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見龍在田 第四百七十一章 六根未淨心有執念

於根順當然不是特意搶人家警車的。出門時的打算,就是隨便攔一輛車用用而已,逮著誰算誰,逮著啥算啥,於根順並不是很挑剔的人。魏逐風的倒黴,就在於送車上路很及時。

消息太過突然,於根順喜出望外,連來龍去脈都沒顧得上問問。石長青怎麽會找到蘇煙那裏去呢?想到這個問題時,於根順已經開上了滄藏高。至於一百二的限,就更不是於根順考慮的了,這個按鈕是開警燈吧?

石長青是玉奴的幼弟,在於根順或者說是於家傲的記憶當中,和現在的白小石差不多吧??。清秀機靈乖巧,性格偏柔弱。所以於根順一直在鼓勵甚至刺激白小石,多一些男子漢的東西,比如勇氣,比如擔當。

三年過去了,效果還是很明顯的,白小石逐漸長大,經常以家裏的男子漢自居。雖然看上去有些好玩好笑,卻是前景可期。

如若不然,蘇煙作為一個單身女人,雖然賢淑聰慧,卻很難想象白小石長大了會是個什麽樣子。況且,於根順還將在很長時間裏引導著白小石成長。

石長青卻沒有這麽幸運,作為崇拜姐夫的小舅子,不過半年時間。

石家一直沒有認於家傲這個土匪女婿,順帶著連女兒都不認了。雖然日寇來襲時,石家並未拒絕進山躲避,也不情不願地接受了女兒女婿的善意照顧。玉奴畢竟是個很傳統的女子,爹可以不認女兒,女兒卻不能不認爹。於家傲並不在意石家如何如何,更不會計較什麽,怎麽能讓自己的女人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呢?

至於日酋九斤四兩之進襲,是否有因為玉奴逃婚而惱羞成怒的成分,於家傲就不清楚。戰鬥的結束,就是於家傲和九斤四兩同歸於盡,後事再不知。

假如當時戰勝日寇,以此為契機,或者玉奴會逐漸與家人和好吧?

當然,重生之後方知,大刀堂一己之力,絕無戰勝日寇之可能性。藏馬山之抗戰,不過是曆史大潮中的一個小小波瀾而已,體現在縣誌上隻有寥寥數筆,並不須特別注明大刀堂總瓢把子之名號。

當時的於家傲,也不過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罷了。慷慨激昂一戰,賠掉了三百兄弟及其大部分家人的性命,賠掉了玉奴和孩兒一生的幸福,這筆帳,是永遠都算不清楚的。

至於本人如何,於家傲並未多想,家國民族命多舛,從來不乏犧牲者。而犧牲,也不過是關鍵時刻“死給你看”罷了。如果一個民族,個個都隻等著別人死,甚至評論別人死得姿勢是否好看,更甚至以烈士的鮮血入藥,還有存在的理由嗎?

於家傲死了,玉奴卻不能死。老天爺是公平的,奪了我的丈夫,畢竟留了一個孩兒予我跟他爹長得多像啊……

石長青算是石家的例外。作為玉奴的幼弟,年僅十歲的石長青經常偷偷地跑上山來。巡山的嘍囉們熱情招呼,總瓢把子的小舅子嘛!可以說,石長青慰藉著玉奴對娘家的缺憾,於家傲也把石長青當成了親弟,所謂愛屋及烏。姐夫和小舅子的關係,往往是融洽的。

山上的孩子,諸如小馬糞大山子之流,過得很開心,至少石長青是這麽認為的。初時,石長青作為錦衣玉食的地主二代,還擁有著“長輩”的身份,山上的孩子們是敬而遠之的。後來總瓢把子放了話,該怎麽著就怎麽著。

石長青終於參與了進去,並且經常被揍得鼻青臉腫,央著姐夫學功夫。於家傲教了一些,但也沒過教其他孩子的範疇。

其實這裏麵有個尷尬。雖然有功夫套路,也有運氣心法,但於家傲並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從何而來。教出來的孩子也是差自己遠甚。或者,小時候師父三白老人給吃了什麽天材地寶?

三白老人是個謎團,於家傲連師父的名諱都無從知曉。

十年的時間,於家傲甚至沒有見過三白老人吃飯睡覺。不吃飯,不睡覺,是什麽人?記憶當中,三白老人的容貌也未曾有過改變,一直就是領走少年於家傲時的那個樣子,直到神秘失蹤。

然後就是於家傲獨自闖**江湖。四處尋找無雙妹妹的同時,於家傲也曾經拜會過有名望的武林高手,民國是個國術名家輩出的時代。打過三五回之後,於家傲就徹底失望,同時也明白了,自己的身手,絕非那些武林高手所能抵敵,其間差距或有雲泥之判。

而於家傲和三白老人之間的差距,怕也是雲泥之判吧?

三白老人離開得蹊蹺,並未要求本門功夫傳承須如何如何,甚至連本門的來曆都沒說過什麽。少年於家傲還曾經私下裏猜測,本門定有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吧,少林武當不過是本門一脈,甚至是本門棄徒所創?

詢問並未得到回應,於家傲逐漸地長大時,連八卦的心思也淡了。反正該知道的師父一定會說,師父不說的,那就不要知道好了……

石長青的突然出現,激起於根順太多回憶。這些回憶,一直塵封在那裏。很少想起,卻永遠不會忘記。

無論如何,又一個親人現身,這是玉奴的親弟。

弟弟來了,妹妹還會遠嗎?

無雙,我的無雙,電影中定格的碩大玉佩,你可曾看到?七十九歲,並不算特別高齡對不對?你一定能看電影的對不對?

三白老人說,你六根未淨,心有執念。好吧,無雙就是我的執念。找不到無雙,我的世界永遠缺憾……

警車飛馳電掣地衝過,警笛鳴得拉風。見過不給救護車讓道的,從未見不給警車讓道的。滄藏高修得太有必要了,百餘公裏不過跑了半個小時多點。市內的二十公裏,反倒是又跑了半個小時。

停車就在東方市臨海店門前。於根順跳下車來,鑰匙扔給一個保安,就一陣風地沿著樓梯飛了上去。手持鑰匙的胖保安有點猶疑不定,“姑爺這是咋的了?被警察追?”

“不對,車裏沒警察了。”答話的是湊過來的瘦保安,“別叫姑爺,當心董事長聽見。”

“嗯,好吧。姑爺開上警車了?不會是偷的吧?”胖保安虛心接受意見。董事長和姑爺經常出雙入對的,兩個孩子也喊姑爺爸爸,卻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結婚。董事長長得天仙一般,又那麽有錢……真是古怪啊!

“開什麽玩笑,姑爺是何等身份!”瘦保安睥睨著胖保安,“我曾經親眼看見姑爺把警察往死裏揍,那時你還沒來呢!”

“哦,那這警笛關不關?”胖保安晃了晃車鑰匙。這裏是滄海最繁華的商業街,已經有不少閑人往這邊湊了。

“關啊!人家還以為咱這出大事了……”瘦保安一把搶過車鑰匙,“哎,你知道這玩意兒怎麽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