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沈沐風道:“許小姐,市領導約見,我不能讓人久等,先掛了。對了,你的唇膏味道挺甜的。”
許藍臉都綠了。
中午捉不到人,那就晚上繼續,誰知沈沐風告訴她,他在某會所蒸桑拿,歡迎她和他在同一個房間蒸一蒸,當然,如果她穿衣服就不用來了。
許藍掛了電話之後,去藥店買了一盒速效救心丸。
這一夜她睡得極不安穩,反反複複做一個夢。夢見她去上班,然後被上司叫去辦公室,讓她立刻收拾東西走人。
她驚愕:“理由呢?我這幾年在事務所blabla……”
上司道:“你這樣優秀的員工,我也不想放走,隻是……”
“隻是什麽?”
上司壓低聲音:“沈夫人發話了,如果你下午還在事務所,我們就再也接不到單子。唉,你為什麽要不知好歹纏上沈總啊……”
許藍大汗淋漓驚醒幾次之後,再也睡不著了,回顧一下自己的職場曆程,不由得悲從中來。就像登山到了半山腰,仍然精神抖擻補給充沛,登頂隻是時間問題,誰知踩上香蕉皮,從半山腰掉了下去。
她為什麽這麽倒黴?她為什麽要在酒吧那種公共場合YY沈沐風?
不對,她有什麽錯?是沈沐風狠心無情無理取鬧!
胡思亂想了許久她才有了睡意,折騰的後果便是她在迷糊中關掉了鬧鍾繼續睡,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才醒來。
屏幕上亮起兩個字——老大。再一看時間——十點半。
她噌的坐起來,手忙腳亂的接了電話:“對不起,我馬上來上班,我……”
老板的聲音特別和氣:“小許啊,這段時間你實在忙壞了,偶爾睡過頭,我能理解。”
許藍冷汗一下子就流出來了。老板是典型笑麵虎,對你越和氣表示你越倒黴,罵你說明他認為你還有希望,弄得整個事務所的人都賤、格起來,時常有這樣的對話——“老大剛才把我罵了一頓,好開心!”“恭喜啊!等會兒他也罵我就好了。”
“我保證不再犯,真的,真的……”她都要哭了。
“不要那麽緊張嘛,對了,上班了先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許藍眼前一眩,難道她昨夜做的夢成真了?她要被開了?
老板還和善的補了一句:“慢點開車。”
春天般的溫暖。她果然完蛋了。
反正要被開了,她用痛改前非的態度去補救遲到的過錯也無意義。破罐子破摔,反而淡定了,她舒舒服服衝了個澡,懶得化妝,找了套舒服的休閑裝穿上,踏著平底鞋,四平八穩開車去了事務所。
老板在她進來時竟然站起來,禮貌得讓她覺得驚悚:“小許,坐吧坐吧,要喝水不?”
“不喝。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許藍被他的舉動唬得隻敢坐半個屁股。
“你在事務所這些日子,做得相當不錯,雖然年輕,但已經是我們的頂梁柱了,可惜……”
許藍在心裏頹喪的跟著念:“可惜沈夫人發了話,我們不得不忍痛割愛請你離開。”
“可惜我事情太忙,都忘記和人事提你漲工資的事兒了。”
納尼?
漲工資?
許藍呆呆的說:“我上個季度才漲了7%的工資……”
“你給我們帶來那麽多收益,再漲也是應該的。”老板眼含期冀,“禦景給的這幾個單子,收益已經超過去年的總和了,你是大功臣。小許,你會一直在我們事務所做吧?”
不但不開了她,還漲工資,還生怕她跑了?她以前隻覺得老板黑心,現在覺得他還有點蛇精病。
雖然莫名其妙,但是事務所的待遇真是不錯,同事相處也愉快,她自然不想走,點了點頭,說:“謝謝您照顧。那……我回去上班了?”
老板點點頭:“去忙吧,要注意勞逸結合啊。”
許藍腳步輕飄飄的,老板怎麽這麽和藹可親?她是不是還沒睡醒?
走到門邊,老板又道:“那個,小許啊,冒昧的提個意見,你可別生氣啊……”
許藍趕緊停住腳轉身:“您說,您說。”
“咱們事務所時常接待高端客戶,所以有著裝要求……高跟鞋什麽的是不舒服,不過……不過穿帆布鞋也太隨意了點兒,你可以選平底休閑皮鞋穿,也舒服的。如果你老是這樣穿,底下那些人嚼舌頭,說你有沈總寵愛就開始搞特殊,聽著未免煩躁,是不是?”
