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傷在兒身疼在娘心

藏馬鎮衛生院是個破爛的二層小樓,滿滿當當各種排隊人群,臉上各種焦慮。

父母無病無災,是兒女最大的福分。於貴來夫婦含辛茹苦一生,如今年過花甲,倒也是有錢難買老來瘦,身體很好。所以,於根順從未到過鎮衛生院。速度奔走一圈之後,終於發現一個小窗口往外扔藥。嗯,就是這裏了。

小朵生命垂危,於根順哪有心情打聽規矩,循序而來?扔藥的人態度惡劣,於根順也隻好采取點非常手段,一把扯掉鐵欞,再一把扯掉玻璃窗,已經是很客氣的了。事實證明,這很管用……

徐大夫微胖的臉上透出輕汗,一直在節律地按壓小朵腹部。不時透過窗戶看向院門,臉色逐漸焦灼。五年前,徐大夫曾經救治過一個類似症狀的小娃娃。那娃娃是一個護士的鄉下侄,多虧是在醫院內突發症狀,兒科專家徐大夫第一時間救治,藥物也來得快。

呼吸驟停,腦部無供血。如果不能應急救治,即使蘇醒過來,也可能留下嚴重的後遺症,白癡都是有可能的。在這偏僻的小鎮上,順去買藥,誰知道要耽擱多久?

就在此時,於根順突然攜風進屋,忙不迭地把兩個藥盒放在炕沿上,既能讓徐大夫看到,又不至於打擾了救治。

小朵臉色有所緩和,但仍然沒有知覺。小小眉頭緊皺,手腳時有悸動。

於根順兩手下意識地撐在炕沿上,看看徐大夫,看看小朵,使勁地咬著嘴唇。於貴來夫婦連唉聲歎氣都不敢,互相扶持著站在門口處。如果不扶著點,可能都站不住。

“拿個大碗來。”徐大夫心下一鬆,立即沉聲吩咐。小朵福緣深厚啊!看來醫院就在左近。

沒等於貴來動作,於根順早已“哧溜!”一聲,取過來一摞飯碗,靜候下一步命令。

“把藥打開。”徐大夫果然繼續吩咐,好在語氣平緩,寶相莊嚴,讓於根順放心不少。

大玻璃瓶的生理鹽水,瓶口有薄膜封印的橡膠套。於根順來不及按步就班,拇指和食指掐住瓶口一掰,瓶頸整齊斷裂,隨後“咕咚咕咚”地倒入碗中。針劑也是如法炮製,薄玻璃針管“噗!”地一聲斷開,手指捏處卻碎裂了,玻璃片深深紮入手指。

鮮血溢出,於根順卻沒又感到痛疼,按照徐大夫命令,把針劑倒入碗中。一滴鮮血冷不防也滴入藥液,血絲如花綻開。於根順懊惱不已,嘴角慘笑,這不會影響藥效吧?

“把孩抱起來!”徐大夫看到血紅,古怪地看了於根順一眼。

於根順“噌!”地上了炕,把小朵抱入懷中,身體斜向上。徐大夫掰開小朵的嘴巴,端起藥水輕輕往裏喂。

小朵雖無知覺,不知道徐大夫作了什麽動作,居然吞咽起來。於根順心裏更加放鬆,這才覺得後背冷颼颼的,早已汗透重衣。或者是明白治療有效,或者是開解於根順三人,徐大夫一邊喂藥,一邊輕聲解說。

“小孩新換環境,水土不服。再加上玩耍太過興奮,導致神經官能紊亂。首要的就是按壓腹部幫助恢複呼吸。好在一切都很及時,放心吧!應該沒什麽問題。”沒什麽笑容比醫生的笑容更甜美了。

喂完一碗後,徐大夫試了一下小朵的鼻息,輕輕地按摩小朵背部。隨後拿起另一支ATP針劑,屈指一彈,尖部應聲而飛,倒是比於根順輕巧得多。

又灌了一碗混合藥劑之後,小朵的呼吸果然平穩起來。徐大夫讓於根順把小朵放在褥上,墊了枕頭,這才微笑著說,“現在沒事了,剛才我也很擔心,怕買藥不及時。十分鍾之內回不來,問題可就大了。”

於貴來夫婦這才反應過來,順出去也就是三五分鍾的事吧?如果換於貴來去,怕是剛剛跑到衛生院。兒身上的奇跡太多,老兩口就勢坐在門檻上,實在是沒有力氣感慨。

“大恩不言謝。”於根順歎息一聲,輕輕地把小朵額前的頭發分到兩邊,或者是藥水作用,小朵頭上沁出汗來,頭發已經濡啊濕了。

“你的手,沒事吧?”徐大夫微笑著說。

“哦,沒事。”於根順用左手指甲摳出了幾片碎玻璃,右手拇指和食指都有爛肉。

“呀——”於老太太打了一盆水過來,又倒進去一些熱水,試了試水溫,這才抓過於根順的手,細心地清洗傷口。於根順沒覺得痛疼,老太太嘴裏倒是不停地吸氣,手上偶有用力不勻。

