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信口開河

謎一樣的男人。這是芬果對於根順的第一印象。

芬果覺得看不分明。雖然多年曆練,練就一副火眼金睛。

不過,世界上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亂七八糟的男人就更多。僅僅看不分明,並不會讓芬果產生特別的興趣。

抓在手裏才是棗。因為看不清就去抓,那才是蛋疼。芬果沒有蛋,一樣知道蛋疼的味道。那是一種憂傷,那是一種糾結。糾結的憂傷,憂傷的糾結。

芬果早就不讓自己糾結了。師範畢業後,芬果被分配到一個邊陲小鎮教書。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在東北鬆花江上。芬果曾經以為會終老於此,桃李遍小鎮。如果不是縣教育局局長深入一線調研。如果不是校長竭盡全力地招待主管領導。

芬果被調入東風小學任教。視野開闊了,明白事理了。芬果就像一塊經曆了打磨的原石,散發出光芒和熱力。就像一朵沐浴晨露的鮮花,嬌嫩而又鮮豔。做一名教師太過屈才,雖然芬果曾經以為東風小學簡直是神仙呆的地方。

縣城很小。如果孩不能就讀東風,男人們會覺得很沒麵。縣長當然也是男人,縣長的兒當然也要就讀東風。雖然沒人覺得縣長會沒麵。芬果也不認為。

縣城創建電視台,芬果成為第一任女主播,被公認為全縣最美麗的女人。教育局長特別有成就感,雖然斯人已經遠去。

兩年後,芬果被縣長夫人撓花了臉。芬果拿到一筆錢,隻身到滄海打拚。

從企業編到事業編,從外圍到主播,芬果一路搏殺,終於在滄海紮下根來,穩居一姐又是兩年。炫目而恬美,溫馨而憂鬱,沉穩而淩厲。芬果就是芬果,魅力不可抵擋。

有扡才是冰糖葫蘆,沒扡就是個山楂。芬果有時候會想起邊陲小鎮的冰糖葫蘆,那是真冰啊!

有扡才是男人,沒扡就是個人渣。這個扡,並不是能打架,更不是別的什麽東西。你不要太齷齪。

芬果對男人的判斷很明確,標準也很簡單。這人啊,就是喜歡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結果把自己搞懵了。

這個標準,就是有用。這個扡,就是能穿透前進道路上的障礙。不管是男人自己的障礙,還是身邊女人的障礙。

在這個男人的世界裏打拚,芬果一直保持著清醒的頭腦。而絕不是一個花瓶。當然,即使是當花瓶,芬果也是一個出色的花瓶。翡翠般晶瑩潤澤,原石的表層早已磨盡。

遠遠望去,芬果就看到了於根順的扡。

因為於根順還是現場的中心,所有的人都圍繞著於根順轉。這是一種氣場,男人的氣場。這是一種勢,是男人之所以稱為男人的東西。因為有實力,所以有底氣。因為自信,所以睥睨。

芬果甚至覺得,比上次更加看不分明。

看不分明,隻是因為距離太遠。

零距離甚至負距離接觸時,你會覺得纖毫畢現,一覽無餘。脫去了偽裝,留下的就是本質和本性。雖然這本質和本性,有時候會讓人作嘔。

世界上有無法接近的男人嗎?其實,這個世界上有鬼。其實,老母豬會上樹。其實,貓不吃魚。其實,狗不吃屎。

男人無所謂忠誠,要看背叛的代價。女人無所謂忠貞,要看**的砝碼。無數次午夜夢回,芬果端一杯紅酒時,喝得都是真理……

“西鳳村的父老鄉親!”於根順向芬果點點頭,一種磁性的聲音隨即響徹全場。並非震耳欲聾,更不是聲嘶力竭。隻覺得這聲音直接送入耳際,在腦海鳴響。

數千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這個聲音很可信,這個年輕人很可靠。當然,剛才這個年輕人的神乎其技,也增加了說服力。

