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索吻

宴會結束,沈沐風和許藍站在酒店門口,送走貴客。許藍不再需要繃緊神經應對來賓的眼光,放鬆了下來,揉了揉脖子,取下耳墜,說:“這墜子實在是太沉了,總戴著的話,我覺得我耳垂遲早會被拉長,變得和佛陀的耳朵一樣。”

沈沐風低頭,含著她耳垂舔了舔,笑道:“怎麽,對這一套首飾不滿意?不滿意就給我,我拿去還給爸……”

許藍把手上墜子捏緊,放到身後,警惕的盯著他:“不給!這是我的!”

“財迷。”沈沐風揉了揉她的臉,說,“我讓司機把車開過來,咱們該回去休息了。”

許藍目光一轉,越過他肩膀,落在後麵花園裏盛放的花朵上。南國奇花一簇一簇的開,雖然早就入夜,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花瓣的豔麗絲毫沒被夜色遮掩,濃烈花香被晚風一陣一陣吹來,隱約帶著酒一樣的氣息,醺人欲醉。

“讓張師傅把車開到花園後門去等我們,好不好。我想在花園裏走一走。家裏的花木都是新種下的,根都沒長好,開不出這麽多的花。”

沈沐風點了點頭,剛攬住她的肩膀,手下就打來電話。許藍瞄了一眼屏幕,知道是重要電話,便說:“你找個開闊但是沒人的地方接吧,花園裏樹太多,有人在一邊聽,咱們說不定也發現不了。萬一那人恰巧是和咱們不對付的熟人就麻煩了。”

這家酒店的客戶大多是精英人士,不乏競爭對手,方才宴請的人說不定也被花園吸引,正在其中徜徉,這裏的確不是講涉密電話的好地方。他說:“那你先等我一下。”

許藍對他吐了吐舌頭:“不等。我先進去逛,等會兒你來找我。”

花園裏小徑彎曲,處處花木,和迷宮一樣曲折往複。燈光再明亮,遠方也是一片黑,不如白天可以一目了然的遠望。許藍在小徑上走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繞了一圈,回到了原點。

她皺了皺眉,凝目四望,透過花木,遠處被探照燈照得金碧輝煌的酒店建築映入眼簾。她便順著路往建築的方向走,終於離開了迷宮似的小徑。

酒店的這一部分是租界的老領事館改的,建築風格帶著極為濃厚的歐洲風情。雕刻著藤蔓的大理石陽台欄杆纏繞著薔薇花科的花藤,雖然未開花,可一片綠葉也十分喜人。陽台裏是高大的落地玻璃窗,嵌著彩色玻璃,還有銅質門框,異常奢華。

這是酒店的豪華套房所在地,價格昂貴,住客稀少。大部分房間都是黑暗的,隻有前麵的那一套房的落地玻璃被裏麵的燈光映照,呈現出寶石一般的璀璨色彩。

這種複古歐式風格和童話故事裏描述的城堡很像,許藍回想起幼時嫁給王子的夢想,不由得會心一笑,走近了陽台,閉上眼,在腦海裏勾勒美麗的姑娘跑出門,身子探出陽台欄杆,對下麵守候的英俊王子甜蜜微笑的場景。

正遐想,玻璃門被打開,她吃了一驚。陽台離地有一米五高,從住客眼裏看過來,隻能瞧見她半張臉,這顯得她很像個偷-窺者。她趕緊抬眼,對來者訕笑了一下,可是看清楚那人的臉,她就傻眼了。

怎麽會是葉琛?

她趕緊退了兩步,可是奪路而逃實在是不禮貌,且顯得她心虛。最好的應對方式是坦**交談,但盡量回避見麵。她咽了咽口水,努力擠出一個自然些的微笑,道:“你好。”

她再一打量,發現葉琛穿的是睡袍,不由得更加尷尬了,趕緊說道:“今天謝謝你,還有……早點休息。晚安,好夢。”

他並未回答,而是加快速度走到陽台邊,縱身一躍,落在她身邊,在她驚愕的眼神裏把她用力的拽進了懷裏,顫聲道:“藍藍……”

他呼出的氣息裏有濃重的酒味,這讓她恐慌不已。她掙紮了兩下,發覺他呼吸更加急促,她略一思忖,臉頓時燙得要滴血——掙紮必然會造成身體的劇烈摩擦,這對於一個醉酒情動的人來說,簡直是引-誘他犯罪的行為。

她戰戰兢兢的停住,說:“葉琛,你冷靜點,請放開我。”

他身子僵了僵,終究是緩緩的鬆開了胳膊,自己退了一步,凝視著她的眼睛。他臉頰帶著酒醉的潮紅,但眼神還算克製,抿緊的嘴唇鬆開,低聲道:“對不起。剛才我有些恍惚,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沈沐風警告式的大秀恩愛,這讓他心中苦澀難當,連舌尖也泛著苦意,喉頭幹啞。冷餐台有調製的雞尾酒,口味濃而甜,他便靠著這甜味緩解自己的苦,不知不覺就喝高了。

他回房間洗了澡,習慣性的走到陽台看風景,卻看到欄杆縫隙裏那半張臉。烏黑的頭發,光滑的額頭,明亮的雙眼帶著好奇之色審視陽台上的一切,仿佛剛離開密林闖入人間的小精靈那樣天真。

讓他魂牽夢縈的人在他思念泛濫成災的時候撞進了他的視野,是真實,還是夢?

