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台商有什麽好冒充的

進了看守所,小鐵門在身後“砰!”的關上了,裏外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冬青剪得橫平豎直的,草皮也剪得才露頭。小路上鋪著鵝卵石。屋大窗子小。雖然早就入夏了,走在看守所裏卻感到涼颼颼的。於根順和馬奮被帶進了一個大房間。

屋頂上吊著八根日光燈管,照得瓦亮瓦亮的。靠牆放著兩排鐵皮櫃,一個木桌子,還有兩個長條椅,都是傻笨黑粗的那種。牆裙上刷著綠色油漆,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不少地方有剝落。窗子外麵是拇指粗細的鐵欞子,焊成網狀。奇熱小說】

屋裏有一男一女兩個警察。

那女警察四十來歲的樣子,一臉的官司,馬奮覺得她可能處於更年期綜合症前期,或者正在忍受著痛經的折磨,後一種可能性更大一些。女警拿出兩個塑料筐子,麵無表情地說,“把身上的東西都拿出來,扔筐子裏!”

聽女警的聲音,馬奮又懷疑她是牙疼。馬奮身上零零碎碎的東西不少,手機,錢包,鑰匙,還真是有口香糖。最過分的是一本繁體的口袋書,封麵上印著《混跡官場》,也不知道這麽多東西他都裝在哪裏。 ”奇熱小說小說“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牙疼女警拿出一個本子,挨個登記,還把錢包裏的錢和信用卡取出來,數了數錢,有一千多塊,都記上了。

於根順身上什麽都沒有,隻扔出了那把從鮑利來辦公室裏順來的裁紙刀。刀片已經收進去了。

男警察三十來歲,一臉橫肉上頂著個酒糟鼻子。他扔掉了煙頭,走過來凶巴巴地給兩人搜了身,衝著牙疼女警點了點頭。

牙疼女警把那兩張紙撕下來,分別推到於根順和馬奮跟前,“核對一下,沒有出入的話,簽字吧!”完後又瞥了於根順一眼,“出門就帶個裁紙刀,是不是因為搶劫進來的?”

“刑警大隊宋大隊長說,案子的性質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於根順一本正經地回答,這句話是宋岱對郭大中說的。想了想他又補充道,“縣局顧局長還說過,從掌握的證據來看,搶劫是不成立的。”這句就是顧大同對熊長喜說的了。

“但刑警大隊鄭副大隊長又說,有沒有拘留證,都可以關進來。”馬奮也補充了一下。不過他的記性顯然不如於根順好,意思是那個意思,但不是原話。

牙疼女警心想,這兩個人神經有問題吧?跟我說這個有意思嗎?官腔學得還挺好。她撇了撇嘴說,“有沒有證據是刑警大隊的事情,看守所隻管關人!簽字吧!”

這回簽字筆卻讓馬奮搶先了,他終於享受到了和於根順平等的待遇,嘴裏還嘟囔著,“不給人辦證多不好!沒拘留證也能被拘留啊!大陸的警察了不起,台商都是隨便整的!”

“你是台商?”牙疼女警盯了一眼馬奮,“證件呢?”

“台商有什麽好冒充的?誰還隨身攜帶著護照啊?他連身份證都沒有!”馬奮又攀扯上於根順了,“我認真地跟你講,我確實是台商,如假包換!”

“你這老家夥給我老實點!”酒糟鼻子男警一臉不屑地看著馬奮,“台商?去年這裏還關了一個美籍華人呢!放了就回平原省種地去了。來的時候人模狗樣的,回的時候瘸了一條腿!”

“警察打的啊?”馬奮果然害怕了,不過也沒忘了八卦。

“警察不打人!”酒糟鼻子男警把警棍摸了出來,敲著自己的手心,獰笑著說,“號子裏打架鬥毆是常事,警察哪管得過來?老頭你說是不是啊?”

“是,是,警察沒有打過我/察怎麽會打人呢?”馬奮的頭隨著警棍的起伏一點一點的,似乎精神都有點恍惚了,“可我真是台商啊,我很有錢的!不是騙子!”