許藍耳朵嗡的一響,瞪大眼看著他。
被瞪了,老板臉色一白,趕緊道:“我不是說你恃寵生嬌啊,我,我,我是怕他們唧唧歪歪影響你心情。我,哎,他們也要求穿休閑裝上班的話,我不好協調,小許,你看,我沒為難過你,我就是嘴巴賤說話凶了點,我道歉,你能不能給我這個麵子啊?”
許藍聲音微微發抖:“我今天著裝的確不符合規定,中午就回去換衣服,今後不會這樣了。”
她臉色不對,老板仍然忐忑:“小許,你……你生氣了?”
“沒。”她回過神,嘴角勉強上揚。
老板舒了口氣:“好。小許,你先做好準備,剛剛陳秘書打了電話過來,說禦景打算和我們事務所長期合作。我想,除了你也沒有人更熟悉他們公司的情況,項目還是你帶隊吧。獎金可以往上再提一提,當然,這點小錢對你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嗬嗬。”
許藍一邊在褲兜裏摸速效救心丸一邊訕笑著離開他的辦公室,回自己辦公室的路上飽受注目禮。
這下好了,都認為她傍上沈沐風了。她憋屈得胸悶氣緊,打陳若天電話,一直沒人接,不得不忍氣工作。中午一出辦公室,要好的同事就過來和她說悄悄話:“許藍啊,你真的和沈沐風有……那種關係?”
“沒有,不是……”
“那天C組的劉月說看見你從他車上下來,他還說給你打電話……”
“隻是……碰巧,這……”這怎麽辯解?就算她說了實話,誰會相信溫文爾雅的沈沐風實際上是個騷、包賴皮鬼?
同事拉著她的手說:“那個,你別怪我多嘴啊,沒聽說過沈沐風和誰長期交往過,萬一過段時間……好多人等著看笑話,甚至踩你呢。我知道你不會為了錢和他那樣,但外麵的人就喜歡添油加醋,人在社會上混,不能不看重名聲,你今後怎麽辦啊。”
許藍又是感動又是尷尬:“我空了給你解釋,我和他真不是那關係……”
又有人跑來打探,眼中是灼灼的八卦之光,她被圍觀得抓狂,大聲道:“我和沈沐風沒有任何私人關係!說謊就是傻bi——”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陳若天從走廊那頭走了過來。
還是那公事公辦的語調:“許小姐,沈總讓我來接你。”
四周傳來竊竊私語聲,許藍漲紅臉:“我沒空!”
“許小姐請不要鬧情緒,沈總最近太忙,的確抽不出空陪你。”
四周眼神更火熱了。
“你胡說什麽!誰讓他陪了!我和他熟嗎?”
陳若天拿出手機調出通話記錄給她看:“如果不熟的話,相信許小姐不會有閑心連續給我打十六個電話。”
擦!他剛剛故意不接電話,是給她設套!
同事看她的眼神齊齊變成“你SB”,她還沒法理論——她自己說的如果和沈沐風有私人關係就是SB。
許藍牙齒幾乎咬碎,順了順氣,抬腳就走:“行,他既然找打我也不會客氣。”
又上了那該死的專用電梯,不過這次電梯中途沒停過,直接上了總經理辦公室所在樓層。沈沐風坐在桌後,衣冠楚楚,氣質卓絕,一如既往的人模狗樣。
許藍忍住扯他領帶勒他脖子的衝動,怒問:“沈沐風,這就是你的報複?因為一些口角你就壞我名聲?就不怕你自己的賭咒作用在你心愛的禦景集團上?”
沈沐風抬起眼皮淡淡瞥她:“請你好好回憶下,我的賭咒到底在什麽情形下失效?影響你晉升,在你事務所給你下絆子,我哪樣做了?非但沒有做,還給你更多項目,讓你老板更加重視你,以後你在事務所絕對平步青雲,和螃蟹一樣橫著走。你不但不謝謝我,還來我辦公室大吼大叫,一如既往的忘恩負義啊。”
“你!”
“壞名聲麽……”他笑了,“不覺得啊,別的女人都認為是很好很好的事呢。”
許藍氣得頭暈目眩,耳朵嗡嗡亂響:“真有你的!你是沒給我下絆子,可你媽把我當狐狸精清理了怎麽辦?”