傷在兒身,疼在娘心。

養兒方知父母恩啊!於根順很能體會老太太此時的心情,另一隻手卻忍不住去摸小朵的臉蛋。剛才還蒼白如紙的兩頰,此時逐漸恢複了紅暈。

“小朵,真是你的幹女兒?”徐大夫已經和於家夫婦很熟悉了,看順的表情,居然半真半假地開了個玩笑。

誰知道於家夫婦也豎起了耳朵。大家都是有孩的人,有些事情是騙不了人的。比如順撫摸小朵時的眼神。那絕對是為人父者的慈愛,絲毫做不了假的。

雖然兒的年紀小了些,和小朵有點不搭。但兒身上的奇跡還少嗎?該不是七年前兒在外麵做下了什麽事情吧?還有一個叫小石的男孩。如果真是那樣,多好啊,龍鳳呈祥……可是七年前,兒才十五歲?

“嗬嗬,嗬嗬。”於根順摸了摸後腦勺,“就算是我親生的吧!這個不重要。”

“大衍他,到底在忙什麽?說是管著劇組一百人,忙得不著家。我要去看看吧,他又不讓。”徐大夫一臉輕鬆地轉換了話題。兒到藏馬山來,就是奔著順來的。順大概是兒最信得過的朋友了。平時母說話,兒也一直是“順哥”雲雲。

兒離家十年,幾乎是個空白。突然返家,完全變了模樣不說,卻要帶著媽媽離開家鄉。母相認當然不成問題,徐大夫也立即放下一切跟著兒飄泊。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比兒更重要的嗎?

環遊世界時,徐大夫從未追問過兒,兒也從未主動提起。但徐大夫心裏怎能不揣著個疑團?如今巧遇順,少不得旁敲側擊地打聽一些事情。徐大夫覺得,兒的一切,順可能都知道吧?

“啊?哦!”於根順連忙應聲,“大衍是個能人,放心讓他忙就是!”

看小朵呼吸逐漸平穩,甚至小有鼾聲,於根順和於貴來夫婦都放下心來。給小朵蓋上了一條毛巾被,睡一覺醒來,大概就歡蹦亂跳的了吧?

“待會兒你再去一趟醫院,買靜脈注射器,生理鹽水,丙種球蛋白針劑,我給小朵吊個水,增強免疫力,以後就不會出現這種病症了。”徐大夫也不追問。順是藏馬鎮主要領導,察其顏色,是做大事的人。街談巷議中,藏馬人對他們的“順哥”竟是極其推崇的。兒跟著順,應該是有前途的。

以後一直呆在兒身邊就好。兒在哪裏,哪裏不就是自己的家嗎?徐大夫是高級知識分,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聽到順不願多說,也就住口不提。

“好,我這就去買!”於根順當即跳下炕來,臨行前,又小心地親了親小朵的腮。

誰知道小朵睫毛動了動,突然睜開眼睛,“爸爸?爸爸!”聲音有些沙啞,語氣充滿了喜悅,伸出胳膊去摟於根順的脖。

“哎!我的寶貝!”於根順任小朵摟著脖,卻沒有抱小朵。徐大夫果然是神醫!這才剛醒了,不會再出什麽麻煩吧?

“醒了就沒什麽問題了。”徐大夫明白於根順的顧慮。於根順聞言,果然把小朵抱了起來,張開大嘴使勁地吸了一口,頓時吃進去半個腮。前後不過一小時,期間種種憂懼,豈是言語可以表達?於根順眼睛濕潤,這時才想起蘇煙來。

啊,如果小朵有什麽意外,可向蘇煙如何交代?

“爸爸,小朵剛才睡著了嗎?爸爸不陪小朵,小朵都無聊了!”小朵使勁往後扳於根順的腦袋,但兩隻小胳膊好像沒有多少力氣。

“嗯,小朵,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再也不離開小朵了!”於根順把臉埋進小朵脖裏,一股沁人心脾的娃娃體香。

“嗯,拉鉤!”小朵手舞足蹈的,笑顏如花。於根順也笑得跟個啥似的,小指勾住拉拉,拇指蓋章生效。

小朵卻睜大了眼睛,“爸爸,你怎麽受傷了?”英明神武的爸爸也會受傷的?小朵的臉色鄭重起來,嘟起小嘴,認真地吹氣……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於貴來歎口氣,不管小朵是不是親孫女吧,順也確實應該成家了。據說順都是要當鎮長的人了,立業夠大,沒個媳婦伺候著多不合適?再一想卻又是一團亂麻。楠楠是個好媳婦,家世好,人品好,知理孝道。可小朵和順這關係,順也定期去滄海,這都什麽破事啊!於貴來覺得一團亂麻。

“我去買吧!現在應該沒那麽急了吧?”於貴來看向徐大夫,徐大夫果然點頭,再次拿月份牌寫了處方。

沒等於貴來出門,卻聽見院大門被敲響,雖然大門是敞開的。隨後,兩個醫生打扮的人探頭探腦地出現在門口,臉上努力地堆著笑:“於主任在家嗎?”

前麵是個胖乎乎的女醫生,兩隻手各提著一個方便袋。後麵是個瘦高瘦高的男醫生,搬著一個大紙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