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青年怎麽看也得有二十五六了,管楊斐叫哥,有病吧?蔣主任看著這個流裏流氣的年輕人。楊斐一抬頭:“呦,小新呀,怎麽你也到這邊來了?”
“這不是有個親戚的孩子結婚,我過來隨禮的。”這個小辛說著拉過一把椅子就坐下了,回頭對服務員喊:“再拿一套餐具來。”
蔣主任很不高興,這人咋這麽不知自覺呢,但是看著和楊斐很熟,也沒好意思說什麽。
“梁哥,聽說你頭一段把霸王的外甥眼睛紮下了,真的假的,因為什麽呀?”小辛問。
“別瞎說。”楊斐看了一眼蔣主任,顯得好像是不願意在外人麵前提及此事,但接下來的話就肯定了這件事:“他和我爭買賣,他不是也開了個要賬公司麽,不過他打錯算盤了,黑的白的他都不是對手。”楊斐說的輕描淡寫,但蔣主任聽得心驚肉跳。
三個人簡單又聊了幾句,楊斐起身上了個洗手間,這個小辛很健談,一刻也不閑著,楊斐不在就和蔣主任聊上了:“老哥你和梁哥咋認識的?”
“剛剛認識,都是朋友。”蔣主任對這個小流氓一樣的人有點煩,還有點怕,不願意和他多說。
“要說梁哥這個人……對了,你可能奇怪我比他大為啥還叫他哥是吧?其實在社會上混的不是年齡,是能力,他比我厲害,我就得叫人家哥。嘿嘿,打打溜須,以後梁哥有生意好能帶著我點。”
“他做什麽生意呀,不是雙燕服裝廠的麽?”蔣主任有些好奇。
“啥服裝廠呀,沒聽說過,他開的是討債公司,專門替人收爛帳的。”
“討債公司?怎麽個討法?”乘著楊斐不在,蔣主任想探探虛實。
小辛一笑,把身子前探,低聲說:“這都是刀頭舔血的生意,危險是有,但是利潤也大,一般都是百分之三十或四十的提成,就是誰有要不出來的爛賬,找到梁哥頭上,他就拿著欠條出馬來要,要出來以後三七或者是四六和債主分。”
“那債主都要不出來,他憑啥就能要出來呀?”蔣主任對討債的方式很感興趣。
“看來你和梁哥處的時間還不長,不知道他的英雄事跡,反正沒事兒,我就和你說說,不過一會兒他回來就別再提了,他不喜歡別人背後說他的事。”
蔣主任看看洗手間方向:“沒事,你說吧。”說著把脖子伸的挺長認真聽著。
“他要賬可以說是用四個字形容,那就是心狠手辣,花樣百出。”
“這是八個字。”
“我是說都可以用四個字形容,比如先禮後兵,幹淨利落,為所欲為……”
“你能說點具體的麽?”
“好,就說有一次鬆江有個吉慶山你聽說過沒,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欠下了別人一筆工程款不想給,債主找到梁哥,於是梁哥出馬,先是請那小子吃了頓飯,正常地拿出欠條要賬,那小子也沒拿梁哥當回事兒,根本就不想給。梁哥當時啥也沒說,轉身就走了,第二天吉慶山的小兒子就讓沒牌子的車撞了,但是沒撞死,梁哥買了水果去醫院看望他兒子時就說了,你要是把錢還上我幫你找凶手。吉慶山沒搭理梁哥,又過一天,他老婆上街,被三四個小子一頓暴打,也進醫院了,梁哥又去了,你要是還上錢我幫你解決。吉慶山這回知道是咋回事兒了,這不明擺著就是梁哥派人幹的麽,但是他還沒有證據,想動用社會上的人來擺平梁哥,結果都還惹不起梁哥這夥人,最後趕緊就還上了那筆錢,那次梁哥具體提了多少錢我不知道,不過我聽說是六位數。”
“那這不是黑社會麽,就不怕犯事兒警察抓?”蔣主任有些憤憤不平。
“抓你得有證據呀,人家梁哥從來不自己動手,就比如說你欠梁哥錢,他來要你不給,他走了我過來就捅你一刀,你又不認識我,隨後我跑了,你就是明知道我是梁哥叫過來的你也沒轍。”小辛說道“捅你一刀”的時候,用手裏的筷子對著蔣主任肉呼呼的胖臉一比劃,嚇得蔣主任趕緊一躲,胖臉抽搐了兩下。
“再說一回有意思的,那次我也去了,有個年輕的小夥兒欠人錢不還,梁哥去要也不好使,梁哥就找了我們幾個臉兒生的過去,專門等著這小子和他馬子逛街的時候堵住他,卡簧刀一頂,把他和他的馬子都領到沒人的地方,當著他的馬子麵羞臊他,每人彈他五十個腦瓜蹦,還得讓他自己數數。後來扒了他褲子讓他跳舞,鬧的這小子無地自容,回去後就和那個馬子分手了,你說為啥,他沒臉見人家了,哈哈……”小辛說的開心,蔣主任卻聽得挺鬧心:“那人家就沒報警?”
