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寒快步趕回去,心急地探頭張望,見那男人的家門仍未關上,才稍稍鬆了口氣。
再走了幾步,便看見那男人的頭探出來,向四周張望了幾眼,嘴裏念念有聲。夏之寒笑了。
“大哥!”夏之寒奔過去,討好地笑,“讓你久等了!”
男人嘴裏切了一聲,“誰說我在等你!”轉而又看到她兩手空空,粗聲問道,“你耍我?東西呢?”
夏之寒從包裏掏出一條煙,一條芙蓉王藍嘴的香煙。男人眼裏一下子放出亮光。
看來很容易滿足嘛!夏之寒想,這要是在別處,可能沒這麽好辦了。但這裏確實稱得上破落,到小賣部去買香煙,最好的就芙蓉王藍嘴,問還有沒有更好一點的,小賣部的女人不耐煩地叨叨,再好哪有人吃得起,這就不錯了,平時都賣不動的。
夏之寒沒再多言,拿了一條轉身走人。女人在身後喜滋滋地喊著慢走,下次光臨。
人總是這樣,沒有好處不會有個好臉色,得了好處才賣乖,隻是希望下次再有得好處的機會。
“你要打聽什麽?”男人眼睛盯著她手裏的煙,態度軟下去。便宜有撿白不撿,夏之寒仿佛聽到他心裏在說什麽。
但她沒有立刻回話,隻是探頭看了看屋子裏,淩亂不堪,光線也不好。男人以為她想到裏麵看看,慌忙要讓開身讓她進屋。
夏之寒擺手,她不過是想看看這些可憐人真實的生活狀況。接著,她把手上的煙遞給男人。男人沒講客氣,接過去後不假思索地拆開,抽出一支,就在夏之寒麵前開始吞雲吐霧。
看來,是個多年的老煙槍,她果然沒看錯。
“大哥,我問你幾個問題就好。”夏之寒忍著煙味,態度仍是很好。
男人不大好意思了,從一旁抽出條凳子給她坐。她也不再讓了,坐下之後,開始提問。
“你剛才提到的那兩個人,最近有人找他們?”
“誰?”男人一邊吸煙一邊含糊道,眼睛被煙霧熏得隻剩了一縫隙,眉頭緊緊攥著,似乎很享受。
夏之寒開始
後悔沒有先問問題再給煙了。
“就是汪順輝和李明,你剛剛提到過的。”夏之寒克製住耐心。這兩個人,對於案情實在重要。如果找到了,這案子至少有了成功的一半希望。
男人稍稍將煙撤離嘴邊,猶豫道,“是有這麽兩個人。”
夏之寒心中一動,“那他們住在哪裏?找他們的都是些什麽人?”
“來了好幾撥人找他們了,具體是什麽人我不知道。他們住的地方離這裏不遠,就在前頭,五百四十二號。”男人叼著煙,伸手指了指,轉頭又問,“還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看看吧!”
夏之寒站起身,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是角落旮旯裏的房子,比其他房子更加破舊昏暗。
“那好,謝謝你了!”夏之寒轉身往那邊走,心中雖有些忐忑,卻還是很高興的,眼看著線索一步步走進。隻是,她怎麽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呢?是不是一切來得太輕而易舉,仿佛就是早有人在等著她的。
“大姐,謝謝你的煙了哈!”男人高興地朝她揮了揮手,在她身後喊了一句,便轉身進屋,將大門落了鎖。
看著這家家戶戶閉門合窗,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起來。可她不能就這麽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怎麽可以因為膽怯而放棄呢?
她繼續往前走去,一直走到那所昏暗的房子前,猶疑了兩秒,抬手敲門。
烈日炎炎的中午,稠密的低矮房屋間,竟隻有她一個人。她愈加不安起來,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轉身要走,門卻忽然開了。
“你找誰?”開門的男人打量著她,眼中有警惕。
那是個中年男人,枯瘦的,幹癟的,很黑,臉上的皺紋很深,讓他看上去有些老。
“我找李明和汪順輝!”夏之寒停下腳步,如實道。
男人的眼光,在她身上上下逡巡了一番,最後落在她的臉上,細細地盯了半晌。
“你是哪位?”男人問。
夏之寒沒有回答,她在想著,這個時候,最好不要說出真實身份,即算沒有蹊蹺,李明和汪順
輝,也不會願意見到王桂芳的律師的。
“哦,我是李明一個親戚的同事,她拜托我找一下他,因為她最近都沒有李明的消息,很擔心。”
“哪個親戚?”
“他阿姨,董淑珍。”夏之寒答得流利,幸好之前查的資料夠多,“我也和她一樣,是出版社工作的。姓夏,你可以查得到的。”
男人想了一下,終於讓開,放她進來。
夏之寒忐忑地跟在男人身後,有些後悔沒有聽從祈默安的意見,讓他一起過來。她偷偷伸手去摸手機,還是謹慎些好,先打個電話給他,至少讓他知道她在哪裏,出了什麽事也好有個照應。
還沒翻出號碼,身後一記悶棍襲來,她隻覺得頭昏眼花,慢慢滑倒在地上,伸手一探,濕漉漉一片,肯定流血了。又是一棍擊來,腦袋像被大石頭擊中,疼痛難當,手機還在手裏,最後一絲意識消失之前,她下意識地按下去,也不知道按了誰的號碼,便一頭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仍是昏昏沉沉的,眼皮像被縫起來了,怎麽睜也睜不開。模模糊糊間,她聽到有人說話,豎起耳朵聽,卻怎麽也聽不清晰,聽不完全。
“想讓我們放了她?……”是那個開門的男人的聲音。
“……”
但答話卻無論如何聽不出是誰,隻知道是個男人的聲音,好像在爭辯什麽,爭辯的焦點,便是昏迷著的她。
“我們知道你有權有勢……”
哦,有權有勢,那應該是祈默安了吧!原來,最後她撥的,還是他的。看來,她已經在心裏漸漸開始信任他了。
後麵的對話沒有聽到多少了,她的頭越來越沉,全身都疼,間或某個局部又猛地疼一下,應該是被人用腳踢了幾下。
她在心裏怒罵著,卻也懊惱著自己的不謹慎不小心,到最後還得依仗祈默安,讓他出手。
她欠他的越來越多,將來要怎麽來還,拿什麽來還?
心裏歎口氣,不再強撐,任自己墮入黑暗之中。這樣也好,怎樣痛苦怎樣愧疚,都不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