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大屠殺(三)
晌午烈日炎炎,西園軍大軍營寨帥帳旁不遠地一個大營帳裏外,此時卻是顯得熱鬧非凡。
這個大營帳,不少人都認得出來,正是軍中那兩個白麵無須的監軍所在的帳篷。
此時周圍一大堆將士圍攏起來,有看熱鬧的,有看門道的,隻不過對其中詳細,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在軍中,和這些普通將士最親近的,其實首先是那些最低級的將官,而後便是軍中的那些個領導層,至於什麽監軍之類,其實很多時候在軍中並不受歡迎,就不說有的監軍剛正不阿,對於軍中犯事者嚴厲執行軍中刑罰,不管能不能夠做到真正的不偏不倚了,這種事情本來就最是容易得罪人,總會有人感到不服的;很多時候就是因為監軍與將軍之間不對付,若是那個將軍受到將士們的追捧愛戴,這些將士自然而然就會對監軍抱有一種敵視情緒。
如今這些人看到的,就是在剛才,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西園軍的那個叫做淩巴的主帥領著身後一大群人氣勢洶洶就朝著這裏而來了,而且到了這裏,二話不說,掀開帳篷便進到裏麵去,有醒目一點兒的,雖隻是匆匆一瞥,卻隱約看見裏麵似乎有一個人影,隻是此人當時隻是坐在原地,似乎還受到了什麽束縛動彈不得,而後淩巴迎上前去,之後帳篷被放下來,大家就都不知道裏麵發生什麽事情了。
對於這個淩巴將軍,很多將士還沒有多少概念,隻是覺得這人對他們不錯,可是有的時候又很嚴厲,讓人又愛又恨;而對於監軍的情緒反而很簡單了,不喜歡,甚至有些厭惡,這其實也是大部分大漢軍中人士對於這些宦官的統一看法,抱有著成見。
更何況就是這些日子以來,這兩個監軍當中,那個畢嵐還好些,郭勝卻真真是因為一些行為實在是一下子得罪了軍中的不少人,這些人倒是不能夠拿他怎麽樣,但幸災樂禍卻是綽綽有餘的,現在看著淩將軍氣勢洶洶,似乎八九不離十了,心中反而越加暢快。
他們當然不會想到,此時裏麵的淩巴,臉色一片鐵青,顯然是發了大怒,但眉眼中不知為何,卻閃過了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異樣光芒。
正所謂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這郭勝畢竟是一個監軍,這是三軍都知曉的事情,他們自然也知道監軍為何物,有時候那可是一個連三軍主帥都要敬畏三分的人物啊,雖然他們不清楚知道淩巴和郭勝之間的一些貓膩,卻了解這兩人是不合的,其實處在這樣位置上,似乎也是天生的冤家,可再怎麽冤家對頭,那也是軍隊裏自己的事情,可現在郭勝走了那可就不一樣了,尤其是他這一走,很明顯離了朝廷軍,在這冀州似乎就隻能夠是去投奔黃巾軍了,偏偏這軍中又無一人能攔得住他,就算能攔,也不敢攔,而且就算是敢攔,沒有什麽事情也不可能莫名其妙拚著得罪他將他攔下來,至少當時他還沒有東窗事發啊。
淩巴氣地卻不是這個,而是自己終究晚來了一步,不管郭勝此人多麽多麽討厭,但畢竟他還是皇帝劉宏欽點的監軍之一,到現在為止兩人的交集其實並不多,而他也從來沒有幹出什麽過分損害自己利益的事情,相反一直以來似乎還是自己對他有些不好,所以從心理來說,淩巴也是不願意和他鬧的這麽僵的,雖說他剛才在帥帳裏說的那麽大義凜然的,無非就是想要團結那些軍中將帥,將所有人擰成一股繩,以前是一直苦惱大家各懷心思,無法站在同一戰線,很多時候讓自己覺得不好指揮更不敢隨意信任,但現在如果能夠借由這件事情借題發揮達到這個效果,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至於郭勝,以後還可以慢慢來,反正沒有了他,還有一個畢嵐會頂著呢,可他並不想要現在就和這個十常侍在軍中的代表撕破臉皮,這幾乎等於和十常侍直接正麵碰撞。
可事情的發展卻由不得他,甚至到了現在,淩巴都開始有些懷疑麴義最初的動機了,畢竟這裏所有人當中,如果要說最希望大軍與黃巾賊盡快決戰地,恐怕也就隻有麴義了,並非大家看不透,而是都沒有他那麽深刻對黃巾要打擊到底的心思,而如今這樣要和黃巾打下去,顯然沒些日子是決定不了的,因而擁有迫切心情的麴義就必然可能找到一些因由來推動,郭勝這邊顯然就是一個良好的突破口,說是麴義設的局,淩巴也可能相信,隻是即便如此,他卻也不能夠說什麽,實際上麴義的本心還是好的,隻不過耍了些手段而已,卻不會令人討厭。
但這郭勝卻是真正令人覺得討厭的了,不管在這件事情上麴義有沒有耍弄什麽手段,但如今郭勝突然叛逃卻是肯定的了,在事實麵前,也容不得人狡辯。
郭勝叛逃也就罷了,畢嵐自然不會跟著他去發瘋,而於他帶一個人顯然更不利,所以直接將已經知道了情況的畢嵐綁了起來,就束縛在營帳裏的炕席上。
淩巴剛剛掀帳而入,看到的就是那樣一幅場景:整個帳篷裏麵幾乎空無一人,郭勝自然已經不見,而畢嵐當時也已經不知道郭勝用了什麽手段致以昏過去了,整個人被綁著蜷縮在了炕席上,甚至不仔細看還發現不了,盡管畢嵐身材高大,但身體柔韌性似乎很好,被這樣作弄居然也受得了。
淩巴找人將他喚醒,知道大概是中了**什麽的,這也是比較合理的解釋,而畢嵐悠悠醒來之後,第一句話便是叫淩巴快攔住郭勝,不要讓他犯了錯誤,這也證實了淩巴的猜測。
淩巴問起郭勝去向,畢嵐卻隻是支吾不語,他隻好道:“都已經到如今這步田地了,就算是幫他隱瞞又能如何?常侍還是早說為好,也好讓本將有個準備,否則到時候措手不及,受累的不隻是本將和常侍,還有更多的人。”話已經說的很明顯了,淩巴相信畢嵐也沒有理由為郭勝擔待什麽。
畢嵐心中了然,隻是搖頭道:“將軍問的,我也不知道啊,若是知道了,又怎麽會敢有所欺瞞將軍?”
