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有冷櫃, 溫庭深用毛巾包了一些冰塊,搬了條小凳子,坐在林微雲身前。
一邊幫她冷敷, 一邊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後, 放了擴音。
林微雲懷裏抱了個抱枕, 懶懶靠在沙發一側,聽到關躍亭的聲音傳來。
“溫總,找我有事?”
溫庭深將手機丟到小圓茶幾上, 寡聲開口:“跟你打聽個人。”
“誰呀,不會是哪個小姑娘吧?你一個要結婚的人了, 還想這些?”
溫庭深麵容清冷,很是不耐。
“噗嗤~”林微雲卻忍不住笑出聲。
“啊……”關躍亭愣了一下, 不太確定:“林同學?”
“是我,關總監。”既然被發現了, 林微雲也不躲藏了。
“你倆約會呢?”
“不是……”林微雲抬眸看向溫庭深,把問題丟給他。
溫庭深抬了抬冰袋, 再放下去時, 麵容平靜:“不可以?”
那頭,關躍亭嘿嘿一笑:“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林微雲夾在中間有些莫名其妙,看著溫庭深, 想問怎麽回事,又不好意思開口。
溫庭深散漫望著她,話卻是對著關躍亭說:“你上次推薦的名單裏, 一個叫……”
他不知道剛剛那個混蛋的名字, 便對林微雲抬了抬下巴,讓她報名字。
林微雲如夢初醒:“陸遠淇, 叫陸遠淇的。”
“你認識?”溫庭深覺得這種渣男不配擁有名字,提也懶得提。
關躍亭:“認識啊,他也是海音學院畢業的呀,上次我不跟你說了嗎,我不方便去找林同學,就因為礙著他,當初我都給人家發了複試函啊,你非要林同學的琵琶音,我夾中間也為難不是,更何況他們是一個院校的。”
溫庭深:“你們交情很好?”
關躍亭:“也算不上交情吧,我在他那裏訂過幾批樂器,生意上的往來,他也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的消息,知道是我負責配樂,毛遂自薦了,我考察過了,海音畢業的,實力確實不錯,當然咯,比起林同學,還略遜一籌。”
溫庭深鼻翼冷哼一聲:“考察?那你考察過他的人品嗎?”
“啊?”聽到溫庭深冰冷的語氣,關躍亭自覺大事不妙:“是發生什麽事了?”
林微雲便把剛剛的事情,以及她之前對溫庭深的誤解三言兩語簡單說了一遍。
關躍亭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會吧,還有這樣的人?所以你上次讓我查的謠言,是他散布出來的?但是我在他麵前都沒提過林同學你的名字啊……”
林微雲笑了一聲:“關總監你不知道,我這個師兄,人脈廣得很。”
陸遠淇那樣偏執的性格,千方百計攀上了高枝卻突然被告知不合適,肯定會想方設法打聽原因的,他八麵玲瓏,有的是法子。
聽到“師兄”兩個字,溫庭深明顯不悅地眯了下眸,摁著冰塊的手力度重了些。
“嘶~”林微雲忍不住出聲,瞪了他一眼,像受驚的兔子。
隻是眼尾那顆淚痣讓她的看起來,攻擊性一點都不強,反而像在跟他撒嬌。
關躍亭不淡定了:“你們在做什麽?”
“沒……”
林微雲話還沒說完,溫庭深就掛斷了電話,給關躍亭留下了巨大的想象空間。
林微雲:“……”
溫庭深又給她敷了一下,問:“你想怎麽處理?”
林微雲知道他在問陸遠淇的事情。
她有些糾結。
她跟陸遠淇師出同門,就算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他這個人是偏激了一點,但總歸兩人以後也不會再見麵了。
“我跟他本來就沒什麽關係,這次無非是說開了,他知趣的話,也不會來招惹我了,我並不是要為他求情,隻是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人身上,也不想讓老趙為難,畢竟怎麽說呢
,有些事情他說得也沒錯,老趙就是偏心我。”
林微雲看得很開,她不是聖母心,隻是對於沒有交集的人,無愛亦無恨。
當然,有一點還是要討回公道的。
“不過你如果要告他誹謗的話,我可以給你當人證!”