酒精和悲傷讓他產生了幻覺。恍惚中他回到了大學時光,那時他的宿舍也在一樓。兩人剛吵了架,他回去洗衣服,力氣大得差點把衣服搓破,怏怏的去陽台晾衣服的時候,他目光一轉,發現她正在不遠處凝望著他。他一下就忘記了兩人吵架的原因,丟下手裏的衣服,直接從陽台翻了出去,奔向她,然後緊緊抱住。

可是當時她主動的伸出胳膊繞在他脖頸上,想和他貼得更緊,但現在她伸手隻是為了推開他。

許藍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他的話,沉默了許久,說:“葉琛,忘了我吧,一切畢竟都過去了。”

葉琛怔了許久,雙眼漸漸被水霧籠罩。

許藍忽然慌張了起來,連和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了。她的話很殘忍,就像一把刀子,她是他心裏一直念念不忘的人,這身份就像刀子上淬的毒。帶毒的刀刃割在他心上,他會多疼?

她靠著刻骨的恨,花了那麽多年,才擺脫了對他的思戀。他不恨她,這讓他怎麽甩掉對她的愛?

葉琛沒有流淚,扭過臉看了看旁邊的花,再次轉過臉來的時候,目光已經恢複了清明,隻是眼眶的紅還來不及褪去。他挽起睡袍衣袖,給她看胳膊上一條長長的傷口:“縫了三針,那家夥帶了刀,我不小心中了招。”

他忽然提起了那天被劫持的事,許藍愣了下,道:“我……我不知道。其實早該登門道謝的,我……”

“嗯,你沒有給我謝禮。”

“沐風他也沒表示什麽?”她有些吃驚。

沈沐風自然不會如此對待救了自己妻子的人,隻是他什麽都沒要。他善於投資,收入極高,雖然家底不如葉家鼎盛時期那樣豐厚,但也足夠他揮霍了。錢,車,手表,古董,諸如此類的謝禮,他不需要。

“我想你親自給我。”

許藍道:“我回去就準備。”

“不需要準備。”他驀地欺身上前,捧起她的臉狠狠吻在她唇上。

這個變故讓她猝不及防,立刻就懵了,等她想起該反抗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她,攀著陽台欄杆回到上麵,俯視著她,聲音平靜而冷淡:“這是最後一次。今後我不會再這樣煩你,藍藍……不,沈太太。”

許藍失魂落魄,隨便走了幾步,見到一張長椅便坐了下來。她心裏一陣陣的悶痛,腦子裏卻一片空白,呆坐著,什麽都沒想出來,直到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她才回過神。

沈沐風很快掛斷了電話,循著她的鈴聲傳來的方向找去,在椅子上發現了她。

“對不起,事情實在是複雜,我講得太久了一點。”他在她身邊坐下,看向她的臉,愣了下,“藍藍,你不舒服?”

再一細看,他表情變了,拇指在她嘴唇上抹了下:“唇膏怎麽花成這樣?誰幹的?”

許藍勉強笑了下,可一時不知道該怎樣說,才能不讓沈沐風記恨葉琛。

沈沐風已經明白了過來。

若是無關的人敢動手,憑她那果斷的性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早就叫了保安,而且會對他狠狠的告狀,讓他下死命的收拾那不知好歹的家夥。

吻了她,她卻狠不下心的那個人,隻有葉琛。

他倏地站起來,看向建築的方向。葉琛是這個酒店的股東之一,他在這裏保留了一套豪華套房,作為在n市的住處。

沈沐風隻覺得一股火從胸腔灼燒到了咽喉。她剛才竟然和葉琛接了吻!

看她唇膏的損耗,想必剛才的吻又長又激烈,他牙齒咬得死緊,扭頭盯著她問:“你怎麽知道葉琛住這裏的?”

“我不知道,隻是迷路了,走到他陽台那裏,正巧碰見了他。”她頓了頓,握住他的手,“我沒想隱瞞你,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措辭……”

他深深呼吸,把她拉進懷裏,咬著牙道:“我知道。我沒懷疑你。他欺負你是不是?我給他好看!”

許藍一驚:“沐風,不要!”

他緩緩的鬆開她,凝視她的眼睛,聲音微顫:“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