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黑雲壓城

滄海電視台法製欄目《警鍾長鳴》。**()

見義勇為,語出《論語·為政》,‘見義不為,無勇也。’意思是,見到應申張正義的事情而不去做,那就是沒有勇氣。昨日本台報道了一起因解救一名被綁架兒童而致三名嫌犯死亡的案件,引起廣泛社會關注。

今天欄目組請來了滄海大學法學院訴訟法學係教授、滄海地方立法研究會特邀顧問、滄海大學法學研究中心主任委員遲春堯。歡迎遲教授滄海俊傑律師事務所合夥人、滄海地方立法研究會理事、全國律師協會會員傅彥傑。歡迎傅律師遲教授和傅律師都是我市法律專家,曾經參與《滄海市表彰與保護見義勇為公民條例》起草工作。

讓我們請先通過一個短片回顧一下昨天的案件。

畫麵上,於根順縱身飛上麵包車,打碎後車窗救出小女孩,隨後在車頂上平穩移動,打碎前風擋。麵包車猛轉向,撞樹,側翻三次,起火燃燒。隨後是警察處理現場,現場慘不忍睹。結束時,畫麵定格在黑乎乎的車架上。

下麵,請兩位專家就此事談談您的見解。

遲春堯教授:在我國曆史上,更多的是將見義勇為作為一種倡導,屬於道德範疇。目前,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也沒有就見義勇為行為進行法律界定。我市地方行政法規製定已經走在了全國前列。《滄海市表彰與保護見義勇為公民條例》規定,“見義勇為,是指公民為保護國家、集體和個人的合法權益免受侵害,同各種違法犯罪行為作鬥爭、排除自然災害或采取其它措施進行保護和援救的合法行為。”我市《條例》一經頒布實施,對弘揚正氣,維護社會治安,鼓勵公民見義勇為,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傅彥傑律師:我同意遲教授意見。我市《條例》也沒有對公民在實施見義勇為行為時,造成國家和公民的生命和財產損失的後果進行界定。我們可以參考《刑法》第二十條“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及其刑事責任”之規定,該條強調兩個元素,一是“正在進行”,二是“必要限度”。從剛才的短片看,本案的過程可以分成兩部分。其分界點在這位公民救出小女孩的時刻。在此之前,無疑是見義勇為行為。而在此之後卻是需要探討的焦點。很明顯,這位公民致三名犯罪嫌疑人死亡時,並不是犯罪行為“正在進行”,更是過了“必要限度”。我認為,這位公民應該承擔刑事責任和相應的民事責任。

遲春堯教授:我國的文化傳統中,一直有一種“俠文化”,講俠義精神,也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我在美國訪問時,遇見過一件這樣的事情,有個留學生被搶匪搶了錢,正當搶匪欲揚長而去時,另外兩個留學生奮起直追幾條街,與搶匪搏鬥並製服了搶匪。圍觀的外國人用詫異的眼光看著他們。事後警察責怪他們說,以後遇這種事千萬別上去,給我們報案就OK了。這給了我一些提示。公民在與犯罪分子搏鬥時,往往處於劣勢,置自己生命於不顧。我們要信任警察,相信法律,尊重生命。

傅彥傑律師:遲教授說得很好。尊重生命,既要尊重被害人的生命,也要尊重自己的生命,還有一點容易被大家忽視,那就是尊重犯罪嫌疑人的生命。就本案來說,我認為該公民打碎風擋致使汽車失控,最終導致三名嫌犯慘死,可以認定為故意殺人。

遲春堯教授:傅律師也有道理。古人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古人又說,“俠以武亂禁”。大俠不死,大盜不止。當今社會,任何淩駕在法律之上的行為,都是要不得的。

傅彥傑律師:作為法律工作者,維護法律尊嚴就是我的生命如果有必要,請三名死者家屬和我聯係,我願意無償提供法律援助

……

“尼瑪這都哪跟哪兒啊?”袁遠嘴裏的飯粒噴老遠。

作為一個有尊嚴、有追求、有擔當、有所不為的“四有”小混混頭,袁遠還是很有當混混的自覺——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油猴、麻雀、鰱魚的父母,我自會養起,但無論如何也賴不到順子哥頭上,即使他是直接凶手。

走夜路,掉溝裏。你是賴夜的黑,還是賴溝裏的油?對頭,賴你夜裏瞎躥嘛

致油猴、麻雀、鰱魚死的原因,是綁架是安排這場綁架的人袁遠一陣自責,雖然他也隻是一個末梢。

這兩個專家,好像是替我們說話的?我怎麽聽著有點別扭呢?袁遠扭頭去看行屍。行屍哥總是有他獨到的見解。雖然袁遠老是頂撞這個老光棍、女人通、精神處男,但事到臨頭,還是下意識地去聽聽他的意見。

“吃你的飯老子親自給你炒的”行屍嘴裏嚼著一根粗大的黃瓜。他自己炒的飯,自己都不肯吃的。盛了一大盆,扔在茶幾上,袁遠趴在那裏拱。

豬往前拱,雞往後刨,各有各的路子。

袁遠一邊拱著營養豐富的炒飯,一邊使勁地翻白眼。尼瑪米飯是夾生的,雞蛋是糊鍋的,黃瓜是拍的,西紅柿是捏的。尼瑪行屍居然不會用菜刀……

“你的順子哥,可能來不了了……”行屍突然靠到了沙背上,臉上的表情很麻木,還有點索然?

