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歡顏,我一直在你身邊

很快到了葉一諾結婚的日子。

越是臨近,夏歡顏的心反而更堅定了。不二先生說得對,最美的時光不是過去,而是有他的日子,她要親眼去看一看,兩個人是不是真心相愛,那種默契就算是旁人也可以感受得到。

她要去看一下,如果葉一諾真的幸福,她就祝福,如果不是,她會再勇敢一次。反正在葉一諾心裏,她一向是沒臉沒皮的女神經病,她不在乎,她不想等到真正失去了,才後悔莫及。

為了養足精神,保持戰鬥力,前一天晚上,夏歡顏早早睡了,還做了個睡前麵膜。

當天她起了個大早,又開始瘋狂地梳妝打扮,直到把衣櫥裏的衣服都試了一遍,她才挑到心儀的衣服。這時候她無比感謝自己是個做設計的,化好妝,踩上高跟鞋,她覺得她現在一點兒都不比那個淼淼差。

對著鏡子嘶吼三聲:“夏歡顏你最美”,她昂著頭,踩著高跟出門了。

葉一諾結婚的地方不是傳統的酒店,而是在海邊。

夏歡顏一看到那個地址,就嘖嘖兩聲,瞧這小資範兒,一點兒都不勤儉節約樹新風,心裏實則痛心疾首,那個誰,這麽好的男人是我放手成全你的,你懂嗎?等會兒要發現你們不合適,我可不會白白便宜你們的!

夏歡顏下了車,一眼就認出哪個是婚房,因為太熟悉了。

一排海景別墅,就葉一諾的那座房子不一樣,藍色的屋頂,白色的牆,美得就像童話。夏歡顏眼角有些濕,她見過這座房子的設計圖,四年前她決定跟Leon去闖**之前,去學校偷偷看葉一諾。他們學校正在舉行建築設計大賽,葉一諾的獲獎作品就是這個。

夏歡顏的心情有些複雜,有些感動,他竟把設計圖的房子搬到現實裏,這曾是他們年少的夢。

他們那時候小,卻也想過未來,說將來葉一諾要做建築師了,就親手設計自己的家。房子呢,最好在海邊,辛苦一天的兩個人回來,一起做飯洗碗,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外麵的潮聲。

然後周末的時候,可以起一個大早,一起披著毯子看日出,對著清晨的第一樓陽光說你好,對對方說早安。

因為那時候他們都長大了,不需要再躲躲藏藏地喜歡一個人。

“房子呢,不要太大,但要美,我們可以慢慢裝扮它,最重要的是,要有你。有你在,才是最好的房子,才是家,有你在,什麽地方我都不去,天堂再美,我也不去。”

夏歡顏還記得那時候孩子氣的話,葉一諾曲起手指,輕輕敲了她一下:“你想得太多了,我才不會喜歡你。”

她傻嗬嗬地笑:“可我感覺你已經喜歡我了,還有點兒無法自拔。你看,你現在和我說話都比以前多好幾個字。”

“……”

夏歡顏清楚地記得葉一諾一臉的無奈,她在後麵追,他氣急敗壞地回頭:“夏同學,記得保持距離,二十五步!”

這一切,她都以為他忘了,沒想到他不但記得,還設計了房子,實現了年少那個幼稚天真的夢想,隻是住在裏麵的人不是她。

夏歡顏不知該如何表達此時的感受,感動吧,但這一切都屬於別人,她滿心酸澀,她覺得自己像個渾身散發著酸味的老巫婆,控製不住地嫉妒。她的夢,她的愛,都屬於別人,但再心酸,她也得走進那屋子。

但奇怪的是,明明是婚禮,房子裏卻並沒有過多的裝飾,連普遍的鮮花、拱門、氣球也沒有。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夏歡顏有些疑惑地走進去,注意力被房子吸引了。房子很新,一看就是剛裝修不久。

采用複式的格局,一樓是大廳,廚房,二樓是臥室,裝修得很別致,是夏歡顏很喜歡的地中海風格,淺淺的色調。可以說,第一眼夏歡顏就愛上這裏,如果可以,她多想死在這裏,不,是在這座房子裏和葉一諾終老一生。

大廳放著個很大的液晶電視,中央擺著她設計的那套薄荷綠婚紗。新娘呢?她怎麽沒穿婚紗,還有葉一諾到哪裏去了?夏歡顏走進去,輕輕撫摸婚紗,但一刹那,像觸動了什麽開關,電視一下子開了,自動播放影片,不是新郎和新娘的婚紗攝影,而是她和葉一諾。

那段肆無忌憚的時光,那段一步一步靠近的過去,夏歡顏不知道葉一諾竟保存了那麽多照片。上學時,葉一諾有時也會拿相機拍來拍去,她問他在拍什麽,是不是偷偷拍自己,葉一諾總是一臉不屑地看她,說“拍風景啊笨蛋”,可現在電視裏播放的是她,很多很多的她。

體育課抱著籃球亂跑的她,和喬喬、包子一起去吃燒烤的她,和謝有雪站在一起,甚至還有她在家裏紮馬步……

那一年,他告訴她,是在拍風景。

其實在他眼裏,她就是世上最美的風景。

照片一張一張播放著,最後是她當初送給葉一諾的繪本。她一筆一劃畫的葉一諾,但電視上麵播放的已經是兩個人了,所有的畫都被補上自己,她畫葉一諾在看窗外,自己也坐在身邊,他在打籃球,她就在旁邊喊加油,他走在前麵,她跟在後麵……

好多好多,一個人孤單的畫麵全部被補上了,變成兩個人的故事。

有滾燙的**湧出來,連嗓子眼也被堵得嚴嚴實實,不是因為難過,而是感動。

是葉一諾,葉一諾親手加上去的!