“說說,你趁多少錢啊?在平陽都投資了些什麽項目?”酒糟鼻子男警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馬奮,臉上滿是嘲諷。

“趁多少錢我還真不太清楚,數字而已嘛!都是孩子們在管。”馬奮的底氣果然不太足了,有點虛張聲勢的意思,“項目是暫時還沒有投,我這不正在考察藏馬山旅遊開發嗎?結果讓你們給抓了,我看也開發不成了,這事你們得負責。”

“你這老家夥是不是想上點措施?”橫肉男警冷笑了一聲,心說鴨子爛了嘴不爛,強撐門麵有意思嗎?

“他說的都是真的,我看見他在藏馬山大刀堂遺址處割過草,陪他考察過藏馬山上的石蛋,還深入過一個村子的廢墟。為了考察藏馬山,他還想聘我給他當特別助理呢!但我沒答應,我爹不讓。”於根順插嘴說道。

於根順已經覺察了,馬奮自下了警車以後,說話就有點不太著調。雖然不明就裏,但他還是緊著配合了一下。

“老的是台商,少的是特別助理,我看你倆不該被送進看守所,住在政府招待所才對嘛!”酒糟鼻子男警也挺湊趣,這荒郊野外的,這大晚上的,實在是沒個樂子啊!

“對不對?!”酒糟鼻子男警冷不丁地拿警棍敲了一下桌子,發出“嗵!”的一聲巨響,塑料筐裏的物品都被震得跳了起來。

“你厲害!別打我!我老頭子就算不投資,也想多活兩年……”馬奮果然怕了,乖乖地在物品寄存表上簽了字。

“廢話多的!”酒糟鼻子男警下了桌子,“老子見多了,尼瑪誰的腿也不如警棍結實!”

“是,是!您的警棍結實,我這老胳膊老腿的不結實。”馬奮唯唯諾諾的,簽完後把筆遞給了於根順。於根順也簽了,看了牙疼女警登記的內容他才知道,原來這把精致小刀的學名叫裁紙刀……

這個大房間連著一個封閉的走廊,用鐵柵欄鎖著。酒糟鼻子男警打開了鐵柵欄,帶著兩人走進了走廊。

他們身後,牙疼女警把兩個塑料筐裏的物品分別收進了塑料密封袋,準備鎖進鐵皮櫃。裝手機的時候,她突然發現,怎麽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正在通話中”?

就當是被警棍震的吧!牙疼女警才懶得管那麽多。這個夜班她早就不想值了,孩子馬上就要參加高考了,老值夜班算是怎麽回事?領導都是不通人性的豬頭,既沒爹娘又沒娃!

她直接摘下手機電池,亂七八糟地一起扔進了塑料袋……

鐵柵欄後麵的走廊上也亮著燈,但比較昏暗。走過二三十米後,又有一道鐵柵欄。

鐵柵欄前麵是個值班室,有警察在裏麵值班。酒糟鼻子男警把馬奮和於根順交給了值班警察,說了聲,“小魏,關重號!”就回去了。

這個叫小魏的值班警察看上去比較年輕。他打開了第二道鐵柵欄,帶著兩人進去。鐵柵欄後麵還是昏暗的走廊,綠色的牆裙高高的。走廊兩邊都是監房,鐵門上麵還有編號。

小魏帶著他倆一直走到走廊盡頭,才打開了一間監房,把於根順和馬奮放了進去,隨後“砰!”地關上了鐵門。

這回的待遇是不行了。於根順發現,這監房的雖然麵積不小,但沒電視,也沒報紙沙發。

走廊的燈光照進來,於根順能看見靠牆一個大通鋪,各色鋪蓋。不過沒人躺在上麵,十多個光頭慢慢地向他倆圍了過來。這些光頭身上都披著一個橙色馬甲,胸前寫著兩個大字,“平看”。

馬奮又有點憤憤不平了,憑什麽不給我發衣服?也不給我剃光頭?呃,這個就算了,順子比他們剃得好……

“說說,犯什麽事進來的?”

走在前頭的是一個彪形大漢,長得很猩猩,臉上分明不是好笑。看表情就像是一隻發現老鼠的貓,眼裏閃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