“我也沒想到我媽那天會來。還有,我媽收拾你,和我有什麽相幹?我又不能幹涉她老人家。”
許藍手抖了起來,沈沐風繃緊肌肉做好防禦準備,對陳若天使了個眼色。陳若天立刻道:“許小姐,請離開沈總的辦公室。”
許藍扭頭直勾勾看著他。
他身子一麻,硬著頭皮道:“許小姐,如果總是逗留,我就不得不叫人把你請出去了。”
被保安架著扔出去,傳出去她就真沒法混了。她轉身就走,臉色紫漲眼睛發紅,陳若天跟在她身後把她送上電梯,等門關上之後,那一本正經的臉瞬間變得和受驚的小動物一樣可憐巴巴:“那個,許小姐,請你不要恨我,我這也是奉命行事。大家都是打工族,互相理解下。”
許藍當然明白他是受人指使,隻是這口氣實在難咽下,冷笑道:“我哪兒敢恨沈大少爺的心腹。”
“反正,請你不要恨我,我是被逼的,被逼的。”說罷,電梯到了一樓,兩人走了出來,陳若天切換回一本正經的幹練秘書姿態,肅然道,“許小姐,沈總不喜歡無理取鬧的女人,請你保持理智。他想聯係你的時候自然會聯係,別的時候,請勿擅自打擾他工作。”
蝦米?許藍就像被雷劈了一樣再次呆住,待到她眼前金花消失的時候,陳若天已經成功逃進電梯了。
午休時間,員工進進出出,看到好戲,自然圍觀了起來。
“哦,就是她啊?聽我們頭兒說沈總和她在電梯就親起來了……”
“看她一臉不服的樣子,估計纏沈總太緊了,沈總不耐煩,把她趕出來了。”
“陳秘書警告她了呢,她總這樣肯定被甩吧。”
“她是第一個敢來公司鬧事的人呢,膽子真大。”
“聽說她是超級牛逼的注冊會計師,沒想到這樣的女強人也傍男人啊……還那麽沒腦子……”
“沈總看上她哪裏了?你看她這一身,女屌、絲打扮啊。”
“誒,很多學生也這樣穿,你看她沒化妝,看上去有點清純的意思……”
許藍落荒而逃。
公司的人雖然八卦,但都是有素質有分寸的人,加上工作繁忙,不會總纏著她問,而是空了私下揣測,她還算耳根清淨。但是外界就不同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那麽多苦戀沈沐風而不得的女子,有人示威,有人哭,有人還來學習勾住沈沐風的訣竅,還有不少想通過她和沈沐風搭上線的投機取巧之人,她雖然不至於吃虧,可神經都要繃斷了,苦不堪言。
這一日,N市的各大會計師事務所的骨幹和投行,保險等金融業的精英人士按照往年慣例,在某五星級酒店開了個酒會,衣香鬢影,觥籌交錯,談的都是高大上的話題。許藍和幾個精英聊了許久某企業IPO的事,得到了足夠資料便抽身,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休息。
這段時間實在太累了,工作忙,還要和衝著她莫須有的情??婦身份而紛至遝來的人鬥智鬥勇。她疲倦的按了按太陽穴,恨不得立刻回去,但是某個金融大拿要再等半小時才來,她很想借著這機會認識一下牛人,隻能繼續忍耐。
淡淡香水味飄了過來,一個女子緩步走向她:“許小姐。”
她打起精神看過去:“你好,請問你是?”
那女子斜著眼睛看她,滿臉鄙夷:“我是誰,不重要。但我姐和沈總極有可能聯姻,希望你不要在他們之間造成困擾。”
許藍忍著氣道:“我和沈沐風不是那種關係,這位小姐實在是多慮了。”
“那你們是哪種關係?”對方繼續咄咄逼人。
對話聲不大不小,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大廳裏燈光亮得刺眼,而比燈光更刺眼的是那些看熱鬧的眼神,許藍繃了許久的神經終於斷了。
她靜靜的看著那個大小姐,不淩厲,可對方漸漸的頭皮開始發緊。
“你真這麽想知道我和他的關係?”
那人沒想到許藍這樣沒什麽大背景的人敢和她這個大小姐叫板,又羞又惱,可氣勢已經被許藍的眼神給逼弱了不少,咬著牙道:“廢話!”
許藍站了起來,揚起下巴,微微一笑:“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