電視的畫麵繼續播放,這次更神奇,是她和不二先生的郵件。

那四年奮鬥的苦日子,那一句句溫暖的話,全部出現在電視裏,她不知所措,不二先生耐心地回答她,告訴她要怎麽辦,他像知道師父的脾氣,教她如何相處……

為什麽,為什麽葉一諾會有自己和不二先生的來往郵件,夏歡顏捂住唇,一個想法冒出來,不二先生不是隨便泄露別人隱私的人,除非不二先生根本就是葉一諾!

她明白了,葉一諾根本沒有離開,他就是不二先生,不然怎麽可能這麽了解她的情況,無論說什麽都能安慰到她,她真是傻子,還真以為遇見了一個投緣的陌生人。

陌生人會第一時間回郵件?陌生人會在她無意間說了她喜歡吃什麽,第二天就寄來快遞?陌生人會這樣不計回報地付出?他根本就是葉一諾!

不二,他也給了暗示,他就是她的唯一不二。

影片還沒結束,這一組仍是她的照片,卻是她四年在外飄泊的場景。她抱著衣服在秀場奔跑,她跟在師父後麵,手裏拿著兩杯咖啡,她坐在秀場下麵,眼神專注……很多很多,大多是側麵,很少有正麵照,就像有人躲在角落裏偷偷地拍她,關注她,看她累不累,忙不忙,辛不辛苦……

圖片播放完了,最後打出一組字,我一直在你身邊,署名是葉一諾。

燈光亮了起來,音樂也響起來了,是那首《隻差一步》。

當年葉一諾就是在學校廣播台放了這首《隻差一步》,向她表白,說,這一步你不來,我過去,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她。這首曲子又響起來了,葉一諾站在樓上,輕輕叫她的名字:“歡顏。”

夏歡顏早已淚流滿麵,她一直以為隻有她喜歡葉一諾,默默地思念著很辛苦,卻不知道,原來她被深沉溫柔地嗬護著。他一直在身邊,用他獨有的方式。夏歡顏哽咽地問:“你就是不二先生?”

那個在無數個為設計圖掉光頭發的夜晚,陪她、安慰她的不二?

葉一諾點頭,一步一步地走下來,宛若他們都還年少單純的那一年,他在全校師生麵前說出他的心意,他也說出這些年,他所做的事。

當年夏歡顏堅持不接受他,態度那麽堅決,他說氣話,說不再見她,回去氣消了,也理解夏歡顏的選擇。當時謝有雪為她放棄了自由,夏八爺又躺在醫院,她不可能拉他一起背負這些。

葉一諾又氣又怨,氣她還是在乎自己,怨她到底還不夠信任自己。於是,他如她所願,真的遠離。就像夏歡顏曾經偷偷去看他那樣,他也偷偷去看夏歡顏,他看著她那麽一個人辛苦地扛,很心疼,想幫她,卻也清楚,她再喜歡自己也不會丟下自尊。

他去求他那個脾氣怪異的小叔Leon,求他收她為徒,求他幫她。

小叔不願意,就算夏歡顏再有天分,他平時也忙得像轉個不停的陀螺,哪有精力去收徒帶徒弟。葉一諾求了整整兩年,最後Leon才點頭答應了,前提就是無論他怎麽虐她,葉一諾都不得插手。

“你要心疼她,就算了。”

葉一諾點頭,因為他清楚,在Leon身邊待一年,對夏歡顏將是質的飛躍,他也相信,他的女孩會扛住一切,她可以為他從中流變成學霸,就會為夢想堅強自己。

如他所料,夏歡顏接受了Leon的邀請,他欣慰的同時,又有些難過,這一次他們要分開了,他們見一麵不容易。

她來看自己,他是知道的,她在展覽區坐了一夜,他也在屋外坐了一夜。第二天,他看到她寫的那句話,心裏很難過,是的,我們都會變得很偉大,但我希望你很快樂。

他答應過小叔,不能插手,而Leon也不負盛名,非常變態地“**”夏歡顏。

葉一諾早就見識過小叔的毒舌,他不是不心疼,後來他裝作發錯郵件,說自己叫不二,給夏歡顏發郵件,他們一步一步成了朋友,互相安慰,互相鼓勵。空閑的時候,他也會偷偷飛到夏歡顏所在的國度,拍一張隻有側臉的照片,然後又開始漫長的思念。

葉一諾在等待,等待他們變得強大,等待他們能夠強大到麵對世間的風雨,而不是像年少時那樣,不得不放棄。這一切,夏歡顏都不知道,小叔笑他傻,笑他是小情聖,葉一諾認真說,我隻是想為她做一件事。

那一年,她說喜歡他,傾盡所有,那一年,沒有她,他從來不知道時光是一件這麽美好的事。

以前他的生活就像黑白默片,可遇見她,不一樣了,有聲音,有色彩,真正鮮明起來。她讓自己懂得活著的意義,有句電影台詞說得好,“有些人淪為平庸淺薄,金玉其外,而敗絮其中。可不經意間,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彩虹般絢麗的人,從此以後,其他人就不過是匆匆浮雲”,夏歡顏就是如此,她是那個彩虹般絢麗的人。

如今他等到了,他去拿婚紗,故意氣她,她看他的眼光還是同過去一模一樣,這個傻瓜,還是不會掩飾。說真的,那晚,他也很緊張,強製壓下擁抱她的念想,但現在可以了,因為時光走了,他們都還在,都在原地彼此等待。

