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弘治大行

楊淩認出那少女是永福公主,一聽太子正在追殺國舅,他也顧不上向公主施禮了,急忙問道:“太子在哪裏?請殿下快帶我去”。

永福公主領著楊淩急忙繞過藤蘿架子跑了出去,那傳旨的小太監見楊淩跑了,不由傻了眼:怎麽這位大人有抗旨的癖好啊,可是公主殿下帶著他離開,一時他也不知該怎麽辦了,隻好也跟了上來。

楊淩穿過一個長廊,就見十多個太監宮女正站在那兒滿麵驚惶,朱厚照俊臉漲紅,手中持著一柄利劍站在一處假山前,假山對麵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正從山石的縫隙問看著朱厚照動作,朱厚照一追他便繞走,顯得極為可笑。

永福公主急道:“楊將軍,快製止皇兄,壽寧侯從父皇殿中一出來,皇兄便奪了侍衛寶劍一路追到這兒來了”。

楊淩聽了急忙上前喚道:“太子殿下,不可衝動”。

朱厚照霍地一轉身,喝道:“誰敢多嘴,孤便一齊殺……”,他一眼瞧見楊淩,不覺一怔,神色頓時緩和下來,喜道:“楊侍讀,來得正好,快幫我擒住這亂臣賊子!”

壽寧侯站在對麵,聽說是楊侍讀,也不由大喜,這是皇後娘娘救過的人,怎麽也該還我這個人情吧,他急忙大呼道:“微臣冤枉,楊侍讀救我,我是壽寧侯張鶴齡”。

朱厚照呸了一聲,罵道:“你這賊子,任誰也救不了你,乖乖讓我一劍斬了便罷,否則本太子抄了你滿門!”

楊淩扯了扯朱厚照,疑惑地道:“太子,堂堂一個侯爺被你提著劍追得到處逃命,傳揚出去朝臣們恐怕不會甘要,壽寧侯到底做了甚麽?”

朱厚照恨恨地道:“楊侍讀,方才我掛念父皇安危,跑回來看他,這個全無心肝的畜生,膽大包大的奸賊!我父皇正在**昏睡,他與張延齡卻站在殿角嘻笑低言,這也罷了,談笑中他竟然拿起帝冠戴在自已頭上,這樣大逆不道,你說該不該殺?”

楊淩也嚇了一跳,雖說隻是一,手打版小說,文字版小說,盡在

張延齡笑道:“我那女兒是個妾生的,沒什麽打緊,不過我這侯爺的麵子還是要留的。要不說出去不好聽,若是說皇後娘娘賜婚,那便是一樁美談了,懿旨之下,誰也不能說三道四,他也得以平妻相待,既顯出皇後對楊淩的信任,又全了咱家的體麵,豈不兩全齊美?”

張鶴齡狐疑地望著這個一向缺根筋的弟弟,總覺得這個法子有點兒戲,拉攏新帝身邊的寵臣,當然是自保的好辦法,而且看方才他低語幾句,太子就應聲而去,除了弘治帝,能這麽擺布太子的好象還真沒幾個,可是……塞給人家一個女兒便能讓他為張家賣命麽?和親的把戲玩了上千年了,還有幾個肯信的呐?

張皇後怏怏不樂地道:“罷了,我的兒子要做皇帝,反要駭得兩個哥哥嫁女兒去討他的寵臣歡心,本宮真是心灰意冷了。你願意折騰,我也懶得管你,隻是這麽有損顏麵的事我可不替你出麵,你想談便自已去,他若允了本宮出麵賜婚便是了,隻是……那楊淩愛妻至深,為了她連聖旨都拒辭了呢,你的女兒又不是國色天香,這事……”。

張延齡笑道:“皇後妹子放心,楊淩雖對妻子重情,可也年少好色,我聽說他已納了幾房美妾呢,我的女兒雖非國色,可模樣也俊俏的很,你既允了那就好辦了,我尋機會去和他說說,畢定馬到成功”。

張鶴齡暗暗搖頭,悵然想道:“瞧這模樣,原來的如意算盤全都要落空了,連皇後都對太子一點把握都沒有,還有誰能讓他有所忌憚呢?要保住張家這份基業,*這個沒腦子的弟弟可不行,還有哪棵大樹能攀附呢?或許……”

京營是一支很奇怪的隊伍,一直認來都說強軍必定軍紀嚴明,而京軍卻是個怪胎,他們裝備比邊軍好,戰力比邊軍弱,然而軍紀嚴明又勝於邊軍。

楊淩將神機營三司兵馬布防於宮內各道關隘,每日巡防各道宮禁城門,不敢稍有懈怠,生怕這些官兵驟然進駐紫禁城,幹些偷雞摸狗、勾引宮女的勾當。

幸好這些事情都是多慮了,連得祿、彭繼祖現在對他言聽計從,第三司都司是楊淩從第三司中就地提拔的一位副都司,此人雖無大才,勝在為人沉穩踏實,奉行軍令一絲為苟,因此奉了楊淩的將令,對屬下約束甚嚴,加上軍中的下級官佐對楊淩極為擁戴,所以楊淩率兵進宮時曉諭三軍的將令,得以貫徹三軍,無人敢予違背。