芬果把話筒送到了於根順嘴邊,臉上是魅惑的微笑。雖然芬果知道鏡頭並沒有對著自己。因為這笑,並不是笑給親如父母的觀眾。而是給一個人的,他感受到了,就足夠。

董桓把鏡頭拉遠拉近,收錄全場表情。無論是警察還是村民,都在傾聽。最終,鏡頭定格在於根順的臉上。

“孝道在我們心中,祖宗在我們心中。祖墳當然也可以搬到一個更高的地方,居高臨下,看著村一天天變化,看著兒孫們一天天富裕。我們這些活著的人,不也希望兒孫多福嗎?誰願意成為兒女的負擔呢?”於根順來回踱了幾步,芬果舉著話筒,微笑相隨。

現場每一位村民,都覺得這個年輕人在看自己,在跟自己說話。是啊,為人父母的,誰不盼著自己的孩好呢?

“高速公路從我們村邊經過,這是個難得的機遇,我們村將會發生日新月異的變化。年輕人,可以走出去看看,世界很大。看到了世界,才能看清自己。改變了自己,才能改變世界。老年人,你會知道你的勞動成果很值錢,你的日可以過得很富裕。辛苦了一輩,也該享受一下了。”於根順站下了,右手揮舞著。笑容沁人心脾。

現場村民都跟著這個年輕人笑了起來,喪帽也都取了下來。

“剛才,縣委書記和縣長告訴我,為了給我們的祖宗搬家,縣裏在財政特別緊張的情況下,將給每個墳頭補助七百元!錢不多,體現了縣委縣政府的關懷,也體現了縣委縣政府的誠意。我們不能辜負了領導們的心意啊!”於根順轉向錢樹誌和郭大中,“是不是啊,錢書記,郭縣長?”

“是啊,是啊!”錢樹誌和郭大中一起向前一步,笑得很關懷,笑得很有誠意。

“啊?”現場的村民卻笑得不是很及時。七百元?天啊,我一年也掙不到這麽多!我家五個墳頭,三千五?新瓦房可以翻蓋了!隔壁王老五光棍守著十個墳頭,豈不是寡婦隨便挑?

“錢書記說了,這筆錢,下午就會用大車拉來,現場分給大家!”於根順的聲音提高了些。村民們的笑跟上了,繼之以熱烈的掌聲。

郭大中不滿地看了錢樹誌一眼。你有說過?今天下午就兌現?上哪兒搶去啊?

錢樹誌一臉的無辜。尼瑪!這不滿嘴跑火車嗎?

剛才看到村民的笑容,兩位縣太爺還頗有些感覺。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誰不想受個萬民傘呢?現在卻覺得,像被綁架了一樣……

“另外,這天也到中午了,大家的肚都餓得咕咕叫了吧?郭縣長讓我告訴你們,今天中午,縣太爺請客!不管是村民還是警察,不管是領導和群眾,大家都有的吃!五塊錢標準,送到這裏來!縣太爺們也和大家夥兒一起吃,深入一線,同吃同住同勞動!”於根順繼續說道,笑容有點促狹,卻絕對可信。

這回輪到錢樹誌看郭大中了。你知道他是在胡說八道了吧?

“啊——”村民們再次沸騰。大呼小叫的,和身上的喪服不太匹配。縣太爺請吃飯?很多年前倒是吃過大食堂,跑步進入**那會兒。

錢樹誌和郭大中一起苦笑,這廝還真是信口開河……

見書記和縣長笑得開心,黃建國湊近了一點。領導出馬果然不一樣啊,左右開弓,立馬搞定!

還沒等黃建國諂媚,就聽郭大中沒好氣地低斥,“還不趕緊去訂飯!”

“哦?是!”黃建國屁滾尿流地跑了。三四千人的飯啊,這得附近餐館一齊開動。黃建國最近訂餐倒是很專業,但什麽時候這麽大排場過……

“當然,我不是說讓大家在這裏等著開飯!飯要吃,活也要幹!今天是個好日,正適合給祖宗們搬家!現在,大家夥兒都回去拿工具,開始工作!”

“好啊!”眾村民一哄而散。

“錢書記,郭縣長,你們講兩句?”於根順的話講完,熱情地邀請縣太爺講話。

“不用,不用了!”錢樹誌和郭大中異口同聲。尼瑪人都散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