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府挨著皇宮，不算太遠。坐馬車大概十幾分鍾就到。從馬車上下來，就看到一個占地寬廣的大院，周圍圍牆砌著。

不愧是中書令之府，果然有幾分氣派。正門前蹲著兩尊石獅，威武霸氣。進去之後，我被領著在院子裏穿梭。裏麵假山池水，隨處可見。

這裏不是江南地區，能把這麽多水引過來，很不容易。整個鄭府，都帶著點蘇州園林的味道。

帶著我在鄭府裏轉悠兩圈，然後到了一個樹木蔥鬱的池塘旁。岸上的林木倒映在水中，給水增添兩分綠色。

在不遠處，有座亭亭玉立的水榭。裏麵站著一位老人，氣宇軒昂，那個人應該就是中書令。中書令雖隻是正三品的官職，但是，他的權力卻可以算得上一朝宰相。

送我來的人退下，我沿著長廊，闊步向水榭走去。到水榭裏麵，中書令正抓著一把東西往水池裏灑，好像是魚餌。

“來了！”背對著我，平淡的說了一句。我走到的旁邊，側過臉看他：“不知道鄭大人找在下所為何事？”

他蒼老的麵孔上，一層枯薄的皮皺起，發出一點輕笑：“這裏隻有我們兩人，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縟節。今天我隻是讓你來和我談談心。”

我心裏知道絕對不會隻是談心這麽簡單，卻隻能迎合著說：“一點禮節是應該的。”

中書令沒有回我，沉默了半天，指著池中正在爭食的小魚。我看過去，水池遠方，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接近。那也是一頭魚，體型大得多。

正在那些小魚正在為爭搶到食物而歡呼之時，卻不知，此刻正在有巨大的危險籠罩著他們。

與此同時，另外幾頭大的魚也遊過來。都張著大嘴，仿佛要吞噬一切。

突然，幾頭大魚不約而同地猛加速。片刻之後，不少小魚都淪為大魚的嘴下亡魂。之後，幾頭大魚也因為爭食撕咬在一起。

中書令啪啪手，問我：“你看出什麽沒有！”

我搖搖頭：“恕在下愚笨，不知鄭大人所指！”

我沒有裝，而是真的沒看懂。難道他想表達的是弱肉強食？中書令笑了笑：“其實你內心深處明白，隻是你裝作不明而已。”

說道這裏，他停頓片刻，又道：“明天我會把茂才叫回來，謝謝你這段時間對他的教導。說真的，自從進了軍營被你教導了一段時間之後，茂才他改變了許多，讓我很欣慰。”

瘦猴的全名就叫鄭茂才。

我眉頭皺著，心中不快：“既然你兒子跟著我，變化很大。那你為什麽不讓他繼續跟著我？”

我心裏對他們幾個都很舍不得，我辛辛苦苦的去教導他們，雖然對他們嚴厲，心裏卻把他們當成親人一般的去對待。

中書令的眼睛再次投向水池，喃喃道：“不管是你，還是茂才。都隻不過是這裏麵的一條小魚。你們隻能隨波逐流，即便你們暫時爭取到你們所要的東西，但終會淪為大魚口中之食。你們隻不過是幾條大魚爭鬥時補充體力的食物罷

了。”

我仰望著天空，難道我真的隻是大魚口中的食物嗎？

我不相信我會成為食物因為，我終究會成為主宰一切的人。瘦猴也好，蔡軍也好，他們其中無論哪一個我都不會放棄。

沉一口氣下肚，說道：“鄭大人，你忽略了一個問題。無論多大的魚，都是從小魚開始的。隻要能從一次次鬥爭中活過來，他終究可以成為一條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魚。”

鄭大人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詫異片刻之後說：“但你現在依然是一條小魚，我不想讓我兒子的安全一點保障也沒有。”

我搖搖頭：“我保護不了他，那你又能保護得了他。即便你能保護他，那又怎樣。一條失去了獸性的猛虎，也隻能配稱為病貓。”

我看到他臉上有些動容，但那隻是一瞬間。他手在水榭邊的圍欄上撐了一下，轉身走出。一邊走一邊說：“不管怎樣，我都不能讓茂才再跟著你，在你身邊，即便是猛虎也隻有喪命結局。”

他走後，留我一個人在水榭旁沉默。他說的話有一定道理，我的敵人太多，有的還很強大。也許我沒辦法保護他們，但是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保護他們。

不知道呆了多久，我渾渾噩噩的出了鄭府。肚子很餓，就找了一間客棧，隨便吃了一點東西果腹。

路過玉溪客棧的時候，發現客棧居然關門了。可能是閉門辦喪事去了。我敲了敲門，沒人應。我正轉身離開，一個老叫花子過來。滿是灰塵的手拍我兩下說：“小兄弟想知道這家客棧老板的消息嗎？”

