑道:“前輩真是健忘,晚輩小時候,前輩還抱過我,我最喜歡拔前輩的胡子……”

白仰高雙目精光陡射,注視著李飛虹道:“你……”

李飛虹朝他眨眨眼睛,笑道:“我在路上遇上丁少秋丁兄,聽說這次大會很熱鬧,才和他一起來的。”

白仰高口中連“哦”了兩聲,才道:“對了,老化子想起來了,咱們在南昌見過,不是李少俠提起,老化子差點忘了。”

這時大家已相繼落坐,李飛虹回到丁少秋身邊,和他坐在一起。

白仰高看了兩人一眼,心中暗暗點頭。

鬆陽子當眾起立,打了個稽首道:“今天早晨,貧道途經橋嶺,遇上古靈門主和翻天掌鄢茂元,聽說貧道身邊帶著昆侖派的風雷寶笈,意圖攔劫,還居然施放下五門的迷香,把貧道迷昏過去,差幸小徒丁少秋和李小施主李飛虹及時現身,把古靈子和鄢茂元擊退,這一段經過,貧道遇上的隻是後半段,小徒丁少秋還遇上了前麵一段,因此貧道之意,還是讓小徒來向大家報告,比較說得清楚。”

話聲一落,轉臉朝丁少秋道:“少秋,你代為師向在坐的諸位前輩報告吧!”

丁少秋應了聲“是”,站起身,跟大家行了一禮,才把昨天上午,自己在玉皇殿附近隨便走動,遇上古靈子門下追趕一個身材瘦小的人,那人卻把一個錦盒遞給了自己,一直說到自己被古靈子擒去,逼著自己說出避劍身法……

丁老爺子問道:“那錦盒中不知究係何物?”

丁少秋道:“是三顆九九丹,九九先生去世之後,古靈子從他寡嫂手中強取豪奪來的。”

丁老爺子點點頭,道:“你說下去。”

丁少秋接著從李飛虹如何替自己起出透骨針,來至一座破廟,如何聽到古靈子和鄢茂元約在破廟見麵,計劃攔截師父,劫取風雷寶笈,以及如何動手,詳細說了一遍。

這番話聽得在場諸人,莫不動容,心中暗暗覺得驚訝不已,連白鶴觀主師兄弟三人,都連吃大虧,對付不了古靈子和鄢茂元二人,但白鶴觀主的關門弟子丁少秋,小小年紀居然把二人打跑了,寧非奇跡?大家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所有目光不期而然的朝丁少秋投來。

鬆陽子當然看得出來,連忙含笑道:“小徒雖然拜在貧道門下,但他除了家學淵源,另蒙一位前輩高人垂青,傳了他幾手劍法,這位前輩高人因不欲人知,貧道就不好公開他老人家的名號了。”

大家聽得雖覺好奇,不知這位前輩高人究竟是誰?但白鶴觀主既然這麽說了,也就不便再問。

丁老爺子朝李飛虹拱拱手道:“小孫多蒙小兄弟援手,老朽至為感激。”

李飛虹赧然道:“丁老前輩這麽說,晚輩如何敢當?晚輩和丁兄一見如故,是朋友咯,那裏說得上援手?”

鬆風子趕忙走上一步,稽首道:“啟稟掌門人,素齋早已準備,大家因掌門人午刻可到,就要小弟關照廚下,等掌門人來了再開,現在可以請大家入席了。”

鬆陽子慌忙站起,連連稽首道:“善哉、善哉,為了貧道一人,讓大家等得太久了,真是罪過,大家快快請吧!”

當下由鬆風子領先,大家相偕進入膳廳,用過素齋,鬆風子便朝鬆雲子問道:“二師兄,方才掌門人曾說丁少秋另蒙一位高人垂青,傳了幾手劍法,二師兄可知這位前輩高人是誰嗎?”

鬆雲子微微搖頭道:“愚兄沒聽掌門人說過。”

鬆風子微哂道:“大師兄不問塵事已久,白鶴觀全由二師兄主持,連二師兄都不知道,這話有誰相信?”

鬆雲子正容道:“愚兄騙你則甚?少秋在白鶴觀耽了三年,愚兄並未聽說另有高人指點,那可能是下山以後的事,愚兄怎麽會知道?”