他看到店名,時光,很美,對他來說,最美的時光就是有你有我。

她以前說的,他沒有忘,包括他們的夢想。她要做一名婚紗設計師,他要為她建一個家。今天他就站在這所夢想的房子,望著心愛的姑娘,葉一諾的心在抖,太久了,六年,可誰能這麽幸運,六年還不離不棄,他覺得要說的很多,但又覺得什麽都是多餘。

葉一諾已經走到夏歡顏麵前,他的眼裏有淚光,他顫著唇說:“夏歡顏,六年前,我說過,我們之間隻差一步,如果這步你不來,我過去,現在也一樣。”

他伸出手,像六年前那樣,微笑地說:“隻要你過來,這雙手還是你的。”

這一次,隻要他們牽手,他們就是牽手一生的人。

在這座他們年少時幻想過的房子裏,葉一諾,她心裏的男孩,實現了她的夢,又重新站在她的身邊,如今他們隻差一步。

夏歡顏的眼淚根本控製不住,她很羞愧,她隻是個冒冒失失的女孩,根本沒什麽好,可葉一諾為她做了這麽多,幫她實現她的夢想,為她設計房子,一直在身邊默默守護她。

她覺得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沒有之一。

真的,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葉一諾,他是不二唯一,他是她永遠的葉一諾。

夏歡顏抬起頭,因為眼淚,視線有些模糊,可她的男孩那麽清楚,那麽閃亮,就像一顆星,簡直……要閃瞎她的眼睛。夏歡顏笑了起來,她緩緩地伸出手,隻要握住他的手,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覬覦他,覬覦他的美貌,覬覦他的才華,覬覦他的一切。

葉一諾仍在耐心地等,他覺得這一次他一定會牽起她的手。

他不急,他已經等了六年,況且他們有一輩子。

客廳裏,那些過去的時光還在不斷循環播放,窗外,海浪輕輕拍打著,潮聲如歌。那個穿在模特身上的薄荷綠婚紗,閃著美麗聖潔的光,等真正的主人過來穿上它,走向心中的她,一切都美得像童話,溫柔得像一首詩,他們在一座夢中的房子裏,什麽都準備好,繼續六年前的約定。

最美的時光就是有你,夏歡顏的心跳得很快,是幸福得快要暈倒的節奏。

她伸出手,近了,近了,眼看就要碰到葉一諾的手指,可就在這時,包裏的電話瘋了似的響起來——

一切美好戛然而止。

2. 我和我媽媽一樣,第一次愛上的人,我就準備愛一輩子

電話是謝有雪打過來的。

夏歡顏的手在快要碰到葉一諾時,又生生止住,去拿包裏的手機接電話。

就這麽一瞬間,葉一諾期待的神情凝固了,他固執地把手伸在半空中,隻是那麽僵硬,神情很是受傷。

夏歡顏心一抖,覺得她又傷害了葉一諾,但電話已經接通了,卻不是謝有雪的聲音,是他的經紀人Zion。夏歡顏跟Zion接觸過幾次,知道對方是個能力非常強的人,不是有事,不會輕易打電話過來。

果然,手機傳來Zion帶著金屬特質的華麗嗓音。

“歡顏嗎?你哥哥有雪出事了,在醫院。”

Zion沒有多說,直接告訴她醫院地點,叫她盡快趕過去,就掛掉了。夏歡顏拿著手機,也不知道謝有雪到底怎麽了,但直覺告訴她,應當蠻嚴重的。曆史重演般,也是這樣,她就要和葉一諾在一起,接到夏八爺出事的消息,這一次又是如此。

葉一諾擔心地問:“怎麽了?”

“有雪的經紀人打電話過來,說他出事了在醫院,”夏歡顏焦急無奈地對葉一諾說,“對不起,一諾,我們的事以後再說,我得趕過去。”

謝有雪?葉一諾一聽到這個名字皺眉了,他看著夏歡顏轉身就要走,本能地拉住她:“歡顏,你就這樣走了?”

《隻差一步》的舞曲還在繼續,婚紗就等著她,他還在等她的答案,她就這樣一通電話又要丟下他,他為她做得還不夠多嗎,這樣還不足以證明他是可以信任的人嗎?

葉一諾望著夏歡顏,眼裏有難過,有傷心,有乞求,也有期待。夏歡顏,我一向要求不多,你就不能為我停留一次。

夏歡顏對上他的眼睛,簡直心如刀割。她是真的喜歡葉一諾,死心塌地,可是現在她真的要走了。感情是一輩子來日方長的事,不在這一瞬間,她說:“一諾,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我隻是去看下有雪怎麽了。”

“不,我不相信你,”葉一諾搖頭,後退了一步,他的眼睛有些紅,他說,“歡顏,以前你就是拿謝有雪來拒絕我。我問你,你和謝有雪真的沒有什麽嗎?”

“我……”夏歡顏也想解釋,她和謝有雪真的沒什麽,但現在真的沒空解釋,她狠心甩開葉一諾的手,“一諾,我會回來跟你解釋的。”

說著,她就要走,聽到葉一諾在後麵顫抖的聲音,那麽冷酷,又那麽絕望悲傷。

“歡顏,你要今天走出去,我們就完了。”

“真的完了,我不會再等你。”

夏歡顏的心一震,眼淚奪眶而出。果然,她又一次傷害到了葉一諾,但是她真的不得不離開。她回頭,悲傷地望著那個同樣難過的青年,他此時無措得像個要失去心愛玩具的孩子,她望著他,一字一頓道。

“我喜歡你,葉一諾。”