溫庭深:“你不會護著他?”
林微雲:“我為什麽要護他?”
溫庭深撤掉冰塊,語氣隨意:“哦,那就是護我。”
林微雲愣了一下,等他丟了冰塊再回來,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剛剛是被他調戲了?
溫庭深撿起沙發上的外套,給她披上:“既然你沒意見,那就好辦了。”
他涼涼的語氣,讓林微雲不禁為陸遠淇捏了冷汗。
得罪了他,應該比得罪她更沒好果子吃吧?
當然,至於溫庭深會怎麽處理陸遠淇,林微雲無心關注,她現在隻擔心陸遠淇會不會為難夏禾,便連忙給她打了個電話。
得知事情真相後,夏禾都驚呆了。
“禾禾,你要是想離職,我可以幫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
這件事情終歸是因她而起,林微雲有些過意不去。
夏禾卻說:“沒事,我先工作看看,最近剛接了一個學生,感覺挺投緣的,要是直接走了,感覺對不住人家家長的信任,如果他為難我,到時候再說。”
林微雲便隻好說:“行吧,那你要是有什麽困難,一定要跟我說。”
“知道啦!你今晚什麽時候回來呀,我去接你?”
林微雲抬頭看了溫庭深一眼,並不是要詢問他的意見,隻是下意識的反應。
男人俯身拾起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優雅套上,然後偏頭看了眼手表,似在等她掛斷電話。
林微雲默了兩秒:“那個……禾禾,我晚點給你回複哈。”
掛斷電話後,她想要起身,卻見溫庭深走過來,俯身作勢就要抱她。
林微雲驚得連連擺手:“不用,我自己走!”
溫庭深伸出的手停在她腰側:“回哪兒?”
“學校呀?”
“那明天我去接你?”
林微雲詫異:“不用,我自己打個車就行。”
“林微雲。”
溫庭深忽然沉沉叫了一聲她名字。
林微雲眼珠一溜:“怎麽了?”
“我說過,協議期內,我會盡到丈夫的所有職責。”
“嗯?”
“你有看到,哪個丈夫讓受傷的妻子一個人待著嗎?”
林微雲:“……”
她隻是血腫,不是截肢了!
直到走出名爵大門,林微雲還沒理清剛剛溫庭深話裏話外的意思,就這樣被他騙上了車,準備一起回家。
他的家。
他是不是忘了,他們是假夫妻啊!
然而,當她看到門口那輛黑色蘭博基尼,驀然想起那日,也是在這個泊車點,看到的那個男人身影。
“溫庭深。”她有些雀躍:“原來那天是你呀!”
溫庭深拉開車門,扶著她坐進去:“哪天?”
林微雲想了想日子:“三月二十三,我當時就站在那裏,看到你下車。”
她指了指門口的石柱,有些惋惜:“可惜當時你的臉被傘擋住了,我沒看到。”
要不是今日他又開著這輛車來,她也聯想不起來。
溫庭深跟著她坐了進去,關上車門:“三月二十三?”
他想了一下,那天是關躍亭的生日,他的確來過名爵。
“如果看到了,你要怎樣?”
林微雲愣了須臾:“當然是……上前打個招呼呀。”
她不敢說,那一刻,她正想著要怎麽撲倒他。
“然後呢?”
今天的溫庭深似乎話有點多。
林微雲:“然後,就沒那麽多尷尬的誤會了呀!”
