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驚為天人
手術室外麵,靠牆兩排聯邦塑料椅子,專供等候病人手術的家屬坐的。
於貴來被陸晚勸慰著,好容易靠門坐下了。但一會兒又站了起來,搓著兩隻大手,緊盯著手術室門上的指示燈。
陸晚沒有辦法,隻好拉著於貴來的手,幾乎是把他摁在椅子上。於貴來終於消停一會兒,陸晚才得空向於根順那邊望了幾眼。
於根順抱著小朵坐在五六米外。小朵受不了靜態,自己蹭下來,卻又不肯離開,就在於根順的腿彎處,和小石拌嘴。小石則在蘇煙的腿彎處,蘇煙坐在於根順對麵的椅子上。這次爭吵的主題是,神力無敵的動力戰士厲害些,還是騎著金龍的神龍鬥士厲害些。雙方辯手的論據都很充分。
在陸晚眼中,這兩個大人,加兩個孩子,簡直是一副完美和諧的圖畫。男的帥氣沉穩,女的溫柔嫻雅,孩子活潑可愛……他們真的是剛剛認識嗎?
兩人都沒有說話,受孩子牽扯,偶爾視線交叉,就笑一笑,老朋友一樣。
手術前,於根順頂著小護士的狂噴,不管不顧地進手術室檢查了一番。手術室在八樓,除這個走廊外,沒有可能進入。此時,蘇教授正帶著兩個研究生和兩個小護士在裏麵忙活著。於根順能聽到二十米外細微的聲音。但手術室隔音很好,他什麽都聽不見。
反倒是特護區外隱約有哭泣聲傳來,好像是一個中年婦女在說,“兒子,你知道嗎?你媽媽從今天開始,沒有媽媽了……”聲音並不悲痛,但心底的絕望卻讓聽者渾身冷。子欲孝而親不待,再也回不到從前。那些還擁有父母的日子,你珍惜了嗎?
於根順喟然一歎,聽得太遠也是沒勁。他再次轉臉看向那冰冷的指示燈。這個世界的醫術,他並不了解。從老娘被推進去後,似乎一切都不在掌控中了。老娘不會失明?
“放心我爸爸是國內眼科學頂級專家,世界知名。這隻是個小手術。”蘇煙敏銳地覺了於根順的情緒變化,微微一笑,寬慰他說。而內心深處,蘇煙居然有一種心疼,覺得於根順剛才那一瞬間,特別茫然,特別無助,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娃娃……
“嗯。”於根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道這個女子的感覺何其敏銳,蘭心蕙質的。近處的靜謐和遠方的喧囂相疊加,於根順的頭腦中似乎“嗡嗡”有聲。時間太過難捱,還是說說話,“幕後,是什麽人,你了解嗎?”
蘇煙強自壓下了傾訴的**,本來就是萍水相逢,今天過後再無交集,又何必把人家牽扯進來呢?她笑了笑說,“了解一些,有點生意上的糾葛,我應付得來。”
一時間又沒了話,兩人同時去看那指示燈,完後又不約而同地轉回來。偏偏還都注意到了對方的動作,隻好相視一笑,氣氛倒是和緩了許多。
“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呃,還真是默契,兩人同時問,問的又是同一個問題,幾乎是異口同聲。奇怪的是,彼此之間突然覺得非常熟悉,甚至能知道對方心底的感受。雖然對對方的情況幾乎是一無所知。
問完之後,兩人又笑了。不過這回的笑,並非出於禮貌,或者掩飾尷尬,更不是小兒女的羞澀,而是一種欣賞,坦誠的欣賞。
“我是藏馬山人,第一次到滄海。平陽縣藏馬鎮農技站的小幹部。”於根順先說了。
“我做點小生意,沒去過藏馬山。但聽說最近很火的。”蘇煙居然知道藏馬山。聊天嘛,蘇煙也不是那種問一句答一句的。
“藏馬山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於貴來脫口而出,而後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呃,我沒去過幾個地方。”其實這已經有點吹牛了,嚴格地說,今生他還是第一次離開平陽,世界也就這麽大了……
“人叔叔,我要去最美的地方”小朵接上了話茬。
小朵還真是個可人疼,於根順刮了一下小朵的小鼻子,“好有機會叔叔就帶你去”小朵沒顧上抗議,先向小石顯擺起來,“不帶你”
“媽媽,我要去最美的地方”小石自然不甘示弱,拉著蘇煙的手搖晃起來。蘇煙也隻好笑著說,“好,媽媽有空就帶你去”
“哼”這回是兩個孩子不約而同了。
手術時間確實很短,總共不到半小時,蘇教授就笑眯眯地出來了,看表情就知道手術很成功。於根順連忙站起來說,“辛苦蘇教授”
“嗬嗬,觀察一下,沒什麽意外的話,吃完午飯你們就可以回去了。路上慢著點,回家後注意防風沙,忌辛辣,多吃水果。”蘇教授上午還安排了兩台手術,這台隻是臨時加班的。
開完藥,下了醫囑,蘇教授邁著小方步離開了,走路時還搖頭晃腦地哼著,“頭戴珠冠壓鬢齊,身穿八寶錦繡衣,百折羅裙腰中係,輕提羅裙往前移……”至於寶貝女兒帶著兩個外孫留在這裏幹什麽,他才關心不到。
護士把老太太推出來,蒙著眼罩。於根順接過小推車,小心翼翼地推回病房。手術並沒有全身麻醉,老太太清醒著。大家聊幾句,氣氛輕鬆愉快。小朵還忍著癢癢,讓老太太摸了摸小臉。
“誰是於根順?”一個小護士推門進來,手裏拿著一個信封。於根順站起來,小護士又確認了一下,“你真是於根順?”於根順認真地點點頭,哥都到了有人冒充的地步了嗎?