除了你,這麽多年,我沒喜歡過任何人。

我和我媽媽一樣,第一次愛上的人,我就準備愛一輩子。

你呢,是我生命最重要最割舍不了的戀人,是我要牽手一生的人。

她望著葉一諾,眼淚滑過臉頰,但下一秒,還是狠心轉開,頭也不回地跑出去。她愛葉一諾,但謝有雪是她的親人,她不能不管不顧,對不起,葉一諾,我會解釋的,我會回來的,真的,你等我。

而葉一諾頹廢地坐在地上,她走了,又一次毫不留情地走了。

那套婚紗依舊美麗,可是他和它都被丟了,沒人去心疼,沒人在乎。

葉一諾對夏歡顏失望極了,也對自己失望極了,為什麽自己要心動,要愛上一個總是把他拋下的女孩。他那麽喜歡她,連恨她都舍不得,他捂住眼睛,有句話是怎麽說的,這世上有個人生來就是來折磨你的。葉一諾毫不懷疑,夏歡顏就是來折磨他的,讓他那麽辛苦,以為萬事俱備,結果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夏歡顏十萬火急地趕到醫院,心想,謝有雪你千萬不能有事,不然我扔下葉一諾,你賠我初戀和一輩子的幸福。

醫院圍滿了各路媒體,畢竟謝有雪不是剛出道,他現在是當紅的影星,人氣很高,誰也不想放過第一手消息。

剛才一路,夏歡顏也聽說,謝有雪在拍攝時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因為速度太快,摔下來,又被馬踩到。現場工作人員把謝有雪救出來時,他已經昏迷,也不知道到底嚴不嚴重,但不容樂觀。

夏歡顏心揪起來了,總是這樣,謝有雪都準備退出娛樂圈,這是他拍的最後一部電影,偏偏就出事了。

正門圍滿了記者,好在Zion安排人,讓夏歡顏從其他門進入。

一見到Zion,她就問:“怎樣,我哥哥怎麽了?”

“已經在手術了。”Zion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應當沒事,你不要擔心。”

她怎麽可能不擔心,六年前,夏八爺就是這樣,昏睡了半年,改變了他們兄妹的一生,一切都偏離了最初的軌道,現在又是謝有雪,她胸口湧起一股怒氣,都怪自己,謝有雪才會去當明星,他要是再出什麽事……

夏歡顏不敢想象,握著拳頭,聽到一個清淡的女聲在質問。

“我不是特意交代過,太危險的動作一定要用替身,現在是怎麽回事?”

這聲音有點兒熟悉,夏歡顏抬頭,看到一個她以為再也不會遇見的人——喬喬,喬氏集團的第一繼承人,身份矜貴的富家千金。

站在麵前的喬喬,早已不是那個清湯掛麵,一頭順直長發的喬喬,長發紮成利落的馬尾,化著精致的妝容,穿著得體的職業裝,戴著名貴的手表,眉微微皺起來,給人的感覺,不怒自威。

顯然,麵前的女孩是喬木楠,不是和他們一起吃燒烤吃麻辣燙的喬喬。

喬喬正皺眉質問一個不斷擦汗的胖子:“你告訴我,為什麽他會在裏麵?”

夏歡顏認得那個胖子,星河公司的老板,而喬喬在指責星河的老板,因為謝有雪?

最後還是Zion上前解圍了,說:“喬小姐,什麽都會有意外的……”

“嗬,是嗎?”喬喬冷笑,注意到夏歡顏,愣了一下,沒再多說,轉過身去,也不說話,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夏歡顏心裏打起來一萬個小問號,喬喬為什麽會在這裏,她和謝有雪不是早過去了嗎,可看剛才喬喬和星河老板,Zion的對話,顯然她很關心謝有雪,而且似乎還特意交代他們要照顧謝有雪。

夏歡顏做了個大膽的推測,謝有雪這幾年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除了公司的力捧和自身的努力,但對一個新人來說,還是太順利。這一切會不會是喬喬在後麵推波助瀾,如果是喬氏集團的,要捧一個明星上位,那真是太容易了。

喬喬沒跟夏歡顏說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夏歡顏有些難過,曾經她們是多好的朋友,可現在站得這麽近,卻連禮貌地打招呼都沒有。六年,她們絕裂六年了,但夏歡顏想起喬喬,仍是她愛笑溫柔的樣子,她被姚榮榮欺負了,是她和包子維護她,幫她出謀劃策,幫她追葉一諾,她沒有房子住時,也是喬喬提出要幫他們。

就算她如今變得不一樣,可夏歡顏還是相信,喬喬還是那個喬喬,溫柔善良的美麗姑娘。

況且當年也是自己傷害到她,想到這兒,夏歡顏鼓起勇敢,走上前,輕輕叫:“喬喬。”

喬喬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料到她會主動和她說話,她點頭,算是聽到了。

兩個人一時之間還有些尷尬,不知道要說什麽,眼神躲閃又好奇地盯著對方。

夏歡顏不知道說什麽,支吾了半天,問:“這些年,你還好嗎?”

“很好。”喬喬點頭,“你呢?”

“我也很好。”夏歡顏說。

這句話說完,也不知道要找什麽話題。喬喬轉過頭,裝作看窗外的風景,後來像是忍不住,又問:“你和他怎樣,還在一起嗎?”

這個他,自然是謝有雪。夏歡顏愣了下,很快明白了,當年她拿謝有雪當借口,去拒絕葉一諾,喬喬還以為他們在一起了。她正想解釋,喬喬又擺擺手:“算了,也不關我的事。”

說罷,她別過臉,低垂著眼眸,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夏歡顏在心裏歎氣,喬喬還是在乎謝有雪的吧,若不是,怎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這裏,比自己還快,夏歡顏還是鼓足勇氣:“喬喬,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哦,我們集團在星河公司也有股份,旗下的藝人出事故了,我過來探望一下。”喬喬公式化地答道。

“是嗎?”夏歡顏不相信,上前一步,看著她的眼睛,“還是你擔心,擔心謝有雪?”

