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區。
楊星宇正在和方家慧討論招加盟商的事。
主要是方家慧在說，楊星宇在聽。
地點在魚尾巷楊記烤鴨的大廚房裏，今天上午的貨已經做好，其他人去給各個分店送貨了，廚房裏空了下來。
楊星宇本來是要出門的，被剛剛過來的方家慧堵住，暫時走不了。
楊星宇此時倚在不鏽鋼操作台上，方家慧站在他麵前，叉著腰、皺著眉頭說：“小宇，現在的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你花錢在電視台、公交車和出租車、汽車站、火車站這些地方打的招商廣告，效果太好了！這才短短幾天，我們招商加盟部就接到幾百個谘詢的電話，有本市市區的，也有咱們市下麵的幾個縣的人打來的，還有隔壁幾個市的人也打電話過來谘詢，甚至還有兩個是幾百公裏外的人打來的。
雖然聽了我們的加盟費之後，大部分人都打消了念頭，不願意過來實地考察咱們公司，但現在已經確定會來咱們公司考察的人，已經有六十多個！這還是第一批，我估計，隨著咱們廣告的時間越長，後麵還會有更多人打電話找咱們谘詢。”
聽到這裏，楊星宇笑了，“這都是好事吧？但我怎麽看你好像挺煩的樣子？嫌有興趣的人多了？”
廣告的威力，楊星宇是清楚的。
他記憶中，很多瀕臨倒閉的廠子、產品，因為一支好廣告，不僅起死回生，還做大做強，迅速膨脹成同行業的巨頭公司。
所以，為了多賺一些加盟費，他這次花了不少錢打廣告。
要搞就搞大一點。
就算最終招不到多少加盟商，能借此機會為楊記烤鴨打響名聲，也不虧。
方家慧撇嘴，“你說呢？我就是一個文化水平不高的農村婦女，本來你讓我負責接待加盟商這一塊的工作，我還以為都是一對一接待，以前我做服務員、做領班，做得都是接待人的工作，所以，我也沒覺得幫你接待加盟商，是我勝任不了的工作。
但現在一次要接待這麽多人來實地考察，按照我們部門內部的討論意見，大家都覺得應該將這些來考察的人安排在一起，集中招待，集中帶他們去看我們的一家家分店，集中跟他們介紹我們的加盟商條件，等等，你覺得我還能勝任這份工作嗎？我可沒膽子當著幾十個陌生人的麵，跟他們詳細介紹我們的加盟條件，甚至還要一個個回答他們的提問，這事我真做不了！”
楊星宇皺起眉頭。
方家慧說的這些，他聽了，也覺得讓她當眾發言，甚至還要說得有煽動性，盡量多吸引一些人簽加盟合約，對她來說，確實很為難她。
至於招商加盟部的另一個負責人——技術總監譚明，他和譚明接觸過，也聊過幾次，知道譚明是典型的技術性人才。
雖然口才也有，但並不出眾。
所以，讓譚明當眾發言，來蠱惑更多人加盟，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楊星宇：“姐，你想撂挑子？”
方家慧毫不猶豫地點頭，“是呀！這事我做不了，不撂挑子還能怎麽辦？你花了那麽多廣告費，吸引來的人，難道要讓我搞砸嗎？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楊星宇苦笑，“姐，這個時候，你讓我臨陣換人？且不說時間來不來得及，一般人我也不敢讓他負責這個事啊！”
方家慧嘴角現出一抹笑意，“那發言的時候，你上！”
楊星宇一怔，注意點她嘴角的笑意，他忽然笑了，伸手指了指她，“姐，圖窮匕見了吧？這才是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吧？你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讓我上？是不是？”
方家慧嗬嗬輕笑，“你可以拒絕呀！反正公司是你的，損失也是你的，我無所謂呀！”
楊星宇無語地看著她。
也就是她了。
隨著楊記烤鴨越做越大，做到如今的規模，平時已經沒人敢跟他這麽說話。
見楊星宇還在猶豫，方家慧便開口勸他，“小宇！我覺得你口才肯定比我們好！而且，你以前跟我們大家開會說事的時候，我也沒見過你怯場！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比我以前上班的酒店老板氣場還要大，還要沉穩，關鍵是你平時鼓勵大家的時候，我覺得效果都挺好，所以，我真覺得這次當眾講話、鼓動來考察的那些人加盟的事，你來做是最合適的！否則，你自己想想，你還能找到更合適的人選嗎？”
楊星宇被說得有點意動。
倒不是他自己覺得自己的口才有多好。