“你知道？”

我狐疑的打量這老叫花，他見有點不相信，立刻說：“我經常在這附近乞討，附近發生的事我都大概知道些。”

他這麽說，我倒是有點相信。我拿出一小錠銀子，說道：“說吧，這點錢是賞給你的。”

他高興的將銀子收好，然後說：“這家客棧的老板早在幾天前就死了。”

我說這個我知道，問他還知不知道其他信息。他一副躲閃的樣子，拉著我到一個角落裏去。然後給我說：“其實我知道這家店的老板是怎麽死的。”

我心裏一震，讓他仔細說來聽聽。他說，這家店的老板娘原本是店裏夥計的戀人。被這家店的老板看上，然後強娶了。

夥計來到店裏後，私底下又跟老板娘保持關係，被老板發現後，發生爭執。因為平時老板對夥計不好，還搶了自己女人，於是夥計心生怨恨，一怒之下將老板殺了。

瞞過官兵之後，夥計就帶著老板娘私奔了。

老叫花說得有模有樣的，可我知道信不得。死人的現場我去過，沒有爭鬥的痕跡。不過也不是半點有用的信息也沒有，至少我知道那個女人不是老板的女兒。

正所謂空穴不來風，也許那夥計和老板娘真有什麽奸情呢！而且從我的觀察看，店小二確實對老板有點怨恨，但那天過來時，卻發現他也很傷心的樣子。

不過，就算店小二真的有嫌

疑，人都走了，能不能抓到還不知道。叫花子走後，我去了一趟刑部侍郎那裏，問他可不可以調動他手中的資源去追查那個夥計。

刑部侍郎一直以為我很厲害，對我是有求必應。他答應之後，我回到家裏，隻有綺麗一人在。我問綺麗夢蝶上哪兒去了，綺麗說夢蝶去買東西。

之後，我去一趟瘦猴他們那裏，瘦猴已經被中書令接走。我其實已經猜到，當確定之後總覺得心裏空****的。

其他幾個人都很沮喪，誰也沒說話。我說：“都甩個長臉幹嘛，又不是有人死了。他隻是暫時離開而已，總會有回來的一天。”

晚上，其他幾個人拉著我，讓我和他們喝兩杯。大概晚上十一二點，一個個都躺在桌子上。

我依然坐在椅子上，不禁有點惆悵，有點孤寂。這就是我的人生嗎？這一刻我真的有點害怕。

無論怎麽樣都不會有任何變化，當眾人的醉時，我依舊醒著。獨自享受痛苦。我特別怕有一天，他們一個個老去，死去。而我，依然沒變化。

我一直都清楚，長命百歲並不是幸福，而是痛苦。看著親人朋友一個個離你而去，留你一人抱守孤寂。

長歎一口氣，帶著點寂寞，我將他們挨著扶回房間去。不管怎麽樣，先過好現在再說，想得再遠，計劃也趕不上變化。

在冰冷的月光下，我漫步回到家裏。大堂的燈還亮著，我推門進去，夢蝶一手靠在桌子，昏昏欲睡。

聽到我開門的聲音，她醒過來，她質問我：“怎麽才回來？”

我笑著說今天遇到點事，拖到現在才回來。我還給她說，以後我回來晚了，就別等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說話的方式不對，夢蝶眼睛裏的淚水突然像噴泉一般湧出來。吼我：“你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當回事，身體明明傷著，還要到處跑。”

我的心擰巴在一起，把自己受傷這事忘了，我沒什麽，卻害得她擔心。

這一刻，我無言以對，走過去，輕輕把她攬在懷裏。兩人就這麽緊緊相擁在一起，不知到抱了多久，夢蝶突然推開我。

“你喝酒了？”

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伏。這句話古人說得一點也不錯，剛剛才感到一點幸福，災禍馬上接踵而至。

我訕笑道：“我也不想喝，我是迫不得已的。”

夢蝶根本不聽我解釋，從我身旁擦肩而過。我苦惱的拍頭，我感覺怎麽我一穿越過來就命運多舛。

回到樓上，一個人靜靜地躺著。不多時，便聽到一陣敲門聲。我問：“誰啊？”

“我，開門！”夢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我一聽是夢蝶，趕緊起來把門打開。看到她手上端著一碗藥，還熱氣騰騰的。

她把藥遞給我：“把藥喝了。”

還不容我反應，她就走到旁邊的房間。“嘭”的一聲將門關上，我笑了笑回屋裏把藥喝了。雖然喝不喝對我都沒用，但是夢蝶送來的，我怎麽能不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