“怎麽可能,”喬喬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慌亂,“你想太多了。”

夏歡顏才不相信,藝人出事,一個集團的千金會第一時間趕過來,喬喬分明是關心則亂。你看她一臉不自在,如果是陌生人,她或許能掩飾情緒,但她們曾經是最親密的朋友,夏歡顏更加堅定內心的想法,她要告訴喬喬,她和謝有雪根本沒有什麽。

不管喬喬願不願意聽,夏歡顏還是把喬喬帶到醫院安靜的角落,把當年的真相告訴她。

“我和謝有雪從來沒有在一起過,我一回國,就跟爸爸講清楚了,我們隻是兄妹。”

喬喬呆呆愣在原地,手握成拳,鬆開又握緊,心裏百感交集,憤怒驚喜悲傷交織在一起。這麽多年,她很恨,恨夏歡顏,又恨謝有雪,恨最好的朋友和最喜歡的人走在一起,她想放開他,卻還是控製不住去關心他,她恨自己放不開,但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是一場誤會。

喬喬笑了,笑中有淚:“六年了,你到現在才說,夏歡顏,你就是這樣把我當朋友?”

“我想說的,是有雪不讓,他說他配不上你。”夏歡顏急急解釋,這六年,她一直想告訴喬喬,但謝有雪說他不自由,而喬喬又是集團千金,他不想高攀。他再美好,也是凡夫俗子,敵不過內心的怯弱。

“是嗎?”喬喬笑得很可悲,“所以,你們就讓我恨了六年?”

夏歡顏不知道怎麽說,她想她和謝有雪真的太過自私,從來沒有考慮過喬喬的感受,她小聲地說:“我以為你早忘了他。”

“我也希望我能忘,我恨不得從來沒有認識過你們!”喬喬失控地大喊,衝了出去。

“喬喬,喬喬——”夏歡顏去追,被Zion拉住。

他說:“讓她安靜一下,這幾年她也很累,過得很辛苦。”

3. 她可以沒有愛情,但不能沒有自尊

Zion驗證了夏歡顏的猜測。

原來喬喬這六年,根本沒有忘了葉一諾,相反,她用另一種方式守護著謝有雪。

六年前,喬喬誤會夏歡顏和謝有雪在一起,雖然恨好友陰沉的背叛,但她還是放不下謝有雪。從小到大,因為母親的遭遇,父親的薄情,她一直告誡自己,不要為了愛失去自己,可感情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越是想忘掉一個人,越是做什麽都會想起他,那時候,她真的很恨謝有雪,也恨自己。

後來,她聽說謝有雪簽約了星河公司,隱約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那時候,她被憤怒占領了,隻想離他們遠遠的。直到有一次無意間看到謝有雪在訓練,一個舞蹈動作,他不斷地重複,摔下又爬起,爬起又摔下,一頭一身的汗水。她該笑他的,以為娛樂圈真那麽好混,想成名那麽容易嗎,心裏卻揪心地疼,就算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她還是心疼他。

然後,她做了一個自己都覺得瘋了的決定,她回到喬家。

沒有喬家,她隻是個有點兒小錢的女孩,但回到喬家,她就不一樣了,她是第一繼承人。喬氏集團就是她背後的力量,她需要這股力量,因為這樣就能幫助他了。娛樂圈水太深了,謝有雪太剛直,不適合他,她調查過了,謝有雪簽的是長約,她要幫他鋪路。

那一年,謝有雪在練功房一身汗水浸濕衣服,喬喬也開始正式進入喬氏集團,接受繼承人的訓練。人際社交,各類術語,業內規劃,喬氏之所以保持很好的運作,也是因為他們對繼承人的訓練非常嚴酷。

就像她的父親是個花花公子,但在管理上,也是不可小覷。

喬喬在那一年承受的壓力,是夏歡顏無法想象的。她再不可能像個普通的學生,跟朋友去吃路邊攤,因為她是繼承人,言行舉止都要符合繼續者的禮儀。

在其他大學生還在逃課沉迷遊戲,過著舒服的大學生活,喬喬已經在集團實習,拿著高腳杯參加各種宴會,跟在前輩後麵,學習怎麽談判,很苦,很累,沒有人會因為她是喬氏千金放鬆對她的要求,這是每個繼承者都必須經曆的。

有時候一天下來,她躺到**就睡著了。睡到半夜醒來,繼續看合同,學習。很累,但她從來沒有想過放棄,因為隻有她夠強大了,她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

謝有雪,她沒有保存他的任何一張照片,她不想讓別人發現,這會成為喬氏其他人攻擊她的弱點,但她閉上眼睛,就會浮現謝有雪的臉,他溫柔的笑容,他拉著她在人海中行走,始終沒有放開她的手。

這一切謝有雪都不知道,她也不讓任何人知道。

驕傲如喬喬,她喜歡謝有雪,卻不想為愛失去自尊。

她隻是恨自己,恨謝有雪都放開她了,她還是如此執著。

不過她還是很高興,能為謝有雪做一點兒事。

謝有雪被星河正式推出,一開始沒有導演願意用新人,是她讓公司去投資,指名要用謝有雪,國內有名的綜藝節目,不願請新人,她做廣告讚助,讓節目組邀請謝有雪,為謝有雪打造人氣……很多很多,她從不露麵,但還是讓敏銳的Zion發現了。

Zion在圈內混這麽久,別人說謝有雪運氣好,他卻覺得任何事情都沒有偶然,還是發現背後的喬喬。這讓他很驚訝,這年頭還會有不求回報去幫助一個人,還不讓本人知道,他甚至以為喬喬對謝有雪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有次酒宴,Zion遇見喬喬,單刀直入,問她到底有什麽目的。