要早知道他就是溫庭深,她肯定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也就不會讓夏禾說那些話,更不會腦子不清醒跟他表白。
或許,她可以用另一種方法獲得五弦琵琶。
比如,答應他的合作請求。
這麽一想,林微雲覺得他們真的是繞了一個大圈,浪費了兩張結婚證,又走到原點,這種感覺,有種無法言說的宿命感。
“那挺好。”
正唏噓時,仿佛聽到他輕笑了一聲。
“什麽?”林微雲以為自己聽錯了。
溫庭深抬眸看向她,眼尾帶了淺淺的笑:“不然,怎能看到溫太太的精湛演技?”
“……”
溫太太?
他能不能別這麽自然而然說出這個稱呼?
林微雲有種被撩到的感覺,莫名心跳加速。
她忽然覺得,該找個外援了,不然這樣下去,自己鐵定會淪陷。
——
車子開了不到二十分鍾,就到了立洲國際公館。
林微雲剛給孟其姝發了一個驚天信息,還沒收到回複,心不在焉跟著溫庭深下了車。
“我昨天把衣服都搬走了,晚上沒有換洗的衣服,連洗漱用品都沒有。”
“家裏有。”
“哦。”
手裏手機忽然一陣震動,不用想,是孟其姝的信息。
靜女其姝:【臥槽!臥槽!臥槽!你們領證了?】
靜女其姝:【這就是你說的好消息?】
靜女其姝:【啊啊啊啊你為什麽不當著我的麵說啊?我想掐你啊!】
靜女其姝:【你等著!我現在就飛過去!】
林微雲低頭看著信息“咻咻”沒完沒了,不由得笑出聲。
她就知道,孟其姝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抓狂。
林微雲一條一條看,捂著嘴低笑,忽然腳下一個踉蹌,被什麽絆倒了。
“呀!”
她剛驚嚇得叫出聲,便有一雙有力的手牽住了她的手腕。
溫庭深沉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看路。”
林微雲抬眸看他。
昏暗壓抑的地下停車場,寂靜無聲,隻有他身上源源不絕傳過來的氣息,令她心生安定。
男人牽著她往電梯口走去,再沒有鬆開。
“跟誰聊,這麽入神?”
等電梯的那一刻,他才鬆手,狀似不經意問道。
林微雲:“孟姐啊。”
說話間,孟其姝的視頻也打過來,林微雲剛想按接聽,忽然想起兩人正在聊的話題,警惕地看了一眼正站在身邊的男人,然後當著他的麵,按了拒聽。
溫庭深挑眉:“我不能聽?”
林微雲做賊心虛:“女孩子間的話題,你當然不能。”
溫庭深輕笑一聲,沒說什麽,電梯恰好到了,他便率先走進了。
林微雲跟進去時,手中視頻不依不饒繼續響,她實在沒有膽量接聽,能想象孟其姝第一句尖叫會是什麽,這麽密閉的空間裏,溫庭深不聽到才怪!
響了幾秒,她實在受不了了,在溫庭深注視的目光下,明目張膽再次按了拒聽。
溫庭深抬眸看她,眼神晦暗深邃,仿佛在猜測著什麽。
林微雲不敢與他對視太久,低下頭,看向電梯門:“信號不好,回去再接。”
“信號不好,該投訴物業了。”溫庭深驀地出聲,麵上有幾分打趣。
“啊?”林微雲頓時慌了,“不用……還行……”
物業會表示,這個鍋,他可不背!
到了家門口,溫庭深按指紋的時候,側眸看了她一眼,眼眸漆黑:“莫非,是在聊我?”
林微雲猛地抬頭,一副被說中後不可思議的表情望著他,愣了兩秒。
門鎖解開的那一刹那,她猛然驚醒,眼神慌亂,然後直接推門而入,脫了鞋,連拖鞋都來不及換,就“咚咚咚”跑上樓。
看著那落荒而逃的小身影,溫庭深低笑一聲,搖了搖頭。
到底還是二十歲剛出頭的小
丫頭,什麽心思都藏不住。
進屋換鞋的空檔,他瞥了眼地上那橫七豎八的小白鞋,順手拾起,與自己的黑色皮鞋一並放入鞋櫃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