淩巴身後跟著的一票人,劉備、袁紹、徐晃、賈詡等,此時似乎都明白了什麽,一個個麵麵相覷,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而淩巴則是臉色肅穆對著畢嵐道:“那常侍可曾聽說過他有什麽言論,或者是有什麽和謀反、叛逆有關的行為舉止的?”這話有些誅心,甚至可以說淩巴已經直接“開戰”了,說是問畢嵐的,但似乎淩巴已經掌握了什麽證據似地,對於郭勝,卻是顯出了一副窮追猛打的姿態。
其實淩巴對郭勝還真是不好,畢嵐還好說,隨軍以來郭勝的要求卻是很多,按照宮裏中常侍的標準來看,這些其實都不算什麽,並不過分,反而還屬正常,若是尋常大漢的將軍,大概也會努力達到他的要求,可淩巴卻是油鹽不進,而郭勝不知為什麽撒潑也隻是在軍隊裏,隻是這一回卻似乎真的魯莽了一些,而淩巴這樣子,倒是顯得他不近人情了。
淩巴心中隻能夠苦笑,其實是自己被一步步逼到現在的,隻是他也想要看看,這局麵會發展成什麽樣子,至少目前應該還沒有脫離自己掌控。
畢嵐還是搖頭,見淩巴一臉不信,隻好苦著臉道:“將軍會不會誤會什麽了?郭勝此人雖然對將軍有所不敬,但說他要會背叛朝廷,畢某卻是萬萬不信的。陛下待咱們恩重如山,咱們做奴婢的,自然也當投桃報李,畢某時時刻刻兢兢業業、如履薄冰,為討陛下歡心也枉自背了不少罵名了……將軍不要辯解,畢某自己清楚得很自己在常人眼中是個什麽樣的形象,可那又如何?隻要陛下寵信,何必在乎那麽多人言,畢某能否活在這世上,活的好不好,可不是由他們決定的,而是陛下。郭勝與咱家一樣,又怎麽敢隨意叛逃朝廷、背叛陛下?”
畢嵐說的確實有理,淩巴卻已經打定主意,冷哼道:“還真以為我不知道麽?他這可不是隨意,而是有意的,是因為害怕東窗事發,本將會追究他的責任,若要真的追究起來,這事情其實也是可大可小,可是如今這大軍的情形常侍也該知道,容不得半點差錯,碰上了這種事情,必須要嚴懲,最嚴重的或許要丟了性命,當然還要當堂對質,本將也不會聽信別人片麵之詞。可如今他這般,不隻是教咱們難做,便是他自己,也等於直接踏上了火炕,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畢嵐也顯得唏噓不已,卻又道:“那郭勝他就算叛離出去,又能夠去哪裏呢?莫不是,還要去投奔黃巾賊嗎?”
“……”淩巴正還想說些什麽,卻突然被外邊一陣動靜驚擾住了,不多久,就聽到外邊有人喊:“敵襲、敵襲”
而後有一個淩巴的親兵便進來了,同時也帶來了一個消息:“啟稟將軍,先鋒營遭到了敵人逆襲,現在正有大批黃巾賊趕來,正欲衝破先鋒營,張將軍正在抵抗,但敵人來得突然,而且人數眾多、戰鬥力也彪悍,此時先鋒營是節節敗退,還請將軍定奪。”
“為什麽這麽快?斥候呢,咱們的斥候怎麽沒有消息?”雖是這樣問,但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斥候便是一軍的眼睛,此時必是被敵人剪除了,而沒了這些眼睛,對於西園軍無疑是非常吃虧的。
這一切,到底和誰有關係?
是黃巾軍中真有能人跟來了,還是……那郭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