在那個金碧輝煌的地方,穿著定製禮服的女孩卻一臉落寞:“你放心,我對他沒有任何企圖。”

Zion相信了,因為他相信,那樣悲傷看著謝有雪的女孩,不會傷害他,那眼神太令人心碎了。喬喬讓Zion什麽都不要說,她可以沒有感情,但不能沒有自尊。她唯一把自尊丟掉的事,就是喜歡上一個叫謝有雪的男孩。

那年,她對他說,他是她的夢,現在也還是。這六年,她以為時光會慢慢衝淡過去,可在重新回到喬家,她更懷念過去那無憂的時光,那麽好的姐妹淘夏家三劍客,還有她的夢,那個溫柔歲月的少年。

她看著他在熒屏上一點點成熟,變成大家都仰望的明星。他每一部電影上映,她都會去看,有時是買一張票,坐在人群中,看觀眾的反應,如果大家喜歡謝有雪,她心裏也會有種莫名的驕傲。

但大多是包場,一個人坐在空****的電影院,靜靜地看著熒屏的謝有雪,仿佛他是她一個人的。四周那麽暗,那麽安靜,寂寞和悲傷像海水一點一點浸濕和侵蝕她的心,有時候電影結束,她摸一把臉,不知那些眼淚為誰而流?為自己的不得所愛還是身不由己,她還是不喜歡喬家,但為了謝有雪,她必須待。

這所有的一切一切,他們都不知道,直到今天,夏歡顏說,他們沒有什麽。

那一刻,喬喬有點兒開心的同時更多的是悲哀,他們年少就因為這樣一個小小的誤會各自遠走。多殘酷啊,這一分開就是六年,六年,他們本可以一起同舟共濟的,為什麽謝有雪總是這麽自私,什麽都不說,難道在他眼裏,她的喜歡一點兒都不值得信任嗎?

喬喬往外跑,她沒有哭,她隻是難過,她向前衝,也沒看路,直接撞到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那女人身邊一個助理模樣的女孩立刻尖叫起來。

“喂,你怎麽走路的,有沒有長眼睛?”

“不好意思,對不起。”喬喬道歉。

助理還不放過:“你知道撞的是誰嗎,我們榮榮……”

話沒說完,被戴墨鏡的女人打斷:“算了,我們還要去看有雪。”

助理又瞪了喬喬一眼,和墨鏡女人急匆匆向前走。喬喬愣了下,理智慢慢找回,對,謝有雪,有雪還在醫院,她怎麽能一生氣就跑出來,不管怎樣,也要確定他是不是平安。雖然醫生說沒有大事,但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麽意外。

喬喬停下來,平複了下情緒,往回走,剛才她撞到的人回頭看了她一眼。

喬喬衝她不好意思地點頭,想起這人是誰了,姚榮榮,被媒體稱為謝有雪熒屏情人的姚榮榮。

姚榮榮是在選秀節目出道的,和謝有雪不同,她躥紅的速度很快,大家都說她有個舍得砸錢的老爸才捧起來。不過說歸說,姚榮榮本身也很努力,後來有次和謝有雪合拍了部電視劇,演的是情侶,效果非常好。

有公司看到商機,就會指定他們來演,合作得多了,媒體就戲稱姚榮榮簡直是謝有雪的專屬情人,因為除了和謝有雪合作,姚榮榮很少演其他戲。

雖說雙方粉絲也互罵過,說借著彼此人氣炒作之類的,但是每次兩個人站在一起為新片做宣傳,造勢,男的俊,女的靚,確實非常默契,合作多了,連粉絲也會打趣“在一起”。媒體提問,也會問,“你們兩個什麽時候在一起”,謝有雪一臉無奈,姚榮榮倒顯得大方,開玩笑,“那就要看他了”。

喬喬有時候看到,也會覺得吃醋,不過畢竟是娛樂圈,兩個人傳了多少年,也沒被拍到什麽照片,並沒往心裏去。這會兒看到姚榮榮匆匆忙忙過來,雖然戴著墨鏡,但走得那麽急,應當是很關心謝有雪。

喬喬邊走邊想怎麽應付夏歡顏。

對夏歡顏,其實她早就釋懷了,當初也隻是一時的氣話,但她的驕傲也不允許她低頭和好,就這樣倔了六年。剛才她看到夏歡顏,想到他們在一起,心裏很難過,但想,如果這是謝有雪的選擇,如果他快樂,她也會為他們高興的。沒想到,全是一場誤會。

越是靠近,喬喬越是猶豫,想著太尷尬,不要過去了。

夏歡顏已經風風火火衝衝過來,一把抓住她,就是一句:“對不起,喬喬!”

夏歡顏不知道要說什麽,隻覺得太對不起喬喬。原來這六年,她為謝有雪做了這麽多,甚至犧牲自己,回到喬家,她們過去那麽好,她有多厭惡喬家,夏歡顏比誰都清楚。她抓著喬喬的手,語無倫次地說:“喬喬,有雪醒來後,我會跟他說的,其實他也一直忘不了你……”

“不,”喬喬抬起頭,眼神堅定,“歡顏,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什麽都不要說。”

夏歡顏無法明白:“為什麽?”

“我不想他可憐我。”喬喬咬著唇,“歡顏,感情是兩情相悅的事,不是求來的,我不想有雪為了報恩才和我在一起。”

喬喬——”夏歡顏簡直要瘋了,為什麽這兩人都要這麽倔,謝有雪是,喬喬是,一個不想拖累,一個什麽都不說,這樣子還能在一起,六年,他們已經浪費六年,人生還有多少個六年。

喬喬卻搖頭,咬著唇:“歡顏,求你了。”

夏歡顏沉默,許久才點頭,她又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原諒我嗎?”