而是整個楊記烤鴨，好像確實沒有比他更能忽悠的人。
也沒人比他更不怯場。
就在他準備說什麽的時候，他身上的手機響了。
皺眉掏出手機，發現是戚美瀾打來的。
楊星宇還沒決定接不接聽，麵前的方家慧笑了一聲，說：“你接吧！反正我的話也說完了，我就當你答應了！就這樣吧！我走了，你接你的電話吧！”
說完，她當真轉身就走，顯得很瀟灑。
楊星宇張了張嘴，想了想，還是沒叫住她。
當眾發言就當眾發言，這事他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心裏有了決定，他的注意力就轉到戚美瀾的來電上。
隨手接通通話，將手機貼到耳邊。
“喂？瀾瀾，這大上午的，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想我了？”
讓他意外的是——戚美瀾並沒有馬上接話，而是靜了好幾秒，才語氣低沉地說：“我剛剛跟甄歆見了一麵。”
楊星宇心頭一跳，表情微變。
心中頓時就有不好的預感。
她倆見麵能有什麽好事？
何況，戚美瀾剛剛的語氣那麽低沉，怎麽都不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穩了穩心神，楊星宇擠出笑容，保持自己的語氣如常，“哦？是你約的她？還是她約的你啊？你倆見麵幹嘛呢？”
此時，他已經懷疑戚美瀾已經知道他和甄歆的關係。
否則，戚美瀾好好的，為什麽用這種語氣告訴他——她剛剛和甄歆見了一麵？
如果她不知道他和甄歆的關係，那她和甄歆見個麵而已，為什麽要特意打個電話來告訴他？
戚美瀾：“是我約的她，至於我們見麵幹嘛？你要不要猜一猜？我想聰明如你，應該能猜得到吧？”
她後半句話的語氣，明顯帶了些嘲諷的味道。
楊星宇更加肯定了自己剛剛的判斷——她八成已經知道他和甄歆的關係。
這種時候，他覺得自己如果裝傻的話，除了侮辱她的智商，也在侮辱他自己的智商，而且，還會讓她瞧不起。
當然，可能在她得知他和甄歆關係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瞧不起他了。
這樣的局麵，早在他決定腳踏兩條船，一個都不放手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但這一天來得比他預料得要早不少。
“我沒興趣猜。”
他如此回應。
戚美瀾：“沒興趣猜？是不敢猜吧？”
她話裏嘲諷的味道更濃了。
“瀾瀾！”
楊星宇忽然喊了她一聲。
戚美瀾：“嗯？幹嘛？”
楊星宇：“你這語氣，是要跟我分手的語氣嗎？”
反客為主，向來是一種很有效的手段。
往往能讓對方迅速冷靜下來。
除非戚美瀾真打算跟他分手，否則，接下來她的語氣肯定會有所調整。
楊星宇這麽問，除了為了讓自己不那麽被動，也是想試探一下她的想法，如果她真準備跟他分手，他就不能再說什麽刺激她的話。
如果她沒有分手的決心，那接下來他安撫她的工作，就能從容很多。
戚美瀾：“……”
一陣沉默之後，戚美瀾語氣複雜地問：“是你想跟我分手了吧？在甄歆和我之間，你還是更喜歡她？對嗎？”
楊星宇鬆了口氣。
他已經聽出戚美瀾沒有想分手的意思，她話裏更多的是難過。
對他來說，這就好辦了。
看來戚美瀾對他還是有感情的，至少目前舍不得和他分手。
“瀾瀾，我沒想跟你分手，你想多了！”
楊星宇溫聲表態。
戚美瀾：“……”
幾秒後，戚美瀾反問：“這麽說，你是準備跟甄歆分手了？你舍得？她那麽漂亮，家境也好，你真舍得嗎？”
楊星宇滯了滯。
他確實不舍得，否則也不會拖延到現在，還是一個都沒放手。
“咱們見麵聊吧？這種事在電話裏談，很容易聊著聊著就吵起來，瀾瀾，我不想跟你吵架。”
戚美瀾：“那你回來呀！今天是星期六，我有時間見你。”
楊星宇目光微動，忽然想到戚美瀾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回頭甄歆的電話，恐怕也會打過來。
戚美瀾這一關，他是有把握過了，但甄歆那裏還不知道能不能過得了。
所以，他決定今天剩下的時間，要留給甄歆。
“瀾瀾，我最近招加盟商的工作很多很雜，今天星期六，打電話過來谘詢的人特別多，還有很多其它準備工作要做，今天我恐怕真擠不出時間，工作都排滿了，要不明天晚上吧？我明天晚上早點過來找你，你看行嗎？”
戚美瀾：“……”
過了片刻，戚美瀾：“你真有這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