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平臉上無悲無喜,離開了養心殿,準備回自己宮裏去。
姬箐箐彷如被抽走了力氣,扶著鳳椅坐下。
自問這樣做對不對。
薑平不過是一個平民,沒有做過官,是因為做了帝君,才有如今的地位。
又是後宮唯一的帝君。
可以說,他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了。
但這不是封他內閣大學士的理由,姬箐箐也找不出這樣的理由。
可還是心不安。
“帝君!”
薑平剛走出養心殿,側麵宮牆之下傳來一道呼聲,轉頭看去,原來是他呀!
差點把他給忘了。
“見過帝君!”陳近墨畢竟老了,來的比較慢,走到薑平麵前的時候,都幾乎要斷氣了。
但還是以禮法對薑平行禮。
“陳老您可算來了,我在門口等候您許久了。”薑平笑著說道,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
“不是陛下招我入宮議事嗎?”陳近墨有些不明白,怎麽會是薑平在門口等他。
“那隻是為說給外人聽的,有些事陛下不方便說,陳老跟我來,您一聽便知。”薑平直接就把陳近墨拉進了禦書房。
姬箐箐連薑平把陳近墨找來的目的都不知道,要是讓他們見麵,怕是隻能尬聊。
這事還是得自己替她辦。
禦書房外人可是不能輕易進來的,薑平把他帶這裏來談話,也足以讓陳近墨安心。
在這裏,薑平說的話,等於就是姬箐箐說的話。
“不知帝君要找老臣商議何事?”陳近墨喝了口茶,就開始提起正事。
薑平手指敲打著桌子,故意沉默了一會,手指一停。
陳近墨便立即正神色。
“我想請問陳老,若是以禮治國,該當何論?”薑平問道。
要是以前他這麽問,陳近墨肯定要嗤之以鼻,不屑與之一談。
可是看了《道德經》第一卷後。
他在薑平麵前不再清高了。
“自是萬事萬物以陛下為尊。”陳近墨對著空氣拱手道。
薑平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陳近墨以為遇見知己,便敞開高談闊論,無比的激動。
“人與畜生的區別,就是人知禮,而畜生不知,人若知禮,那王侯就應尊君,大夫應尊王侯,士應尊大夫,民應尊士,就如同子應尊父。父也要對子有禮,可見無禮便不能為尊……”
薑平耐心的聽他把大道理講完,深以為然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陳近墨的眼神就更熱烈了。
這時。
唉!
薑平發出一聲長歎。
“帝君何故歎息?”陳近墨問道。
薑平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又轉身走到窗下,再坐回來,又是一聲長歎。
陳近墨的好奇心徹底被勾起。
薑平才張口。
“我本不應該上早朝,但我今日畢竟是上了早朝,不免有些感慨,無處發泄罷了。”
“帝君為何感慨?”陳近墨又問道。
這次薑平沒有賣關子。
“我見朝中大臣,皆是無禮之輩,自哀自怨罷了,我這心思,恐怕隻有陳老您一人明白。”
薑平緊緊握住了陳近墨的手。
陳近墨感受到他全身都在顫抖,這份真情流露絲毫沒有偽裝,竟然掉出兩滴老淚來。
“老臣真真與帝君心意相通,如今朝中大臣各自站隊,隻顧自己一己私欲,不以陛下為尊,反以那些亂臣賊子為尊,老臣也鬥膽提過幾回,可陛下終究不采納。”
“陳老您有所不知,陛下也是有苦難言,不采納陳老之言,也是為保護陳老,以免被那些亂臣賊子中傷。”
兩人就像一對患難兄弟,抱在一起為這個國家痛哭流涕,待情緒到位的時候。
薑平忽而把那些人在奏折中討要米布的事一提。
啪!
陳近墨猛的拍桌子,雙目圓瞪,怒氣衝天。
“個個養的肥頭大耳,雀袍華服加身,竟還有臉找陛下討要米布,無恥至極,人神共憤,當引天雷誅之!”
“陳老別生氣,當心氣壞了身子。”薑平連忙安撫,真要氣暈過去,那就完了。
陳近墨冷靜了一會,喝了口茶,放下蓋碗。
“帝君雄才偉略,早朝之上,舌辯群儒以立足,又滅了韓氏一幹人的威風,可有良策?”
唉!
薑平又一聲長歎,背對著他,仰著頭說道:“我本欲撥亂反正,匡扶陛下聖威,設壇講道,以禮待人,以德育人,可惜,我身處後宮,不能拋頭露麵,又沒有這樣的名望,終究心有餘而力不足。”
陳近墨一想,能夠拋頭露麵,又有服人的名望,說的不就是自己嗎?
當即表態。
“老臣原為帝君效力!”