“我從來就沒怨過你。”喬喬靜靜地望著好朋友,“那天回來我就很後悔,可是我又拉不下臉去找你。”

夏歡顏眼圈紅了,喬喬,多好的喬喬,就算她如今看起來強大能幹,可她還是那個溫柔善良的喬喬。她真幸運,能遇上這麽好的人,她望著喬喬,心想,她會尊重喬喬的,但是,她不會再讓他們分開,她要他們在一起。

正想著,手術室那邊的門開了,謝有雪被推了出來。喬喬和夏歡顏趕緊過去,麻醉沒退,謝有雪還沒醒過來,醫生說:“手術很成功,患者肋骨被踩斷了兩根要靜養,至於左腿,得等他醒過來做進一步觀察。”

夏歡顏放下心的同時,望向謝有雪的左腿,希望沒事。

他左腿之前也受過傷,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影響。

4. 謝有雪,我恨你,我越來越恨你,我錯了,你何止沒心,你還特別無情

讓夏歡顏放心的是,謝有雪很快就醒過來了,精神很好,並無大礙。

姚榮榮倒是很熱情,問個不停。夏歡顏和姚榮榮高中後一直不對付,夏歡顏轉身去找喬喬,卻發現她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夏歡顏趕緊出去找,喬喬正準備離開。

夏歡顏拉住她:“有雪醒了,去見他一麵吧?”

“我看到了,他挺好的,我放心了。”喬喬說著要走。

夏歡顏急了:“難道你們要這樣一直躲躲藏藏?”

喬喬哀求地看著她:“歡顏,我要好好想想,感情是兩個人的事。”

確實,謝有雪還一無所知,夏歡顏無奈,隻好目送喬喬離開。

她回到病房,她心裏有事,就覺得姚榮榮怎麽還不快點兒走。她得想想,怎麽跟謝有雪說喬喬的事。好不容易,姚榮榮走了,夏歡顏衝過去,試探地開口:“有雪,剛才喬喬來看你了。”

“哦。”謝有雪沒什麽反應。

夏歡顏忍不住了:“她一直誤會你和我在一起了,不過我跟她說清楚了。”

“哦。”謝有雪還是沒什麽反應。

夏歡顏急了,聲音一下子大了:“有雪,你怎麽看?”

這一次謝有雪直接回避:“歡顏,我累了,我們以後再談,好嗎?”

他眉宇閃過一絲痛苦,他剛做完手術,要休息,夏歡顏也不好再逼他,點頭,給他掖好被子,又給夏八爺打電話說沒什麽事。夏八爺看到新聞,知道有雪出事,可急了,也聽不進勸,急吼吼地就要趕過來。

夏歡顏勸不住,說去接他,她匆忙走出去,也沒注意,謝有雪睜開眼睛,痛苦地望著左腿。他的左腿毫無知覺,剛才人太多了,又怕夏歡顏擔心,他顧及自己是公眾人物沒有說,現在來探望的人都被Zion謝絕了,他趕緊搖鈴。

另一邊,夏歡顏還一無所知,她把夏八爺接回來,囑咐他好好照顧有雪:“老頭兒,從小都是有雪伺候你,這次你得好好回報你兒子,知道嗎?”

夏八爺氣樂了:“你個小丫頭片子,你哥哥都在醫院,你還要到哪兒撒野?”

“給你釣金龜婿去!”

夏歡顏撒腿就跑,她心裏真是急死了。為了有雪,她可是把葉一諾扔在那兒了,嗚嗚嗚,討厭,如果沒理解錯的話,她正經曆人生的第一次求婚,她得趕緊回去找葉一諾,現在他是她的祖宗。

一想到葉一諾,夏歡顏心裏又是滿滿的甜意,葉一諾真是太讓人驚喜,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永遠不會讓她失望,他是她的不二先生。

夏歡顏急急忙忙地趕到海邊的小屋,可是房門鎖了,叫了很久,也沒人應。

他一定沒出去,故意鎖著鬧脾氣呢,夏歡顏樂觀地想,站在門口叫了半天,也沒人回應。她又想,他出去辦事了,等會兒就回來,結果她等到第二天天亮,葉一諾還是沒回來。

淩晨的時候,海風吹得特別冷,夏歡顏抱著雙臂,冷得直打戰,可心裏竟覺得暖暖的,一想到他,就覺得沒什麽。四周有點兒黑,海浪一直拍打著,嗚咽的風聲,可夏歡顏一點兒都不害怕。

她一個人慢慢地等著,六年的時光都等過來,這一夜算什麽?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人間,霞光萬丈,世界一點兒一點兒展現在麵前,海水也被染成各種層次的顏色,夏歡顏看得目不轉睛,忍不住說:“好美,是不是,葉一諾?”

她一回頭,才傻傻笑了,葉一諾還沒回來呢。

屋子裏等不到人,夏歡顏有些擔憂,想到她離開,葉一諾失望的神情,眼裏全是痛苦的悲傷,有些心疼又有些害怕,葉一諾不會真的再也不見她了吧?她想了想,不要啊,她還想陪他一起來看這麽美的日出。

夏歡顏去葉一諾的公司找他,被告知他出差了。

“哦。”夏歡顏點頭,對工作人員說,“如果他回來了,麻煩你告訴他,夏歡顏在找他。”

她走了幾步,又回頭,笑容滿麵,戰鬥力十足地說:“還有,你告訴他,別躲了,他這一輩子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他的!”

