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
喝了些酒的戚文滔回到家，一回來，就走到客廳沙發那兒坐下。
“怎麽樣？你和那小子談得怎麽樣了？”
扶他進門的倪鳳蘭好奇詢問。
戚文滔癱坐沙發上，擺了擺手，“先去給我把茶杯拿來，我喝口水再說。”
倪鳳蘭無語，但還是馬上去餐桌那裏把他保溫杯拿來，還順手幫他把杯蓋擰開。
戚文滔接過茶杯喝了兩口。
倪鳳蘭坐在他旁邊，追問：“到底談得怎麽樣了？那小子到底怎麽說的？”
戚文滔瞥她一眼，也不說話，隻是掏出楊星宇寫的那份保證書遞給她看。
倪鳳蘭接過保證書，凝目仔細看。
越看她表情越驚訝。
等她看完，她詫異的目光看向丈夫，“老戚，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真想為了錢，讓你女兒把那個孩子生下來？你昏頭了嗎？瀾瀾要是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了，她以後還怎麽嫁人呀？你是不是喝多了？腦子犯胡塗了？”
越說越氣的她，把手裏的保證書狠狠砸在沙發上。
戚文滔皺眉看著她，等她說完，他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沉默幾秒，他歎道：“鳳蘭，你還記得前兩年，我老家村裏修族譜的事嗎？”
倪鳳蘭眉頭微皺，“你想說什麽？”
戚文滔苦笑，歎道：“族譜上，我們家到我這裏就算是斷了，瀾瀾的名字雖然也寫了上去，但不出意外的話，瀾瀾以後生的孩子，是不可能上我們戚家的族譜的，那次修族譜的時候，你和瀾瀾都沒有回去，你知道我當時心裏是什麽感覺嗎？”
倪鳳蘭感受到丈夫情緒的沉重，她張了張嘴，努力擠出笑容，裝作不屑的口吻反駁：“老戚！這都什麽時代了？你還是教書育人的副校長呢！你思想怎麽還這麽古板呀？女兒怎麽了？女兒也是你自己親生的，你有女兒，你家怎麽就算斷了呢？你這思想可要不得！你這話要是讓瀾瀾聽見了，瀾瀾該怎麽想？你可不能在瀾瀾麵前說這事呀！”
戚文滔苦笑點頭，“我知道，我不會在她麵前說的。”
頓了頓，他又歎了口氣，說：“不過，鳳蘭，你想過沒有？”
“什麽？”倪鳳蘭接話。
戚文滔看著她，“女兒和兒子到底是不一樣的，等瀾瀾嫁人了，這個家平時可就隻剩咱們兩個了，正常情況下，女兒、女婿也就逢年過節才有空回來看看我們，等咱倆有一個先走了，剩下的那個人，每天就隻有孤零零地在這屋子裏生活了，你想象一下那種感覺，到時候，樓上樓下、左右隔壁的家裏歡聲笑語傳過來，你一個老太太，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看電視，幹什麽都是你一個人，這滋味你覺得好嗎？”
倪鳳蘭聽得臉上完全沒了笑容。
有些事是不能細想的。
因為越想越怕。
沉默好一會兒，倪鳳蘭嘴硬反駁，“那我就死在你前麵，讓你一個人過這樣的日子，你不許死我前麵！”
戚文滔失笑，“這我也說了不算啊？再說了，男人平均壽命是低於女人的，大部分都是男人走在前麵，你看咱們小區老頭多？還是老太太多？”倪鳳蘭反駁：“那我不管！反正你不許死我前麵，你要敢死我前麵，我就找老伴，給你戴綠帽子！”
戚文滔莞爾，“那如果我七八十歲才死呢，難道你七八十歲了，還要找老伴？”
倪鳳蘭：“就找！誰讓你死我前麵的！”
戚文滔無語。
見他無語，倪鳳蘭想了想，說：“你要是想要瀾瀾以後生的孩子，跟咱們家姓，那你可以招上門女婿呀！咱們家條件也不算差，你還是副校長，瀾瀾也那麽漂亮，對吧？應該能找到上門女婿的。”
戚文滔點點頭，微笑道：“這確實是一個辦法，但是鳳蘭，你要清楚一個現實。”
倪鳳蘭好奇，“什麽現實？”
戚文滔：“瀾瀾他們這一代年輕人，大部分都是獨生子女，正常情況下，誰家都不願意讓自家的兒子做上門女婿，出色一點的小夥子，基本上也都不會考慮做上門女婿的，別的不說，你就說楊星宇，你覺得他會願意做上門女婿嗎？”
倪鳳蘭：“……”
戚文滔頓了頓，又說：“何況，瀾瀾和小楊這樣出色的人交往過，你指望她還能看得上願意做上門女婿的普通男人？她心裏會忍不住做比較啊！”
倪鳳蘭：“……”
倪鳳蘭清楚丈夫說的這些確實是現實。
自古以來，出色一點的男人，就沒有一個願意做上門女婿的。
在古代有些朝代，上門女婿的地位，甚至低到和罪犯差不多。
沉默良久，倪鳳蘭表情複雜地問：“老戚，你真想讓瀾瀾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這可不是可玩笑的呀，一旦真生下來了，那可就沒的反悔了，生下來的孩子，是塞不回肚子裏的。”
這次輪到戚文滔沉默許久，才表情複雜地說：“看瀾瀾自己的選擇吧！她要是堅決要把這個孩子打了，那我們就尊重她的選擇，但如果她自己猶豫不定，那我們也尊重她的選擇，我們也都別勸她把這個孩子打了，你看怎麽樣？”
倪鳳蘭有點詫異，拿起沙發上的保證書，揚在戚文滔麵前，問：“那你讓那小子寫這個給你？要是瀾瀾把那孩子打了，這保證書還有什麽用？”
戚文滔輕笑，“以防萬一啊！萬一瀾瀾要是也舍不得打掉這個孩子，這保證書不就能保證她和孩子以後的生活了？”
倪鳳蘭懷疑地審視他的表情，“真的？隻是為了以防萬一？”
戚文滔微笑點頭，“當然，瀾瀾畢竟是我親生的女兒，相比她肚子裏的孩子，我當然更在乎瀾瀾，她活得開心、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你不在乎你們戚家的香火了？”
倪鳳蘭追問。
戚文滔眼神複雜，但還是說：“香火的延續，也沒瀾瀾的幸福重要啊！鳳蘭，你不能懷疑我對瀾瀾的愛，我雖然算不上什麽絕世好父親，但也絕幹不出犧牲瀾瀾幸福的事來。”
倪鳳蘭聽完丈夫的這番話，看著丈夫複雜的眼神，她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