鬆風子道:“小弟也不過是一時好奇,隨便問問罷了。”

說完舉步往外行去。

飯後,丁少秋因客廳上休息、喝茶、聊天的,不是一派掌門,也是某一門派的名宿、長老,自己和李飛虹夾在大人堆裏,大受拘束,因此吃過飯,就拉著李飛虹的手,往外就走出去。

李飛虹跟在他身後,埋怨著道:“你要去那裏?這樣拉拉扯扯幹嗎?”

他口中雖這樣說著,卻並未掙脫丁少秋拉著自己的手。

丁少秋哈的笑道:“夾在大人中間,你不嫌受盡拘束?咱們出來隨便走走,不是自由多了?”

李飛虹道:“但總有個目的吧?你究竟要到那裏去呢?”

丁少秋朝上一指,說道:“前麵有一座九層高塔,可以俯視很遠,我們到塔上去,你說好不好?”

“好啊!”李飛虹左手一縮,說道:“你現在可以放手了吧?”

丁少秋放開手,臉上有些訕訕的應道:“咱們是好朋友,拉著手有什麽關係?”

李飛虹道:“你沒有關係,我有關係,被你拉著手走,就像被你牽著鼻子走一樣,你願不願意給人牽著鼻子走?”

丁少秋搖搖頭道:“這個比喻不恰當。”

他領著李飛虹走出大殿,來至塔下。

李飛虹舉手摸摸鬟發,抬頭問道:“人家隻有七級浮圖,這座塔怎麽會有九級的呢?”

丁少秋道:“這裏是玉皇殿呀!”

李飛虹道:“玉皇殿有什麽不同?”

“這你就不懂了。”

丁少秋道:“七級浮圖,是佛教語,這裏是道教。”

李飛虹道:“我不懂。”

丁少秋道:“因為玉皇大帝住的淩霄寶殿,是在九霄雲外,九重寶塔,所代表的就是九霄。”

李飛虹點頭道:“聽來好像有點學問,你是聽誰說的?”

丁少秋道:“這還要聽人說嗎?”是我想出來的。

“啊!”李飛虹道:“你好壞,原來隻是杜撰的,騙得我信以為真呢!”

丁少秋道:“我幾時騙你了?九層寶塔,也許就是這個意思哩!”

說話之時,已從第一層上了第二層。

李飛虹忽然偏頭道:“我們比比看,從這裏起,誰先登上第九層?”

說完,當先縱身而起,朝盤旋而上的石級竄去。

丁少秋淡淡一笑,就緊跟在他身後,朝石級掠上。

李飛虹是存心和他比腳程的,是以一開始就不住提吸真氣,一個人宛如穿簾燕子飛旋而上,好不快速?

丁少秋跟在他身後,不徐不疾,始終和他保持了三數級距離。

就在兩人飛躍上第五層的時候,丁少秋發現東首一麵,正有兩個人手扶圍攔,在低聲說話,一個是身穿灰布長褲的漢子,另一個是穿青布道袍的道人,隻要看他這一身打扮,正是玉皇殿的道士。

丁少秋不覺心中一動,忖道:“寶塔是在玉皇殿前麵的東首,他們再站在塔上的東首一麵,所麵對的已是一片山巒,豈非是為了避人耳目?”

他立時想起自己和大伯父趕來玉皇殿的那天,天色還未黎明,看到觀中有人出來,把傳遞的消息藏在竹筒內,放到香爐灰裏麵,大伯父曾說玉皇殿裏可能有奸細潛伏,這道人……

這原是目光一瞥間的事,心裏想著,不覺朝那道人多看了一眼,可惜對方麵向欄外,所能看到的最多也隻是側麵而已!

不多一會,李飛虹當先躍上第九層,心中一高興,忍不住“咭”的笑出聲來,說道:

“這回我比你快了。”

隻聽右側響起丁少秋的聲音說道:“誰說的,我不是先來了嗎?”

他是在李飛虹停下來之後,從他身後閃過去的,到了他右邊,自然是丁少秋快了一步。

李飛虹雙手扶著欄杆,隻是喘氣,哼道:“我上來的時候,上麵還沒有人,自然是我比你先到了。”

“好、好!”丁少秋笑道:“就算你先到好了。”

“哼,誰說上麵沒有人?”

一個沙啞而尖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續道:“難道小老兒不是人嗎?”

兩人聽得一怔,舉目看去,這第九層上,除了四麵走廊,裏麵地方不大,隻供著一座神龕,那有什麽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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