留下詫異的工作人員,夏歡顏信心滿滿地走了。沒事的,葉一諾,我們來日方長。

他們的愛情就像跳探戈,你來我往不斷旋轉,但無論如何,最後葉一諾都會轉到她手裏。

雖然這樣想,夏歡顏內心還是有些忐忑。她回到醫院,夏八爺正在走廊外麵,一臉樂滋滋的樣子,夏歡顏奇了:“八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會兒你該給你兒子端茶倒水,你在這兒做什麽?”

“裏麵有端茶倒水的姑娘了,還是個大美人。”

難道喬喬來了?夏歡顏心中一喜,趕緊過去,一看到坐在**的人,笑得有些僵了,是姚榮榮,正細心地削蘋果。夏歡顏明白為什麽夏八爺笑得這麽開心,他正自以為是地為他們創造條件呢。

每次都錯點鴛鴦譜,夏歡顏早就認準了喬喬,就覺得這姚榮榮什麽都不好,涼涼地說:“榮榮,你不是正在拍戲嗎,怎麽天天往醫院跑,要是被記者拍到,又傳出緋聞,這可不好。”

姚榮榮笑盈盈道:“沒事,都傳了這麽多年,不怕這一回。”

哼,一直占我哥便宜,你當然高興,可喬喬這個正宮娘娘怎麽辦?夏歡顏真為他們著急,喬喬要是再什麽都不說,真保不準讓這小妮子捷足先登了。她衝謝有雪使眼色,謝有雪咳了一聲:“榮榮,我沒事的,你不要一直來看我,影響劇組拍攝進度。”

“有雪哥哥,你不要跟我客氣。”

誰跟你客氣,你走吧,走吧,或許夏歡顏渾身散發的怨念太強大了,姚榮榮坐了一會兒,也離開了。

她一走,夏歡顏就叉著腰,質問:“有雪,你還想著喬喬嗎?”

謝有雪頭痛地撫額:“歡顏,你怎麽了,一直提她?”

“因為我昨天見到她,感覺她還喜歡你,”夏歡顏把喬喬如何第一時間趕來,有多焦急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你不是忘不了她嗎?”

“都過去六年了……”

“六年怎麽了,葉一諾前幾天還跟我求婚了!”夏歡顏得意揚揚地把那天的事說了下,“我們都可以,你們為什麽不可以?”

謝有雪聽得又驚又感歎:“想不到葉一諾這麽癡情,不過歡顏,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們這樣的。”

喬喬就可以,她用情之深一點兒都不比葉一諾少,偏偏她答應過喬喬,什麽都不能說,夏歡顏急了:“反正我相信喬喬,有雪,如果喬喬再來看你,你答應我,一定要告訴她你真正的心意。”

謝有雪沒說話,隻是眉皺得緊緊的。夏歡顏也沒注意,她腦子已經飛快轉了起來,這兩個人都太悶了,不行,得找個機會讓他們見麵。想到這兒,她溜到外麵給喬喬打了電話,裝出十萬火急的樣子。

“喬喬,有雪出事了,醫生說是術後感染,正在搶救……”

話沒說完,就被喬喬掛了,還說不擔心,還說不在乎,分明是在乎得不得了。

夏歡顏得意地笑了,還壞心眼打開手機的計時器,看喬喬什麽時候會到。

沒一會兒,喬喬衝進病房,喘著氣焦急問:“歡顏,有雪怎麽了?”

屋裏的三個人齊齊地轉過頭來,夏歡顏看了下手機,十九分鍾三十八秒,喬喬這絕對是把汽車當飛機開的速度。她拉起還發愣的夏八爺,衝謝有雪眨眼,哥,妹妹隻能幫你到這地步,以後就靠你自己了,一定讓喬喬當我嫂子啊。

喬喬愣了下,很快就明白被騙了,這個鬧起來就像瘋子的夏歡顏,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夏歡顏拉著夏八爺,路過喬喬,輕輕推了她一把,訕笑著:“喬喬,你們好好聊,老朋友應當有很多話說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喬喬臉一熱,低垂著眼眸,又偷偷抬頭看謝有雪,謝有雪早就傻了,真的是她?

謝有雪住的是包房,病房裏隻有沉默的兩個人。

喬喬低著頭,絞著手指,謝有雪張著嘴,很是訝異。雖然他們都變了,不再是當年穿著校服的青澀孩子,可這樣安靜的氣氛,仿佛回到那一年,那個月光如水的晚上,赤著腳一頭長發的少女,說,有雪,你就是我的夢想,她的眸子依舊清亮,隻有他。

病房的空氣似乎熱起來了,泛起旖旎的氣氛。喬喬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六年了,她已經習慣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在背後默默注視他。現在他們就這樣麵對麵,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那麽近,又那麽遠,隔著六年空白的時光。

謝有雪的唇在發抖,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左腿,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音,最後終於艱難地叫出來:“喬,喬總——”

一瞬間,病房的旖旎美好全部化為灰燼。喬喬麵如死灰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原來要毀掉一個人的愛情,一個人的執著如此容易,隻要兩個字,喬總,就能否定他們的所有。

很好,你真的很好,謝有雪,我執著六年,你毀掉,隻用了一瞬,兩個字。

一聲喬總,毀掉現在,也毀掉過往。

喬喬滿眼的期待變成冷意,她苦笑,揚起嘴角,掛起一個公式化的笑臉,鎮定地走出來,伸出手:“我代表星河股東來看望你,辛苦了……”

隔了六年,他們的手終於碰在一起,卻那麽冷,冷到心底,寒到骨子裏。

謝有雪,我恨你,我越來越恨你,我錯了,你何止沒心,你還特別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