“胡說八道順子哥說來,就一定會來”袁遠惡狠狠地吞了一口,噎得要命,趕緊喝了一大口啤酒,結果又嗆著了。蒙行屍哥照顧,易拉罐裏給插了三根吸管。口子有限,插不了四根。

“他有說過要來嗎?是你說的他會來罷了。現在就算他想來,恐怕也身不由己了。”行屍懶得理這個娃娃,閉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明明是你說的他會回來”袁遠很不服氣……

剛才,胡楊第三次傳回消息,說那人帶了十幾個人,分乘三輛車,一警車,一軍車,一涉外車,牛叉拉轟,走了

“啊?”袁遠聞訊,不由得一陣黯然。轉眼看行屍時,卻見他左手背擊右手心,嘴裏“嘖嘖”有聲,信心滿滿地說,“他會回來的”

“真的?”袁遠有點難以置信。你不至於故意跟我作對?前麵我說他會來,你質疑。現在他都走了,你偏要說他會回來

不過,既然行屍說得煞有介事,袁遠也就隻好信他一回。好在《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終於告一段落。行屍換了台,卻是《警鍾長鳴》開播。

作為一個混混領導,要加強學習,不斷提升素質和能力,尤其是法製教育要經常化、製度化、規範化。《警鍾長鳴》,兩人是逢播必看的。

可是,這個節目每周五晚上八點播,周六周日中午一點重播。而今天是星期三,不是播出的日子啊?怎麽改了時間了?

電視裏的兩個專家還在侃侃而談。而在行屍看來,傅彥傑律師是死心塌地的走狗,拿錢說話的專家。而遲春堯教授,可能是受了什麽脅迫?說違心之言時,表情不太自然,還前後矛盾。完全沒有傅彥傑律師那種“大義凜然”。

行屍所料不錯。

下午二時起,大批全副武裝的警察出現在滄海街頭。檢查的重點是出租車,私家車也不放過。警察三人一組,一人攔車,兩人警戒。都是防彈背心,持手槍,甚至微衝,如臨大敵。

被查者多是戰戰兢兢,不知道市裏又出了什麽大案子。上次滄海全城檢查,是一起滅門案,東北犯罪團夥流動作案。入室搶劫,手段殘忍。

也有那膽肥的司機,嬉皮笑臉地問警察。警察也不端著,直言相告,“沒事不要在街上溜達,就是抓昨天的飛車哥極度危險”

一夜之間,“飛車哥”的名頭已經在滄海打響,成為街頭巷尾的熱議話題。警察的搜查雖然嚴格,表情卻沒那麽緊張。“極度危險”是上頭布的命令,有些普通警察反倒是覺得“飛車哥”很牛叉,是大俠。甚至把下來的照片好好保護,日後還可以請“飛車哥”簽個名。

拿到照片和協查通報的還有各社區居委會。小腳偵緝隊的老太太們帶著紅箍,三五成群,團結嚴肅緊張活潑,上門查戶口,仔細核對。

照片是從平陽縣局傳過來的。一上午的時間,雖然表麵波瀾不驚,於根順的底細卻已經被查了個通透……

位於萊州市的滄海國際高爾夫球場,巧妙利用地勢的自然起伏和天然障礙物,精心設計建造,占地1500畝,有18洞72杆,洞長7202米,是國際一流水準的標準場地。高爾夫運動方興未艾,而滄海國際高爾夫球場是國內最早批建的球場之一。

一個身穿白色球衣的男子,兩腿站穩,肩部旋轉至球後,瀟灑揮杆,白色小球準確地飛向果嶺區的旗杆……

“蔣總,警察上街了。”段汗沁掛掉了電話。

“嗯。”蔣破軍把球杆遞給沈錦臣,接過毛巾擦了擦汗。雖然他已經年過半百,但看上去卻像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

“警察抓不到他。”沈錦臣欲言又止。

“抓到他幹嘛?要抓早就抓了,還等到他走了再抓?”段汗沁倒是對沈錦臣循循善誘。段汗沁的年紀和蔣破軍差不多,自打年輕時就跟著蔣總,地位卓,有“大總管”之稱。既然蔣破軍把沈錦臣當接班人培養,段汗沁也就對其悉心教誨。

“段爺,我正覺得奇怪呢,嗬嗬……”於根順大張旗鼓地離開滄海時,沈錦臣倒是偷偷地鬆了口氣。順子哥雖然大能,但這事不是他能摻和得起的。

“本來我還不急著動於根順,但剛才有人警告我,暫時不要動蘇煙。”蔣破軍看沈錦臣,也如子侄一般。

“我猜想,於根順之所以這麽高調地離開滄海,是想說兩個問題,一是他偶然參與進來,並非有意與蔣總為難;二是他也不是好惹的,大家各退一步。”沈錦臣小心翼翼地說。

“嗯,說得不錯錦臣你再猜猜,於根順現在在哪裏?”蔣破軍讚許地看著沈錦臣。

“啊?”沈錦臣有點傻眼?他在哪裏啊?

“現在我們也沒著急抓他。當然,如果警察真的把他抓住了,也說明他不值得我們太過重視不是?最好他拒捕,打死幾個警察……”段汗沁笑了。

這笑聲太過特殊,雖然是夏日午後,沈錦臣卻覺得脊背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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