“報警有用麽,抓梁哥?人家也沒去。抓我們?上哪抓去呀,早閃了,再說就是抓住又能怎樣,大不了拘留幾天,我們這幫人拘留就當是串門了,誰當回事兒呀!可是這小子被我們整完了,說不定這輩子心裏都得有陰影。我說大哥,這是這小子年輕,要是像你這歲數了被人家當著老婆孩子的麵打得跪地求饒,光著屁股跳舞,你說要是你的話是不是死的心都有了?”
蔣主任沒說話,腦袋上冒出了一層汗珠。
“實際我和你說這些都是九牛一毛,梁哥整人的點子多的事,他手下有一幫專門為他出餿主意的軍師,別看他年紀小,在廣平可沒誰敢惹呼他。”
“你說這些都是真的?親眼所見呀?”蔣主任希望小辛是在說笑話。
“靠,我騙你幹啥,梁哥炮轟霸王,飛刀射瞎霸王的侄子的事廣平人都知道,你不信可以打聽,梁哥局子裏有人,兩次都是重傷害,警察就是不抓,你有啥招?”
“……”蔣主任不再言語,陷入思考之中,小辛好像根本沒在乎蔣主任聽是沒聽,繼續白呼:“最過癮的一次是上林城那次,這可是梁哥親口對我說的,我都後悔那次我沒跟著,沒撈著大飽眼福。有個姓孫的胖子泡上了一個小秘書,雖然他是個妻管嚴,但還是在外邊偷吃,偷吃也沒啥,別惹梁哥呀,他欠錢不還,梁哥去要也不給,也許這是他一生犯的最大的錯誤,梁哥派人跟蹤了他,在他偷吃的時候強行闖了進去,把他倆光著的情景全都照了下來,然後在按著他的電話簿,給他認識的人每人一份送了過去,後來這胖子被媳婦逼得差一點就上吊。唉,可惜了,那次我沒去,聽他們說那個小秘書長得可好看了。”
小辛正說的來勁兒呢,楊斐回來了,他趕緊就轉了話題,一個勁兒地恭維楊斐,楊斐看起來拿他也沒當回事兒,損他就像損兒女似的。
蔣主任從打聽完小辛的話,楊斐回來以後他就始終不吭聲了,也不知他心裏再合計什麽。
第二天,楊斐還在學校附近的旅店睡覺呢,蔣主任就上來找他了,樂顛顛地告訴他:“快走吧,校長說了,錢到位了。”
楊斐臉上也不露喜怒之情,淡淡地說:“有錢啦?我還以為得費多大勁兒呢。”
蔣主任心說:算了吧,因為公家的事欠你們這種人的錢,真出點啥事兒犯不上,崔校長和學校裏好幾個女老師都有一腿,小日子幸福著呢,我寶貝兒子剛剛上中學,過馬路我都不放心,還得我領著呢,誰和你這鍾亡命徒較勁呀!
楊斐輕鬆拿到了錢,心裏高興,回到旅店到隔壁房間敲開了門,開門的就是小辛,楊斐說:“走,叫上大奎,一起出去吃飯,我領你們到德城最好的酒吧暢飲一頓。”
“好啊,要不我這一頓打就白挨了”大奎樂嗬嗬地從屋裏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