“你朋友給你的,凶巴巴的”小護士就把信封塞給了他,也是凶巴巴的。看來於根順的朋友給她留下了很惡劣的印象。小護士不敢凶別人,但凶個病人家屬還是稱心如意的。
於根順無辜地翻了個白眼,來到門外,打開信封。裏麵卻是一張巴掌大的日曆,日期下麵印著麽“卯不穿井水泉不香”。於根順正納悶呢,翻過來卻見背麵寫道,“順子哥,離滄海袁遠即日。”
於根順不動聲色地看著,心道袁遠的手臂現在還不能動,怎麽寫的字?雖然這字是糙了點。鬼畫神符,勉強認得。倒是力透紙背。鉛筆寫的……
蘇煙跟了出來,雖然心裏緊張,語氣卻很平淡,“有事?”
“沒事。一個朋友知道我來滄海,他工作忙,隻好給我打個招呼。”於根順把日曆裝回信封,隨隨便便地塞進了口袋。
“沒事就好。你的車沒問題?一會兒我訂飯過來,陪阿姨吃個飯,飯後你們就抓緊時間動身,路遠的。”蘇煙也不緊著打聽。
“辛苦你小許加油去了,車沒問題。”於根順笑了笑。
“那好,一會兒見”蘇煙也笑了笑,轉身下樓。小朵和小石在病房裏玩得熱鬧,這一會兒功夫,他倆就已經和大家很熟了。反正於根順在場,安全的。
蘇煙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打電話,卻不是給餐館,而是給她的副總經理宋懷海。宋懷海三十出頭,是白耀東生前的好兄弟。白耀東被“槍斃活該”之後,手下的兄弟基本都散了,隻有宋懷海帶著一些人留了下來,力挺蘇煙。
白耀東打天下時,蘇煙以其謀略參與甚深,她對市展也是了然於胸。不過蘇煙畢竟是一介女流,白耀東死後,她能夠支撐下來,除放棄東方家電外,生意甚至還小有展。在此期間,宋懷海可以說是居功甚偉。宋懷海一直稱蘇煙為“蘇總”,蘇煙卻一直稱宋懷海為“宋大哥”的。
“蘇總,段汗沁回話了。”電話那端,宋懷海似乎有些遲疑。
“隻要他們提條件,都可以談。”蘇煙沉聲說。
“這個……”宋懷海欲言又止,“蔣破軍欺人太甚就是蘇總肯答應,兄弟們也不會答應”
“宋大哥,你今天怎麽了?有什麽不好說的?”蘇煙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宋懷海雖然沒什麽學問,但是個爽直的漢子。
“蘇總,我直說了這次可能沒得談。蔣破軍是要把我們往絕路上逼”宋懷海語氣中有一種決絕。
“到底怎麽回事?”蘇煙著急了。
“段汗沁的原話。”宋懷海咬了咬牙說,“蘇總一直誤會了蔣總。我們蔣總前妻去世後,一直單身,都十年了,對任何女人都不感興趣。直到蔣總見到蘇總,驚為天人啊也就是說,蔣總決不是看上了蘇總的產業,而是為了蘇總可以做任何事情”
“讓他去死”蘇煙渾身顫抖,手腳冰涼,臉色刷白。這句話卻是脫口而出。
“我就是這麽回答的”電話那邊的宋懷海苦笑了一下,“還是段汗沁的原話。蔣總願意先得到蘇總的身,然後慢慢用他的誠意得到蘇總的心,蔣總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無恥之徒”蘇煙銀牙緊咬,心裏浮現出的卻是小朵和小石的笑臉。如果小朵和小石受到威脅,她確實是什麽都可以做……
果然,這一些,蔣破軍,或者說是段汗沁,都考慮到了。宋懷海像竹筒倒豆子一樣,索性全說了出來。
“段汗沁還說,蔣總的兒子離家出走已經十年。小朵和小石,他一定會視如己出。請蘇總放心,在滄海範圍內,沒人敢動蘇總及一雙兒女的一根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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