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黃雀在後
莫言離開之後，蠻人首領依舊坐在竹屋中一動不動。
等到莫言遠遠離開，已經聽不見竹屋中的聲音之後，蠻人首領才喊道：“人已經走遠了，出來吧。”
話音落下，隻見竹屋右側，通往後院的夾道中走出一個身穿白袍的青年，青年長得劍眉朗目，俊雅飄逸，端的是一副好麵相。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王燦。
王燦怎麽會在蠻人山寨中？
其實，剛剛抵達上庸縣城的時候，蘇固便宴請王燦，而席間有沒有任何不軌之意。王燦心中便存了疑惑，召集郭了嘉、程昱、荀攸討論蘇固的陰謀，當時郭嘉斷定蘇固在上庸縣迎接王燦，是為了拖延王燦赴任漢中的時間，然後準備在上庸縣除掉王燦。
為此，王燦便派人打探關於蘇固的所有消息。
或許在洛陽、汝南打聽蘇固的消息，知道的人非常少。
但是，上庸縣已經是漢中地界了，蘇固把持漢中這麽多年了，蘇固早已經被眾人知曉了，因此探聽蘇固的消息非常容易。
探聽消息的人回來稟報，王燦聽完之後驚訝無比。
在王燦赴任漢中之前，居然曾有兩個益州官員被任命為漢中太守。
這兩個益州官員是益州牧劉焉麾下的官員，劉焉為益州牧，掌握益州全境，卻獨獨有蘇固盤踞漢中，不聽號令，似國中之國。因此劉焉先後派遣了兩個官員進入漢中，擔任漢中太守，然而這兩個上任的太守都是死在了上任途中，無一人抵達漢中。
兩個太守，一人死在南江縣，一人死在巴川縣。
雖說死在不同的地方，但是死法卻大徑相同。
死在南江縣的官員因為遇到蠻人攻城，赴任漢中的太守出城禦敵，遭到伏擊，‘英勇就義’了；而死在巴川縣的太守也是遭到了蠻人攻城，帶著士兵抵抗蠻人，然後因公犧牲了。表麵上看，兩個太守都是遇到蠻人攻城，最後戰死沙場的。但是巴川縣、南江縣接近漢中，而蠻人久居深山老林，哪敢隨意攻打縣城，這其中自然有蘇固的功勞，才能使得兩個太守合適的英勇就義。
現在，王燦被蘇固拖在上庸縣，很有可能是蘇固故技重施，再一次讓蠻人攻城。
而且更加湊巧的是，上庸縣城附近有蠻人居住。
因此，王燦心中更加斷定蘇固會使用老一套對付他，這才有了到蠻人山寨一行。
就在王燦抵達山寨不久，果不其然，蘇固的人便抵達了蠻人山寨，讓蠻人首領提前率領蠻人攻打上庸縣城，想借此機會讓王燦英勇犧牲，為國捐軀。
王燦走出來，一撩衣袍坐下，目光平視著眼前的蠻人首領。
這個蠻人首領個子不高，僅僅隻能達到王燦的脖子處。
而且，這個蠻人還有一張憨憨的麵龐，黑黝黝的眸子中透出清澈無暇的感覺，但是這樣一個憨厚的人，卻不是長得似麵相一般憨厚，而是狡詐如狐，手段高明，王燦心中收起了對蠻人首領的輕視，端正了心態。
“王太守，您也聽見蘇固給出的條件了吧。”
蠻人首領憨厚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道：“一萬石糧食，一千套鎧甲，五千柄鋼刀，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相比於王太守空手套白狼的條件，蘇固可比您有誠意多了。”
王燦聞言，搖了搖頭道：“首領錯了，我相信我比蘇固更有誠意。”
蠻人首領注視著王燦的眼睛，問道：“此言何解？”
王燦笑說道：“首領與蘇固交易，無疑是與虎謀皮，隻要蘇固除掉了我這個新上任的漢中太守，蘇固的矛頭便會轉向首領，攻打首領……”
話剛剛說到一半，蠻人首領打斷道：“不可能，蘇固還得留著我謀殺以後上任的太守呢，若是我死了，誰去攻城？誰去謀殺新上任的太守？”
王燦說道：“首領也是聰慧之人，應該知道沒有什麽不肯能的事情。”
“所謂不可能，是因為首領沒有威脅到蘇固的利益罷了，可是首領這次張口要一萬石糧食，五千柄鋼刀，一千套鎧甲，那下一次，下下一次……首領的胃口越來越大，麾下的實力越來越強，到時候蘇固也會懼怕首領，可是蘇固是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首領增強實力的，因為蘇固不需要一個能夠威脅到他的蠻人山寨存在。”
“與其要一個不聽話的人，還不如要一個聽話的狗。”
“蠻人中，不止首領一個人能夠擔任蠻人首領，沒有了你，蠻人照樣得生活下去。”
“蘇固隻要除掉首領，蠻人再也無法對蘇固構成威脅，相反，蠻人還會被蘇固把持住，隻要又有新上任的漢中太守，蘇固同樣可以派遣蠻人攻城，然後讓新上任的太守因公犧牲，從而使得蘇固繼續霸占漢中，沒有人能夠影響到蘇固。”
“呼…呼……”
說完之後，王燦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此時，蠻人首領神色凝重，臉上的憨厚模樣也逐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老於世故，精明果斷的模樣。
王燦見此，知道剛才的話說到蠻人首領的心坎中去了。
隻要再添上一把火，事情就差不多了。
王燦不等蠻人首領反應過來，又說道：“首領，剛才的一席話隻是蠻人目前的發展狀況，憑借蘇固接濟糧食、鎧甲、鋼刀，固然能短時期內解決蠻人的問題，然而鋼刀會破損，糧食會耗盡，鎧甲會腐爛……這不過是一時之計罷了。或許蠻人能夠在一段時間內強盛起來，但終究不是長久之道。”
“想要自強，唯有自立。”
“想要自立，唯有走出山林。”
“走出這片山林，才是蠻人的唯一出路。”
“我提出的條件是真真正正為蠻人一族考慮的，隻要首領肯幫我殺死蘇固，我到漢中上任之後，便可以劃分一地作為蠻人一族的居住地區，使得蠻人能夠有衣穿，有飯吃，有田耕種，這樣才能徹底解決蠻人茹毛飲血的問題，這才是長久之道。”
王燦說起話來滔滔不絕，口若懸河。
蠻人首領聽了之後，說道：“蠻人一族，居住在山林中，雖然生活艱苦，但無拘無束。若是成為你麾下的百姓，豈不是處處被你約束，處處被你差遣。”
王燦心道：動心了，動心了就好。
他麵色如常，笑說道：“首領想多了，我最開始和首領交談的時候，就已經說得清清楚楚，蠻人居住的地方，由蠻人領導，由蠻人做主，風俗、習慣全部不用改變，但隻需要一條，我需要派遣軍隊駐紮，軍隊的權利由我掌握。”
“哼，這還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蠻人首領鼻息咻咻，冷聲道。
王燦歎息道：“蠻人、漢人都是我的百姓，我為什麽要區別對待蠻人呢？同在一片天空下，同在我的領導下，隻要蠻人不犯法，不反叛……我就不會對付蠻人，首領也是明理的人，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這時候，蠻人首領沉默了。
不得不說，王越的條件打動了蠻人首領。
可以不為自己考慮，但不得不為子孫考慮。
或許得到了蘇固的兵器、鎧甲、糧食，蠻人能夠強盛一時，但終究不是長久之道，走出山林，才是真正的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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