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個孩子,堯月隻好重回到一開始被宴黎囚禁的地方去。

花神宴黎的地盤上,應該是不會有人來打擾的。

雖然他現在受了傷。

堯月抱著言歡,站在溫泉仙池子邊上,有些發愣。

她知道呆在這個牢房裏,對言歡的成長是最好的。

隻是……

堯月抬起頭,無垠的天際雲卷雲舒,芳草花香氣息隨著清風拂麵。

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個人,她還沒有能去看。

堯月深吸一口氣,忍住心裏的煩躁情緒,正準備跳進池子裏麵的時候,溫泉池子裏忽然傳來了水聲。

堯月驚得倒退一步。

下意識就是要抱著言歡趕緊跑。

還沒有跑出兩步,一把扇子打著旋,飛舞到了自己的麵前,牢牢釘在地麵上,迅速變大,形成了一個屏障。

出不去了。

堯月抱緊了言歡,伸手在孩子的臉上一抹,言歡的赤色眸子立刻變成了跟堯月一樣的墨色。

一手握緊成拳,若是這個攔截她的人,隨時準備祭出寒冰劍。

“轉過來。”

清冷的聲音,卻讓堯月全身的血瞬間燃燒了。

這個魂牽夢縈的聲音,隻在夢中出現過的聲音,現在居然就在自己的身後了。

堯月壓抑住心底的欣喜,快速得轉過身。

溫泉仙池裏,他如墨的長發淋濕了水,披散在肩頭,緊貼在他白皙的胸膛上。

膚白如玉石,發黑如墨染,黑白交映,山水分明。

堯月忍不住走近了。

鳴玉靠在溫泉的池壁上,妖冶迫人的臉龐被水汽氤氳,有些飄忽。

“你,受傷了?”

堯月的目光落到他發烏的唇上。

鳴玉緩緩睜開了眸子。

堯月看到了他標誌性的紫色重瞳居然變成了幽深的墨色,微微挑眉。

堯月記得,上一回,鳴玉因為發狂被九尾狐族用銀絲線穿了琵琶骨,受了重傷的時候,紫色的眸子就變成了現在的墨色。

“嗬。”

鳴玉冷笑一聲,“當初被你一劍刺破心口,差點魂飛魄散,我都能不活過來,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麽。”

堯月前行的步子僵住了。

三百年的時光,三百年的瘋狂思念,她居然忘了,眼前這個人早已經將她最害怕的事情想了起來。

是她對不住他,若不是她的魯莽和狂妄,也不會害的他受了那樣的苦,遭了那樣的劫難,更有了那樣不堪回首的傻子一樣的記憶。

難堪到他選擇了忘記,她也說不出什麽。

明明該怪他言而無信,可是堯月怪不了。

因緣有果,她種下的惡果,遲早要嚐。

那些他給過的桃花般燦爛的日子,終究花落去了。

堯月難過地低下了頭。

“對不起。都是我,都是我,是我害了你。”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沉默壓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堯月隻能苦笑,自己這道歉又有何用?

這不是在為難他嗎?

突然,稚嫩的童聲打破了尷尬的安靜。

“母親,不哭。歡兒都不哭了。”

懷裏的言歡不知道何時醒了,伸出了小手,笨拙地替堯月擦拭眼淚。

堯月勉強地扯出一個笑,低下頭親了親言歡的臉頰,低聲安撫,“母親沒事。”

等了一會,沒有等到鳴玉的任何反應,堯月抬起頭,卻發現鳴玉整個人居然漂浮在了溫泉池子上麵。

堯月嚇了一跳,立刻跳進池子裏,將他扶起來。這才發現鳴玉的背後居然有一道巨大的傷口,從他的肩部一直劃過了腰間,血肉翻了出來。

他竟然是受了這樣重的傷,難怪臉色看著這樣怪異。

堯月將鳴玉拖進了溫泉池底中。

一連幾日,鳴玉都是處於昏睡的狀態。

溫泉池水的治愈功能是不容置疑的,可鳴玉都遲遲未曾醒過來,堯月擔心得幾夜不曾合眼。

在照顧鳴玉時候,堯月才發現他的身上居然到處都有傷疤,大大小小,各式各樣都有。

有些明顯是很久前的,有些卻是新近的,明顯傷口還未愈合。

堯月長歎一口氣,這些年,鳴玉到底是怎麽樣過來的。

當初分別的時候,他的身上還未曾這般傷痕累累,讓人心疼得緊。

看著鳴玉在睡夢中皺著眉頭,睡得十分不安穩的樣子,束手無策的堯月忽然想到了一個法子。

鮫珠有治愈的功力,再加上自己龍族的血,興許對鳴玉的傷口愈合有幫助。

堯月用力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頭,卻隻擠出了一滴血,連濕潤鳴玉發紫的唇都不足夠。

她心一狠,祭出了寒冰劍,用力在手腕之上一割。

本來在睡覺的言歡忽然發出呀得一聲,嚇了堯月一跳,手中的刀子一歪,居然割得更深更長了。

血立刻就湧了出來。

慌張的堯月立刻將手腕放到了鳴玉的唇上。

鳴玉先是眉頭一皺,臉偏了偏,似是討厭這血。

堯月一橫,俯下身,一手扳住他的腦袋,一隻手用力壓在他的唇上,不讓他動分毫。

血源源不斷得流到了鳴玉的嘴裏,他起先是排斥,漸漸的似是受不住這溫熱的血液的**,變被動接受為主動吸取。

“母親,母親,你的臉,白的好可怕啊。”言歡蹲在旁邊,眨巴著眼睛,神情不安。

堯月想笑,卻又覺得全身都使不上力氣來。

全身都在發軟。

鳴玉神情漸漸安定了,可是他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傾向。

這樣下去,堯月怕是就也要變成跟鳴玉一樣的病人了。

堯月鬆開了掌住了鳴玉頭部的手,緩緩撐起身子,想要鬆開手,卻不想喝血上癮的鳴玉居然抬手將堯月的手腕一拉。

發軟的堯月也倒在了鳴玉的身上。

“母親!母親!”言歡見堯月被那個昏睡著的怪人拉倒了,嚇得大叫起來。

堯月動了動,卻發現咬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量鬆了。

她被推開了。

鳴玉慢慢地坐起了身。

堯月虛弱得一笑。

自己的血,真的還有些效用。

言歡跪在堯月的身邊,輕輕推著堯月。

堯月握住言歡的手,看她急紅了的眼,“母親不會死。母親還沒有帶歡兒去找你父親呢。”

鳴玉站起了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堯月。

堯月見他的眸子染上了淡淡的紫色,知道他的身體怕是在快速恢複了,便安心了許多。

“這三百年的銷聲匿跡,你這是同哪個男人有了野種?”

鳴玉開口,竟是這樣冷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