一連巡視了兩日,官兵們在那些將校們約束下,都能克盡職守、循規蹈距,楊淩提著的心便放了下來。

除了軍紀問題,他也沒有好擔心的了,弘治皇帝隻有一子,朱家的那些皇子皇孫們又早就打出京去禍害地方百姓了,太子登基毫無懸念,根本不會存在諸王奪謫的情況,弘治移兵換防也隻是例代帝王新舊更迭時正常的預防手段罷了。

軍紀沒有問題,這駐防大內的任務也便完成了大半。隻是弘治病體一日不愈,或者太子一日不登基,這駐防的責任便不得解除,宮城諸門封閉,進宮送接奏折的大臣都是從專門設立的角門進出,他這三軍主帥這時可是根本離開不得。

楊淩踱到午門口兒,駐守的官兵見將軍來了,都紛紛向他施禮,楊淩向他們點頭示意,走近了宮門,隱隱聽到外邊有說話的聲音,楊淩心中頗為感慨:弘治皇帝真是頗受臣子們愛戴呢,自從他病重封禁宮門以來,每日都有大批的官員聚在午門外候著皇上的消息,每有一個臣子取了奏折出去,都有一大群官員一擁而上,問東問西,沒有大半個時辰休想離開。

他搖了搖頭,返身踱向金水橋,剛剛走出宮城的陰影,建昌侯張延齡就在一個小太監的引領下迎了上來,笑容可掬地迎上來道:“楊大人?本侯是建昌侯張延齡,尋找大人可有一陣了”。

楊淩見這位侯爺與壽寧侯相貌頗有些相似,他忙也拱手見禮,詫異地問道:“侯爺尋下官有什麽事?”

建昌侯嗬嗬笑道:“一件天大的喜事!來來,楊大人借一步說話”。建昌侯拉豐楊淩走開幾步,微笑道:“大人年輕有為,聲震京師,小女頗為欣賞大人的人品學識,故此本侯毛遂自薦,想促成這段姻緣,你我兩家結為秦晉,這還不是大喜事麽?”。

楊淩聽得訝然失笑,嗬嗬地道:“侯爺好生莽撞,楊淩早已娶妻,哪有福氣再聘侯爺家的千金過門?”

建昌侯哈哈一笑道:“這我當然知道,楊大人攜妻九城尋醫的事已是家喻戶曉,可小女正因如此才心慕大人,大丈夫三妻四妾實屬尋常,平妻之舉古之美談,這有何妨?”

楊淩微笑搖頭道:“多承侯爺美意,楊淩此生隻有一妻,侯爺的美意楊淩隻有心領了”。

建昌侯拂然不悅道:“楊大人,這事兒皇後娘娘也是點了頭的,娘娘很欣賞你,你我兩家結親,今後有皇後娘娘照拂,你的前程自不待言,若是不允,我倒沒什麽,怕是皇後娘娘也要不悅呢”。

楊淩眉尖一挑,說道:算是皇後娘娘的懿旨了?”

張延齡聽他語氣,心中不由大憤:小子太不識抬舉,你是在炫耀敢抗聖旨,便不將娘娘的懿旨放在眼裏了麽?

張延齡紫紅了臉皮正要再鼓唇舌,忽聽得鍾鼓悠然一響,聲波**遍皇城。第一聲時尚不覺得,可隨即他便覺不對,此時既非上朝時候,何來鍾鼓聲音,而且鍾鼓不是先後擊響,而是同時鳴起。

他心中升起一種不祥之感,不由抬頭向乾清宮翹望去,隻聽得鍾鼓聲綿綿不斷,悠然九響,聲音澈傳禁宮內外。

所有行走的、佇立的士卒、宮女、太監們都返身望向後宮,停了片刻,大內皇宮寂然無聲,連宮門嘈雜的朝臣們的聲音都一下子消失了。鍾鼓鳴訖,頓了片刻,鍾鼓聲再次響了起來,先是一個人,再是幾個人,然後所有的人都向乾清宮的方向跪了下去,俯身磕頭。

建昌侯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終於雙膝一軟,也惶然跪了下去,楊淩正茫然不知何故,忽聽身後厚重的厚宮一陣急始驟雨的聲音,也不知多少人在瘋狂地拍打那厚重的宮門,嚎哭聲穿透午門從外邊傳了進來.

楊淩怵然驚醒,慌忙跪倒在地,他終於明白生了什麽事:“皇帝……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