薑平假惺惺的推辭一番,最終拗不過陳近墨,隻好讓他擔此大任。
又細細長談了一番。
總之,要形成真正的中央集權製,滅掉韓先立等人的威風,保證皇權至上。
相當於一次小改革了。
難度是有,那些人也不會這麽簡單屈服,但隻要有人帶頭,就會有人呼應。
以此製衡那些權臣,長久以往,自然能點點滴滴的把權利收回來。
就看怎麽運作了。
薑平為了更好拉攏人心,留下了《道德經》第一卷給了陳近墨,並保證讓他看到全書。
便就悄悄離開了禦書房,出了養心殿,回自己的後宮了。
姬箐箐批改了半天奏折,總是心神不寧。
忽然想起薑平替她請了陳近墨。
壞了!
姬箐箐馬上叫人進來詢問一番,得知陳進墨還在禦書房等候,急忙趕了過去。
正好在門口遇上了。
“陛下,老臣萬死不辭!”陳近墨一副慷慨就義的嚴肅表情,把姬箐箐都搞蒙了。
詢問了一下緣由。
得知了他和薑平談話內容。
她聽薑平說起過中央集權製,豈會不明白這番談話的用意,都是為了她不被欺負。
她卻用能力不足四個字,卸了他內閣大學士的職位。
陳近墨都佩服的人,豈會缺才?
退一萬步講,她是北晉國的女帝,整個國家都是她的,她要誰當內閣大學士,還需要爭取別人的意見嗎?
“朕似乎真的錯了!”
姬箐箐無神的回到正殿,繼續批改奏折。
到了天黑之時。
“趙公公,擺駕月華宮,等下,不要驚動旁人,輕車簡行。”姬箐箐吩咐道。
月華宮,也就是薑平住的地方。
“諾!”
趙公公雖然心有幾分不解,但是以他的身份,隻要按照女帝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不可以多問,也不可以多說。
月華宮。
薑平還真感覺有點無聊,這裏沒有電腦,沒有可樂,宅在家裏也無意義,明天得找點事做。
今天就先睡覺。
“帝君,明日需要叫您早朝嗎?”紅袖輕聲問道。
“不用了,來請我也不去了。”薑平上了一回朝,就感覺心力憔悴,還去幹嘛。
睡覺不香嗎?
又過去一會。
“帝君快起來,陛下來了。”紅袖跑了過來,慌張的說道,心想,怎麽每次陛下過來都要搞突然襲擊啊。
“紅袖,你調皮了啊,她來了又怎麽樣,她來了我也不去,你也去睡覺吧。”薑平還以為紅袖在開玩笑。
但轉念一想,皇權社會誰敢拿皇帝開玩笑。
眼睛一睜。
姬箐箐已經站在了他寢宮門口,兩邊跪滿了人。
氣氛也有些微妙。
肯定是做夢。
薑平直接一個翻身,背對著門口,繼續睡覺。
咳咳!
趙公公不由得幹咳了幾聲。
帝君,你是真能作死。
姬箐箐又一次大出人意料,絲毫沒有怪罪薑平,隻是揮手,讓所有人退下。
她有事要和平君秘談。
“你要是來道歉的,大可不必,你不來找我,我絕對不會出現在你眼前煩你,你也可以高枕無憂,不必在我身上多疑。”
薑平就像不通了,她生性怎麽會那麽多疑,連枕邊人都不放心,怕奪了她的權。
更想不通,她這麽多疑一個人,怎麽會被架空的?
姬箐箐在他床前一張凳子上坐下,說道:“朕是全天下唯一一位女帝,也是北晉國第一位女帝。”
薑平翻過身來,抬起了頭,“你不會想跟我說,你坐在皇位上有多麽不容易,多少人反對你這個女帝,把我感動一番,然後我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吧。”
姬箐箐提了一口氣,下意識的咬住了嘴唇,甚至眼睛裏還有點反光。
她好像真的很委屈。
既然女帝這麽不好當,那為什麽要當,做一個公主甚至是普通百姓也不錯。
等下。
好像她沒有兄弟,她不當江上就隻能換姓了。
薑平從**坐起來,氣也消的差不多了,說道:“你道歉吧,我可以原諒你。”
“朕不會給任何人道歉。”姬箐箐傲嬌的說道。
“那你是來幹嘛的?”薑平就好奇了,大晚上的跑來,難道又想臨幸啊。
忘記你昨天走路都走不穩了?
“朕是來教你規矩的,白天說你能力不足,不是你才華不夠,而是你不懂規矩。”姬箐箐收起了女人姿態,改當老師了。
實際是找一個借口,把內閣大學士的職位還給他。
“我不想學。”
薑平直接往後一趟,宮裏規矩他都知道,就是知道才不想學,那麽繁瑣,不得累死啊。
“就這句話就錯了,你身為帝君,在人前應該自稱本君,在朕的麵前,應該自稱為臣。”
“本君不想學!”
薑平把被子一拉,蓋過了頭頂。
“是臣!”姬箐箐氣不過,去掀他的被子。
結果。
反被薑平一拉給帶到了**。
“你就別找借口了,來吧,反正你是女帝,全天下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反抗也沒用。”